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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無瑕 第十章 作者:宋沛萱
    這一天,晚餐過後一家人團聚之際,蔣家突然來了兩位極為罕至的客人,而他們的出現也將蔣家和樂的氣氛一併破壞。

    「請問,丁筱薔小姐是不是住在這裡?」

    「我們這裡姓蔣,沒有你要找的人。」蔣以禮當場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一想起他們對筱薔所做的事,她就恨不得拿起掃把像趕狗般地把他們趕出去。

    「以禮,不得無禮。不好意思,小女失態了,兩位請坐。」蔣家大家長招呼道,「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敞姓夏,夏光生,這位是內人,很抱歉冒昧前來,實在是因為我們想找丁小姐——」

    「求求你們,如果筱薔在這裡,能不能請她出來和我們見面?拜託。」夏母突然哭了起來,一臉哀威。

    「筱薔不在!」蔣以禮絲毫不為所動地說,「她很『聽話』的成全你們,所以自動消失了。」

    「以禮!」蔣父低喝一聲。

    一旁的杜維倫也示意她暫且噤聲,並且在他向蔣父示意後才轉而問道:「不知夏先生、夏太太今晚前來找筱薔有何貫事?筱薔現在不在,她出去了。」

    「我們是想……」夏父頓了一下,面色尷尬,「我們想請筱薔和我們回去見見宣豪。」

    蔣以禮聞言立刻又跳起來,「你有沒有說錯呀?夏先生,是你們請筱薔離開夏宣豪,現在又來叫她去看他?戲弄人也要有點分寸!」

    「是啊!夏先生,關於這一點,我們很難將你的意思轉達。」杜維倫也說。

    「拜託你們!是我們不好,我們也知道自己作孽,但是為了惟一的兒子,我們別無他法了。」夏母低泣,而她身邊的夏父也是低垂著頭。

    「他怎麼了?快死了嗎?」蔣以禮嘲諷。

    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夏母竟然點頭,「相去不遠了!他將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任何東西,就只是猛酗酒,醉了就發酒瘋摔瓶子,任憑我們怎麼勸也不聽,口中千遍一律呼喚的就只是筱薔的名字——」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蔣以禮幸災樂禍。「看你們做的好事!你們只看見兒子的失意、痛苦,有沒有想過同樣深愛宣豪的筱薔她的感受?現在為了自己的兒子,竟還敢跑來求她?你們真的太自私了!」她厲聲譴責。

    「我知道是我們不好,但求求你,讓我們見筱薔好嗎?」夏父央求,他已不見之前的嚴肅、專制,現在的他只是個關心兒子的老父……

    「你們就這麼肯定筱薔會和你們回去?」蔣以禮又說。

    「我想她會的,我看得出來她很愛宣豪,她會和我們回去的。」夏母急切地說,但她的說法卻換來蔣以禮的冷笑。

    「是嗎?那我就告訴你們吧!明天筱薔就要和我弟弟以恩一塊去美國了。」

    「不——」夏母為之愕然地倒抽口氣。

    「怎麼?就只准你們有方夕黎,就不准筱薔有蔣以恩?」蔣以禮雙手環在胸前,嘖嘖有聲地搖頭,帶著責備的目光看著他們。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夏父頓時漲紅了臉。

    「不是就好!告訴你,筱薔的好,我們最明白,當初是你們不要而自動棄捨的,現在再來搶已來不及了。」

    「求求你,讓我們見筱薔一面,只要見一面就好!」

    「我拒絕。」蔣以禮立刻回答。

    「蔣先生?」他們求助地望向他,但後者也是搖頭,「杜先生?」杜維倫也是搖頭,他們的舉動令夏家二老頓時如洩氣的皮球般委靡不振。

    「你們別白費氣力了,你們見不到筱薔的。」蔣以禮說道,「我想你們還是回去勸夏宣豪死心比較快。」

    「那孩子很死心眼,就只要筱薔啊!」夏母激動地說,「現在除了她,沒人能幫助那孩子……」

    「那我也沒辦法了,因為筱薔明天就要離開了。」蔣以禮不勝惋惜地說,「還有,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回去看看兒子,免得發生意外,畢竟就他目前的情況,萬一想不開……並無不可能!」她煞有其事地警告。

    蔣以禮的一席話當場令夏家二老臉色大變,急忙就要告辭。

    「對了,明早十點二十分的飛機,這是你們最後能見到筱薔的機會,當然,如果你們能留下她的話,我們絕對歡迎公平競爭。」蔣以禮強調。

    「好可憐!」在他們如旋風般地離開後,杜維倫說道。

    「我倒不認為,這是給他們的一點小教訓。」蔣父也說,畢竟丁筱薔就如同他的第二個女兒,見她吃過這麼多苦,他當然也會替她感到不平。

    「說得好!爸爸。」蔣以禮笑道,她對杜維倫又說:「這是他們欠筱薔的。而我們能為筱薔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如果弄巧成拙呢?」杜維倫有點杞人憂天的問,「他們好不容易才來求筱薔回去,我想他們必定在內心也是經過一番掙扎。」

    「這點我贊同,但他們只是為了兒子才拉下臉,而我只是要他們再多跑一趟,這該不為過吧!我還覺得便宜了他們哩!」蔣以禮頗不是滋味地說,「反正結果如何,明天就知道了嘛!」

    「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筱薔,現在還來得及。」蔣以恩說道,除丁筱薔,前來送機的還有蔣以禮及杜維倫。

    「你還來呀!以恩,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蔣以禮罵道,昨晚發生的事,她已告訴了以恩,惟獨只剩丁筱薔一人還被蒙在鼓裡。

    「當然!男子漢怎可輕言放棄?尤其對像又是一個溫柔婉約的好女人。」蔣以恩對著丁筱薔笑著說道。

    丁筱薔回上前了一步,「謝謝你,以恩,還有,請原諒我,我不能傷害你。」她歉然地說。

    「我明白,你的善良與坦白也是我最欣賞之處。」蔣以恩落落大方地表示,他的眼神不經意地掃視來往的人潮,下一瞬間,他的面色突然一變,臉上立刻展開一抹粲然的笑容並且又說:「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要求一個吻做為失戀的紀念及動身前的離別禮物?」

    丁筱薔不說二話地走近他,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烙下一吻,然後,蔣以恩也輕輕地在她粉頰上吻了一下,「謝謝你,筱薔。」

    「住手!」在蔣以恩的唇覆上她的臉同時,一個虛弱但憤怒的咆哮聲隨之響起。

    丁筱薔納悶地轉過頭,在看見來人的第一眼立即愣住,然蔣以恩則是大方地打個招呼,一隻手佔有性地輕摟著丁筱薔的腰。

    「嗨,真巧,夏先生也要去美國嗎?還是特地前來送機的?」

    夏宣豪緊盯著筱薔,看也不看向蔣以恩,彷彿眼前只剩他和她兩人,「不……不要去,不要去美國!」他痛苦地擠出這句話,他想上前搶回她,但方纔的沒命狂奔已耗去他泰半體力,他才伸出手,連日來宿醉未解的身體再也不聽始喚地往前傾去

    丁筱薔見狀一顆心直跳到胸口,她低呼一聲,旋即上前及時擋住他搖晃的身子,「宣豪,你怎會變成這樣子?」蒼白的面容、發紅的雙眼、消瘦的面頰,他憔悴得令人害怕。

    「不要走,筱薔,你不要走——」他死命地緊摟著她,「你走了,叫我該怎麼辦?」他突然像個心愛玩具被拿走的小男孩般低泣起來,他終於嘗受到丁筱薔當年在他掉頭而去時的心碎滋味了。

    他語氣中的絕望感染了她,致使她忘記自己不再見他的決心,她看著他淚水不斷地滑下臉龐,強烈的酸楚漲滿心胸,幾乎令她承受不住。

    「告訴我,你不會走,對不對?」夏宣豪雙手輕捧起她梨花帶淚的臉龐,手指溫柔地拂去她的淚水,最後索性將她緊攬在胸前,「我不能沒有你!筱薔。」他輕撫著她柔順的長髮激動地說。

    「宣豪——」她抱著他,她怎麼能?叫她如何狠下心拒絕現在這樣子的他?「我……」就在她打算告訴他,她沒有要去美國之際,她突然自眼角餘光別見夏父的身影,倏地,她抖然一驚旋即冷不防地推開夏宣豪,「你走!」她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冷。

    丁筱薔乍變的舉動是在場的人始料未及的,而最震驚的莫過於夏宣豪。

    「為什麼?」難道她真的要走?他們之間曾有過的一切,她都已不在乎了?

    「你不要過來!」丁筱薔期著他尖銳地喊道,她一咬牙,繼續狠心地說:「我愛的人是以恩!我們早就不相干了,你根本就不該來的!」

    面對她的真心告白,這一次夏宣豪卻顯得很平靜,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著化不開的情意,「你說謊,筱薔,我不相信。」他語氣堅定地駁斥她的話。

    「什麼?!」丁筱薔詫異地叫道,抬起婆娑的淚眼錯愕地看著他。

    「你說謊,因為我全知道了。」他再次走向她,冷不防將怔仲的她緊擁入懷,「你這個小傻瓜,真的太傻了,而相信你的話的我更傻!」他激動不平地道,眼中泛著淚光。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懂……」她持續裝蒜,但眼淚猶如斷線珍珠不斷地奪眶而出。

    「你該懂的,因為我已將一切真相告訴他了。」夏父的聲音堅定地插入,在丁筱薔驚愕地瞠視下,他又說:「以前是我太勢利、太自以為是,希望我的覺悟不會太遲,也請你原諒我之前的胡言亂語。」

    「不……我……不……」丁筱薔一直搖頭,不敢相信夏宣豪的父親竟會向她認錯,還請求她的原諒?

    「你怎會以為我對你是同情、補償?一直以來就只有你能引出我內心深處的疼惜與愛戀,這絕對不是同情。只有你才能令我魂牽夢縈,是我的動力呀!難道你都忘了?」

    丁筱薔眼前當場又因他的話而模糊一片,「可是、可是夕黎她——」

    夏宣豪迅速低下頭吻住她,「你這個小傻瓜,總是只想到別人!如果我愛她,也不會以為你真的愛上以恩而痛不欲生啊!」他的語氣反映出當時內心深刻的痛楚。他永遠忘不了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感覺。

    「可是……可是……」

    「再也沒有可是,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幸福的神采滋潤他原本憔悴而蒼白的面容。

    丁筱薔踉蹌了一下,一時之間的驟變令她無所適從,她還是會怕,不敢相信如此好運會降臨在她身上,她真的可以與他長廂廝守嗎?她求助地望向蔣以禮,而她也正對她溫柔地微笑。

    「是的,筱薔,韋伯父已經認錯並答應你們的事了。」蔣以禮含笑帶淚地說。「我們昨晚就知道了,不好意思瞞了你一下。」

    「恭喜你,筱薔。」蔣以恩和杜維倫也相繼開口。

    看到蔣以恩,丁筱薔的眼眶一紅,「以恩!」她緊咬著下唇,一時之間卻不曉得該說什麼?

    「不要說對不起,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蔣以恩一點也沒責怪她的意思。

    「以恩……」

    「而且,我也出足氣了。」蔣以恩掄起拳頭狀似暢快地說,「你該可憐的是那個被揍又不得美人慰問的男人。」他對夏宣豪一笑,至少他還有那麼惟一一次比夏宣豪吃香,那就足夠了。

    蔣以恩的話換來眾人的哄堂大笑,而丁筱薔則羞紅了臉。

    「對不起,宣豪,你——還痛不痛?」她赧顏問道。

    「是心痛較甚,當時很不得痛宰任何接近你的男人。」夏宣豪一笑,當時看見她在蔣以恩懷中的那一幕,他簡直都快酸得發酵了。

    「這點我確信,因為我這個愛好和平的人差點深受其害。」杜維倫摟過蔣以禮笑著補充,而夏宣豪則不好意思地笑了。

    「對不起!」夏宣豪說道。

    毫無預警地,丁筱薔飛快地在他消瘦的面頰上輕吻了一下,「對不起,當時,我也很心痛。」

    「筱薔。」他端詳著她美麗的臉龐,心中盈滿對她的愛意,「我愛你,雖然錯過一起讀書的機會,但其他的結婚、生子、永不分開,你願意幫我實現嗎?」他以眼神告訴她,他從沒忘記過自己的承諾。「宣豪——」丁筱薔激動地搗著唇,喜悅的淚水再次沿著面頰下滑,下一瞬間她已投入他展開的懷抱中。

    「我也愛你!而且非常樂意。」

    「謝謝你!」夏宣豪激動地說,然後烙下永恆的一吻。

    在四周響起的掌聲中,丁筱薔知道,經過這麼多分離及悲傷,這一次,她的幸福終於來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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