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我也要!」萱聆見了,像是幾天沒吃蟲的小鳥似的伸著手叫道。
「嗯。」亭崴將自己喝了幾口的飲料遞給她。
萱聆急著灌下了一大口,這才滿足的歎了一口氣。
「你也真奇怪,」亭崴邊說邊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在自己家裡還能把自己渴成這副德行,你是幾百年沒喝水了?」
萱聆對她的說法只是傻傻的笑了笑。
「喂!我問你。」亭崴突然凶巴巴,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看著她。
「讓你問呀!」萱聆一點也不畏懼,反而嘻皮笑臉的應著。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饒過你了呀?說!那天不是說好了要走的嗎?怎麼又臨時變卦了?」
被問到這個問題,萱聆笑起來便沒辦法笑得那麼樣理直氣壯。「不要問我理由好不好?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絞著手指,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無聊。」亭崴見了她的神情,一臉沒趣的看著天花板。
「我這種心情你是不會瞭解的。」萱聆好脾氣的一笑。
「你們女人就是這樣。」
「你自己還不是女人?」萱聆翻翻白眼。
「請你不要提起我的痛處!我寧願我是個男人。」說起這個,亭崴便顯得情緒有些激動不平。
「好、好!我知道。你已經夠像男人了。」萱聆安撫似的說道。
亭崴是個非常希望自己是個男孩的女孩。由於她家中只生女兒,於是使得亭崴的父親將希望轉移在身為么女的她身上,在她出生以前連名字都想好了,以為她一定會是個男孩,沒想到希望卻落空了。
最後亭崴成了她父親的一種「寄望」,從此便將她當成了男孩來養。
長大以後,亭崴根本以為自己是個男孩,仗著原本就高眺的身材,穿著男裝店中最前衛的服裝,還留著平頭,即使有一張清秀的臉,也使人看不出「他」會是個她。
「聆。你這是在安慰我嗎?」聽了萱聆的回答,亭崴只有露出一臉真受不了你的表情。「如果我不瞭解你,可能當場就和你翻臉。因為你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
「哈……」萱聆笑了笑,「是啊!可是我就是因為很瞭解你是這麼的瞭解我,所以我才敢盡情的說話呀!換成別人,她們才沒這機會聽見我這樣特殊又出色的安慰呢?」
「服了你。」亭崴甩甩手,一臉懶得理你的模樣。「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既然他那麼可惡,你怎麼不乾脆一點,那天就讓我帶你走?」
「你不要再訓我了啦!」她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我自己也覺得很矛盾啊?」說起汪行遠,她的想法便亂成了一團。
「不說了。我還有我的事要做,我先走了!」說完,亭崴拿起了她的安全帽,很帥氣的擺擺手。「Bye!」
「騎車騎慢點,不送嘍!」她揮揮手。
「知道。明天見!」說完,亭崴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幾分鐘,汪行遠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微帶怒容。
「阿遠,你回來了?」萱聆笑盈盈的問。「今天怎麼那麼早?」
「今天沒事。」他微慍的說著,臉色顯得有些不好。
「喔!你怎麼啦?」她的心情依然顯得輕鬆愉快。
「剛才那個人是誰?」
「喔!你遇見崴啦?她是我朋友啊!」
崴?竟然叫得這麼親密!汪行遠心中的怒火不免更加增添了。「萱聆,雖然你已經到了法定年齡,可是我不得不好好的訓訓你。」
「我又怎麼了嘛?」萱聆見他又擺出一副嚴肅面孔,所有的愉快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一張小臉馬上垮了下來。
「你不應該帶這樣的朋友回家!」他立刻一針見血的將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
「這樣的朋友?」萱聆有些惱怒,雖然崴喜歡女扮男裝,但是這是她的喜好和無奈,而他居然以這種形容辭形容她是「這樣的朋友」!「崴有什麼不好呀?」
「他是男孩子!」汪行遠武斷的說出他的意見。
「什麼?」
「現在的男人都不可靠,我不准你這樣隨便帶人回家!如果今天我晚些回來,還不知道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事?」
「什麼?!」萱聆瞪大了雙眼,再度問了一次。好像她不相信這些話會是出自他口中似的。原來他誤把亭崴看成了男人了。
「因為她是男孩,所以我不能帶她回家?」萱聆試探的問,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沒錯!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阿遠,」她看著他慍怒的神情,很仔細的端詳著。「你……是不是吃醋?」
「什麼?」汪行遠皺起眉頭。
「阿遠,你放心,我不會棄你而去的。」萱聆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認真的說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對於萱聆這樣的語出驚人,顯得有些無法招架。
「我沒有胡說啊。」她一臉認真。「你一定是吃醋了,所以不准我和崴在一起。可是我告訴你喔!,崴啊……她可是已經向我求婚了喔!」
「什麼?!你才幾歲?怎麼可以……」汪行遠被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阿遠,你怎樣也不能阻止我了。我已經仔細的考慮過了。有句話不是說,被愛是一種幸福嗎?一直以來,我所愛的人不愛我,讓我好痛苦,所以我決定選擇愛我的人,讓她疼我一輩子。」
「胡說!」他想也不想的駁斥她。
「你幹麼那麼凶啊。」萱聆裝出一臉的委屈。「我是實話實說啊!你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嘛!我很可憐的。」
「不行!」
「為什麼?」她突然問。
「因為……」
「因為什麼?」她故意窮追不捨。「因為你捨不得我,對不對?」
「錯!」汪行遠這次倒是答得很快,他不允許自己站在挨打地位多久的。「因為你現在的年齡並未到能作出正確決定的時候,況且這樣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萱聆將一張小臉垮得像什麼似的,她氣自己總是辯不過他。「我說不過你啦!」這是她所作的最後結論。
「這樣的事情本來便不應該兒戲。最少我們也應該等個十年八年,將你的父母找到了以後再說。」
「我的父母?!」萱聆吃驚的重複著汪行遠所說的話,他從未提起過他們,然而今天卻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了,這真令人匪夷所思。
沒幾秒,她挑起眉,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你說這種話根本是強人所難。爸和媽已經被埋在土裡了,難不成你會天真的以為他們會在十年以後復活,出來為我決定婚事?」
「萱聆,我不喜歡你這麼說話,況且你知道我的意思。」汪行遠糾正著她。
「我不知道!我的父親叫汪印,我的母親叫吳苦茵,他們在十幾年前已經長眠地下了。」
「萱聆,你……」
「你不要說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向我說這些。我對你所謂的父母根本就沒一點印象,而你卻妄想他們有一天會出現,然後決定我的人生?不可能!如果會出現他們早就出現了。我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印象,所以我也一點都不怨他們,因為我只知道你的爸媽便是我的爸媽,這是事實!
「不要讓我因為你的舊事重提而逼我去面對我被丟棄的事實,那樣只會讓我對他們的感覺變得更槽!還有,我討厭你說『你的』父母。」萱聆激動得一口氣將她心中所想的話說完。
「萱聆,我希望他們能出現。我知道你心中還是渴望見到他們的。」他的語氣變得溫和而有耐心。
「你……你根本不瞭解。」她看著他的眼神,心中逐漸被軟化了。「我一直很感激你肯這樣對我,還將我接回家住。你一直是最疼我的,阿遠。你是我最親的人,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我最喜歡的就是你。」
「萱聆。」汪行遠對於她這番話感到欣慰極了,他摸摸她的頭,「你……也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一直都是。」
萱聆聽了,露出了一抹微笑,卻笑得淒涼。「小妹妹?」
「是的。」
「我不想當你的小妹妹。」她說著,低下了頭。
只見汪行遠笑笑,似乎沒有聽懂她的語意。「總之,你別再說些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事了,我知道你所說的都是氣話。如果有一天你真正要嫁了,二哥也會捨不得的。」
「那我就永遠都不要嫁,陪在你身邊好嗎?一她抬起頭來燦爛的一笑。
「不好。」他拍了拍她的頭。
「為什麼?」
「你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啊!要是我以後的老婆吃醋怎麼辦?」汪行遠半開玩笑的說。
聽到他這樣的袒護著那個連影子都還沒出現半點的未來老婆,她整顆心都碎了。「隨便你,那是你自己的事!」丟下這句話,她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這個臭汪行遠!真是太……太呆了!
她邊跑邊想,為什麼不管自己怎麼暗示,他還是不懂呢?
她真的、真的好想將他抓住,揪著他的領子,老老實實的告訴他,「我愛上你了!從我十四歲那年就牢牢的愛上你了,我的一顆心一直放在你心裡那緊緊鎖住、從未開啟的保險箱裡了!你為什麼不把你的心門打開來看看?看看我這因為愛你愛得偏體鱗傷,卻仍舊傻傻堅持的心,為什麼呀?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你這個天下第一大笨蛋!」然而,她就是怎麼也提不起勇氣說出這番話。
因為在她的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如果說了,或許他們之間會更加的疏遠;或許,他從此便和自己保持著距離;或許,他們再也無法像現在一樣天天相處;或許,他會以一種嚴厲的語氣制止自己,讓自己倍感污辱;或許,他會……
有太多、太多的或許,太多太多的說不定、太多太多的假設立場——而且是悲觀的假設立場,以及她軟弱的一面,它們阻止著自己向他告白,說明心意。因為……她不懂他。
自從十四歲那年看見他以後,他就不是她印象中的行遠二哥了。但自己就是沒理由的愛上他、崇拜他,一切的一切,都想以他的意見為主。
她多希望他能懂自己的心,真的好希望、好希望。如果有一天,有人問她,「如果給你一個願望,而這個願望必須拿你的一生換取,然後你卻只有一年的時間享受你的願望,那麼你的希望是什麼?」那麼她必定會選擇以此來交換他的心。
「就算後果是你們兩人決裂也不後悔?」她不禁喃喃自問著。
答案理所當然的,是「不」。因為她不是能很輕鬆的說長痛不如短痛的那種人,一直都不是,以後也不可能是。
她不會放棄的。即使她現在已經覺得好累,但她仍然不會輕言放棄。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情感的。
除非……想到了這一點,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半。除非他在自己對他告白前,找到了他所愛的女人並且結為連理,願意為那女人付出一切。是的,在這之前,否則她絕不放棄。
但令她心慌的一點,是他從未告訴過自己這類的事,像他交哪些女友、和誰走得比較近……等等,而他不說並不代表沒有。
這樣的想法對她而言,一點也不是杞人憂天。如此想來,是有更多的事值得讓她擔心了。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嗎?
☆☆☆
「哇!你有沒有搞錯啊?不能因為我長得帥,你就這樣利用我做這種事啊!」在一間裝潢頗具水平的咖啡館中,亭崴因受了極大的驚嚇而忘形的大叫了起來,引來不少旁人的側目。
「噓……」萱聆趕緊將食指直豎了起來放在唇邊,示意她放低音量。「你小聲點行嗎?別人都在瞪我們了。」
「還不都是你。」亭崴不像萱聆一般容易臉紅,還一臉理直氣壯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你不要老是這樣語出驚人的好不好?遲早有一天心臟病都給你嚇出來,說不定還買一送二,附帶個高血壓、糖尿病的。早知道我上次就把你帶走,今天就不用那麼辛苦,還得受到你的驚嚇。」
「崴……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好啦!答應我嘛!看在我這麼可愛的份上?」萱聆眨眨眼,故意噁心巴拉的撒著嬌。
「你不要害我吐好不好?」亭崴瞪了她一眼。「真是受不了你,年紀一大把了還裝可愛。」
「哈……」萱聆聽她這樣說,朗朗的笑了起來。「對呀。想想看,為什麼不一次答應了我,否則你哪能忍受得了我每一次的撒嬌呀?雞皮疙瘩起多了對身體不好喔。」
「去!哪國的歪理!」被萱聆這麼一說,亭崴笑了開來。
「你答應我啦!好不好?」
「這樣好嗎?」亭崴仍然顯得有些狐疑。「他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找我幹架?畢竟,在他眼裡我是個男人,你這麼個玩法,根本是要我被扁嘛。」
「不會的啦!我有因應措施。只要我們形影不離的在一起就行了嘛!有我在,阿遠不會對你怎樣的啦。」
聽到這樣的「因應措施」,亭崴仍舊顯得不認同。「你看看你,」她以一種考究的眼光審視著萱聆,「兩隻手臂瘦得跟什麼似的,你能把他拉開我才服了你!他少說也有一百八吧?像你這樣……」她嘖嘖有聲的連連搖頭。
「你不要再嫌棄我了啦?」萱聆一瞪眼,「我的阿遠才不會做像打架這種野蠻的事呢!所以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不,一千兩百個心,我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她只差沒用力拍胸脯保證。
亭崴懷疑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怎麼樣?」萱聆自信滿滿的看著她。
亭崴停頓了好一會兒,「你準備給我什麼好處?」
「你答應了?!」萱聆興奮得忘了自己所在何處,竟提高了聲調,還激動得站了起來。侍她一接觸到旁人的目光,便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縮頭縮腦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為了你這個反反覆覆的傢伙,我只好累一點了。誰教我是你的朋友呢?」亭崴無奈的歎了一聲,接著苦笑了起來。
☆☆☆
「阿遠,她就是我的男朋友。」萱聆一本正經的看著汪行遠,一方面觀察著他的表情,另一方面和亭崴故作親密的手挽著手膩在一起。
「嗨!」亭崴有氣沒力的擺擺手,算是打了聲招呼,像是在敷衍了事似的。
「你……」
汪行遠正想好好的給他個下馬威,沒想到卻被萱聆給打斷了。「阿遠,我和崴還有事情要做,我先帶他到書房去嘍!」說完,也不給他一點說話的機會,便拉著亭崴蹦蹦跳跳的跑到書房去了。
「喂!行不行啊?」亭崴和萱聆在書房坐定之後,有些沒把握的問著。
「行啦,我說一定可以的。我們來刺激他吧。」說完,萱聆按下錄影機遙控器的開關,放進了一卷A片的錄影帶。「開始了、開始了。」她拍拍亭崴的肩,興奮的說著。
「幹麼呀?你這色女!看你一臉好色的樣子。」亭崴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一點都不感興趣的往沙發上一躺。
「誰好色了呀?我是在『辦正事』耶。」萱聆一臉理直氣壯,朝著她表明自己的決心後,又繼續看著電視裡頭的劇情。
侍在書房外頭的汪行遠可沒有這樣悠哉了。他見到萱聆就這麼將那個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年輕人帶進了書房,心裡的感受實在是不舒服到了極點,有些奇怪的感覺出現在他身上。他很想馬上衝進書房,揪著那個什麼崴的,警告那人離他的萱聆遠一點。
她才十九歲,沒有什麼是非判斷力的。如果那個臭小子想對她做些什麼事,那萱聆不是會吃虧了?看那小子和萱聆勾肩搭背的樣子就知道不安好心了,要是讓他們單獨在一起,那她說不定會被……
汪行遠不希望萱聆和那小子在一起!這是他惟一的想法。
「啊!崴!你看,他們開始脫衣服了!」萱聆大驚小怪的尖叫著。「啊!好色喔!他在親她耶!」
「我的天啊!柳萱聆,請你不要像個土包子似的好不好?你是不是從來都沒看過A片啊?」亨崴原本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以補她昨天和朋友出去夜遊的眠,沒想到卻被萱聆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土包子給吵得不能睡。
「我本來就沒看過啊!A片不都是男生在看的?」萱聆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聽了萱聆這樣的說法,亭崴只發出了一聲怒吼,便不再試圖向她作任何解釋。
「我說錯了什麼嘛?」看著亭崴拿抱枕埋著自己的臉,萱聆可憐兮兮的說著。
「好戲正式開鑼了,你還不快點把音量放大?」亭崴敏感的聽見錄影帶內容中的聲音,連忙說道。
「知道了。」萱聆說著,連忙將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大,將A片裡頭的男女所著出的聲音全數放大,盡收耳裡。
汪行遠原本站在書房外,正想著該怎麼樣告訴萱聆放棄這個男孩時,卻忽然聽見了裡頭傳出了不堪入耳的聲音。霎時,他的憤怒上升至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