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圖兩手背在腰後,跨進門坎,就見妻子站在一旁迎接,不再像過去那樣坐在椅上,自顧自地喝茶,好像他不存在,更不把他當一回事。
見納爾圖進門之後就盯著自己,她頓時有些不自在。
「有哪裡不對嗎?」毓齡摸了摸髮髻,想知道是不是亂掉,又摸了摸臉,以為沒洗乾淨,最後又整了整襟口,擔心沒有掃好。
只不過一個眼神,就讓妻子手足無措,他可以把它解釋為在意嗎?就因為在意自己,所以她才會這般慌亂……納爾圖臉上原本冷硬緊繃的線條,獲得了舒緩,漸漸地變得柔和。
真的可以相信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嗎?納爾圖鼓足最大的勇氣,甘冒所有的風險,試著去相信。
「沒有。」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毓齡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男人臉上的細微變化,彷彿釋懷了,也彷彿心底的結鬆開了,表情不再嚴酷,而且柔和了不少,不禁看得癡了。
就這樣,他們的目光交會,一時分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來,只見兩人有些窘迫地移開視線,有些刻意地在閃躲對方,不過那是因為難為情。
「這麼早來找我有事?」毓齡趕緊找話題來轉移尷尬的氣氛。
納爾圖輕咳一聲。「用過早膳再說。」
「要說什麼就先說,不然我吃不下去。」她嗔惱地說。
他凝睇著眼前的妻子,明明是同一張臉孔,可是卻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偶爾還會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話,連說話的方式也跟過去不同,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如果真是因為頭部受傷,才會讓她變成這副模樣,也許這麼說很自私,他還是想要感謝上天安排那場墜馬意外。
「坐下再說。」納爾圖指著一旁的座椅。
毓齡照著他的話落坐,擱在膝上的雙手略微緊張地握成拳狀。
「你們先出去。」他朝兩名婢女瞥了一眼,想單獨和妻子說話。
兩名婢女本能地看向主子,見毓齡點頭,這才離開。
「……你說她真的是咱們格格嗎?」
「如果不是格格又是誰?」
步出了寢房,兩名婢女不禁竊竊私語。
「聽說王爺為皇上辦差,不在京裡,等他回來,咱們想辦法去通風報信,王爺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變成這樣,一定會馬上過來的……」兩名婢女的聲音愈來愈小,屋裡的人自然沒聽到。
納爾圖在身旁的座椅上坐下來,用著低緩的嗓音,喚著妻子的閨名來作為開場一一
「琳寧……」即便將來有可能會再受傷,他也不想逃避嘗試的機會,那是懦弱的行為。
聽到「琳寧」這兩個字,毓齡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琳寧?」納爾圖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又喚了一次。
毓齡猛地意會過來。「嗯、呃,什麼事?」差點忘了現在的她叫「琳寧」。
「我想了一夜,不管以前有過什麼不愉快,或是爭執,即便是為了禧恩好,都應該這麼做,所以……咱們重新開始吧。」「重新開始」這四個字說出來,納爾圖發現沒有想像中的沉重,反而有了期待和希望。
原來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
而聽到納爾圖說「重新開始」,毓齡喉頭一梗,有股想哭的衝動。
她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剎那都消失了。
毓齡就是在等這句話。
就算必須頂著另一個女人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不熟悉的朝代中,她也不想離開納爾圖,還有禧恩,她多希望和這對父子成為一家人。
「……好。」她硬聲地說。
納爾圖站起身來,輕輕地牽起毓齡的手,將她從座椅上拉了起來。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永遠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不要再變回以前的模樣。」這是真心話。
毓齡臉色一黯,因為這是她無法掌控的。
萬一老天爺突然又把自己和琳寧格格交換回來,那該怎麼辦?可是光擔心會不會變成那樣,並不會讓事情好轉過來,那麼就來挑戰命運吧,人生不就是要冒險,否則誰也無法確定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活了二十二年,她從來沒有冒過險,也沒有主動爭取過什麼,可是既然決定用琳寧格格的身份重新開始,那麼自己的人生就由自己來決定。
「我不確定會不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可是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永遠想不起來,一直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因為……我想要和你跟禧恩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毓齡真誠地表達心意。
納爾圖不禁動容了。
無論她是什麼原因變成這樣,納爾圖都不會收回方才說的話,他真的想跟她重新開始。
他被毓齡唇畔的笑靨給勾動了情慾,情不自禁地俯下俊臉,覆上那兩片柔軟的唇畔,不禁想起兩人成親那個晚上,也不曾這般親吻過她,甚至不願再去回想那晚的經過。
這才是他們的第一次。
當然也是毓齡的。
和男友交往了三年,就算有嫁給他的打算,可是只要有任何親密的動作,包括接吻在內,毓齡都會本能的抗拒,原本以為自己比較保守,所以才想把它保留到結婚,可是面對納爾圖卻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這才是喜歡吧?
毓齡恍然頓悟了,真正的喜歡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和對方有些親密互動,藉著肢體上的操作表達內心的感情。
她閉上眼,感覺到濕熱的男性嘴唇摩挲著自己的,有些酥酥麻麻的,彷彿有電流穿過,身子不由得輕顫。
納爾圖低喘一聲,無法滿足於這樣的淺吻,有力的雙臂將懷中的柔軟嬌軀箍得更緊,幾乎貼在自己身上,妻子的柔順讓他慾望勃發。
「琳寧……」他嘎啞地喚道。
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讓毓齡心口像被根針紮了一下,卻也只能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因為現在跟納爾圖在一起的是她。
「嗯?」毓齡啟唇回應。
「今晚……」他退離了半寸,目光炯炯,黑不見底。
似乎意識到納爾圖想說什麼,她的臉瞬間脹紅,簡直快要冒煙了。
「還有以後的每個晚上,都可以回房睡嗎?」納爾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讓毓齡兩腿有些發軟。
毓齡覺得喉嚨好幹,不禁吞嚥了下才開口。
「……好。」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聽到妻子同意了,納爾圖立刻又貼上她的粉唇,貪婪地索求著,即使吻得有些用力,讓毓齡有些發疼,她也不在乎。
當她的纖臂環住納爾圖的身軀,掌心撫上他的背部,這個舉動代表著接納,讓納爾圖想要落淚。
等了三年,終於等到妻子願意接納自己。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重要了。
第6章(1)
今晚的端郡主府似乎特別寧靜。
不過毓齡此刻的心情卻是七上八下的,對於性的知識並不是沒有,不過從來沒有付諸行動過。
「冷靜、要冷靜……」愈是這麼說,好像就愈辦不到。
毓齡用指腹輕觸一下自己的唇,又想到白天那個吻,想到納爾圖如何輾轉、舔吮著,心跳又開始加快。
寢房裡只有毓齡一個人,老早就讓兩名婢女下去休息了,她不時側耳傾聽,擔心下一秒納爾圖就進來了。
才這麼想,正好聽到門扉呀的一聲,被人推了開來,然後又輕輕關上,接著腳步聲漸漸走近。
她坐在炕床上,兩眼盯著放在膝上的十指,熱氣直往臉上竄,心想自己的臉一定很紅,根本不敢抬起頭來,就怕被納爾圖看到,那多不好意思。
「還沒睡?」納爾圖覷見妻子像個剛進門的小媳婦兒,臉都快垂到胸口了,清了清喉嚨,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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