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可不是沒憑沒據的胡亂懷疑,而是一路上明顯平空殺出許多擋路的傢伙。
從剛出培安村沒多久就遇上了從空中俯衝而下的禿鷹群,那些禿鷹活像是幾百年未進食般,一票同夥展開翅膀猛然襲擊他們,還飄下不少黑羽毛擾亂視線。
不過他亞倫豈是這些飛禽可以匹敵的?
除了「鳥」數眾多費時了點,還有被圍攻時無法全盤兼顧而受了些皮肉傷外,其他一切都輕而易舉,稱不上威脅。
解決完那幾隻沒長眼的鳥禽後,走沒幾步又碰到正高速甩尾製造噪音的響尾蛇,大型的響尾蛇!
因此,牠製造出來的噪音也很驚人,從大老遠就可以聽見那沙沙作響的示威。
面對面槓上時,他才看清楚這條蛇若是直立起來可能比他還高,而且牠身體就像百年老樹般的粗。那蛇咧開血盆大口時,還可以看見那墨黑色的牙透出陰寒的光芒,想必定帶有劇毒,被咬到可不是好玩的。
他二話不說直接往牠的七寸刺去,薇拉在旁還不忘提醒蛇膽有補身妙用,不要浪費。
然後在沒幾分鐘前,他們經過一座沙漠裡斷垣殘壁的遺跡時,又從那之中蹦出一隻纏著斷裂白布,頭顱有肉,軀體部分只見白骨的鬼東西。
他不知道那鬼東西有什麼名稱,但是那傢伙比起前面的動物該死的難纏!
那具只有頭是完好如初的骷髏根本打不死,無論他使勁的劈,用力的砍,把劍術中所能使用的撩、挑、錯、摸、拋、沖、攔全部使了出來,那骷髏只會倒下又站起,繼續追著他們到處跑。
亞倫一氣之下把他的骨頭全砍散!
嘿,這下看你怎麼追?
亞倫吐出一口長氣,以為解決完這具頑強的死人骨頭,正想伸出手擦汗──
「啊!他、他他他……」
就在薇拉驚訝的呼聲中,那散佈一地的骨頭又自動拼回成原來的骷髏,並邁開纖細的腿骨朝他們追來。
「亞倫,你加油啊!」薇拉身處於防護罩中,隔岸觀火地為他打氣。「這骷髏不好弄呢,我會為你祈禱。」她雙手合十。
老天保佑喔!
「男人婆,妳不講義氣!」為什麼在他奔跑逃命的同時,男人婆卻能好整以暇的納涼?
亞倫故意將那具骷髏引到薇拉的防護罩附近,準備跟他玩繞圈圈遊戲,而圓心就是少顆良心的男人婆!
「這怎麼能怪我?」薇拉表情很無辜。「你是劍士有武功,我只會替人療傷啊。」她繼續落井下石,「連一具小小的骷髏你都解決不了,要怎麼在格雷佛蒂大陸遊走?」她口氣中幸災樂禍的意味濃厚。
薇拉根本不擔心他會被那隻怪物給撂倒,亞倫明顯跑得比那具骷髏快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她有應對的方法。
亞倫邊跑邊吼:「劍士也有殺不死的敵人啊!」這只就是!因為他早就已經死翹翹,任憑他劍術再高超也沒用。
「他是不死系的怪物!」這死人骨頭根本就已經作古,身子完全不怕刀劍。
普通的物理攻擊對不死系的怪物根本不痛不癢,能對付不死系的只有神聖系魔法……
啊!
亞倫腦中劈下一道閃光。
「男人婆!妳是故意讓我一個人被那具骷髏追好玩的是吧!」他肯定的斷言,想起她也學過基本的治療魔法。
治療系對他們的用途是在療傷,但對不死系的怪物可就是攻擊性的魔法,簡單一句話解釋,就是屬性相剋。
「哎呀,我記性不太好。」薇拉煞有介事地敲敲自己的頭,俏皮的吐吐小舌頭。「真是不好意思。」
一人一骷髏的追逐戰持續著。
薇拉壞心地繼續待在防護罩中,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哼!男人婆根本是故意的!
「妳再拖啊!」亞倫靠近她的防護罩,表情威脅性十足。「還不快點把這怪物解決掉?妳是想我跑太久心臟衰竭是吧?」
好吧,惡作劇要有所節制點到為止。
薇拉這才對骷髏念出等級三治療魔法的咒語,並出手往骷髏一擺,無數白色的光球隨即向死人骨頭先生招呼去也。
她怕一次不夠,又重複唸咒幾遍。
那具骷髏被光球攻擊數次後,化成一道黑煙消失於黃沙之中。
亞倫停下腳步,大口瑞氣的同時不忘瞪向薇拉,「男人婆……」他深呼吸再吐出一口氣,「妳……」深呼吸再吐氣:「妳給我……記著。」
此仇不報非劍士!
喔唷,她似乎做得太過火,刺蝟頭那傢伙對記仇修練的等級怕是不到十也有九,要是以後有把柄落入他手中,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跟他從小吵到大,她深知能屈能伸的道理,這也是他們為什麼常鬥嘴卻還能焦不離孟的原因。
她走到亞倫的身旁,好聲好氣地低頭懺悔。「對不起嘛,我只是一時想到你昨天對我那麼凶,所以才小小報復一下。」
這叫小小?亞倫不禁白了她一眼。
看來以後不能惹怒男人婆,否則他有可能被人棄屍荒野成了孤魂野鬼也說不定。
看他不答話,薇拉又繼續說:「剛才我可是將功贖罪的救了你一命,你就別再生我的氣好不好?」
亞倫斜睨她一眼,嘴角差點抽搐。
「妳的道歉可不可以再誠心誠意一點,不要加油添醋?」道歉就道歉,還一副我施恩於你的表情。
「你怎麼老是這麼婆媽?」薇拉被他一諷刺便不由自主的想回嘴。「我已經道歉你還這麼囉唆。」不接受就算了,希罕啊?
她頭一轉,大步往前走。
「男人婆……妳等等!」身後傳來亞倫的叫喚。
「你自己有腳不會追上來呀!」
亞倫歎口氣。
「我是想告訴妳……」
薇拉轉頭不耐煩的等待下文。
這男人婆……唉,最近越來越不可愛,似乎很喜歡看他陷入危機中。
亞倫又長歎一口氣,替自己可悲的命運哀傷。
「妳不知道路就別裝熟,薩魯遜是在反方向。」看到她羞得一陣紅一陣白的臉,他心中頓覺舒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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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飄移的奇幻森林啊
迷糊的盜賊無心闖入
偵察出有「封魔石」
格雷佛蒂大陸消失已久的「封魔石」
再度出現
盜賊不會保密
他不會保密……
森林的冒險者啊
只會增多
不會減少……
大廳上,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閉眼傾聽歌聲,等到曲音漸落,他才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沉穩卻不失精明的眼。
「這是什麼意思?」英格爾的城主皺眉問道,「你這次唱的歌另有玄機吧?」
眼前這位長相俊美的傢伙又在故弄什麼玄虛?
「這次的歌曲可是特別為你寫的。」爻焰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封魔石』對英格爾的意義特別重大吧。」
「焰」吟遊團在格雷佛蒂十分受歡迎,所以也常有王公貴族邀請他們去表演,譬如說英格爾的城主。
單獨邀請他們的價碼可不低,英格爾城卻能每幾個月就請到「焰」吟遊團一次,可見英格爾的富裕程度。此外,「焰」吟遊團也不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大牌,會願意經常到英格爾演出的原因還包含其城主跟他們有不錯的私交。
請「焰」吟遊團演出不是挺浪費錢的一件事,城主如此奢侈行嗎?
錯錯錯!
在格雷佛蒂大陸上,情報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焰」吟遊團掌握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實,要是能早一步得知其秘密,花再多的錢請「焰」吟遊團也值得。
像這次的「封魔石」,如果它真的出現在格雷佛蒂大陸,對以魔法都市聞名大陸的英格爾來說,的確是大事一件。
這可不是開玩笑!
英格爾城主頭有點疼了。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該知道的都知道。」爻焰照實回答。那盜賊自然會把這情報販賣給對英格爾虎視眈眈的城鎮。
傳聞「封魔石」能大量封印或吸取魔力,對英格爾而言,這是極大的致命傷。
英格爾位於格雷佛蒂大陸東方的偏西地帶,城市雖小,卻剛好處於通往大陸中央的要塞,長久以來,英格爾靠地利之便賺了不少貿易費用。
因此,別的國家會有看不得別人好的眼紅心態也就不足為奇了,尤其又以位處密司騰沙漠上的薩魯遜城,還有被高山環繞的冷次城為最。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要以武力奪取英格爾,只是……唉!英格爾最在行的可是魔法啊!那種可以遠距離就轟得你全數陣亡,他們卻還蹺著二郎腿納涼的魔法啊!
這要怎麼攻?
不過,要是有「封魔石」可就不同囉。
魔法師們只要魔力一被封印,就只有乖乖等著被宰割的份,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看來非與其他城鎮派出來的人手爭奪「封魔石」不可。
「爻焰,你有什麼建議嗎?」英格爾城主從座位上站起,雙手背在身後地晃到爻焰面前。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主張,詢問爻焰不過是順便。
這時爻焰正在逗弄泠纓,他在她面前不顧形象地扮鬼臉,做豬鼻,勢必要把她逗笑。
他心中可是充滿埋怨跟不甘,都認識這麼久,泠纓還是沒給他其他表情過,他們是情侶耶!
豎琴手在後面玩手指頭,鼓手一次丟三支鼓棒在空中輪流交替,絃樂手在發呆。
一片沉默……
英格爾城主再次咳嗽提醒眾人他的存在。
「喔?」爻焰收回玩心,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認為不宜打草驚蛇。」心裡卻是在哀歎:他這個霹靂大帥哥都下海犧牲形象了,泠纓怎麼還是不捧場?他好可憐。「我想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比其他人早一步找到『封魔石』。」
其他城鎮一定也會出動人力去尋找,只是為了避免知道的人增多,各方人馬一定會採取不同名義進入奇幻森林罷了。
英格爾城主心有慼慼焉的點點頭。
魔法學院正在舉行升等考試,英格爾有兩位高材生一直在爭取第一名的位置,就讓他們假借特別考試的名義進入奇幻森林搜尋「封魔石」吧。
不過那兩名天才……唉,一個是自願到放牛班到處搗蛋做老大,一個是不把人當人看,他們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想到這裡,英格爾城主更覺得頭隱隱作痛,他才四十歲就開始覺得有未老先衰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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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承認,她是故意的。
故意找碴,故意找麻煩,故意雞蛋裡挑骨頭……
反正存心槓上他就是!
薇拉坐在以沙砌成的階梯上哀聲歎氣,不懂自己為什麼越活越回去,常常做一些幼稚不成熟的事。
亞倫目前正在薩魯遜城的劍士學會接受考核,她對考試內容沒有太大興趣,也就不跟著進去陪考了。
坐著發呆等人的同時,最近一、兩年與亞倫的相處情形不自覺浮現腦海,她不得不坦承,幾乎每一次的吵嘴都是由她起頭,不論是得理不饒人,或是存心歸罪於亞倫,她是帶有惡意的希望讓他不好過。
從小時候她就知道任何事只要一跟他扯上關係,她的思考行為摸式就會回溯到幼兒時期,一舉一動更是蠢到不行,白癡到她都想要跟自己一分為二,指責那位潑婦罵街的女人的不是,嗚……她也不想啊!
跟亞倫之間雖然處於曖昧不明的狀態,但她其實是喜歡他的,亞倫縱使沒說出口,她也感受出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
就是因為彼此都喜歡對方,而且都知道對方也有那個意思,才會靠著拌嘴來消除那份還未說出口的尷尬。
他們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她明白的,她怎麼會不明白?
可是沒理由要她先說吧!憑什麼她這個女流之輩要主動告白?為什麼不是他先說?
但是以他的固執,到最後一定還是她憋不住先開口挑明……啊啊啊!
她早有預感,所以才會處處刁難他,為著那一點自尊死撐一口硬氣,至少在她做好心理準備告白前,要挫挫他的銳氣,免得他得意忘形。
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死都不肯先表明心意,她便管不了自己的一張嘴,成了個刁鑽不講理的人,但她就是忍不住嘛!
好險罵完他出口氣後心情果然愉悅許多,讓她有點安慰……
「男人婆,妳的表情好凝重。」亞倫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麼?思春期到啦?」他自以為幽默。
更正!是這傢伙本身欠人罵!
「最好是我真的在思春啦!」她白他一眼,「你那麼快就出來是不是因為學藝不精,實力太差被淘汰?」豬頭!
而她竟然還要先放下身段跟一隻豬告白,想來就一肚子鳥氣要發洩。
找碴第一步,以貶低對方價值來提升自我心情的愉悅。
「少看不起人,我可是輕鬆過關。」亞倫故意一甩頭,把頭髮上的汗水甩到她的身上。「主考官還說以我的實力已經可以考二級職業。」
沒想到他不知不覺中已經有這樣的功力了,可見那些史萊姆跟高山巖怪也貢獻不少經驗值。
「那你怎麼不考?」她抹去來自他身上充滿熱力的汗水,感到手指有某種程度的燙灼感,富有生命活力衝勁的他總是那麼輕易地就能感染到她。
想到這,薇拉臉不禁微紅。
她真的在思春!天啊!
亞倫哪會發覺身旁的少女懷春心事?
「劍士的二轉職業有三種選擇,分別是劍俠、騎士還有鬥士。這三種職業可以學習到不同的新技能,差異性很大。」他解釋著,「繼續修練劍士這職業也不錯,畢竟技能用久用熟也有驚人的功力。」所以他挺煩惱的,眼前的選擇這麼多,而心中沒有個特別有興趣的職業,才更加遲疑。
「那新的職業主要的技能是什麼?」
喔,這可有的說了。
亞倫伸出食指在沙地上畫起分析圖。
「劍俠是能更加駕御劍的職業,所學的技能不外乎御劍術那些。鬥士則是為戰鬥而生的職業,技能當然也屬於劍氣類的純攻擊招式。而騎士呢……」他頓了頓,歇了口氣再繼續道:「它學的技能比較多元,除了攻擊招式還有一些防護技能……以及騎術。」騎士當然要有坐騎。
「聽起來差異很大。」怪不得刺蝟頭難以選擇。
「對啊,而且每個職業都有它有趣跟值得學習的地方。」好煩惱啊!
要是選了個令人後悔莫及的職業才叫冤枉呢!各職業所學的技能常有相剋的屬性,要是哪天赫然發現這職業不是自己所喜愛的,想要換個職業來修練,可就得不償失了。
轉職通常會讓冒險者之前辛苦修練的技能給降了一半威力,若是相剋屬性則是完全喪失其技能,只有「淒慘」兩字可以形容。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他的執照已經考到,還有什麼新的目標嗎?
「先在各地溜躂一下。」亞倫拉起坐在階梯上的她。「等我找出興趣後再來考二轉職業。」
他若無其事地牽起她的手,沒發覺她因為這舉動而羞紅了臉。
「我們先去買張地圖。」身為冒險者的必要之物,他差點忘了這東西。
所謂格雷佛蒂的地圖不是萬能,但是沒有它卻是萬萬不能!大陸上,常會突然多出一塊地,一條河,今兒個又發現一處遺跡,明兒個又少了一座廢墟之類事件。其實地圖不是可以太信任的指標,但是大路上有一些恆久不移的地標是不會變動的,這時對照地圖還可以稍微辨認出自個兒的方位。
薇拉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又覺得這太小題大做,說不定刺蝟頭還會覺得她大驚小怪呢,所以也……隨便他啦!
沙漠之城薩魯遜的街道上,一男一女一前一後的走向雜物店舖,十八、九歲的青春年華沾染著該有的情緒流動。
他,走在前笑出少年的得意輕狂;她,跟在後笑得靦腆羞赧。
青梅竹馬的曖昧氣息,正逐漸加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