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先生,我們先用餐,等會兒再簽約。」她跟服務生要了香檳招待簡南勳。「簡先生想吃什麼?」
「等等,我先打個電話。」簡南勳撥電話給秘書。「是我,葉夏眠為什麼知道我去健身房?」
「啊……」李秘書支支吾吾。
「妳收了什麼好處?」
李秘書不敢敷衍,將拿到的公關票據實報上,順便把總機也一併拖下水,大家都有份。
簡南勳說:「這個月妳們兩個薪水打八折。」在李秘書的哀嚎聲中他收線,然後,微笑地看著美麗的「鑫鎂」公關。
「妳點餐了嗎?」
「還沒。」她眨眨眼。「我等你呢,簡先生。」
「糟了,我怕壞了妳的食慾。」他蹙著眉頭說道。
「開玩笑了,能和英俊的簡先生用餐,是我的榮幸呢,我胃口好極了。」女公關笑得一臉燦爛。
「是嗎?」簡南勳舉杯笑道:「這段時間讓妳費神了。」
「哪裡哪裡,未來也要好好合作喔。」
兩人乾杯,簡南勳放下杯子。「妳知道Mystery的企劃專員葉夏眠嗎?」
「有聽過。怎麼了?」女公關臉色微變。
「她很優秀。」
「呵呵呵呵,是喔。我們這行優秀的企劃人才不少。」風度、風度啊。
「她提的企劃比妳好。」
「呵呵呵呵……」忍著!但她眼角抽搐。「什麼企劃?簡先生有案子在跟他們合作嗎?」
簡南勳起身,朝她拋個迷死人的微笑,然後說了句教她很想死的話--
「我決定把案子交給Mystery。」
「嗄?」她如遭電擊,呆住了。
簡南勳笑道:「好好享用晚餐。」起身離開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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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透了!遜爆了!
可憐的葉夏眠,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樓,頭髮濕透,襯衫窄裙縐巴巴地貼在皮膚上,黏膩地拖緩上樓動作,她抓著沉重的公文包,左肩上還掛著個塑料袋,裡邊放著為了追簡南勳,衝動買下的新球鞋和泳裝。
忍著大腿因運動過度的酸疼,她呻吟著上樓,想起那混帳說的--
「有時要試著接受失敗。」
可惡,什麼嘛!她越想越氣。
「他以為他是誰,哼!無禮的傢伙。」夏眠喃喃咒罵著:「憑什麼教訓人?王八蛋!」終於回到溫暖的家,這會兒她連開門的力氣都沒了,她按門鈴,很快的,母親開門。
「天啊,妳怎麼了?」葉太太拉女兒進門,同時夏眠看見許偉哲坐在沙發上。
「偉哲等妳好久了。」葉太太尷尬道,她知道女兒一直想跟許偉哲分手。
許偉哲走過來關心地問:「妳去哪?沒帶傘嗎?」
彷彿今天還過得不夠慘,夏眠苦笑,踢掉高跟鞋。
「你怎麼來了?也好,我有話跟你說,你進來。」夏眠拋下公文包,走向房間。
「妳快去把衣服換下,會感冒的。」許偉哲一臉擔心。
「沒關係,我有話跟你說。」夏眠關上房門。
見她神情疲憊,許偉哲問:「妳看來真糟,怎麼回事?」
「唉,我整天都在找簡南勳。」
「哦,那個案子啊,聽說黃柏誠轉給妳做,很棘手嗎?我叫黃柏誠派給別人做。」
「你別插手,這是我的事。」她臉一沉。
他過來,親密地揉揉她的發。「有什麼關係,我明天就跟黃柏誠說。」
「不用。」夏眠推開他,走向書桌,拉開抽屜拿出戒指還給許偉哲。「這我不能收。」
「夏眠……」
他又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了,她看了很火。他就是一直用這種軟弱又無辜的姿態來盡情勒索她,天知道她的不忍心,讓事情越來越無法收拾,越搞越大,不能再這樣了。
夏眠冷著臉問:「你明知我要跟你分手,為什麼還要在公司跟我求婚?」他是故意的!
「我愛妳,我不要分手。」他好窩囊地低頭哀求:「妳不要這樣……」
唉!夏眠歎氣,拉住他的手,硬是把戒指塞入他掌心。
他順勢抓住她手。「我不能沒有妳。」
夏眠抽手。「昨天我不想令你難堪,所以才先收下戒指,但請你以後別再這樣,你一定要找機會跟同事說清楚。」
「我們再試試……」
「沒用的,我努力過了,我想忠於自己的感覺。」
「我哪裡做不好?妳跟我說!我有什麼缺點?我改。」
「你很好,甚至是太好了,我想會有人更適合你,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夏眠頭痛,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許偉哲瞪著自己雙腳,低聲說:「我不能讓妳走,全世界再不會有人比我對妳更好,妳離開我,妳會後悔……妳一定後悔!」
看著他,夏眠感到憤怒和深深的疲倦。一個大男人苦苦哀求,嚷著不分手,好可憐,可是同時也讓她覺得很可惡。
他在同事面前對她好,營造出他們感情好的假象,吃定她不想令他難堪,就故意在大家面前求婚,以為這樣她就不能脫身,卻不知這只會令她更厭惡。
該說他陰險還是愚蠢?難道以為她看不出他的心機?
「請不要再來找我。」夏眠走去打開門。
他僵住,抬頭看她,她又說:「請你找機會跟同事說,我們已經分手。還是要由我來公佈?」
「不!」他眼睛爆紅。「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她第N次耐心地解釋:「如果我繼續跟你交往,才是最殘忍,終究我還是會離開。你明白嗎?」
「我從沒對誰付出那麼多,從沒有!」他失控大吼。「我從沒有這麼認真,從沒愛得這麼深,難道妳要我跪下來求妳?妳的心怎麼這麼硬?!」
他斯文的臉瞬間猙獰,像發狂的野獸。看著他失控,她心裡難受,卻仍強自鎮定,裝作無動於衷。
「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好,遺憾的是你這麼努力我卻不覺得幸福,反而很辛苦。」
「為什麼?還有什麼我沒做?」
「你不知道嗎?你做得太多太過了,那麼多關注變成包袱。愛不是只有單方面贈與,還有互相的回績,這對你不公平,而我的壓力好大。你跟我分手吧,我求你放過我。」
「妳要我怎麼跟我媽說?!」他怒吼。「她早把妳當自家人,已經在準備我們的婚禮。還有同事呢?妳要我怎麼跟同事解釋?我堂堂一個經理下跪求婚結果被拒絕?我面子往哪擱?」
夏眠生氣了,落得這局面又是誰造成?他自導自演,卻逼她負責,豈有此理!她一直顧慮他的感受,他卻一直無止盡勒索她。
她面色一凜,冷冷地說:「請你離開。」
「我很痛苦……我真的好痛苦!」他目眶殷紅。
「請你離開。」
「夏眠……」
「你走!」他不肯動,她過去將他推出去。「不要找我,你不要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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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偉哲回到家,他回房,關了燈,靠在床邊喝酒。
房外傳來母親講電話的聲音,她正興奮地和好友宣佈兒子的喜訊--
「呵呵呵……別這樣說。到時妳來我就很高興啦,妳覺得一月三十號這天日子好不好?」
「我昨天拿他們的八字去算,師父說他們好合,這女的還會旺夫喔……」
「好啊,芳儀,我給妳那女孩子的名字和八字,妳也幫我找人算看看,嗯……葉夏眠,夏天的夏,睡眠的眠……」
「妳先生認識的人多,幫我問問看哪間飯店的菜色比較好?嗯、嗯……哈哈哈,是啊,越快越好嘍,明年是孤鸞年不能結婚……對啊,所以我買了鑽戒要兒子趕快求婚嘛……」
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許偉哲耳朵裡,像綿綿密密的針,紮著他的心。
他苦笑,猛灌酒,後來,就聽不清楚母親說什麼。
他醉倒,趴在床上,抓著枕頭,喃喃說:「夏眠……我愛妳……我不要分手,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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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夏眠一到公司就趴在桌上呻吟。
「好慘……頭好痛。」
「喏,快吞止痛藥。」林葆晶拿藥給夏眠,又摸她的額頭。「哇!好像有發燒欸。」
「哈呼!」夏眠吞了藥,擤鼻涕,揉著太陽穴。「昨天被簡南勳整慘了,怎麼會有那麼可惡的人!」身體已經夠不舒服,偏偏許偉哲還來鬧,唉。
葆晶呵呵笑。「我早跟妳說了,他很難搞。他要是不厲害,怎麼旗下的藝人都不敢跟記者亂說話?」
朱凱琳走過來問:「葉夏眠,怎樣?簡南勳的案子搶到沒?妳是咱Mystery的台柱啊。」
林葆晶捏住鼻子罵朱凱琳:「喂喂喂,妳是把香水往頭上灌是不是?熏死人了。」
「這是高提耶最新的香水,妳懂什麼?」凱琳又問夏眠:「怎樣?談得怎樣啊?成功了?」
夏眠癟嘴,不甘不願地說:「沒成功啦。」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哈哈哈哈……」朱凱琳仰頭大笑,轉身離開。
「笑得像馬叫,她真的很討人厭!」葆晶氣唬唬地瞪著朱凱琳。
特助過來對夏眠說:「葉夏眠,組長找妳。」
夏眠呻吟道:「完蛋……準是要問簡南勳的案子。」
「怕什麼,沒拿下案子是正常的,一開始就讓那個三八搞砸了嘛,他敢罵妳?」
在組長辦公室外,夏眠深吸口氣,做好挨罵的準備,敲門進去。
「夏眠!」黃柏誠咚地從座位跳起,過來拍著她肩膀笑呵呵的。「太厲害,妳太厲害了!『鑫鎂』的人快氣死了。」
「怎麼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夏眠不解。
「今天晚上六點,簡南勳約妳談案子。」
「嗄?他不是跟『鑫鎂』……」
「他改變主意,真有妳的,妳真厲害啊,夏眠。」
「等等--」夏眠驚呼:「簡南勳……簡南勳沒跟『鑫鎂』簽約?」
「他對妳的企劃比較有興趣,早上親自打電話給我,還約好了地點,請妳晚上帶合約過去。」
葉夏眠好驚駭,簡南勳答應了?
簡南勳在想什麼?昨日他明明很堅決地拒絕了啊!怎麼忽然改變主意?怪怪的。
他被說服,她應該很高興,可是,一想到昨晚他給她吃的苦頭,他那雙壞壞的眼睛,嘿,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從事公關工作,她應付過各種棘手人物,被訓練得不易動怒,懂得怎麼和麻煩人物糾纏,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讓步,或使用一些巧妙的迂迴的手段,誘導對方往她要的結果去。
獨獨對這個簡南勳,她沒把握。昨天受夠了,今天要是再來一次,嗚……她會死。
他該不會是在要她吧?叫她去然後再狠狠地整她……哇!天啊,壓力、壓力,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啊。
「哈啾!」感冒好像更嚴重了。
「去看醫生吧!」坐在前頭的林葆晶聽見哈啾聲,回頭勸她。
「沒關係……哈啾!」夏眠噴嚏連連,紅著眼苦歎:「我應該要相信妳的,那個簡南勳真的很恐怖。」她涕淚四下,嗚嗚嗚地問:「葆晶,那個減壓的精油幫我買來,嗚嗚嗚嗚……我現在真的很需要。」
葆晶哈哈笑。「唉呦,妳病成這樣怎麼跟簡南勳談合約啦?那傢伙一定會要妳改東改西,要求這要求那,妳狀況這麼差,乾脆改期好了。」
「不行……哈啾!不能改期……我吃感冒藥好了……」她懷疑簡南勳會讓她改期。
她不想從那張惡毒的嘴,聽見更多損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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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南勳約夏眠在高級餐廳談合約,桌面擺著銀燭台,燭台上蠟燭柔柔地吐著暈黃的光,夏眠打起精神準備打仗。她介紹合約,精神緊繃,步步為營,深怕一不小心疏漏什麼,眼前這男人會將她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果然啊,簡南勳一來,唰唰唰看完合約,扔到一旁,雙手抱胸,盯住她。
喔∼∼救命!他犀利的目光令她心頭一陣麻。她因為感冒已經頭昏腦脹,再被他這精光閃閃盯著,厚,壓力真的很大。
然後,他開始提出一個又一個無禮的附加條件,半威脅半哄騙地逼她加進合約。
哼,我豈有那麼白癡?讓你允取允求?夏眠耐心聽完,邊猛打噴嚏,邊瞅著這可惡的男人,然後逐項逐項禮貌溫柔地拒絕。
第一回合,簡南勳提出十項要求,葉夏眠全部拒絕。
他風度好,沒生氣,喝口酒,紳士地幫她斟一杯,順便讚美一下醇酒的美味,和她討論如何品酒,正當她也興致盎然論起酒的出產地,他忽地話題一轉,驟然提出五項要求。她及時拉住心神,猛打噴嚏,同時保持微笑地聽完,然後肯定他的意見、讚美他的細心、嘉獎他的聰明,但該堅持的她還是好好守住。
第二回合,簡南勳的五項要求,四項被否決,一項闖關成功。沒辦法,她總得給他點甜頭,這是談判的技巧啊!
很好,她只答應一項。簡南勳微笑,又喝了口酒,打開公文包,抽出「鑫鎂」的合約書,當她的面攤開來,興致盎然地研究起來。
呃……這招狠!夏眠愣住,感覺頭頂好似有烏鴉飛過。
第三回合--
「簡先生,關於你剛剛說的那四項要求,我覺得不錯。」
「哦,是嗎?」真上道啊,簡南勳戰果豐碩,剛剛被否決掉的,葉夏眠熱情大放送,統統答應!
她郁卒,除了狂打噴嚏,還劇烈地咳嗽起來。病況加重、病況加重啊!聽說熏衣草精油可以減壓,晚上拿一瓶來灌、下、去!
第四回合,簡南勳追回更早之前的其它要求,全部要她點頭。她捧著胸,臉色慘白,快吐血。
「簡先生,哈啾!我幫你找衣蝶百貨、哈啾……贊助,還請雜誌幫呂澤禧拍封面,哈啾!記者會在最高級的凱悅辦、哈啾。剛剛你又加了四項要求,我也都同意。哈啾,現在你還要我們公司幫專輯拍宣傳片,這種預算要做這麼多事,不可能,哈啾∼∼」
「我算過了,你們還是有賺。我只要五秒的CF,我查過了,你們跟很多傳播公司都有簽約合作。拍完後電視播放的費用我會出,你們只要把廣告片拍出來就行……」他看她昂頭,打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噴嚏。
「哈∼∼啾∼∼對不起……」她涕淚四下,拿面紙擤鼻涕,嗓音沙啞地說:「真的超出預算太多,我不能再答應了。」她順便吸吸鼻子,博取同情。
無效引他目光一凜,湊身瞪她。「葉小姐,『鑫鎂』還等著我改變主意。」
可惡∼∼她抬眼瞪他。「我們幾乎賠本在做您的生意啊,好吧……哈啾!就當是讓簡先生趁這次合作理解Mystery的實力,往後希望再跟我們合作。我同意了,那我們可以簽約了嗎?」翻開合約,將談定的條件加上去,蓋章簽字,推給他過目。
長指按住合約書,他說:「等等。」
還等?夏眠眼角抽搐,火氣醞釀中。
「我還想請你們製作周邊產品,我知道貴公司有一些常合作的插畫家,我打算以專輯的曲目來製作書卡,不用太多,兩萬份就好。」
去你的兩萬份!夏眠握緊酒杯,啜一大口。深呼吸,壓抑想尖叫的衝動。
「不行,不可能。」談判底限到了。
簡南勳打量她的表情,懶洋洋重複道:「哦?妳知道『鑫鎂』……」
「在等你簽約是吧?很遺憾。」夏眠咻咻咻地收合約,拿皮包起身準備走。「簡先生,我不能再讓步了,Mystery這份合約是最棒的,我強烈建議你認真考慮它的附加價值,我有自信失去這次合作是你的損失,更是呂小姐的遺憾。」說完等他反悔,但他昂頭笑覷著她,沒挽留的意思。
「我走了。」她撂狠話。
他笑著回了一句:「慢走。」
啊∼∼氣死!她轉身走,忽然聽見他的笑聲,不由得一愣,轉身看他,他笑得好無賴又很迷人。
他敲敲桌面。「坐下,合約拿來,我們簽約。」他抽出鋼筆。
成功了?!夏眠拉開椅子坐下,打開合約,看他在合約書籤下簡南勳三字,簽完,擱下筆,他看著她。
「葉夏眠,祝我們合作愉快。」與她乾杯。
呼∼∼終於!「謝謝。」她收了合約,癱在椅上,好累喔,跟這傢伙談判會短命。
「我們用餐吧。」簡南勳招來服務生,問:「想吃什麼?」
夏眠點了生菜沙拉。感冒嘛,胃口差。
簡南勳點了商業套餐,跟侍者交代:「給我一杯熱可樂和半顆檸檬。」
熱可樂?她想,這男人連吃的東西都怪。
餐點送上,夏眠吃著沙拉,一邊看簡南勳將叉子插入檸檬,轉幾圈,將汁液摻進熱可樂裡攪拌……哇,他擠檸檬的動作真粗野。她好奇地觀察他,無法不注意到他寬厚的手掌。
他撇了檸檬,搖晃可樂,推到她面前。「這可以治感冒。」
她驚呼:「給我喝的?」
「是,很有效,快趁熱喝。」
黑墨墨加了檸檬的熱可樂……嗯∼∼她瞪著可樂,眉頭糾起。
「怎麼?不敢喝啊?」他笑道:「其實挺好喝的。」
「不。」她搖頭揮手。「謝謝你的好意,哈啾!可是熱可樂跟檸檬,太怪了。」
「相信我,喝下它,妳會好很多。」他堅持。
她也堅持地拒絕:「不不不,事實上我已經好--」
他驟然起身,一手揪她肩膀,一手拿飲料就往她嘴裡灌。
「啊∼∼幹什麼!喂、喂!」她硬是被灌了好大一口,氣得破口大罵:「咳、你這人怎麼這樣!咳咳……你懂不懂禮貌?懂不懂尊重人?有沒有毛病啊?你以為你在幹什麼?」
簡南勳不痛不癢地任她罵,他放下飲料,坐回位子上。
他好笑地看她淚眼汪汪,鼻子紅通通地臭罵他,覺得她生氣的模樣好可愛。
「是不是好多了?」他攤開紙巾,準備享用晚餐。
「你……你不可理喻!」她受夠了,合約已經簽了,她發飆啦。「太過分了你,臭名其妙,你流氓啊?」
「很好,聲音好聽多了。」他喝口酒,抬眼看她。「剛剛簡直像在跟鴨子說話,嘎嘎嘎的。」
夏眠怔住,揪著刀叉,臉紅了。「要不是你是客戶,我早就……早就……」
「打我?」
「是,打你耳光。」
「昨天讓妳追得辛苦,我道歉。剛剛讓妳為難,我道歉。現在公事談完,別當我是客戶,我也不當妳是Mystery企劃員,我們像朋友好好吃頓飯。我這人挺公道的--」
他忽地又傾身向她。
「又想幹麼?」嚇得她往後一縮。
他拿右臉對著她,好無賴地說:「如果覺得喝了熱可樂沒比較舒服,來,讓妳打耳光。」
「你真是……」夏眠呆住,覺得又氣又好笑,但有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揮手,笑嚷:「我不中計,真打你耳光,以後跑案子會被整。」
「不會,妳打。」他斜眼瞅她,看她脹紅臉,一臉沒轍樣,他壞壞地笑了。「怎?不是氣得想打我?」
她臉更紅。「你真是……」她清清喉嚨。「好,我承認有比較舒服。你快坐好。」很多人在看了。
簡南勳坐回去,靠著椅背,懶洋洋地瞅著她,瞅得她尷尬,她的眼睛不知該往哪看。
「我看妳感冒很難受的樣子,才弄熱可樂給妳喝,但是妳不要誤會。」
「誤會什麼?」
他正經八百地說:「誤會我對妳有興趣。」
「什麼?!」她瞠目,哈哈笑了。聽、聽這口氣,還有人比他更自大的嗎?「你犯不著特地這樣說,對我而言你只是客戶。」
「那最好,太多人愛我,我很困擾。」他蹙眉,神情苦惱。
「我的天,你真自大,哈哈哈……」她笑得掉淚,笑得雙肩劇顫。
他也笑了。他這麼說只是想逗她開心,她真捧場,嘩笑的模樣令他跟著開心了。
夏眠摀著胸,笑岔氣,抹去眼角的淚。「你放心,我答應你,下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想入非非。」沒想到他這麼有趣,現在的她哪還用得著百憂解,也不需減壓的熏衣草精油啦,他說的笑話,讓她的壓力飛到老遠嘍!
「是嗎?」他清清喉嚨,好嚴肅地看著她說:「唉,那我放心了。」
「是是是。」她被逗得直笑。呼,笑到好熱,她脫了外套。
「那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必怕妳會誤會嘍?」他繼續鬧。
「對對對。」她看著他,眼裡笑意盎然,她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
簡南勳也盯著她瞧,黑眸覷滿笑意,覺得自己很久沒令人這樣快樂,他覺得很有成就感,於是更竭力要惹她笑。
他的工作令他辯才無礙、口條很好,但這是第一次,用在討女人歡心上。
「妳昨天穿套裝跑步的樣子真可愛,雖然我表現得很冷漠,但其實內心是熱情如火……」說完看她笑瞇了眼,他目光閃動。
這個葉夏眠真可愛,坐在那裡笑瞇瞇,像只吃飽飽的貓咪,鼻子紅紅,臉也紅紅。
他好想親親她小巧的鼻,吻吻那薄薄紅潤的唇。她嘗起來一定很甜很甜,她的皮膚很好,摸起來的觸感一定很棒,他忍不住胡思亂想,想得自己胸腔繃緊,身體發燙。
「好吧,隨便你怎麼講。」看他可以誇張到什麼程度。
簡南勳表情冷酷地說著吊兒郎當的話。「當妳堅持在泳池發表企劃,妳的毅力令我感動,雖然我表現得無動於衷,但其實已對妳意亂情迷。妳穿泳裝真迷人,我很怕多看一眼,身體會有反應……」
聽到這裡,夏眠蒙住臉笑嚷:「行了行了,別再說了……」限制級了喔。
他蹙眉,問:「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以為我喜歡妳了?」
「放心,你說得很棒,但我絕對絕對沒誤會。」她趕緊坐直,認真保證。
他佯裝鬆了口氣。「那就好,因為我還想說。」
「你還想說?天啊,你有完沒完啊!」
「當然,我還沒說完。」他幫她將空的酒杯斟滿。「昨天沒送妳回家,讓妳在大雨中追我,我很過意不去,晚上睡不著,良心不安。」
「是嗎?」好難相信喔,見鬼了,是誰說怕弄髒自己愛車不能送她回家的?
「我昨晚一直惦記著妳到天亮。」這句是真的,葉夏眠害他失眠。
「哦?還有呢?」她的玩心被挑起,她看看表。「餐廳還有三個小時才打烊,你加油,慢慢來。」
「好啊。」他的嗓音飽含笑意,他的眼睛充滿感情,他說:「今天看妳感冒了,我很內疚,意識到昨天對妳多過分。」
「是呀,還有呢?」她又保證:「放心,儘管說,我沒誤會喔。」要玩大家一起玩。
「我覺得我該罰。」
「是,我氣到快吐血,用一整晚的時間詛咒你。」
他拍手,恍然大悟地說:「啊!怪不得昨晚耳朵癢。」
「對,因為我罵你。」她一臉笑嘻嘻。
「那妳罰我吧。」
「罰你什麼?」
「罰我也感冒好了……」
他傾身過來,左手握住她的肩膀,往上一提,低頭吻她。她來不及躲,唇瓣乍暖,怔愕地與他四目相對。她心跳得很快恨快,她的臉很熱很熱,她覺得自己好似要燃燒起來。
這次是真的!這男人一擊即中,她心跳怦怦,呼吸困難,他的氣味好好,他的嘴好燙,她閉上眼,神魂顛倒。
這頓晚餐兩人聊得開心,但他突來的吻,令氣氛變得詭異。
夏眠覺得尷尬,應該罵他的,但她沒有。他幹麼吻她呢?他叫她不要誤會,結果他吻她!厚∼∼這不是對她有意思,那是怎?吻好玩的啊?亂亂來耶!
親吻後,他解釋,他是要跟她一起感冒,但這理由太牽強啦。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瞪他。
他覷著她笑,問:「妳生氣了?我讓妳打耳光好了。」說著又將身子湊上她。
「別靠近,我要跟你保持距離。」夏眠慌得縮回座位,以手在餐桌中間畫道線。「離我遠點,你這人太亂來了。」說完打噴嚏,擤鼻涕,眼睛警戒瞪著他。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哈哈笑。
又閒聊了幾句,晚餐結束,他們對彼此都有點意思,氣氛有些曖昧。兩人一起走出餐廳,那接下來呢?他捨不得分手,她也覺得意猶未盡。他說要送她回家,她走在他身旁,臉頰不時碰到他肩膀,她一直撥頭髮,掩飾心裡的緊張。
上車後,他握住方向盤,忽然提議:「時間還早,我們去淡水,怎樣?」
她低頭,敲敲手錶。「還早?十點了。」說完笑了。
咦,他是不是跟她一樣還不想回家?那她現在該不該誤會--他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