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緣由,也沒有任何解釋,她就被囚禁在這裡,一連被關了五、六天,她究竟招誰惹誰?
就算是她不對在先,不該夜闖私宅,可她好歹也道歉了,也很有誠心要贈禮作為答謝,是他先不接受她的道歉,也不該就這麼把她軟禁呀。
「放我出去,放……咳咳……」喊的大用力,一時氣憤破口水噎到了,卿語連忙拍胸口順氣。口喊渴了,也喊累了,索性坐在床榻上喘氣。
氣死人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久的楣運,才不會再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先是無緣無故被欽點為秀女,為免被押進宮去,伺候那色鬼轉世的皇帝老爺,她只好連夜逃家,有家歸不得,現在可好了,人是不用進宮去,反而掉進一個可怕的陷阱裡去,她也不是有意要闖進來的呀,誰知道那酒雍偏偏這麼湊巧,就送到這裡,這哪能怪她呢?
再說,那個男人就更莫名其妙了,她根本不認識他,他卻老是裝出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
拜託!她連他姓誰名啥都還搞不清楚,只知道叫個什麼「恨爺」的,就算他恨死天下人好了,那關她什麼屁事,她不過是不小心進來作客的,有必要把她關起來嗎?
就算他要她認出他是誰,那他也得先把面具脫下來,遮住半邊臉,她哪知道他是誰,雖然她承認,那半邊臉是不錯看,五官深刻有型,但憑著半張臉要認出一個人,也未免太為難她的腦子了,何況每次遇著們可要原諒女兒呀。
漠卿語已經在心中默念著禱辭,順道向爹娘拜別。
這下——她是真的玩完了。他,總讓他給嚇得頻頻發抖,她哪有那個膽子盯著他瞧。
可惡,說來說去,根本是他惡意囚禁她,故意找她麻煩!
漠卿語惱火地嘀咕著,無緣無故被關丁好幾天,不管是誰,都一定會像她一樣發大火的。
「喂,放我出去,聽見了沒!」
怒火一來,顧不得從小習得的詩書禮儀,卿語抓起繡枕就往門扔去,舉凡手邊能扔的、能丟的,她全派上用場,房裡劈甲乓啷好不熱鬧。
「啊,你們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啊!」她大吼一聲,發洩蘊積多日的怒火,再抓起扔在地上的繡枕,狠狠槌打早被她揍扁的枕頭。
吼了大半天,卿語早累壞了,迷迷糊糊就躺在床闌上睡著了。
恍惚間,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門把鐵鏈被拉動發出的清脆聲響。
「誰?」卿語掙扎地坐起身,揉揉困乏的雙眼,往窗外一瞧,天色早已暗沉,一天又這麼浪費過了。
「卿姑娘。可以用晚膳了。」
在夜未深,莊裡也一定有很多下人在活動,她一定難逃眾人耳目。
不行,不管怎麼艱難,她一定得逃出這裡。
卿語逃離這裡的念頭越發堅決,自知再被關下去,她鐵定發瘋,下定了決心,決定從綠兒身上著手,只是有的道難題一—
綠兒是個啞巴,她該從何問起?
「唉。」一想到這個問題,卿語幾頭痛地直哀嚎。甚至懷疑綠兒是不是那人特意安排的,知道她會問東問西。,索性派個啞巴給她,好叫她無從問起不成!她漠卿語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就認輸
「綠兒一—」卿語抬起頭來,甜甜一笑。
「綠兒彷彿了然她的用意,慌張地底下頭,不敢接觸她的視線。
「這丫頭還真聰明,卿語不死心,繼續維持著甜美的笑容「綠兒別怕,我不會為難你的。」
她拉著綠兒來到榻上坐著,擺出個最憔悴的表情。「綠兒,我真的快瘋了,再被關下去我真的要崩潰了。我真的不認識你們莊主,求求你,幫幫我,讓我可以出去……」
朝子蕭開了鎖,讓綠兒將膳食端進去,旋即又將鐵鏈給銷上。
幹嗎防她像防賊一樣。她又沒有為非作歹,憑什麼要遭受這種非人對待?
卿語碎碎念地,怒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眼。再被多關一天,她就要發瘋了。
綠兒捧著食盤,朝她福身。才將食盤擱在案桌上,這段時間她就在屋裡陪她用膳,等她用膳完畢,她再順道將食盤送回。
「綠兒!麻煩你了」朝她笑了笑,卿語立即斂下笑容,面無表情地用著膳。
她現在的處境,就跟被養在籠子裡的鳥雀一般,嘴—張,就有人準備吃食,就算再美味的食物,對她而言,都猶如嚼蠟。
猛然一個驚人的念頭,竄進她的腦海中。一天之中,只有用膳的時候,朝子蕭才會來開鎖,放立場綠兒進房幫她送膳來,也就是說,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有機會逃離這座牢籠。
而問題是她該怎麼避過綠兒,逃離這裡?況且現離開這裡,我真的法法子了,只能求你。」
卿語死命哀求著,能求的、能拜託的,她全說了,只差沒跪下來磕頭請願。
「綠兒……我求求你,我不能再待這裡,我真的要瘋子。」再求不動她,她只好使出哭招了啦。
綠兒驚慌地搖搖頭,掙扎地想要逃離她的鉗制,無奈卿語腦中只剩下逃出這些的念頭,使出渾身解數拉住她,不輕易放過眼前的大好機會。
說罷,她作勢要起身磕頭,眼眶邊還浮著晶瑩淚光。「綠兒……我求求你,再不成,我給你磕頭丁,好嗎?」
這下,綠兒驚慌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對卿語聲淚俱下的請求,再怎麼冷血的人也會心軟,最後只得點點頭,還伸出掌心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番。
「綠兒,你答應了嗎?你真的答應幫我?」瞧她用力點頭承諾,她收了淚,興奮地咧嘴大笑,忘了前一刻她還哭得死去活來,只差沒裝死博取同情。
第一步哀兵政策成功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問出逃離這世的最佳時機。
卿語連忙拿來紙筆。「你會寫字嗎?」
見綠兒先是點頭,又是搖頭,一臉對筆墨沒轍的樣子,卿語不死心,繼續追問著。「那……我慢慢問,你會寫就用寫的告訴我。」
她用力點點頭,更激勵了卿語的信心,擔心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壓低了嗓音,附在綠兒耳邊問著。「綠兒,這莊裡有沒有哪裡比較容易出去的地方?好比暗門,或者是狗洞之類的?」
綠兒先是想了一下,才無奈地搖搖頭。
「那……據你所知,你們主爺何時不在莊裡?」只要他不在,她逃出去的機會可能會大上一些。
她同樣搖搖頭。
「唉,你也不知道呀!」連問了數十個問題,不管問什麼,綠兒皆是搖頭,問到後來,卿語嘴上的笑容慢慢隱去了,開始懷疑她是否真有機會離開這裡。
「算了,那你乾脆直接告訴我好了,我到底有沒有機會逃出去?」
可以預料,她必定又是搖頭。
她歎了一口氣,無力地抬起眸直視她,等了一會兒,她發現綠兒沒有搖頭,她瞠大雙眸,眸光突地放亮。「我有機會出去?」
綠兒點點頭,拿過她手上近乎揉爛的絹紙,沾了點墨,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今天」兩個字。
「今天?」她的意思是,今天是最佳時機?「可你們主爺在莊裡,我怎麼可能出得去?」
綠兒又拿起一張絹紙,寫了個「忙」字。
「你的意思是說,他今天很忙,我有機會逃出去?」沒想到機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地興奮地眉開眼笑,壓根兒忘了連日來的痛苦。
彷彿感染卿語愉悅的心情,綠兒也忍不住笑了開來,小手主動握住她的掌心,給予無聲的祝福。
感受到她的祝福,她也回握她的手掌。「綠兒,謝謝你,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有你這個朋友幫我,如果我能順利逃出去,我一定會想辦法回來救你,至少我要幫你把啞病治好,」她豪氣干雲地拍胸承諾。
而朝子蕭也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房門前,出聲喚道:「綠兒,該收拾了。」
「綠兒,你該走了,你放心,就算我失敗,也會一人承擔。」
綠兒點點頭,捏了捏卿語的掌心,示意她把握機會,旋即站起身,收拾了碗盤離開。
「卿姑娘,安歇吧,如果有什麼需要,記得喚一聲。」朝子蕭公式地詢問,卿語連回答都懶得回,反正在她眼中,他也是那恨爺的幫兇,她哼了哼。
她躲回床上,打算在子夜前先瞇一下,好好養足精神再說,只要趕在朝子蕭子夜巡房前醒來,她就可以準備逃離這裡。
卿語心中隱然有了好汁策,她摩拳擦掌地期待著,眼前這難得的好機會!
***
深夜,原木就寂靜的伏夜莊,更顯幽深悄然,連一聲蟲嗚都聽不見,四周靜悄悄的,恍若無人。
「不能睡……不能睡……千萬不能睡……」卿語拚命理自己的臉,以求清醒,臉頰都捏紅了、捏腫了,她的眼皮依舊重的像千斤壓頂。
擔心真會睡過頭,地索性坐起身,強迫自己清醒,眼皮撐了好一會兒,又要合上之際,她忽然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往她這個方向來。
來了,一定是朝子蕭。
一天當中,除了三餐他定時來開鎖,讓綠兒將膳食送進來之外,還會在子夜的時候來巡房一次,好確定鐵鏈是否安在,而這也是她惟一能逃出去的時候。
卿語霍然清醒,連忙按照心中的計劃,將繡枕堆在錦被裡,還把被子攏高,做出她窩在裡頭的樣子,床榻整理妥當,她才抱了一個大花瓶,躲在案桌下,伺機而動。
朝子蕭走到房前,照慣例確定鎖是否牢靠,每天總要走上四次,確定裡頭的人還在,主爺已經放話,萬一他弄丟了人,他這伏夜莊大總管可也要一塊問罪。
「哈……」朝子蕭打了個大哈欠,確定鐵鏈沒問題,正要轉身回房之際,忽然聽見房裡傳來呻吟聲,一下子咳嗽,一下子又喊疼。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頓時清醒丁大半,湊近門邊問道:「卿姑娘!你沒事吧?」
「朝總管……我的肚子好疼……疼的我快受不……」
卿語抖出個尾音,外人聽來,就好似真疼的渾身發抖一般。「朝總管,能不能……幫我請大夫……我好難受呀……」
糟了!如果她出事,他鐵定也吃不完兜著走。
擔心真惹出事端,朝子蕭連忙解開鐵鏈。
而另一方面,原本該在書房裡查賬的善求恨,則是一反常態地合上賬本,閉上酸疼的雙眸,眉間有著壓抑許久的痛苦。
狹長的眸掠過窗欞,直視眼前的那棟宅子。
她就在那裡,她已經讓他關上六天了,其實問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關她,只是帶著報復的決心想折磨她,而囚禁她,只是他的第一步。
不可否認的,十三年未見,她出落得更加標緻動人,他還沒忘乍見她時,所帶給他的震撼,甚至在瞧見他喚她的名兒時,她出現的驚訝神情,讓他有一瞬間的衝動,想擁她入懷。
她錯愕的表情,像是在告訴他,她並沒有忘記他!
是嗎?她真沒忘記他?
「哼!」善求恨冷哼—聲,眸裡陡現冰寒。她沒忘的是過去溫文儒雅的他,而不是現在有如索命夜叉的他。
因為漠府,他成了這副德州:,他是該討回些許公道。
善求恨霍然站起身,走出書房,—意識往囚禁卿語的房間走去、聽說地最近鬧得凶,他倒要看看地有什麼資格,跟他要性子。
***
朝子推升房門,走近榻前。「卿姑娘,你怎麼著?要不要緊?」
他才剛伸手要掀開錦被,忽然後腦杓就被重擊,他感覺到濕滑的液體流下他的頸間。
他撫著腦杓上的傷,血水沾滿他的掌心,他驚愕地轉過身,瞧見頻頻吸氣的兇手一一漠卿浯。
「你……」他伸出指頭,顫抖地指著她,瞠大的雙眼無法置信。
「對不起!我無意傷人。」他非昏不可。
卿語咬唇,捏緊手中還沒碎裂的花瓶,閉起雙眼再往朝子蕭的前額擊去。
鏗鏘———花瓶這次真碎,而原木已經暈頭轉向的朝子蕭,身軀立挺挺地往後倒去。
「對不住……」卿語搗著臉,不敢多看他淒慘的下場一眼,匆匆道了歉迅速逃離房間,從幸這莊裡人少,她剛剛那一敲,應該不會驚動旁人才對。
循著先前的記憶,這次地很快摸刊大門邊,她先停下腳步,拍拍氣喘吁吁的胸口,看著緊閉的大門,感到—陣欣喜。
不過有—上回那不愉快的記憶,她決定這次不從大門走,圓溜的眼四處張望,赫然發現牆壁邊堆著兒盆殘破的花盆。
這次地就決定用爬牆的!
卿語躡手躡腳來到牆邊,熟練地堆起花盆,這件事她老早就做過了,這回一點也不陌生。
「可以了。」她拍拍手上的泥沙,瞧瞧自個兒的傑作,滿意的不得了,不僅疊出最高的高度,還擺得相當穩,地簡直是天生爬牆的料。
得意了好一會兒,卿語吸氣小心翼翼,站上最上頭的那個花盆,無奈牆邊比她所預料的還要高上許多,她根本看不到另一邊,不過這也不是她擔心的重點,她該想辦法攀上去才是。
「這裙還真麻煩。」
發現絲裙讓突出的磚塊結勾住了,卿語粗魯地撕下被勾住的地方,努力了老半天,才把右腳給掛上牆頭。
「嘿咻嘿咻——」
她一邊吆喝著,一邊使出力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坐在牆頭上,往另一邊望去,險些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莊外不僅一片漆黑,離牆邊不遠處,她還看到些許波光搖晃,由於夜太黑,她也看不清楚,隱約猜測那兒可能有一條溪,這下她可要當心了,萬一爬下牆的時候沒有爬穩,一個不小心,她可能會栽進那溪裡。
別怕。漠卿語,你可以的。
眼看再撐一下,就可以逃出伏夜莊,她拚命鼓勵自己要爭氣,好不容易翻過牆頭,小腳努力想要找到著力點,陡然一個不小心,腳一滑——
「啊……」
卿語尖叫一聲,雙手及時攀住牆頭,這才沒摔了下去,不然這一摔鐵定屁股開花。「好險……」她吸著氣,慶幸自己大難不死。
不過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現在全靠雙手攀住牆頭,才勉強支撐住身體,可是她的手臂已經在發酸了,能撐多久,她真的不知道。
正當卿語處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尷尬境地時,眼角餘光忽然別見一抹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來。
病急亂投醫的卿語,無暇顧及三更半夜的哪有人會湊巧經過,連忙以僅存的力氣喊道:「喂!那位大哥,能不能來幫幫我,我快掉下去了。」
等了半晌,他沒有回答她,當她要再開口討救兵時,猛然感覺到有人握住她的纖腰。「喂……你、你……」她臉頰一熱,沒有料到對方戒是大膽。
來不及反應,鉗住她纖腰的大掌一個使勁,輕輕鬆鬆地便將掛在牆上的她,給救了下來。
卿語堆滿笑容地轉過身來,打算向對方好好道謝一番。「大哥!小女子……」
「忙完了嗎?」來人嗓音低沉有力,
從她溜出房門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跟上她,他倒要看看,她想在他而前玩什麼把戲,看來偷溜這個戲碼,她還玩不膩。
剎那,卿語臉上的笑容僵住,雙眼圓突,菱嘴兒驚愕地張成圓形,好半天說不上話來。「你、你……」
看著她錯愕的小臉,一股笑意襲上善求恨的心坎,但仍他緊抿著唇,不願露出一絲笑意。
「看來我這主人當得很失敗,才會留不住客人,是嗎?」
他陰冷的表情不帶一絲情感,讓她看得頻頻吸氣,渾身抖得快散了,抖個不停的手指控訴般地指著他,僵硬又勉強地擠出幾句話:「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哼,笑話!」他冷聲說道:「這裡是我別莊的範圍,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我倒想知道,莊裡藏了什麼魔物,讓你這麼想走,」
善求恨大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臂,卿浯一急,慌張地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不行。她不能再被抓回去。「放、放開我,我、找、我要離開這裡!」廢話,還不就是他住在這裡,她才想走呀!
「想走?」他又哼了哼,唇畔勾起一抹輕笑。「希望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湊巧對上他的眸,赫然發現他眸中噬血殘虐的冷情,卿語心頭倏地一驚,那是野獸的眼神,絕對不是個人的眼神,而他左頰上的森冷面具,彷彿就在暗示她,面具底下的也不是人臉,而是一張魔物之臉。
也只有魔,才會露出那種渴殺的眼神,
瞬間,她好怕,好怕接近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馬上就會被他刨肉割骨……
「你……」
來不及驚呼,下一刻她的人已經騰空,被他背負在肩上,而他則是大步走回莊內。
卿語驚慌地冷汗流洩而下,過於驚恐的她,竟然發不出聲音喊救命,只好眼睜睜看著自己又再度陷入賊窩。
爹呀!娘呀!女兒這輩子來不及侍奉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