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三日的狀元娘子花相思雖然仍得好生靜養,不得隨意下床走動,但是眉眼間仍掩不住三分羞澀七分歡喜,喜氣洋洋。
狀元郎陸朗風則是親身端著藥碗,一匙一匙輕柔地餵進妻子嘴裡,眼見她臉上逐漸湧現健康的紅暈,不禁歡悅又感動。
「現在覺得怎麼樣?胸口還疼不疼?覺不覺得頭暈?」話雖如此,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頻頻關切追問著,「今兒胃口覺得怎麼樣?」
「我很好,朗風哥哥,倒是你,怎麼越來越愛嘮叨了呢。」她從容不迫地嚥下那口藥,盈盈一笑,故意捉弄道。
「不過成親三日,這就開始嫌棄我了?」他微微挑眉,笑著輕點了一下的鼻頭,揶揄道。
「之前被朗風哥哥欺負得慘了,現在不偶爾討回一點怎麼行?」她笑吟吟的調侃。
「司馬太醫果然醫術通神,這半個月下來將你身子的舊疾先以金針渡穴拔除,再施以他精心研發的奇藥為你修補五臟六腑……」他一臉深深敬佩感激之情,「果然是一代神醫啊!」
「嗯,這次多虧了司馬太醫出手相救,我才能得以度過這一關。」花相思滿心是感恩。「還有寶嬌公主,她明明就是個心腸軟得一塌糊塗的好姑娘,若非她高抬貴手,放過你這個准駙馬,還讓司馬太醫精心為我救治……他們倆的高恩厚德,我就算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呀!」
「是,我們夫妻倆一定要好好想法子報答他們倆恩德才是。」說到這裡,他突然失笑,「公主那兒倒好辦,雖然這回又讓她嫁不成,可是我就不信這天底下的好男兒那麼多,就沒一個配得起公主的?」
想起那個刁鑽嬌蠻的公主,花相思不禁也笑得燦爛極了。「我覺得啊,像公主這種好姑娘,上天一定會給她一個最最與眾不同的乘龍快婿的。」
「不過,我還是很同情那個傢伙。」他坦率道,不忘補了一句:「不論他是誰。」
不過,那個『幸運兒』到底會是誰呢?
真是令人好奇得不得了啊。
他莞爾一笑,回過神來專心地餵著花相思喝藥。「來,再兩口就喝完了,乖。」
「可是很苦啊,而且越見底越苦。」她一張小臉皺得跟包子沒兩樣,吐吐舌道:「為什麼總是良藥苦口,就不能改成良藥可口嗎?」
「不管是苦口還是可口,只要能治好你的病,養好你的身子,就是仙丹妙藥。」他哄誘著,再將湯匙湊近她唇邊。「喝完之後,有你喜歡吃的點心哦!」
她登時嘴饞地急急問:「是什麼?是什麼?」
「我娘獨家秘製的桂花糖糕。」他溫柔地看著她。
「芬姨的桂花糕?!」她臉上瞬間亮了起來,不敢相信地望著他,語氣微微顫抖。「真、真的嗎?可是怎麼會有?自從芬姨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會做那麼好吃的桂花的桂花糖糕了……」
「娘醃的那一罈子桂花釀,我在老家找到了。」他語氣感傷卻又帶著緬懷和思念,微笑道:「那時候她總愛做桂花糖糕給你吃,後來她曾在家裡做過幾回,見我留上了心,也就教給我做了。」
她熱淚盈眶地凝望著他,小手緊緊摀住嘴,深怕自己會忍不住激動地哭了出來。
芬姨的桂花糖糕,那記憶中最清甜美好的幸福滋味,她還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吃不動了。
「來,乖乖把最後一口藥喝完,然後嘗嘗我做的桂花糖糕,和我娘做的是不是一樣?」
她含淚乖乖地將最後一匙子的苦藥喝完,然後滿眼期盼地望著他。
陸朗風深情地對著微笑,隨即不知自哪兒變出一隻漆紅提盒,交到她懷裡。
「來,」他低聲催促,「打開看看。」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開啟描金點漆的食盒蓋。
食盒裡,以青花瓷碟子裝盛的是六小塊方方正正、層層疊疊的金黃色糕點,色若春曉、細若凝脂,甜香撲鼻。
果然是她從小到大最熟悉、最溫暖的——芬姨的桂花糖糕!
花相思小手微微發抖,彷彿害怕那清甜幽香的美好會一拈就會碎……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塊,她迫不及待地放進了嘴裡——
馨香滿滿,綿綿密密地入口即化……
可是吃完後良久,她卻不發一語。
「好吃嗎?」陸郎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有些緊張地問:「不好吃嗎?怎麼了?味道不一樣嗎?很難吃嗎?」
花相思緩緩抬起頭,鼻子濕濕的,小臉紅紅的,又再度哭了起來。「好吃,好吃的不得了,而且和芬姨做的一模一樣!」
「既然一模一樣,還哭什麼呢?嚇得我。」他鬆了一口氣,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愛寵地揉了揉她的頭。「真是個小傻瓜,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聰明過。而且總是傻乎乎地為著我,說了一堆傻話,幹了一堆傻事……」
「郎風哥哥幹嘛這樣消遣人家?」她忍不住破涕為笑,不依地錘了他一記,「會傻不都是因為喜歡上你,這才會越變越傻——如果不傻,會連『為他人做嫁衣裳』這種天下一等一的大蠢事都給做了嗎?」
「沒關係,有我陪著你,咱們就一塊兒傻下去,一起傻得白頭到老,天長地久……」
陸郎風溫柔地捧著她的臉,滿眼寵溺憐惜的笑意,隨即低下頭,神情地吻住她。
蘇繡璇璣藏玄機,穿絲引線得賢妻;纏纏綿綿,春光日暖,要換出嫁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