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過他很早就離開冰宮了。」他彎下腰,把她抱到了床上,並且為她蓋上了被子。
「我只是手上有些小傷而已,你用不著這樣做的。」對於他這種「照顧」方式,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做。」僅僅只是三個字,寧念娣便只能乖乖地任由對方擺佈了。
直到把她都打理好了,他才脫下了外袍,躺在了她的身旁。
這種同榻而眠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好些天,久了,寧念娣倒也習慣了。除了會抱抱她,握著她的手外,他並不會再做出其他什麼舉動。
「你和你師兄感情一定很好吧。」對於今天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她是好奇的。畢竟,在冰宮裡的這段日子,她看到的所有人,都對穆無思畢恭畢敬,唯有這個人,他對穆無思,完全是一種平等的說話方式。
穆無思沉思了一會兒,淡淡道:「我不會討厭他。」自他有記憶以來,師兄便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他無思無慾,師兄卻恣意灑脫。他們太過的不同。他雖然不會對師兄親近,可是卻也從來不曾有想殺他之心。
「你難道不認為你的這位師兄也是你的家人嗎?」寧念娣問道。
穆無思搖搖頭,手指纏繞著那散落下來的青絲,定定地望著她,「我的家人,只有阿姐。」
她一窒,他目光中的那份執著和信任,讓她心慌。在他看來,她已然是他的家人了,可是於她來說,卻只是一種應付,只為了保住弟弟的性命。
他的指腹,細細地摩擦著她那柔順的烏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問道:「阿姐,你知道湯圓嗎?」
她愣了愣,雖然不明白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老實地點點頭,「知道啊。」
清冷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在她的耳畔,如低徊,如呢喃:「在遇見阿姐的那個晚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湯圓。」
那個夜晚,卻也是她命運翻天覆地變化了的夜晚,「你以前一直都呆在這冰宮裡嗎?」
「沒有離開過冰宮,直到我殺了師父,成了冰宮的宮主後。」他答道。
寧念娣詫異,她知道他殺過人,而且可能殺了不少人,可是……他竟然會連自己的師父都殺。也許這個人本就是冷冷冰冰,無情無心的吧,只是因為他喚她阿姐太多了,所以她才迷惑了。
「阿姐,你冷嗎?」穆無思突然問道。
寧念娣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湧出了一身冷汗,「我……不冷。」只是她的手,卻依然在發著抖。
下一刻,她的手被包裹進了溫暖的掌心,一股熱力源源不斷地自他的掌心中透過紗布,傳遞到了她的掌心中。
暖洋洋的感覺,霎時充滿了她的全身。
「這樣,阿姐就不會冷了吧。」他彷彿把他的這種呵護和付出,也視為了理所當然。
可是,她明明不是他的阿姐啊!寧念娣在心中吶喊著。
「阿姐知道嗎?湯圓,是代表著團團圓圓的意思。」他的掌心,依舊在持續不斷地緩緩輸送著內力,渾然沒有去在意,這樣的方式,會損及自身。
「知道。」
「團團圓圓了之後,會快樂嗎?」
「為什麼這麼問?」
「那些吃湯圓的人們,好像很快樂。」
她沉默了。元宵佳節,在逛燈會的地方吃著湯圓,看著滿目的繁華熱鬧,自然是快樂的,「你……沒有去吃那湯圓嗎?」
「沒。」
「為什麼不去吃?」
「我一個人,沒有辦法團團圓圓。」
寧念娣的心猛然一揪,明明知道他是個冷血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去同情,可是這一刻,她卻沒由來地去心疼了。
一個人……似乎,他總是一個人的!
即使他有著許多屬下和僕人,即使他可以殺人如麻,可是卻依舊還是一個人。
所以,他才會要她做他的阿姐吧,所以,他之前才會口口聲聲地說,要和她做家人,要和她團團圓圓。
手心,很暖,很暖。
她忘了掙扎,任由她的掌心,貼合著他的,密密實實,沒有縫隙……
她應該恨他,因為是他令得她和弟弟無法相見。
她應該怕他,因為只要他稍一動怒,就可以使得她和弟弟雙雙喪命。
可是她卻在不知不覺中心疼了他。
怎麼會這樣呢?就連寧念娣自己也說不清了。
平撫著自己剛來冰宮時身上所穿的那套粗布衣裳,寧念娣又想起了小念榮。不知道那個一直以來,都喜歡跟著她的弟弟,到底是否安好?
會哭嗎?或者吵鬧著要見她?又或者每天都縮在小小的角落裡?
一想到小念榮可能會有的遭遇,她便沒辦法安定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和弟弟分開那麼多天。
想見小念榮,想抱抱他,想和他說說話,想拉著他的手,在明年的元宵,再買花燈給他。
或者……她可以逃出去,找到將軍伯伯,求將軍救小念榮?!可是萬一在將軍找到小念榮前,穆無思就對他下手呢?
現在的她,根本就無法猜到,小念榮是被關在哪兒。即使她事後去求過冰景冰華告訴她小念榮的下落,可是他們二人,卻隻字不敢提。
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了那折疊整齊的乾淨衣裳上,滲透著布料,慢慢地暈開。
「如果讓無思看到你哭,不知道他會露出什麼表情?」饒有興趣的聲音,猛地響起在寧念娣的身旁。
「啊?!」她抬頭,只見雷笑生不知道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寧念娣反手擦去眼淚,訥訥地道:「大人,無思他不在這裡。」
「我知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雷笑生笑笑道,「還有,可別叫我什麼大人,你應該和無思差不多大吧,我比你虛長幾歲,你就喚我雷大哥吧。」
他的笑,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和力,寧念娣順從地應了,「不知道雷大哥找我何事?」
「聽說你還有個弟弟?」他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寧念娣的心一陣抽疼,臉色蒼白地點點頭。
「看來,你似乎並不是心甘情願地做無思的阿姐。」雷笑生一針見血地道。
「不,我沒有……」
「別否認。」向來笑容可掬的臉上,此刻有著一種少見的認真,「其實我也並非就覺得無思的做法是對的。可是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對一個人有著如此不同的態度,或許我是希望,你可以改變他吧。」
「改變他?」她詫異。
「你不覺得無思的很多行為言語,都不同常人嗎?」雷笑生反問道。
寧念娣點點頭,這一點,她早就發覺了。
「我和無思的師父,是一個很古怪的人,他的一生,似乎只為了武道而活。」雷笑生悠悠地說著,像是陷入在了那遙遠的回憶中,「師父對於練武如癡如狂,當然,他本身也可以算是個武學奇才了。在冰宮中,有一種武功名為天宮訣。冰宮歷代的宮主,都是一些驚才絕艷的人物,可是大多數宮主,也僅僅只是把天宮訣修煉到了第七重,而我們的師父,卻修煉到了第八重。」
寧念娣靜靜地聽著,穆無思也提到過天宮訣,似乎以前那些來殺他的人,也是為了這個天宮訣。
雷笑生頓了頓,繼續道:「可是練到了第八重後,師父在此後的十年,武功再無寸進。於是他開始下山,選擇資質較高,根骨奇佳的小孩收為徒弟,把天宮訣傳授給他們。他希望他的這些徒弟中,有人可以把天宮訣練到第九重。可惜,天宮訣並非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武功要訣,他的那些徒弟,也在10年間,紛紛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或遭到反噬而喪命。到後來,師父所有的徒弟中,只剩下了我一個,可是他卻預料到了,以我的天資,將來天宮訣最高也僅僅只能修煉到第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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