明莉信誓旦旦地說:「總之,我以後絕對不再喝酒,如有違背,我就變豬。」
「酒後亂性,你們有沒有……」夏美曖昧地咭笑。
「你放心,我沒跟他吃炒飯。」明莉鄭重其事地聲明。
夏美想不透地問:「他光著屁股,怎麼會沒對你採取行動?」
「因為,他那裡被我用鐵沙掌打中,痛得哇哇叫。」明莉不得已說出實情。
「萬一他以後不能傳宗接代,你可要負責到底。」夏美憂心仲仲地說。
明莉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我管他去死!」
「他這麼帥,你怎麼沒動心?」夏美百思不解地看著照片,他的帥不同於痞子,他的眼神沉穩,不帶絲毫輕浮;他是個即使結婚,仍會讓女人搶著做他情婦的美男子。很快地夏美就想到明莉不為所動的答案。「該不會是因為你爸爸的緣故!」
被夏美這麼一說,明莉突然瞭解到自己差點犯下滔天大錯。
在她腦海中,此刻並沒有宋冠鴻的身影,而是無數的過去歲月,老媽洗衣燙衣的身影,那種每分每秒不停地工作,連在大熱天,流下汗水都沒有手擦的辛苦模樣,為的就是養大她們姊妹倆。讓老媽如此苦命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老爸那張臉,太帥了,她怎能不記取老媽的教訓……
明莉痛下決心似地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我不想步上我媽的後塵。」
「既然這麼痛苦,你為何不辭職?」夏美看出她內心深處的掙扎。
「我若辭職,我媽會毫不留情地宰了我。」明莉淺淺苦笑。
夏美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只要你不再提起他。」明莉一笑置之。
夏美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但她知道明莉有這種鴕鳥心態,顯而易見是動了心。要忘掉一個讓自己動心的男人,是多麼的不容易;直到現在夏美依然無法忘記痞子,雖然他不好,可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為了不再勾起明莉不快,夏美無意識地看著散在地上的照片,這時,她眼睛忽然一亮,把一張大合照照片放在桌上。「在你身後的男生,他叫什麼名字?」
明莉湊近臉一瞧,站在她身後有兩個男生,一個眼神溫柔,另一個眼神兇惡,活像站在他面前的明莉欠了他幾千萬,這個他就是張課長;用肚臍想也知道,夏美中意的人是誰。「他叫何致遠,你真有眼光,他人很不錯。」
「他看起來忠厚老實,將來肯定是個好老公。」
「他那麼瘦,年紀又不到三十……」
「我想知道的是他。」夏美的手指堅定地指在相片上。
明莉難以置信般大吃一驚。「你的手指頭是不是指歪了?」
「就是他沒錯。」夏美看中的是張課長,連老天爺都沒想到。
「你是不是發燒了?神智不清?」明莉伸手摸著夏美的額頭量溫度。
夏美拉開她的手,逕自對著照片中的張課長微笑。「我好得很,沒生病。」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禿頭?」明莉彷彿受到嚴重打擊般臉色蒼白。
「十禿九富,我相信他以後會很有成就。」夏美眼中充滿美好想像。
明莉斬釘截鐵地說:「依我看,他是唯一不會發財的禿子。」
「他叫什麼名字?」夏美毫下在意被潑了冷水。
「張課長……」明莉看著天花板,努力地想。
「他的名字好特別,我喜歡。」夏美自我陶醉地一笑。
明莉打斷地說:「不是啦,我根本不知道張課長叫什麼名字?」
「你進泛亞已經十天了,居然連課長的名字都不知道?!」夏美好生氣。
「我明天去公司問不就得了。」明莉終於相信,愛情會使人瞎了眼。
夏美撒嬌地拉著明莉的手。「求求你,幫我跟他拉線。」
「好吧,我會想辦法的。」明莉幽幽地歎氣。
「你歎什麼氣?」夏美瞄了一眼明莉,很快地又將視線移到照片上。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怎麼不讓人歎氣?」明莉隨即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拜電子業欣欣向榮的緣故,新竹的豪宅很快就銷售一空。
老闆龍心大悅,對在這期間犯過錯的員工,一律寬宏大量地不予追究。
所謂的犯錯員工,指的就是張課長和明莉,膠卷事件讓兩人同時上了黑名單。
現在,張課長只要一看見明莉,就如見到瘟神一般,立刻躲得遠遠的,以致明莉無法完成夏美所托;其實她根本不想當媒婆,怎麼看,左看右看,橫著看倒著看,張課長都配不上夏美,要她拿一朵花插在牛糞上面,她還真是插不下去。
不過,她現在另有煩惱,這個煩惱將使她露出笨手笨腳的真面目——
明莉職位太低,無緣見到泛亞的老闆一面,但據說老闆年輕時曾是桌球國手,後來因為要繼承泛亞,不得已只好放棄所愛;但他一直未忘情桌球,不僅出資栽培進軍奧運的桌球國手,甚至還規定泛亞每年都要舉辦桌球比賽。
每年桌球比賽都必須由各部門推派兩名男子選手打單打,一名男選手和一名女選手打混雙;前三名可獲得優渥的獎金,而第一名另可得到前往知本洗溫泉的機會,這機會是屬於所屬部門全體同仁共享。
由於廣告部只有明莉一個女生,所以她就理所當然地成為混雙的女選手。
為了以示公平,當著全廣告部同事的面前,由張課長做簽,宋冠鴻抽籤。
在廣告部三位男選手中,抽到名字的將跟明莉搭檔打混雙。在抽籤時,明莉拚命祈求老天爺,別讓宋冠鴻抽到他自己的名字;可惜不是老天爺不幫她,而是做簽的張課長在宋冠鴻的脅迫下作弊,在寫著宋冠鴻名字的簽上,事先塗了一層透明膠水,當宋冠鴻手伸進箱子裡時,只要摸到黏黏的簽就萬事OK。
下班時間,明莉拿著球拍,嚼著口香糖,慢吞吞地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的桌椅全部被堆到角落疊放,兩張桌球桌大剌剌地放在正中央。
「把口香糖吐掉!」宋冠鴻好意的命令。
明莉不領情地瞪他一眼。「這裡又不是新加坡!」
「萬一練球時口香糖吞進肚子,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宋冠鴻指出。
「萬一我被口香糖噎死,我不會怪你,我會做鬼掐死你。」明莉挑釁地回答。
宋冠鴻以難掩悲傷的眼神看著明莉。「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跟我作對?」
明莉狠下心腸,一臉冷漠地反問:「我有嗎?」
「有很多事不是逞強能解決的。」宋冠鴻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媽跟你說了些什麼?」明莉不由得怒火中燒,老媽實在太多嘴了。
「你別回家後又跟伯母吵架,她終究是你媽。」宋冠鴻好言相勸。
明莉怪罪地說:「我們母女會爭吵,全都是因你而起。」
「我做了什麼成為你們母女之間的導火線?」宋冠鴻深感委屈。
明莉毫不客氣地說:「你別以為拍我媽馬屁,你就可以吃到天鵝肉。」
宋冠鴻緊咬著唇,強忍住盛怒,內心天人交戰。他的大腦逼他放棄,但他的心卻不肯,他整個人彷彿走在十字路口的中間,耳朵裡充滿了嗡嗡叫聲,眼睛被一層黑布遮住,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時間似乎停頓了,明莉凝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模樣,他怒氣沖沖的表情,讓她怕得發起抖來;她以為他會甩她一巴掌,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她,眼裡閃動著深情。
在這一剎那,她忽然明白了,她已經深深傷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