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她的家,但是卻即將成為另一個女主人佔據的地方。
剛才,她好說歹說的硬是要阿遠上班去。雖然他不明白,平時最愛賴著他不讓他去上班,還會動不動就問他「阿遠!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放個假?一個像樣的長假?」的她,為何要在這樣重要的一天還如此堅持的趕他去上班?但他還是聽話的走了,並且和她約定好,等他下班回家之後,就要帶著她上起去選他們的結婚戒指。
結婚!多麼美的感覺啊?只可惜,現在這個感覺並不屬於她。
萱聆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那束光線,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流過多少次的淚又再度掉了下來。她倔強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強裝堅強的跳下了床。
她早在兩個多禮拜以前就把休學給辦好了。所以,現在應該可以走得輕輕鬆鬆……但她真的能說輕鬆嗎?算了吧!
萱聆告訴自己,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她還有好多的事、好多的工作要做。為了讓賢,為了孤獨的離去……喔!柳萱聆!你就不能對你自己多仁慈些,不要提什麼孤獨,不要再提什麼無助了!
☆☆☆
給我最親愛的阿遠: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或許早已遠走他鄉,一輩子都不再回來了。
親愛的你,請不要因為我這樣的說法而心碎,好嗎?
我的不告而別,並不是因為對你有任何的不滿,而是因為……我們都有未了的責任。
我知道你此刻可能已經猜到原因是什麼,這也是我要留下這封信出走的理由了。沒有錯,你的前任,不,該說是那個以後會成為你妻子的人,我記得她的名字叫董心梅。她來找過我了,以一種乞求的姿態。但是當時我為了要套她的話,便假裝成是你的妹妹,其實,在這之前我早見過她了——就是你們在某家西餐廳中那天的約談。我知道我不該一時興起而跟蹤你們,要不然,我說不定會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才看清這個事實,然而這對我來說傷害也是最大的——沒想到所得到的會是這個驚人的消息。
總之,她告訴了我她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的寶寶的事實。
可是當我知道了這個事實,好奇怪,阿遠,我竟然一點也不恨你。
包含在我心裡的,沒有一絲的恨,只有無窮無盡、無處可訴、無法以隻字片語形容的——愛。我愛你,我的阿遠,所以我無法恨你。
真正的愛,是包容,不是嗎?謝謝你讓我體會到了這一點。
我並不是一個偉大的女孩……不,現在或許該說我是個女人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會怪你、怨你,因為你想想啊!我已經愛了你十幾年了,怎能將我的這份感情,說恨就讓它變成恨的呢?這對我而言是不可能的啊!
我早已將你當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從好早、好早以前就開始。我……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了。但我覺得自己會愛上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而你在我心目中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會始亂終棄的人,所以,請你負起你的責任,好好的對待他們、愛他們!
說不定有朝一日,我會以另一種身份、另一個成熟的面貌回來看你,和你的孩子。唉!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說讓我覺得好心痛啊!
阿遠,你可以不必費心的來找我,因為,我不會投靠我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我相信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過生活的——只要我肯努力。
最後,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應該要負這個責任的!我們的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成為那麼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對了,爸爸飛回美國那天,我想我是不能去送他了。請你一定要連我的份,一起幫我送爸爸走吧!告訴他我很遺憾沒有見到媽媽。
別了,親愛的阿遠。
一個深深愛著你的人
柳萱聆
提筆末了,萱聆已是哭得肝腸寸斷。她一點也不像信上所寫的,有那麼的灑脫、那麼看得開。而且她恨他,恨死他了!可是……她卻又是那麼的愛他。
這或許就是愛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吧?但,她還是逼迫自己一定要走,而且,要走得瀟灑、走得毫無牽掛。
真的能嗎?她不禁要捫心自問。但她不敢往下想,還是走吧!人總是因為夢想而美麗,因幻滅而成長,不是嗎?
就這樣,萱聆悄悄的離開了那屬於他和她的世界,提著行李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
「為什麼?!」汪行遠用力的發出一聲怒吼,那吼聲中充滿著莫名百感交集及憤怒。
這個傻瓜!她為什麼不把事情調查清楚,再決定要不要這麼做。這個……這個小白癡!
雖說如此,但他仍是希望這只是萱聆在跟自己開玩笑。他不信她會就這麼走了。
於是,汪行遠開始在屋內搜尋著她的蹤影,但無論他將衣櫃、床底,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仍然找不著她。而且,他發現她房間內的東西也空了一部分。
天啊!這個小笨蛋、小白癡!什麼董心梅?什麼寶寶、什麼女朋友?這到底是誰搞的鬼,如果被他揪出來,他發誓非把那人碎屍萬段、千刀萬剮不可!真是太過分了!
然而這個小笨蛋,竟然不懂得什麼叫實事求是,竟然任外人這麼挑撥離間就傻傻的上了當!等他找到她,一定要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屁股!
汪行遠又氣又急的捶了一下桌子,拚命的深呼吸,逼迫自己要冷靜下來,否則一定會壞事的。
他開始仔細的思考著,董……心梅?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會那麼耳熟?董心梅?
他緊緊的閉上雙眼,拚命的思索著這個讓他感覺起來很耳熟的名字。
董心梅,董心梅……董梅心!對!就是她!那個可惡的女人。
汪行遠隨手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車鑰匙和外套,便帶著萱聆留給他的信衝出了家門,一路狂飆的衝往公司。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公司的人員早已下班,但大多時候仍會留有必須加班的工作人員,而警衛也是二十四小時看管的。
很快的,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汪行遠便來到了大摟前。
這棟大樓的戒備一向森嚴,所有來訪的客人都必須要在進入之前,留下自己的姓名以及一些重要資料,所以他便想到要從此找起。
他衝到了警衛面前。「阿均!」
「汪先生,有什麼事嗎?」
「你立刻把……我想想,你把上個月的訪客名單拿給我看看好嗎?」
「上個月的啊?」阿均搔搔頭,想了一下,便從一旁的抽屜開始找起,找了大概兩分多鐘,這才抱出了厚厚一大疊的登記名冊出來。「汪先生,你要這些名單做什麼?」
「我要找人。找一個非常需要被教訓的人?」汪行遠一邊氣急急的翻著一邊說著。「
「喔!那我幫你找吧!他叫什麼名字啊?」
「董心……不,是董梅心。」
「喔,是不是長得有點妖嬌的女人?!那個人我知道啦。」阿均很熱心的說道。
「你知道?」他停止了搜尋,「你認識她?」
「對啊!我和她正好是同鄉啊。告訴你,她在我們那裡風評很不好的,她的心眼要說多壞就有多壞,又愛貪小便宜,喜歡說謊騙人,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美色就在那裡『廠一ど掰』,自認為所有的人都應該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啊,在我們那裡根本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汪先生你也真是的,怎麼會遇到她呢?」
汪行遠嚴肅的搖搖頭,「一言難盡。既然你認識她,就快把她的地址和電話給我吧。」
「好!那當然沒問題。」說著,阿均很快的找出了她的住所和電話,一併抄給了汪行遠。
「謝謝你。」汪行遠拿著地址,很快的離開。
☆☆☆
「來了、來了!誰啊?門鈴不要按個不停行不行?!」董梅心忿忿的走出了房間,一把便將門打了開來。
當她見到站在門口的,竟然是她想得卻又得不到的男人,而且還帶著盛怒而來,她馬上就明白大事不妙了。
「是你?您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董梅心故意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他說道。
「你說。」汪行遠二話不說,便惡狠狠的瞪著她,用力的抓起她的手威脅的看著她。他發怒的樣子真的是嚇人極了。「不要逼我對一個女流之輩動手,快說!」他一雙有神的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彷彿像要殺人似的,就算是再有膽量的人都被他嚇得發抖。
「我……我……你先放開我的手!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啊!」她顫抖的尖叫著。
「說!」他甩開她,凶神惡煞的吼道叫,「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我……我也沒有說什麼啊。我只不過是撒了一點小謊,希望利用你妹妹好來接近你罷了,誰知道過了那麼久,一點效果都沒有,你公司那個該死的秘書又不讓我進去……」
「住口!你這愚蠢的女人!」汪行遠氣急敗壞的怒吼。「我警告你,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你聽清楚了嗎?不可能!你如果敢讓我再見到你,不要怪我對你動粗。還有,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如果讓我知道一些什麼的,你的下場就不只是被我怒罵而已了!」
董梅心被嚇得臉色發白,躲在角落一句話都不敢說。
汪行遠話說完,看也不願再看她一眼,便怒氣沖沖的走了。
☆☆☆
他必須要找遍每個萱聆有可能去的地方,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如果她在外面受到了一點委屈、一絲苦頭,他都會把這筆帳算在那個蠢女人董梅心身上,他會要董梅心付出一百倍的代價!
萱聆啊萱聆,聰明如你,為何會讓這樣簡單而且一下子就能識破的騙局給騙了呢?難道,你就真的那麼不信任我嗎?
汪行遠不禁感到痛心疾首。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方向盤,忽然覺得好累、好累。難道,他證明他的心證明得還不夠嗎?不,他不信!
想起了安全堪虞的萱聆,汪行遠此刻的心真的已經無助得幾乎要崩潰了。難道她一點都不明白她的離去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或許,是她還不夠成熟,所以沒有考慮那麼多吧!
他一定可以找到她的!汪行遠暗自給予自己信心。
☆☆☆
崴:原諒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我並不是不信任你,請你相信我。
我只是不希望阿遠找到我罷了。
或許在我心中,那種不安定的分子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所以我會擔心任何事,害怕任何事會發生的每一種可能性。這就是我,一個明知道自己多慮得應該好好的去看個醫生了,卻還是改不了壞毛病的人。
從郵戳上你或許可以看得到,我就住在離你們不遠的小城鎮中。
我的日子過得很充實,經過了這段時間,我的心也已經不太痛了,只是偶爾想起來,不免又要傷心好一會兒,但總結來說,日子還算過得去的。
剛開始時,我不否認曾痛苦得幾乎想要自我了斷,可是,在我失意至極的時候,我的老闆娘教導了我許多事,讓我看開了很多。我遇到了個好人,為我高興吧!
忘了告訴你,我在這兒找到了一個環境很好、四周很寧靜的好工作,那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你最近過得好嗎?有沒有遇到阿遠?他現在情況如何?
對不起,我忘了,問這些是不會得到答案的。原諒我沒有將我的位址留給你。可是請你相信我,總有一天——等事過境遷的一天,我一定會再度回去看你的。但我不能向你保證會是什麼時候。
我最近生活還算順利,只是身體偶爾有些不對勁,才初春呢,就已經怕熱怕得天天穿短袖、吹冷氣了,還有其他的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狀況。
你放心吧!我等這個禮拜天放了假就會到醫院去做檢查了。等報告出來以後,我一定會告訴你結果以免你擔心。
祝我身體健康吧!
萱聆
萱聆有些疲憊的放下了筆,細心的將信紙給折好並封入信封、貼上了郵票。這是她在離家三個月後,第一次嘗試著寫信給她的好友。
來到這個純樸的小鎮也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一段是她一生中所度過最漫長也最痛苦的日子。初來時,她幾乎以為自己一定會過不下去的,沒有想到還是讓她給熬過來了。所幸她所遇見的好人很多,像她的老闆就是其中之一。
萱聆在一家精品店裡當店員,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擁有許多店舖和幸福家庭,但卻歷盡滄桑的男人。他似乎看出了她所受過的傷和無奈,總是盡他所能來關照她。
他只是偶爾兩、三天來看看自己的店,順便進些新玩意兒的貨品進來。這家店面一共有三樓,一、二樓都當成賣場,而三樓便是萱聆住的地方。
這是一家環境優美、設計精巧的店,不僅光線佳、通風良好,而且氣氛也很棒。每天聽著老闆要求播放的古典音樂,時時整理打掃著店舖四周,將它弄得纖塵不染己成為她每天最主要的例行工作了。
或許是因為她的親切笑容和和藹可親的服務態度,連老闆娘來了都說店裡生意比以前還更好了。
說到老闆娘,她便不禁要會心一笑。
這兒的老闆娘是一個樣貌十分清秀,個性卻直爽得有些「火爆」的三十多歲少婦,萱聆習慣稱呼她芸姊。她別的店都不管,最愛來閒晃落腳的就是這家精品屋,不為其他,因為這家店近!就在她和老闆家隔壁而已。
芸姊也不忌諱在萱聆面前說些什麼,就說她自己別的毛病都沒有,就是懶,所以就連看著老公整天跑東跑西的,她都會覺得累,要跑,就讓他一個人去跑吧!省得她還得端起老闆娘的架子來讓員工見了害怕。
也虧得芸姊有個十分寵愛她的好老公,而她又是一個明事理,不會恃寵而驕、胡亂撒潑的女人,於是她和老闆便成了一對人人稱羨的有趣組合了。
男老闆不便問人家的私事那是理所當然,但她這個同樣身為女人的老闆娘可就沒有那麼的守規矩了。
經過多次的談話,萱聆覺得自己和芸姊非常投緣。原先萱聆只打算做好自己的本分,做個對過去守口如瓶的人,但也因為芸姊的熱心和率直而解開了自己不願提起往事的禁忌,而對她做了大概的解釋。
萱聆曾經多次想回家去看看阿遠,即使是偷偷的只看一眼也行。
但芸姊知道了之後便義憤填膺的告訴她,如果要讓這份情斷了,那麼就讓它斷個徹底吧,像這樣藕斷絲連的,要到何時她才會清醒?就因為這樣她打消了再度回到家中一探的念頭。
可是……阿遠真的會聽她的話去娶那個女人嗎?說實在的,她沒有把握。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想透徹。管他的!只要她肚子裡沒有Baby的出現,那就不成問題了。
有了像芸姊和老闆這樣的人在她身邊,自己也可以一個人過得好好的,就算是這樣終其一生她也無怨無悔。因為她心中早已下了一個決定——他會是她的惟一,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