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後座嬰兒專用座裡的Baby顯然不感到恐懼,非但如此,被呂大姐抱下車的時候還咯咯直笑。
齊明霽微傾身,讓尹幽人順勢將所有重量放進他懷裡,瞪了惡人一眼便憂心忡忡地凝視懷中人。「還好嗎?」
「我沒事。」蒼白的一張臉,她的話實在沒有任何說服力。「謝謝你……」呂大姐載人的時候從來不開快車的,這次怎麼……
「哎呀呀,幽人,你不舒服啊!」
像是剛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呂大姐怪聲怪氣的喧呼,引來齊明霽白眼。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廢話少說,我手上抱了個小鬼沒空扶她,你兩手空空就抱她上去好了。」奸笑一聲,呂大姐領在前頭走進公寓大門。
她是故意的?齊明霽迷惑的看著她的背影,手倒是乖乖聽話抱起尹幽人。
「放……放我下來。」突然被打橫抱起,尹幽人一時重心不穩,雙手攀上他頸項,顯得有些困窘。「請你放我下來。」
「你人不舒服,不要逞強。」強勢第一次回到齊明霽身上,不理會她的請求,跟進大門。
沒法阻止,尹幽人只能隨他,心想反正進家門後大姐一定會趕走他,這樣一想,因再見到他而不聽使喚、逕自怦動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偏偏事與願違,呂大姐沒來由的突然又把冰箱裡的良心拿出來解凍,說了聲:「大人的事大人自己去解決,小娃兒就暫時留給我玩。」
之後,她拿著奶瓶、尿布又出了門,快得讓尹幽人連出聲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客廳只剩她跟齊明霽面對面各自來坐一方。
一會兒,齊明霽清朗的嗓音劃開兩人之間的沉默。
「她叫什麼名字?」
知道自己躲不過,尹幽人倒也沒多大反應,以淡然的語氣回答:「雪霽,尹雪霽。」
她以他的名為他們的女兒取名字!「幽人……」不敢輕易問出口,他頓了會兒才逼自己說出口:「你不恨
我、不氣我、不惱我?還用我的名為女兒取名字?」
「我不想恨你、不想氣你、不想惱你,這些情緒我都不要。」恬淡一笑無紛擾,平平淡淡的性情裡仍有著與世無爭的悠然自得。「我對自己的感情從不後悔,也不會怪罪他人,一切都過去了,人不應該只活在過去。」人要活在當下,活在當下才有意義。
「沒有過去。」什麼叫一切都過去了,難道連他都變成她回憶中的一部分?「這一切沒有過去,我愛你!」
再一次聽見他的愛語,不為之怦然心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心中多了份無奈,那種自己已經醒悟也接受事實,偏偏另一個人無法理解的情況,有時候真的會讓人覺得無奈。
「何苦呢?忘了我,找一個更完美、更值得你信賴的女人,你會得到幸福的,我祝福你。」
「你是真心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他聽見的是她的真心話。「你在報復我對不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絕不是。」
「報復?」纖細的身軀陷進柔軟的沙發,她抬眼盯著天花板,拒絕去看他滿臉的滄桑,怕一個不忍心又讓事情像回到一年前般。「我無意報復,只是累了,你的感情有大多過去的包袱,太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不想被囚禁在你的感情裡動彈不得、呼吸不得,我會窒息而死;而你也會痛苦萬分。與其如此,不如祝福你找到更好、更值得你愛的女人,你一定會幸福的。」
「沒有你,幸福是該死的遙遠!」齊明霧失控吼道,見她身子一顫,知道自己嚇著她,急忙深呼吸沉住氣。
「當初同居前,我說我無法報復,說我依然愛你,那是我以為我不會報復;直到你離開我之後,我才發現自己說的全是好聽的場面話,該死的可笑!我在不知不覺中報復了你,我以為我所有的言行都是因為愛你,結果我只是用愛這個字眼睏住你,然後再用我的不信任傷害你、報復你,和十一年前一樣,我傷人傷得不知不覺,該死的沒有長進!」
「不會的。」尹幽人安慰他,像安慰一個朋友,至少她是這麼告訴自己。「你已經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和傷害別人的事實,這就是成長,恭喜你。」
「傷害別人?」她說得雲淡風輕,悠然的好像他口中的受害者不是她一樣。齊明霽苦澀的笑出聲,語音中夾帶硬咽:「要我提醒你嗎?那個『別人』是你自己。」
尹幽人一愣,含笑的目光看著他。「都過去了,不要在意。」
「你沒有原諒我。」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何來原諒之說?」她問,面對他指控的語氣感到有點啼笑皆非。
望進她依然清澈的眼,齊明霽長歎了口氣,「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你原諒,但我可以請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讓我彌補過去對你所做的一切,讓我愛你。」
「你的愛讓我害怕。」她必須坦承對一年前的事仍記憶猶新,每當想起,羞辱和痛苦便隨之湧起,她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才淡忘。
之所以能淡忘,小雪霽的存在幫了不少忙。小雪霽讓她擁有母性的堅強,讓她忙於做一個母親,而以極快的速度淡忘他帶給她的傷害,所以才能面對他坦白自己的感受,並希望他瞭解。
「我們在一起的基礎本來就不紮實,何必再勉強下去,這沒有意義,也無濟於事。」最終的結果仍然一樣,既然如此,強迫彼此忍受只會讓雙方痛苦,她是真夠這麼想。
齊明霽沉默地將臉埋進雙掌好一會兒,靜默得讓尹幽人擔心。
突然,自雙掌裡釋放出沉痛的暗啞笑聲,刺痛她原本平靜無波又因他的出現而微微紛亂的心湖。
「明霽?」
「你也是普通人哪,幽人,你也是會生氣的。」是放心,放心她並非真的無慾無求;卻也矛盾地痛心,痛心她無法原諒他的事實。
齊明霽雙掌移開,看進尹幽人眼裡的是張百感交集的複雜表情,她讀不出任何訊息。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恨我也氣我,只是你自己並不知道;就像我,用不信任的態度傷害你、報復你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已
經掙脫過去的牢籠,用最真的方式愛你,直到檯面下一開始就存在的問題爆發,直到你離開我的身邊才知道自己傷你有多重,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少錯。」
「我沒有。」
別開臉不去看他痛苦的神情,她知道再看下去,於心不忍的感情會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點頭答應他的要求,然後,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你是決意永遠離開我的生命不回來?」
「相信我,忘記我去找更好的女人,她會讓你幸福的。」尹幽人撫著心口勸道,雖然項鏈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怎麼找都找不回來,但撫心的動作已成了習慣,改不了。
「你和我的事只是一齣戲,落幕了就不該再重播,同樣的劇情看兩次是會生厭的。」
「你真這麼想?」齊明霽站起身,由上向下俯視坐在沙發上的她。
「我希望你幸福快樂。」
哈!齊明霽突然爆笑出聲,聲音艱澀地反問:「你不原諒我,用你不知道的方式懲罰我,還說祝我幸福快樂?全世界的笑話就屬你尹幽人說出口的最荒謬!」
「我……」
揮手示意她別再多說,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看開還是死心,其實兩者都有不必執著的意思。
但是,前者是釋懷,後者是絕望,相差甚遠。他似乎
屬於後者,但是又無法說服自己真的死心。
「我會等你,無論你承不承認這樣的作為是報復,我都會等你。」他信誓旦旦,不在乎她搖頭歎息的反應。
「我不會去愛別人,這一輩子,我跟你耗定了!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都會等,死心塌地的等你。」
「明霽……」尹幽人歎氣地喚了他的名,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我欠你太多,傷害你是一樁,在你面臨生產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又是一樁。所以我會等,等你原諒我,等你願意讓我用一生彌補你,我等你。」說完他立刻轉身離開,為的是避免再聽見她的歎息,那會讓他的勇氣盡失,會讓他失去僅存的信心和最後一絲的期盼。
「明霽……」尹幽人望著開了又關的門,她除了歎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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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尹幽人的一雙美眸落在桌上一卷錄影帶上,心中滿是疑惑。
「中文叫錄影帶,英文叫VedioTape,OK?」
「我知道它是錄影帶。」真不懂大姐,總在最不該的時候玩起模糊焦點的遊戲。
「為什麼給我?」
「這裡頭很有看頭。一年前沒立刻拿給你是想看看齊明霽會怎麼表現他的後悔;一年後,覺得挺無聊的,更何況有不可抗拒的原因,所以物歸原主。」
「我聽不懂你的話。」
「你看了就會懂。」呂大姐起身,拍拍她的臉頰,忍不住嘟嘴親上一記。
「我走囉。」
「大姐……」留也留不住,有時候卻是想趕也趕不走。尹幽人搖頭,怎麼也想不出是哪種家庭才能培育出這樣特立獨行的人。
她的視線回到桌上的錄影帶,想了想,終究敵不過好奇心,便將它放進錄影機內,打開電視。
而才剛離開公寓大門的呂大姐,她身上的手機就響起了。
「喂,呂大姐。」
「請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當然,我親自出馬還會有錯嗎?呵呵呵……」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要負責幫我完成這件事。」
「閣下用不著擔心,我收了錢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好,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失敗的紀錄,放心好了。」
「你確定行得通?」對方的聲音滿是憂心的懷疑。
「行得通、行不通,您老慢慢看不就得了;再說,如果沒有成功,咱們契約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您大可以找我算帳。」
「好,那我就等著看你一手導出的好戲。」
「放一百二十個心,就請您去準備說好的錢吧,我可是等著收剩下的尾款和小費,哈哈哈……」
奸笑聲中,對方已經聽不下去地收了線,偏偏呂大姐還是拿著手機當街哈哈大笑,怎麼也止不住。
等可怕的笑聲暫停止已經是十秒鐘以後的事。
呂大姐回頭看看身後的公寓,再踏步離去的時候仍是忍不住地嘻嘻竅笑。
好戲就要上場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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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知道不見的項鏈到哪兒去了。坐在電視機前的尹幽人擦了不知幾次的淚,最後根本就泣不成聲。
「大姐好過分……」一邊看螢幕,一邊伸手拭淚,她不是在看肥皂劇還是苦命的阿信,而是在看一年前出自呂大姐之手的「復仇女神實錄」——至少錄影帶上貼著這標籤沒錯。
怎麼能這樣對他?怎麼能這樣傷他?她是想盡辦法不讓他知道,不願他事後得知事實真相而後悔。大姐怎麼可以把她的心血全數擊垮!連帶的,把她花了一年
好不容易在心裡築起的心牆擊個粉碎。
過分!怎麼能這樣傷害他?這一年,他是怎麼過的?
想起一個禮拜前齊明霽同她說的話,她終於領悟個中真意。
不行,她要去找他,他已經傷得這麼深了,她怎能棄他於不顧!
再者,除了無法抑制的心疼外,更多的愛也在看著螢幕的同時復甦。
依然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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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氏建設的總經理室裡有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不是出自名師米開朗基羅之流,也不是現代大師王夫軍之作,而是彷彿懸疑小說情節中,某個出名的雕塑家以真人為模灌以石膏製成作品創造出來似的。
而眼前這如雕像般的人恰恰好正是齊明霽本人,作品名稱就叫——陷入沉思不可自拔的可憐蟲。
林念祖歎了口氣,盯著一動也不動的雕像直搖頭。他心想乾脆請人來灌個水泥做成人造石,上頭再題個「望穿秋水終不回」算了。他都進來半個小時了,也不見這年輕總經理有任何動靜,一年前就開始這樣,最近更嚴重。
一個禮拜了,他們未來的領導人卻魂魄分飛,不曉得到哪個蓬萊仙島混吃等死去,比他這個糟老頭還不如。
再等也沒有結果,他可不想變成第二尊石像,被人題字「等咽消息的糟老頭子」,轉身退出辦公室,關上門,回頭看見推著娃娃車的美麗女子正朝自己微笑。
美女對你微笑,你也很難哭給人家看吧。
林念祖揚起同樣真誠的笑容回應。「請問你找誰?」
「明霽在裡面嗎?」
「你是說雕——呃,我們總經理?」
美麗的女人點頭。「請問他在嗎?」
「在。」
「麻煩你告訴他,就說有個叫尹幽人的女人找他。」
尹幽人?有點熟的名字,好像在哪聽過。林念祖瞇起眼回想,還來不及抓到任何思緒,纖柔的聲音已喚他回神。
「麻煩你。」
「呃?哦,好。」
林念祖傻傻點頭,也不問人家有沒有預約。事實上,在他的想法裡,辦公室裡頭那尊雕像是不會因為美
女報上的姓名而有所動搖的,更何況這美女還帶著小不隆咚的嬰兒。
該不會是他家上司在外面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現在人家找上門了吧?他想。
不過,就算自詡吃的鹽比人家吃的飯還多,他這糟老頭還是有吃驚的時候。
才報出「尹幽人」三個字,那尊化名望穿秋水終不回的雕像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過他,拉起外頭的美女、推著嬰兒車,又咻的一聲飛進辦公室,留下啪的一聲關門響音給他。
老耳貼上門板,他還是忘了自己的耳力不敵隔音門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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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姿勢好像以前也有過。盯住眼前只差沒幾寸就和自己鼻尖相觸的胸口,尹幽人想著,起伏劇烈的胸口在面前忽高忽低,間或有熱氣由上至下拂過她額前瀏海,令她知道這胸膛主人的神經幾乎繃得死緊。
「你……」主動退了開步,壓根沒想過她會自己找上門來的齊明霽除了訝異、驚喜外,還多了恐懼與不安。她來做什麼?
「要不要看看女兒?」側身抱起女兒到兩人之間,尹幽人讓小雪霽的臉對著自己的爸爸。「很可愛對不?」
說不可愛是騙人的。天底下有哪一個做老爸的會說自己的孩子丑!一雙黑眸掃過孩子的媽、掃過孩子,垂在身側的手遲遲不敢伸出去接下孩子抱一抱。
他怕自己的粗枝大葉會摔傷女兒;也怕這一抱會捨不得放,徒讓孩子的媽為難;更怕這一次將女兒抱入懷是做媽的僅止一次的好心。
到現在還不懂她今日來此的目的,他不敢輕舉妄動。
「不想抱抱她?」秀眉失望的蹙起,他並不喜歡他們的女兒。「你不喜歡雪霽?」
「我當然喜歡!她是我的孩子,我愛她。」
齊明霽急著辯解,懊惱地猛搔後腦勺。
「只是我怕這一抱會放不開、會捨不得。老天,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用意何在,我一抱她就絕對想要留下你、留下孩子,明知道你不可能答應,我何必做出讓你為難的事?該死,我到底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
一連退了好幾步,跌坐進沙發,齊明霽彎身以雙手抱頭,不去看那對讓他魂牽夢索的母女。
「你來做什麼?」深吸了口氣,齊明霽終於吐出疑問。
尹幽人把小雪霽放回嬰兒車推到他腳邊,自己蹲在他雙腿間,拉下他的手,側身把孩子抱起,交到他攤平的雙手中。
「感覺她,讓她也感覺你。」
一雙小手在半空中揮舞,好像要抓住什麼似的胡亂握拳,一下子拍到他高挺的鼻子,一會兒抓到下巴,一會兒又好奇地撫摸他沒打理好的鬍渣,然後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真實的感受、真實的存在,微熱的嬰兒體溫。一瞬間,齊明霽的眼眶濕潤,難堪地抽抽鼻,本以為自己早過了會流淚的年紀,想不到現在還有眼淚可流。
「你會笑我嗎?」
尹幽人的答案是改蹲為跪,直起上半身抱住他的頸子,在他肩上搖頭。「我剛生下她的時候和你一樣。」一個新生命的出現如此奇妙且神聖,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小雪霽是出自她體內的新生命。
齊明霽一手抱妥雪霽,一手圍住她。「謝謝你,也對不起你。」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不單單只有他錯,她也有。「讓你難過了。」
「這是懲罰,我應該領受,你沒有錯。」等眼眶裡打轉的熱液稍稍幹了些,齊明霽收回臂膀,將孩子交還她。「謝謝你肯帶孩子來看我。」
尹幽人抱著小雪霽跪坐在地上,眼睛落在孩子身上,話卻是對著齊明霽說:「只有這樣你就能滿足?」
「你主動來找我就讓我心滿意足了。」這表示她願意釋懷,淡忘過去他對她的傷害,這樣就很令他高興,其他的,他不敢奢望。「我還要謝謝你肯原諒我。」
原諒……「你說得對。」
「幽人?」他說得對?完全聽不懂她話中涵義的齊明霽,先扶她坐上沙發,才退後拉開彼此距離。
「你說我在怪你,而我辯駁說沒有,是我錯了。」
「幽人?」
「你說得對,我是在怪你。」清澈的眸迎視他俯視的目光,尹幽人笑得憂愁。「我到底還是個普通人,還是會氣、會惱、會怨,但是我卻把一切的過錯全往你身上推,然後告訴自己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在這整件事情中我是可憐的受害者。
可是仔細想一想,是我先有錯才讓你不願相信我,不管怎麼說,我們最初的相遇是刻意安排的結果,相戀也是。」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好嗎?」現在再提,他仍然會心痛,算他逃避好了。
「好。」她點頭答允,但還有話沒說完:「一切的一切開始在我,最先傷你的人是我,抱著贖罪的念頭答應和你同居的也是我,之後對於你的不信任始終介意的還是我,我明明知道你的不安感有多麼強烈,卻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條項鏈的事,如果我早點告訴你,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我可以問你嗎?」
「什麼?」
「為什麼留著我送你的戒指?」
「我……」
這話一被問起,尹幽人難得地赧紅了臉,害齊明霽有一會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咳了咳,她羞羞澀澀地吐出真話:「那時候的你實在太耀眼,雖然是別有目的地接近你,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跟著陷下去,演的戲從假弄到真,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知道感情會隨著時間累積,所以想在畢業的時候將一切做個了結,怎麼知道在我說出口前會接到你的禮物。那瞬間,我真的要點頭了,如果不是朱秀絹突然出現說穿一切,我真的會違背和她的交易,點頭答應你。」
「還有姓呂的,她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大姐她不是。」她搖頭,急忙辯道:「那時候大姐要告訴你的是我弄似成真的事,只是被你打斷,她還來不及說,你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戒指之所以留著,是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你,也希望能留住當初你買戒指時對我的感情,期盼有天它能發揮真正的作用。後來遇見你,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讓我一時無法適應,只好將這事瞞下來,心想,你對我除了報復外不會再有其他,就算有愛,也難免不了有恨,所以沒提。明知道這會讓你因為過去的事變得無法信任我,會一直不安,懷疑我總有一天又會離開你,但我還是瞞了下來;怕說了,反而讓你訕笑,又怕你會說我是在演戲騙你。」
「結果,你和我一樣,我們一開始就沒有互相信任對方,誰也沒有先踏出信任的一步。」一開始同居的立足點不對,就讓結局也變得不對了。
「一開始的關係基礎就太薄弱,我以為可以埋在台
面下,只要不碰觸它,總有一天它會消失;哪知道自己根本就錯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有話還是要坦然說出來,不然只會讓對方猜疑。互相揣測心思的相處方式並不是愛,而是折磨,我到今天才明白。」
尹幽人點了頭,附和他的話,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幽人。」輕喚一聲仍然依戀的名,待清澈的眸子凝視自己,他才繼續道:「那枚戒指你還願意要嗎?」
「明霽?」
「我知道你托姓呂的把戒指還我,表示你不願意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但是,我可以求你嗎?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愛孩子。」
不說彌補,因為這兩個字不應該出現在愛裡,愛時所受的傷,理應用愛治癒,而非彌補。這道理,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明霽。」尹幽人歎了口長氣,悠然的口吻有絲無奈:「那枚戒指不是我托大姐還你的。」
不是她托姓呂的還他?
「事實上——」咳了幾聲清清嗓子,纖柔的聲調繼續說道:「我找了它好久,一直到半年前才死心,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它,也找不回你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
「你被大姐整了,項鏈是她拿走的,並不是我交給她的。」無奈加上同情染上清澈的眸,抱著孩子的尹幽人只能以眼神表達她對他的疼惜。
可是小雪霽竟送給她老爸三聲咯咯咯的笑語。
齊明霽的臉色從原先的血色轉變成慘白,再來是鐵青,最後變成血壓以向上疾衝直達爆裂邊緣的漲紅。
「那個該死天殺的瘋女人!」
這聲咒罵,尹幽人聽得很懷念。
「小雪霽,這才是你爸爸。」她對女兒這麼說。
「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