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麼?」
「你們分手,她知道嗎?」
「她說了什麼?」
「要跟我約時間,討論結婚的事。怎麼搞的?你們兩個在幹麼?怎麼忽然要結婚?」
「我沒有要跟他結婚,拜託∼∼搞什麼啊?!他幹麼不跟他媽說清楚,我會氣死!」夏眠氣得跺腳。
她立刻回房間打電話給許偉哲。「我們分手了,你跟你媽說了沒?」
他沈默,夏眠又問:「你媽下午打電話跟我媽商量結婚的事,你知道嗎?你還不阻止她?」
「她很喜歡妳,以為我們要結婚了,我不想讓她傷心。」
「你怎麼回事?這種事能騙嗎?」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處理感情竟然這麼幼稚?
許偉哲虛弱道:「夏眠,已經三天了,我吃不下,也睡不著,我快瘋了……」
夏眠噤聲不語,聽他繼續說--
「夏眠,我想著我們過去快樂的日子,我很痛苦……我不能沒有妳。我現在什麼事都做不好……下班回家,開車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妳,我差點出車禍……」
車禍?夏眠抓緊話筒,氣得想尖叫。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這些。你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怎麼好意思說這些話?你想要讓我內疚?難道我跟你分手就罪該萬死?!我們交往,我佔過你什麼便宜嗎?所以你不肯放過我?」
許偉哲沉默了會兒,氣恨道:「妳害我很傷心。」
「所以你想怎樣?要讓我也傷心?你以為我看你這樣,我好受嗎?」
「我今天在員工餐廳,看妳和林葆晶有說有笑,妳很快樂嘛。」
「如果你不肯跟你母親說,我自己來說,絕對不能讓她這樣瞎忙,你請你媽過來聽,我好好跟她解釋。」夏眠氣得頭昏腦脹。
「不--」
「許偉哲,你別這樣。你理智點,就算你媽把聘禮送來,把婚期定了,我也不會出現,到最後大家鬧翻,你要情況變得這麼不可收拾嗎?要讓我們變得這麼難堪?」
許偉哲聽不進去,自顧自地說:「妳一定是被我突然求婚給嚇到了,所以才吵著要分手。」
「我早就跟你分手了,是你硬要求婚的!」她氣得大吼。
「妳一定要這麼狠?我對妳這麼好,我哪裡做錯了?」
夏眠摔上電話,拉開抽屜拿出精油猛嗅。她真的會被許偉哲給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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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許偉哲請病假,同事跑來問夏眠--
「經理沒事吧?」
「聽特助說很嚴重喔。」
「妳一定很擔心嘍,昨晚都沒睡吧?」
夏眠聽得一頭霧水,只能尷尬地點頭敷衍。
同事散去,葆晶調轉椅子,滑過來,低聲對夏眠說:「是急性胃炎,聽說早上被送去醫院吊點滴。妳知道嗎?」
「我不知道。」
「你們都沒聯絡?」
「他說他睡不著吃不下,他還不肯接受現實……」夏眠將昨晚的事告訴葆晶。「我很生氣,罵了他。唉,同事不知道就算了,連他媽媽都不知道,還準備訂婚。」
「天啊,那妳現在有什麼打算?」情況比想像中棘手。
「下班過去看他,順便跟他母親說清楚。」想到要面對偉哲的母親,她心情沉重。
接下來夏眠忙碌地開會,和同事挑選合作的花藝店,敲定飯店日期。她忙得連午飯都沒空吃,加上同事們不時詢問偉哲的情況,讓她壓力很大。老天,她真想衝出去找個空曠的地方尖叫幾聲。
當同事問起許偉哲的事時,好幾次她恨不得嚷--「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要問我!」
可是又覺得在偉哲生病當頭,這樣說好像不大好,怕大家又去跟他問東問西。
她又想著,要怎麼跟偉哲的母親說?要怎樣勸偉哲,讓他清醒?心情鬱悶偏又忙得不可開交,更慘的是負責的另一宗食品發表會,跟廠商報告的文件,被粗心的行政助理歸錯地方,她和助理翻遍檔案室,一向好脾氣的葉夏眠終於發飆。
「妳到底歸到哪去了?」
「對不起,我明明有收好……」助理慌亂地檢視檔案櫃。
「五點前要交給廠商,還剩半小時,妳自己去跟組長說,我不管了。」
年輕的助理妹妹被罵哭了。「夏眠姊……怎麼辦?組長一定會很生氣,他會不會把我開除?」她怕得發抖。
夏眠看了不忍。「算了,明天以前找出來給我,我會處理。」是她帶的人,她不扛誰來扛?
夏眠走出檔案室,靠在牆前,冷靜心緒。她拿出手機,找了個理由跟食品廠商拖延交案日期,又跟組長報備,被臭罵了一頓。
她額頭抵著玻璃帷幕,望著下方街道。
天色陰鬱,陽光都到哪去了?好累,許偉哲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夏眠!」葆晶跑出來找她。「快遞送東西給妳。」
「喔。」夏眠回企劃部簽收。是個紙箱,拿刀片拆開,看見鞋盒。她坐下,掀開盒蓋,看見一雙藍色高跟鞋。
葆晶驚呼:「這鞋子妳不是有一雙?!」
夏眠笑了,覺得陽光全跑到這兒來了。她拿出鞋,放地上,踢掉腳上皮鞋,試穿高跟鞋。
葆晶又追問:「妳又訂了一雙?還是誰送妳的?」
「某人送的。」
「誰?」
「秘密。」右腳踏進鞋裡,觸到個東西,拿起鞋,搜出張紙條,捲開來看,上面寫著一組手機號碼。
「情書嗎?」葆晶問。
她微笑,將紙條放進口袋,穿上高跟鞋在地上蹬了蹬。
「剛剛好ㄟ,送鞋的人很細心,知道妳的尺寸。」葆晶讚美。
「是啊。」夏眠笑得很甜,想不到他竟也有這麼貼心的一面。
「是那個『嗯嗯嗯』嗎?」簡南勳嘛,同事在,葆晶不好說出他的名字。
夏眠笑著點頭。
「你們交往了?」
她搖搖頭。「現在這情況,我能跟誰交往?」
「也對。」葆晶說:「以前大家都羨慕妳,現在我終於瞭解妳很辛苦,他這樣真的很可怕,他會不會想下開去自殺?」
「唉!」夏眠脫下高跟鞋,她喜歡,但還不是穿它的時候,她小心地把鞋子收進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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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鈴響,同事散去,夏眠收拾東西,第N次拿出紙條,瞪著號碼發呆。該出發去見許偉哲了,她心情沉重,真想聽聽那自大狂的聲音,他總能逗她笑。
打給他好了,他既然留電話,就是希望她打嘛。萬一他正在忙呢?管他的!夏眠取出手機,打給簡南勳。
「喂。」
「簡先生,是我,葉夏眠。」
「葉小姐,我允許妳直呼我的名字。」
「謝謝你送的鞋子。」她笑了。
「我在餐廳訂了位,晚上一起吃飯,不過我八點才有空。」
又來了。夏眠不嫌煩,糾正他:「你該先問問別人有沒有空,這是禮貌。」
他歎口氣說:「看來那雙鞋沒能賄賂妳,好吧,我禮貌地問--葉小姐今晚八點有空嗎?」
「我有事,對不起。」
「看吧,禮不禮貌有什麼差別。」
「別這樣,我真的有事。」她又被他惹笑了,覺得心情好多了。
「那好,改天。」他也很爽快,不拖拉。
她想了想,問:「或者十點?」屆時應該已經離開許偉哲的家。
「不行,十點我有事。」
「喔,那麼……掰嘍?」看來他們都很忙,她略感失望。
「嗯,掰。」他掛上電話。
她收起手機,呆望著窗外風景,胸口有種怪怪的感覺。她歎口氣起身離開,搭電梯下樓,看見鏡中落寞的臉,發現胸口那怪怪的感覺叫思念。
她想見他,腳想走到他那裡。一想到要去的是詐偉哲家,心裡好不願意。電梯門打開,走出公司,手機響了,她接起。
「喂。」
「又是我。」
「是大忙人簡先生。」她笑了。
「是,大忙人簡先生找大忙人葉小姐。」
「怎麼了?」她笑瞇瞇地走到路口攔車。
「妳在幹麼?」
「攔出租車。」
「要去哪?」
「去朋友家。」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別鬧了。」她失笑。
「該不會是去約會吧?」
「咦,你有權問這麼多嗎?」出租車來了,她上車跟司機說了地址,繼續講電話。
「你是不是很閒?要不要我跟你報告,今天早上幾點起床吃了什麼做了哪些事?」
沒想到他說:「好啊,妳講,我聽。」
「神經,時間太多啊?你不是很忙?」她有些驚訝。
「本來特地空下時間要跟妳吃晚餐的,但妳不賞臉。」
「有沒有人教你該怎麼約女孩子?應該提前說的。」
「妳很大牌。」
她哈哈笑,問:「你在哪?」
「還能在哪?坐在豪華辦公室,對著一杯冷掉的咖啡,望著窗外蕭瑟的風景,和個不肯跟我約會的女人講電話。」
「是是是,可以形容得更慘一點。」
「好讓妳同情我?」他呵呵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好像有點上癮。」
「什麼癮?」
「這樣跟妳鬥嘴啊,真是欲罷不能。」生平頭一遭啊。
夏眠笑著,她也喜歡跟他說話。「我今天本來心情很差。」
「哦?」
「現在好一點了。」
「因為我的關係?」
「是,我承認我挺喜歡聽你說話,但你可別因此而驕傲。」
他笑了。「告訴我,妳今天早餐吃什麼。」
「真無聊喔你,有興趣聽這個?」
「總比聽記者問我某某跟誰誰誰同居,某某聲稱她是處女,是真的嗎?某某劈腿,我們有相片為證,比聽這些好吧?」
她駭笑。「好啦,我早上吃了便利商店的雞肉三明治,公司提供的即溶咖啡。」
「中午呢?」
「中午啊,一杯阿華田。」
「還有呢?」
「今天很忙,只喝阿華田。」
「真可憐,大爺我本來要帶妳去吃大餐。」
夏眠現在的心情可不只好一點,而是心花怒放了。她柔聲問:「那你呢?」
「我?」
「早餐啊?午餐啊?」
「我也要說?」
「當然,禮尚往來嘛。」
「早餐秘書幫我準備很難吃的涼面,很難喝的咖啡,冷掉的小籠包,我對她準備的早餐很不滿意,不過我懶得跟她計較。」
「是喔,好可憐。」她笑瞇瞇地又問:「那午餐呢?」
「午餐她幫我訂了非常難吃的雞腿便當,加了很多味精,下午老覺得很渴。」
「比我的阿華田好了。」
「外邊買的東西總是添加很多味精,吃得很膩。」
他們從一日三餐開始聊到彼此的興趣。
他說他喜歡運動健身,她說她愛音樂跟讀書。他說他喜歡秋天,他不愛流汗的感覺,秋天剛剛好又不太冷。她說她喜歡春天,春天可以到陽明山賞花。他說明年春天帶她去賞花,他知道哪裡有花可以賞又不怕塞車。她說她最近迷上沙發音樂,聽了可以放鬆心情。他說他每天壓力大,哪天要她借他聽。他們東扯西聊,就是捨不得掛電話。
出租車到了目的地,夏眠不得不說再見。
「我要掛電話了。」夏眠付錢給司機,下車,天已經黑了。
「我不喜歡這感覺,妳嚴重打擊我自信。」
「哦?怎麼說?」她走向許偉哲家。
「妳搶了我的台詞,以前都是我跟人說,我要掛電話,我有事,我沒空,妳要早點跟我約……」
「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有事。這樣吧--」她柔聲道:「我讓你先掛電話。」
「這樣好多了。」
「是,簡大牌,你掛吧。」
「妳這樣害我覺得自己很幼稚。」
她哈哈大笑。「彷彿我怎麼做你都能抱怨。」
「明天中午十二點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妳的早餐吃什麼。」
「可以。」她微笑應允。
「嗯,這樣好多了。」
「是。」
「再見。」
「再見。」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掛電話。
她看著手機,呆了一會兒才關上,同時笑容隱去。她深呼吸,按下許宅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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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太一見到夏眠,喚傭人泡茶準備點心。
「偉哲在裡面,剛剛才從醫院回來。」
夏眠進房看偉哲,房間凌亂,瀰漫著一股霉味,他躺在床上,面色蠟黃,雙眼無神,雙頰凹陷,瘦了很多,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夏眠忽地一陣反胃,走去開窗,然後停在床前問他:「你好點沒?」
他用一種夢遊似的神情看著她,眼睛好像對不准焦距,又像不敢相信她真的來了。
「我很好。」他有氣無力地說,然後眼眶就紅了。
「你……有沒有定時吃藥?」夏眠避開他伸過來想握她的手。
「妳留下來,好不好?」他祈求地望著夏眠。
「你好好休息。」她搖頭,有種無形的滯悶感壓迫著她,再待下去,她覺得自己也要病了。
夏眠走出房間,許太太端茶給她。
「醫生說他大概是壓力大,飲食不正常,才鬧腸胃炎,昨晚上吐下瀉的,把我嚇死了。他爸又在大陸工作,我一個人緊張死了。唉,我應該立刻通知妳的,妳聽到消息,是不是也嚇壞了?」許太太見夏眠面色蒼白,神色憂鬱,以為是擔心許偉哲,便拍拍她的肩膀。
「伯母,我……」夏眠難以啟齒。
「怎麼啦?有話就說嘛。」許太太熱情地摟住她。「我們以後是一家人,還有什麼不好說?把我當自己的媽媽,我很好相處,你們結婚以後,我也不會干涉妳的生活,大家就像朋友。」
唉!夏眠苦笑,捧著熱茶,吸口氣說:「偉哲……他一直沒跟妳說,其實我沒答應他的求婚。」
「什麼?」許太大驚詫道:「但他不是……他說妳收了戒指,妳答應了--」
「伯母,我很早就跟他提分手了,但是他--」
砰地一聲,身後房門驟開,許偉哲聽見夏眠的話,衝出來揪住她雙臂,怒目咆吼:「妳幹麼說?妳幹麼說!我不准妳說,我不分手!」
夏眠被他吼得頭昏目眩,杯子摔落地上,碎了一地。
許太太嚇呆了,夏眠嚷著要他放手,但他十指緊扣住她的手臂,痛得她尖叫。
「偉哲!」許太太見兒子將夏眠往房間拖,趕緊上前拉開他。「偉哲!你放手、你放手,你別這樣--」
夏眠左手抓住門板,掙扎著不讓他拖入房間。傭人也趕緊過來,幫許太太拉住許偉哲,但他揪住夏眠下放,瞪著她咆哮:「妳不能走,妳陪我,我不讓妳走!妳不能丟下我--」
「別這樣,你別這樣……你放手……」夏眠哀求。
「你瘋啦,快放開她∼∼你想幹麼?快放開!」許太太揪住兒子。
「我不要!妳們走開,走開!」
許太太用力扳他的手,混亂中,夏眠摔跌在地,許偉哲鬆手,夏眠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衝向門口,後頭偉哲放聲哭嚎--
「不!夏眠,妳回來!回來……媽,妳放開我,夏眠--」
一聲聲像野獸般的嚎叫,教夏眠怕得摀住耳朵,奔到路口攔車。
一上車,夏眠拿手機打給林葆晶。
司機問:「小姐,妳要去哪?」
「先載我到忠孝東路。」夏眠急著找葆晶商量,她好怕,心驚膽戰,電話響很久,沒人接聽。她想了想,一個衝動,打給簡南勳。
「喂。」
夏眠一聽見他的聲音,又慌地切掉電話。
打給他幹麼?她輕咬住食指關節,逼自己鎮定,但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剛剛真的被許偉哲嚇壞了,被他揪住的地方好痛。他瞪著她的眼神好可怕,硬要將她拖入房間的模樣,像恨她恨得想殺她。
夏眠抹去淚,無助地抓著手機顫抖,低聲啜泣。手機驟響,她下意識地接起,聽見那頭傳來低沉安穩的嗓音。
「妳剛剛打給我嗎?」是簡南勳。
「沒……沒有。」
「妳的聲音怪怪的,怎麼了?」他敏感地察覺出她的聲音有異。
「沒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在思考什麼,然後說:「我本來約了人十點要談事,但是對方臨時取消了。」
「喔。」他的嗓音奇異地令她瞬間安下心來。
「十點,我們吃宵夜。妳在哪?」
「出租車上。」
他說了個地址。「直接叫司機載妳過去,半小時後,我去找妳。」沒等她答應,就掛上電話。
這次,她喜歡他霸道。這時他的強勢,適時鎮定住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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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不談公事。」他一來,脫了外套坐下,雙肘撐在桌面,下巴擱在手背,定定看著她。「妳來多久了?」
「等了十五分鐘。」
他靜靜打量她,犀利的目光似要看穿她,於是她低下頭。
「我們點餐吧。」他取了菜單翻看,然後抬眼看她--她臉色很差,神情憂鬱。「妳好像很疲倦。」
「嗯,今天比較累。」她暗暗吁了口氣,望著桌後那寬闊的胸膛。好奇怪,他只是坐在那裡,就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這男人都會保護她。好像只要他在,什麼天大的事都不用怕。
他問她:「吃不吃辣?」
「嗯。」
「敢不敢吃牛肉?」
「敢。」
「酸的吃不吃?」
「我愛吃酸。」
「好。」他合上菜單,召來服務生,點了五菜一湯。
她抬頭,訝然道:「這麼多?吃得完?」
「我餓死了。」他從口袋拿出手機,擱在桌面,看她一眼。「抱歉,我在等一通很重要的電話。」說完又取出香煙點上,正要抽時,手機響了。
夏眠看他講電話,他皺眉,神情嚴肅。
「是。想辦法找到她,吳導氣死了,她再不去片場,吳導要告她。嗯……嗯……」他歉然地看她一眼,側身繼續說:「我知道……她和那小子在一起,妳別打電話了,直接去她家!嗯……半小時後要是還沒出現,通知我。好,就這樣。」
他放下手機,扯松領帶,看見她微笑著,問她:「和女孩子吃飯,卻忙著講電話,是不是很沒禮貌?」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又響了。他歎氣,接起電話。
「……是,吳導。她發高燒,在醫院吊點滴,要打完一瓶,是,很抱歉,她現在病得連走路都沒辦法怎麼拍片?嗯,我保證很快送她過去……是……好的,好。不是,當然不是,沒這回事,別聽記者亂說,好,掰。」他放下手機,看著她,她只是安靜地微笑著。
「妳今天話很少。」
「因為你在講電話啊。l
服務生端菜上來。
他瞅著夏眠。「喂,這麼安靜,該不會是心裡在罵我吧?我不能關機,我的藝人出了點狀況……」他解釋著。
夏眠幫他盛飯,又幫他舀湯,然後撕了筷子包裝,體貼地掰開,遞給他。「吃飯吧,不是很餓了?快吃。」
他按熄香煙,接了筷子。「幫我盛飯舀湯的,真像我的老婆。」
她賞他白眼,替自己也舀了湯。「我聽見了,你撒謊時面不改色。」
他哈哈笑。「是。」他扒了幾口飯,漫不經心地問:「剛剛發生什麼事?」
「沒有。」
「撒謊,剛才是不是在哭?」她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怪怪的。
「別亂猜。」
他幫她挾菜。「妳啊,剛剛肯定碰到不好的事,一時慌亂,就打電話給我,想聽我的聲音,可是又覺得太冒失了,所以電話一接通就掛了。」
「喂,你別亂猜。」她死不承認。
他捧著碗,吹了吹熱湯。「葉夏眠,我的手機有來電顯示。」
夏眠臉紅,求饒地說:「別害我尷尬。」
他瞅她一眼。「妳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你問東問西真討厭。」
「哦哦,妳惱羞成怒。」
她笑出來,捧著碗喝湯。「你好像沒有下班時間。」
「經紀人,隨時要處理問題。」
「嗯。」她靜靜地陪他吃飯。這段時間他又陸續接了三通電話,她想,他這樣根本沒辦法好好吃飯嘛。
在第四通電話後,他起身抓了外套穿上。「對不起,我要走了,陪藝人去片場。」
「你有吃飽嗎?」滿桌飯菜他只扒了幾口。
「吃飯是其次--」他微笑,忽伸手碰了碰她的臉。「主要是想看看妳。」先前電話中她沙啞的嗓音,害他很擔心。
夏眠怔著,傻傻地看著他,感動得說不上話。
他拿了公文包。「妳留下來慢慢吃,餐廳營業到凌晨三點,不用急著走。」
「嗯。」
他收了手機,繫好領帶,又說:「真可惜,沒能跟妳好好吃飯。」
她微笑提醒:「你的領帶歪了。」
「是嗎?」他動手調整。「該死,沒鏡子。」
「我幫你。」她招手,要他低下身子。
他俯靠過來,讓她動手調整。她的手很冰,不時擦碰到他的頸子,他聞到她的香水味,這感覺令他好陶醉。
「好了。」他還維持著彎身的動作,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啦!」
他忽然吻了她的臉頰。「我走了。」說完取了帳單離開。
夏眠怔在座位上,看他到櫃檯結帳,走出餐廳。在餐廳外,取出鑰匙,打開車門,上車離去。
夏眠喘了口氣,軟在椅上。
我喜歡他,好喜歡!
他的關懷令她感動,倍覺溫暖。他不像許偉哲,總是讓她壓力好大。
她望著滿桌飯菜,看著他飲了一半的咖啡,煙灰缸躺著他抽了一半的香煙。他匆匆來,又急匆匆地離開。他的時間排得很滿,但因為擔心她,倉促地安排會面,雖然他只停留了一會兒,卻讓她非常感動,她先前被許偉哲嚇壞,在見過簡南勳後,像吃了定心丸,鎮定多了。這會兒感到餓了,認真地吃起桌上的飯菜。
他的品味很好,這間川菜館子飯菜很可口,吃飽後,夏眠靜靜坐了一會兒,想著--
在她因許偉哲心煩時,愛情突然來拜訪。她有些內疚,先前那個男人跌倒在地,因為她而崩潰痛哭;現在,她坐在這,卻為另一個男人怦然心動。在許偉哲因失戀而一蹶不振時,驕傲自負的簡南勳,反倒強烈地吸引住她。
簡南勳就像一道曙光,一下子照亮她發霉已久的心,教她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她該怎麼辦?終於遇上讓她心動的男人,她卻不敢放手愛。
許偉哲像變了個人,張牙舞爪拚命想留住她,她好怕。原本她想等到許偉哲平靜了、也接受事實了,才開始新戀情。所以即使對簡南勳心動,也不答應交往,但要是許偉哲永遠不肯放棄她呢?
夏眠歎氣,彎身打開包包,取出鞋盒,放到桌面上,掀開盒蓋,拎出高跟鞋。
看著嶄新的高跟鞋,她渴望擺脫舊愛的糾纏,渴望展開新生活。許偉哲的糾纏教她喘不過氣,她還要煩惱多久?難道就因為許偉哲不放手,她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這對她太下公平了。
一直以來她遷就許偉哲,顧慮他的感受,所以由著他不公開他們分手的事實,但她的忍耐和勸慰只是令得他更過分而已,他從未想過他的做法會令她困擾,他只在乎他自己的傷心。
這是愛嗎?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是他自私的佔有慾,無所不用其極地非要佔有她。
不,她再也不要受他影響了,她受夠了!
夏眠踢掉皮鞋,換上新的高跟鞋,欣賞了一會兒,微笑了,拿手機打給簡南勳。
「喂。」
「簡南勳?」那邊人聲吵雜,她猜他正在忙。
「是。」他的聲音飽含笑意。「夏眠,等等--」他對身旁的人吼:「等一下,別穿洋裝,妳剛從醫院過去,記得嗎?!」又跟夏眠說:「我很想跟妳說話,但只有一分鐘。」
「夠了。」夏眠笑道:「我剛穿上你送的高跟鞋,很合腳,謝謝你。還有--請跟我交往。」
他驚訝,愣了一秒,罵了句:「該死!」
該死?!「什麼?」夏眠怔住。
「喔不,我是在罵助理。」
她摀胸,笑著喘了口氣。
他低笑,沉聲道:「知道嗎?妳的腳好小,只有我手掌三分之二大。妳穿高跟鞋很漂亮,那晚在河邊,妳一直晃著腳,晃到鞋子掉了,我的心也丟了。」
她笑了,喜歡他說的話。
他又罵:「該死!」
「這次罵誰?」
「罵自己,該死的我正在忙,要不真想看妳穿上我送的鞋。」
「明天穿去給你看。」
「不,等到明天太久了。」
她大膽地問:「那不然呢?」
「妳還在餐廳?」
「是。」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了。
「等我,我忙完就去找妳,我們喝咖啡。」
「好。」從晚餐約到宵夜,又從宵夜約到喝咖啡,真荒謬,可心裡好甜蜜。
「我覺得我瘋了。」他低笑著,掛上電話。
她也瘋了啊,竟然答應傻傻地坐在這等他。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過去--
夏眠檢查手機留言,發現沒電了,將它收進口袋。
因為簡南勳說想看她穿上他送的鞋,所以在等候他時,夏眠啜著咖啡,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微笑地想--他會喜歡嗎?
他手掌的三分之二大?原來他是這樣測尺寸的,真聰明啊!
她望向窗外,街道蕭瑟,人潮散盡,一隻流浪狗蹲在路邊,伴著垃圾桶。
他還沒來,她開始研究起自己的掌紋,不知道自己的姻緣線長得好不好?
「小姐,我們要打烊了。」服務生抱歉地暗示她離開。
「喔,對不起。」夏眠忙拎了包包走出餐廳,想著要不要繼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