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刻意的,司徒達人總是喜歡在人前對項尋佑動手動腳;而項尋佑雖然每次都避開卻不曾明言阻止他,在外人眼中看來倒向是不好意思的害羞表現。
小兩口人前的打情罵俏,起初引起公司很大的震撼,流言當然不陘而走、滿天紛飛,只是他們兩個不避諱的態度,再加上他們兩人實在太登對,久而久之這成為必然現象,流言反而自動消失,再加上兩個都是公司高層,而且賞心悅目的畫面無人可抗拒,自然也就沒人說什麼了。
就這樣,小老闆和總經理的戀情算是公司裡公開的秘密,反正畫面美嘛!
大家反而樂觀其成。
但是杜品渲隨著他們愈來愈親密的舉動,一顆心也愈來愈沉。
她不明白自己不能接受的是小佑是同志這件事,還是小佑已經是別人的這個事實。
總之,杜品渲最近很忙很忙,心裡也很悶很悶。
叩叩叩!
舉手敲著項尋佑的房門,隔壁只有兩個大男生,杜品渲的媽媽強迫他們來家裡搭火,以免兩個餓著了或是被毒死了。而今天叫他們吃飯這個工作就落到難得早下班在家裡用餐的杜品渲身上。
叩叩叩!
再舉起手敲一次,房裡依舊沒有反應,杜品渲轉開門把推門進去——
映入眼簾的景象令她震驚!小老闆壓在項尋佑身上,一手撐著身體,一手則溫柔地撫在項尋佑的臉上,雙眼深情凝望,唇幾乎就要貼上他的。
「啊!對不起。」慘叫一聲,杜品渲快速地退出房裡並關上房門。
撫著劇烈鼓動的心臟,杜品渲沿著牆蹲下,過度的驚嚇讓她雙腿發軟無法移動。
他們在幹嘛?小老闆要對她的小佑做什麼?噢!天呀:她的小佑真的是同志!他們真的是情侶!噢!為什麼他們兩個看起來那麼相配啊?
杜品渲真想仰天大哭!她不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她不要啦!
「品渲?」
項尋佑急急地推門出來想追過去,卻發現杜品渲就蹲在門邊的牆下。
「我媽叫你們吃飯。」
匆匆丟下這句話,杜品渲埋著頭跑開。
她無法直視項尋佑的臉,她不想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
項尋佑被她的反應弄得呆愣在現場,只聽到身後傳來司徒達人非常誇張的爆笑聲。
「你剛才在做什麼?」怒目質問,項尋佑板起臉面對司徒達人。
「我以為是我老頭的蟑螂部隊,要演戲當然就要演像一點。」
笑聲未歇,剛聽到敲門聲他猜是杜品渲,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於是故意壓住項尋佑,沒想到她的反應那麼激烈。
「這裡會有你家的蟑螂部隊?我看你是故意的吧!」這傢伙分明是挾怨報復,他在埋怨他回台灣造成他同性戀的假象面臨破裂的危機。
「我怎麼可能會是故意的。」迷人的眼眸充滿真誠,他的臉好無辜。
「我不再瞞她。」
答應他在他找到替代他的人選之前暫時瞞住她根本是錯的,這傢伙根本只是要整他。
「你不可以,這樣我會讓我老頭逼死。」
他如果把事實告訴杜品渲而和她走得太近,那麼他們兩個假情侶的真相就會曝光,到時他老頭一定又每天逼他和羅家那個凶女人結婚,一想到這,他的頭皮就發麻。
「那是你的問題。」
多年來的合作關係是各取所需,現在再維持這種關係對自己是有敝無利,答應他暫時不對外澄清已經是對他仁至義盡,他竟還不知感恩圖報地整他;他無義,就別怪他無情。
啊!
他是不是玩過火了?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他想他最好趕快離開台灣以求自保,只是那小鬼還沒有消息,他不能走。
「老實說,你回台灣到底是為了什麼?」看他若有所思的臉色,項尋佑忍不住要發問。只為了回來報復他,也未免太無聊了吧?
「當然是為了你這個愛人啊!」一手搭上項尋佑的肩膀狀似親密,玩世不恭的態度立刻回復。
「為了另一個愛人吧?」打掉他的手,現在沒有別人在還來這一套,他真的太放任他對他出手。
「你都有答案了,幹嘛還問我。」放開項尋佑,司徒達人埋怨地坐回床上。
「他跑掉啦?」在預期之中,他就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一覺醒來就不見了,我猜是回台灣了。」那小鬼,就不要讓他找到。
「難怪你會回台灣,這都怪你平常對他這個同居人太壞。」
果然,就說嘛!他哪有這麼大的魅力讓他追回台灣,還是幼齒的魅力大。
「我還對他壞?給他吃、給他住、給他睡,才不過要他做個家事、煮個飯、洗個衣服,偶爾當一下暖爐,這樣叫做對他壞?」
英挺的劍眉怒豎,他根本覺得他這輩子還沒有對誰這麼好過。
「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你心裡明白。走吧,去吃飯了。」
率先領頭出去。吃完飯,他還有重要的事呢!
「打個商量吧,暫時不要對那個丫頭說,我會盡快找到替補的人選。」追上去,手又搭上他的肩,司徒達人還試圖挽回頹勢。
「休想。」拍掉他的手,他真的是太習慣把手放到他身上了。
「再幾天就好。」手再度搭上去。商量不成,就來個緩兵之計。
「一秒都別想。」再一次打掉他的手。唉!他真的和他假扮情侶太久了。
「你這樣不會太狠心嗎?」
「不會!」
「以我們的交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們哪來的交情?」
「你有了新歡,棄舊愛。」
「我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舊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到最後就變成只是戲謔的玩笑。
項尋佑對杜品渲說明真相的心意不會改,司徒達人得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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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晶渲對晚餐前那一幕的震撼持續了整個晚上,杜媽媽整桌的山珍海味吃到她的嘴裡形同嚼蠟,一頓晚餐下來,她總共打翻了醬油三次、夾白飯沾辣椒辣到兩次、舀湯舀到桌上兩次、把湯杓當雞腿咬一次、抬眼偷瞄項尋佑三十六次、和他的雙眼對上急忙撇開十七次、因為司徒達人夾萊時不經意
碰到項尋佑而驚叫六次……
所有人都因為她,使得這餐飯吃得驚險連連,到最後每個人都習慣了在要將飯扒入嘴裡前先看一下杜品渲的動向,以免被她嚇到噴了出來。
一吃完飯,杜媽媽顧不得收拾餐桌馬上拿出溫度計來。
這孩子不會是發燒燒壞腦了吧?
台灣冬天晚上的風比想像中凜冽,吹得杜品渲的臉頰發痛,但也讓她的腦袋清醒不少。
拒絕媽媽拿出來的溫度計後,她把晚上反常的行為都推給工作壓力,所以她現在以想放鬆為由出來外面透透氣。
「你好像特別喜歡在冬天的晚上散步?」項尋佑的聲音由後面響起。他從她一出門就跟了出來,就見她一路踹著石子,時而低頭沉思、時而仰天歎息,就是沒有發現他跟在後面。
被傳來的聲音嚇到的杜品渲急轉回頭去察看聲音的來源,不料一臉撞上他而栽進他的懷抱中,冰凍的鼻頭霎時傳來劇烈的疼痛,痛得讓她叫不出來。但是顧不得痛,她急著要將自己脫離他溫暖的胸膛,卻讓他環在腰際的雙手給阻止了。
「鼻子痛不痛?」環抱著她,項尋佑漾著迷人的笑容低頭看她。
被他一提醒,鼻頭的疼痛似乎更明顯,一手摀住撞痛的鼻子抬頭看他,剛才震撼她的畫面又出現在她腦中。
「我看。」
伸手覆上她蓋在鼻子上的手將它挪開,又紅又凍的鼻子使出現在眼前。
憐愛地對鼻頭呼氣,想給它一點溫度、也降低它的痛感,看到仰望著他呆然不知所措的臉,忍不住吻便烙上鼻頭。
「啊——」
杜品渲瞬間呆若木雞。他在做什麼?
「還痛不痛?」舉手輕撫鼻子,無限關愛的詢問。
「不痛了。」突然清醒過來,急急推開他並將臉垂下不敢看他。
「品渲?真的不痛了?」微俯下身去看她垂下的臉。她真的不痛了嗎?為何不抬頭看他?
「不痛不痛了。」胡亂地躲著他的視線。她不想看他,她不要再想起那件事。
「品渲……」直接抓住她不讓她再閃躲,知道了是因為司徒達人的事讓她如此。
好吧!放棄閃躲,她乾脆抬頭直視他。
「你不問嗎?」她一個晚上一直偷瞄他,就是不開口問他。
「問什麼?」教她怎麼問嘛?你是同志嗎?你和小老闆是真的嗎?你們兩個剛才在床上……她怎麼問出口?
「你很在意你看到的?」從沒看她這麼慌亂過,他心裡反而有一絲喜悅。
「我什麼都沒看到。」決定當鴕鳥,她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都是假的。」笑她認真的否定,完全不敢面對,可見對她的衝擊真的很大。
「假的?什麼假的?」眨著大眼認真地看著他。她剛看到的是她的幻覺嗎?
「我和達人的情侶關係是假的。」幫她撥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髮絲,項尋佑也笑著認真回答。
「你不是他的情人?」真的嗎?小佑不是別人的?
「不是。」打死都不願是,當他的情人很可憐的。
「你不是同志?」這是怎麼回事?整人遊戲嗎?
「當然不是。」是同志怎麼愛她?
「可是你們那麼親密?」她可以相信嗎?他們在公司同進同出,小老闆還時常對他動手動腳。
「那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給人家看的。」拉著她的手找一處較沒有風的地方,她都快凍成冰人了。
「可是他剛才……」剛才沒有別人在,也需要掩人耳目嗎?
「他剛才聽到你的敲門聲故意逗你的。」拉她在公園的椅子上坐下,項尋佑輕笑回答。
屁股都還沒碰到椅子,杜品渲就氣得站起來跺腳。可惡!
那個混蛋,害她一個晚上忐忑不安,她只差沒有仰天長嘯以淚洗臉!哼!那個傢伙就不要給她逮到機會,此仇不報非女人也!司徒達人,你給我走著瞧!
「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你和他是假的?」雙手叉腰質問他。如果他早說,她也不會每天心都沉沉的。
「這是我和達人的約定,短期內暫時不告訴你。」那時一時心軟才答應他,現在想來,他根本從一開始就只想整他。
「又是那傢伙!你幹嘛聽那小子的話,和他假扮什麼假情侶?」這肯定是他的主意,小佑才不會做這樣無聊的提議。
「你別看他細皮嫩肉的樣子,他可是我大學學長,他從小就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在等他,大四時我剛好大一入學,他一看到我就當眾宣佈要我成為他的情人,我當時嚇得到處躲他,後來經他解釋才知道他只是想塑造一個同志的假象,好免除他家人的逼婚;我那時也為了外國女孩子過度熱情的問題煩惱,於是就順理成章地答應,沒想到一扮就扮到現在。」
記得剛進美國的中學時,他最無法適應的就是外國女生大膽的作風,台灣女孩子頂多是圍住他送送禮物,但美國女生可不同,她們有自己的主張,只要喜歡,她們便會採取行動;也許是他黑髮黑眼的神秘感讓那些金髮碧眼的洋娃娃感到興趣,他一入學即造成轟動,所以他的中學也在苦惱中度過,直到大學遇到司徒達人與他假扮情侶才得回安寧。
「那你能當達威的總經理真的是因為他?」她是相信他的實力,但是傳言實在太多。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其實他的家人知道他和我是情侶後一直很煩惱,想盡辦法要拆散我們,因為他一直不肯接手家裡的事業,於是他家人想出了一個三全其美的方法,就是讓我進入美國的分公司工作,一來希望他可以因為我開始接觸家中的事業;如果他還是不肯,至少可以隔離我和他。
再來就是可以就近監視我,以免我把他拐跑了;結果他不但依然不管美國分公司的事,還搬來住在我家附近,而且我進入美國分公司後表現得不錯,頗受到高層賞識,監視這件事他們也放棄丁。後來,聽說是黎羽奈出的計策,達威總經理的職缺懸若已久,我的能力上層又能肯定,於是將我調回台灣接任,如果達人追回來最好,在台灣要監控他的一舉一動易如反掌,還有大批長輩等著對他洗腦;如果他不回來,就能順利隔開我和他。」
為了他答應回台灣,司徒達人埋怨他好久,最後還是他答應他回台灣暫時不可以對任何人說出真相——包括杜品渲,才勉強地平復,沒想到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還是回台灣整他。
「黎羽奈怎麼也會扯上關係?」她剛才有沒有聽錯?黎羽奈出的計策?怎麼連她也有關?
「黎羽奈是達人同父異母的妹妹。」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幫她取暖,她穿得太單薄了。
「可是她姓黎?」黎羽奈不會是她的花名吧?
「那是母姓。聽達人說,她因為這個計策獲得可以免回歸司徒這個姓的權利。」索性將她拉坐在他身邊用他的外套將她包住。
「難怪那天黎羽奈一見到他就跑。」思緒陷入故事中,完全沒有發現她整個人已躺在項尋佑懷裡……
「她的計策太高竿,達人現在可是恨她入骨。」
黎羽奈現在每天到公司都要緊張兮兮地躲著司徒達人,幸好司徒達人白天忙著找人,很少出現。
「她也真是太會裝了,在酒會上還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原來酒會上她是故意來測試她的反應,才想說她那天怎麼變得那麼八卦。「那白依寧又是怎麼一回事?」她突然想到那天白依寧伏在他胸前哭泣的畫面。不會白依寧才是他真正的情人吧?
「依寧?她怎麼了?」溫柔可愛的學妹,不可能惹到她吧?
「我那天看到她在你懷裡哭。」離開項尋佑溫暖的懷抱,杜品渲轉身注視他。
「可不是我惹她哭的,你該去問元彥,我只是安慰她而已。」原來她看到了。那天一進辦公室就看到白依寧眼眶紅通通,問她怎麼了,她的眼淚就像雨一樣嘩啦啦地下了下來,他只好像哥哥一樣安慰安慰她了。
「她和元彥間果然有問題。」捶了一下手掌,這讓她更肯定他們兩個一定有曖昧。
笑著看她的反應。元彥的事要現在就告訴她嗎?不想見她落寞的神情,晚些時候再告訴她吧!
「等等,她怎麼會當上你的秘書?你可別告訴我說這純粹是巧合。」還有一件事情讓她在意。
「沒錯,是我找她來的。」到一個新的環境就任,他總要找個幫手吧。
「你一直和她有聯絡?」非常認真地問,她希望聽到否認的答案。
「我聯絡的是易凡。」除了阿偉及品瑜外,他是他少數有聯絡的人之一。
忿怒地站起來轉過身去。這沒有差別吧?總之他就是只有和她不聯絡!
「你在生氣?」隨她站起來,對她的轉身感到在意。
「你離開和回來,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我甚至是你唯一沒聯絡的人,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資格生氣!」不爭氣的淚水布上眼眶,杜品渲傲氣地仰起頭不讓它落下。
「我回來時你太忙,每天都太晚回家,品瑜說她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你,她沒有機會告訴你。」從身後將她環住,項尋佑頭靠上她的肩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她孤傲的背影讓他好心疼。
「為什麼不和我聯絡?」溫柔的擁抱讓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面對他時,她為何這麼脆弱?
「我希望時間和空間能改變我在你心中的印象,我不希望你心中的小佑弟弟形象繼續延續,我希望當你再見到我的能感受到我的不同。」
天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不能與她聯絡的日子,有多少次他已經打通了電話又掛斷;他甚至想把電話拆了,以免自己忍受不住那份煎熬。
聽了他的話,杜品渲呆愣住!他的話什麼意思?他希望他在她心中是什麼形象?
隨著思緒心臟的躁動不斷擴大,如擂鼓般的急速跳動,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
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那個意思。
感覺到她的心跳,項尋佑將杜品渲轉過來面對他,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情。
「就像你感覺到的,我就是那個意思。」
「你……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玩。」慌亂得不知所措,杜品渲撥開項尋佑的手,努力地想用輕鬆的口吻說。
「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所以才會驚慌失措。」他的認真她很明白,也要她面對。
「我……我……哪有驚慌失惜?」愈想力持鎮定,她就愈慌亂。
抬起她的臉,唇就這樣覆上了她的,項尋佑不讓她有反應的時間。
腦袋像是被原子彈炸過,只剩一片荒蕪,完全無法思考,她連呼吸都忘了。
「沒有驚慌失措,你現在會給我一巴掌。」滿意地放開她的唇,項尋佑抬頭看她,眼中還有些許悸動。
經提醒才記起該出手,杜品渲高舉起右手,卻又讓項尋佑紮實地握住。
「現在才動手已經遲了。」綻出他迷人的笑容,項尋佑拉近兩張臉的距離,眼睛望進她眼底。
因他的靠近,杜品渲記起剛才唇上的觸感,雙頰急速地爆紅,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迅速轉過身去不敢看他。
他……
他在做什麼?
她的小佑為什麼會這樣?
「現在你可明白我是認真的吧?」為她的反應感到愉悅,看來她不會再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你一定是吃錯藥!」撫著緋紅的雙頰,杜品渲丟下這句話就跑。
她根本不敢再和他獨處,他不是她認識的小佑,他……他是一個會讓她臉紅心跳的男人。
沒有追上去,項尋佑在原地愉快地笑了起來。他早就吃錯藥了,從他體認到要比她強時就錯吃了愛情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