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樂瞪大眼,「嫉妒我?」這話難道不應該掉過來說?束經理比她年長沒幾歲,就已經當成了中階主管,美麗聰慧又能幹,喜歡她的男人可以從公司前門排到後門;而她……她才是一無是處的平凡小卒一名呵。
「看,就是這個表情。」束芳菲突然伸起搽了酒紅色蔻丹的纖指,指住月樂恍惚的神態,「就是這個很無辜、小白兔一樣的表情,看了會讓人心裡很冒火呢。」
「啥?」月樂撫住臉頰。單是一個表情,也能叫人恨上?
「池月樂,像你這樣渾渾噩噩活著也能輕易得到幸福的女孩子,恐怕……是沒有辦法體會我的心情的吧?」束芳菲搖了搖頭,紅唇抿出自嘲的苦笑。不管外人看來她的生活多亮麗多光鮮,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這些年不斷打拼、努力向上攀爬的辛苦,和周旋於眾多男人之間、費盡心計卻得不到真愛的疲憊感。
所以,才會一時心理失衡,嫉妒起面前的平凡小秘書。她事業無成,也沒什麼野心,不懂招蜂引蝶,只是安分守己地活著,就令方總和魏言輕兩個優秀男子前赴後繼地掏出真心奉了上去。
這世界……對她這樣努力的女人,其實很不公平。
「姐,我回來了!」門口處傳來高跟鞋被踢飛的聲音,隨即池夜汐的腦袋探了進來,「啊,有客人?」她友好地笑著朝束芳菲點了點頭。
束芳菲連忙站起身來,「時候也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工作,先走了。」她眼望月樂,再說一次:「總之,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月樂咬著下唇道。
送走了束芳菲,夜汐癱軟在沙發,問姐姐:「剛才那是你們同事啊?長得好漂亮的呢!人真好,還帶這麼一大籃水果給你。」她從果籃裡掏出一個通紅的蛇果,也不洗,抓起T恤下擺擦了擦,就往嘴裡送。
月樂跑過來,搶走妹妹手裡水果,「髒不髒,有農藥啊!」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她就是那個把我反鎖在女廁所裡的人。」所以,這籃水果,大概可以算作是精神損失費吧。她苦中作樂地笑了笑。
夜汐一聽,立馬跳了起來,「姐,不早說?!」
「你要幹嗎?」
「下樓去罵她!」夜汐擄起袖子就往玄關沖,月樂連忙一把拽住她,「你別幼稚了!」
「我是在幫你出頭好不好?」不下樓也可以。性子火爆的夜汐,一把甩開月樂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陽台,推開窗子,順手端起一旁盛滿水的臉盆就「嘩啦啦」地澆了下去。
月樂看呆了。
「臭女人,下次再被我看到你欺負我老姐,你就死定了!」夜汐雙手叉腰,扯開嬌嗓,嘹亮地衝著樓下叫罵。
——結果,驅車急忙趕到月樂家樓下的魏言輕,非但沒來得及成為救美的英雄,反而免費目睹了一場淋水大戲。
看著束芳菲被冷水潑了一頭,顯得無比狼狽,原本漂亮蓬鬆的長卷髮濕漉漉地緊貼著頭皮,他什麼脾氣也沒了。
池夜汐那小惡魔,還真是……替他出氣啊。
魏言輕泊好車,走到束芳菲面前,歎了口氣,將手裡的面紙整包遞給她。
「不好意思,她妹妹脾氣很大。」他有絲悻然地說。
束芳菲接過面紙,抽出一張來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苦笑出聲:「看來我惹錯人了。」
魏言輕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沒有接她的話,逕自越過她的身子,上樓去了。
當晚,魏言輕在池家的公寓留宿。
月樂覺得奇怪:這男人,好像已和她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吃完了晚飯就往她房間裡鑽。這會子,竟然動作無比自然地拉開她的衣櫃翻找睡衣,表現得好像——要在她臥室裡過夜一樣?
「嗯……還不錯嘛,分手以後你竟然沒把我的睡衣剪成碎條去綁拖把。」他自言自語著拽出整套格紋男士睡袍,當著月樂的面,竟然開始解身上襯衫的紐扣。
「你……你……」月樂漲紅了臉,舌頭打結了。他赤裸的上身,令她有些不敢直視;然而更重要的是她想不明白,他換衣服做什麼呢?今晚……要和她睡嗎?
「你什麼。」魏言輕快手快腳換好睡袍,彷彿天經地義般地,走到「屬於」她的床榻邊,掀開被角側身躺了進去。
床鋪被佔據,情勢變得微妙。
這會兒換月樂傻傻站在床頭,不知道該去睡哪裡。
「我……我還是出去洗澡好了。」她訥訥地抱起換洗衣物,想逃。
睡衣一角,卻被某人死死扯住。
「喂,我在想——」他用隨意到有幾分潦草的口吻提議道,「趁你肚子還沒大起來,下禮拜抽個時間去民政局走一趟吧。然後找個地方,辦個小酒會……或者冷餐會什麼的,也算通知一下親戚朋友。」
什、什麼情況?!
輕描淡寫的話語仿似一道驚雷劈下,將月樂震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魏言輕的意思是……要和她結婚?!
她猛地回過身,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正躺在被單裡合眼裝睡的男人。
「我可是為你著想,怕你肚子大了穿禮服不好看。」他閉著眼睛繼續補充道。
這算什麼啊?穿著睡衣求婚?
月樂撲回床邊,抓住他的手,「可是,你都還沒說過喜歡我呢。」她這輩子不奢望從這個男人嘴裡聽到「我愛你」這樣的肉麻字眼,然而——施恩似的說一句「我怕你肚子大了穿禮服不好看」就想把她騙去跟他姓——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兒啊?
「你呢?」魏言輕坐起身子,索性來和她對質,「你說過你喜歡我嗎?」
「我……」月樂語塞。她不擅長表白啊。
「那就誰都別說了!」他惡狠狠瞪她。
「不行,這樣不行……」她連連搖頭,「不如我們數一、二、三,一起來告白?」
「毛病。」什麼爛建議。
「我數了哦,一,二——」結果,「三」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大約是在二點五的火候上,魏言輕湊過臉來,深深吻住了她。
他們熱烈擁吻,他抱起她,翻了個身滾於床上。將近一個月沒抱過她了,此時重新擁她入懷,一時之間,竟有些把持不住。
「等、等一下……」魏言輕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我還是先打電話問問駱粉雪,現在這個階段可不可以……」可憐他一個被撩撥得渾身火熱的正常男人,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還要急喊剎車,分神顧著她的身體和她肚子裡的寶寶。
「毛病。」這回換她罵他了。按下他的手,用力擁緊他,月樂決定還是放過可憐的粉雪姐姐吧。如果駱粉雪在深更半夜接到這樣的「求教」電話,大概真的會氣瘋也說不定哦。
激情歇止,兩人汗津津地擁著彼此,額頭抵著額頭,分享對方急促燙熱的呼吸。
「光當」一聲,外間的客廳裡,有什麼金屬製物體朝臥室的牆面重重砸來,伴隨著池夜汐氣呼呼的叫喊聲:「喂,你們拍A片啊?讓不讓人睡覺了?!」
月樂羞紅了臉,連忙把頭埋入魏言輕的胸膛,聽著他發出低沉的笑聲。
「剛才,你說了哦……」她細聲細氣地對住他的胸膛說話。
「我說了什麼?」
咦,裝傻?她皺皺鼻子,「你說了『我愛你』……」
「哦?什麼時候說的?」懶洋洋的聲音。似乎是快要沉入夢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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