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談虞姬來說,答案是什麼都不用做。
初時,她以為他是體諒她手傷尚未痊癒,所以沒讓她做任何事,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手傷已經痊癒,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之後,他還是沒讓她做那些奴婢該做的份內之事。
他說,他自身的瑣事向來不假他人之手,因此舉凡貼身奴婢該做的事——服侍主子梳洗、更衣、用膳等等,她一概不必做。
他還說,要他讓人幫他梳洗更衣,等哪天他缺手斷腳行動不便時再說。
不過「貼身」這個動作,他倒是讓她做到了。
在將軍府裡,眾人已經習慣,只要看到將軍,就一定能在將軍身後或身側看到姬兒姑娘纖細的身影,從無例外。
而除了上朝之外,他外出也一律都帶著她,就連晚上就寢,也是同房而眠。
他是霸道的,不容人拒絕的。他說,若晚上有事傳喚,她這貼身婢女不在,難道還要他專程跑到僕役房叫她嗎?
明知道這只是藉口,白日裡都不讓她做事了,夜裡又怎麼可能有事傳喚。
可他說得這般理直氣壯,不是一句「男女有別」或「於禮不合」能拒絕得了的。
於是他命人在他寢房裡另外安置一張榻,狡猾的在上頭鋪了厚厚的軟墊,躺起來舒服得讓人很想賴床,果然,她一躺便捨不得回僕役房睡那硬邦邦的床榻了。
夏蓮很擔憂,每次兩人一見面,都擔心地問將軍有沒有欺負她。
欺負她啊……
談虞姬臉兒微燙,當然知道夏蓮說的欺負是什麼意思。
嘴角不自覺漾出一抹柔柔的淺笑,抬眼望向前方不遠處,正在傾聽一名守衛稟報的火鈺珩。
他不太在意男女授受不親……不,應該說他根本毫不在意,他經常牽她的手,不時的摟抱她,有旁人在的時候,因為顧慮她的感受——她曾經很嚴肅的抗議——所以他會稍稍收斂;但若是兩人獨處時,他根本一點顧忌也沒有。
但頂多就是這樣,他並沒有進一步做出夏蓮指的「欺負她」的舉動。
其實除了不太注意男女授受不親之外,他待她很好很好,好得讓她……愧疚,因為她是別有目的接近他的……
「姬兒,跟我來。」火鈺珩遣退守衛,快速來到她面前。
「等等好嗎?我把這……」話沒說完,談虞姬手中的繡花針便被他給抽掉。「將軍,您在幹什麼呀?」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將繡花針插入籐籃裡的針包,拿掉她手上鐵灰色的布料放在桌上,然後一把將她從椅子拉起,便往外走去。
「將軍,我還有事——」
「你的事就是跟著我。」他打斷她的話,腳步沒停,不是往院外走,而是往後山方向。
「將軍要帶我去哪兒?」談虞姬不禁好奇地問,還以為他像往常一樣,要帶她出府呢。
「到了你就知道。」火鈺珩神秘一笑。
她挑挑眉,見他又露出那帶點孩子氣的笑容,這代表他要給她一個驚喜,也就不多問了,任由他牽著她的手走上通往後山的石徑。
從何時開始,她這麼瞭解他呢?談虞姬心底浮現這麼一個問題。
他們繼續這樣下去……可以嗎?適當嗎?
「姬兒,你瞧。」他終於停下,將她攬在身側,低聲的說。
揮開紊亂的思緒,談虞姬抬眼望去,瞬間瞠大眼,不由自主的低呼一聲。
「好美啊!」只見滿山李花盛開,潔白淡雅,其清馥勝秋菊,芳姿比蠟梅。
「寒珀院裡那棵李樹開始開花之後,我見你經常站在窗前、站在樹下觀賞,我就想你應該會喜歡這裡,就叫守衛隨時注意,剛剛守衛來報,今日花開了。」
原來方才守衛就是向他報告這件事啊!
「謝謝您,將軍。」他對她的用心,她真的很感動。
仰頭望著滿山的白,真的……好美啊!
火鈺珩望著她,無瑕的側面正對著他,他心驚的發現,她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美奪去他的呼吸,迷亂了他的神智,突然,瞧見一滴珠淚從她眼角滑落,將他震醒。
「姬兒?」他胸口繃緊,心疼地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怎麼了?」
「我只是……想起往事,一時忍抑不住……」談虞姬搖頭,淚水卻紛紛墜落。
過去這個時節,他們一家人總是會在盛開的李花樹下鋪上毯子,一家四口一起品茶賞花,當時好快樂、好幸福……
火鈺珩一時無措,心裡不禁懊惱,原想討她歡心,卻反倒惹她傷心。
「那……不看了,我馬上帶你離開。」說著,就要帶著她下山。
「不。」她心急的抓住他的手。「我喜歡這裡,想多留一會兒。」
「可是你不開心!」
談虞姬搖頭,「沒事,我很開心,想多留一會兒。」
放開他的手臂,她轉身踏向前,來到一棵李樹下,抬手輕觸潔白的花朵。
火鈺珩站在她身後,靜靜守護著她,心頭盈滿對她的憐愛。
想起往事讓她這般傷心,她……或說她的家人,發生什麼事嗎?
想起破廟裡的初次見面,她囈語著不能替她爹伸冤了。她爹怎麼了?含冤而死嗎?
該問嗎?
問了,怕會惹她更加傷心,還是等她願意主動告訴他吧!她若開得了口,就代表她較能釋懷,與他之間也更進一步了。
「將軍,您知道嗎?夜裡觀賞李花,更顯得清麗動人喔!」談虞姬轉過頭來,漾著美麗的笑靨望著他。
「那咱們夜裡再來。」他立即說。
「謝謝您,將軍。」他為她這般煞費苦心,可是不值啊!
「真要謝我,就別再叫我將軍了。」火鈺珩直瞅著她。
談虞姬微怔,「那……我該怎麼喚您?」
「也別用敬稱,就叫我名字吧!」
「這……」她猶豫了,垂下螓首,「這似乎於禮不合……」
「姬兒,叫我名字。」火鈺珩伸手將她拉到面前。
長睫緊張的揚了掮,談虞姬迎向他專注的目光,看見那一絲乞求。
心,又淪陷一分。
「鈺……鈺珩……」她緊張的低喃。
火鈺珩笑了,「再叫一次。」
「鈺……珩。」這次比較順利了。「鈺珩……」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她紅唇中吐出,竟讓他這般感動。老天,他真的愛慘了這個女人了,是吧!
「閉上眼。」他低啞的說。
談虞姬狐疑,不過還是聽話的閉上眼睛。
一會兒,她感覺到垂在頰上的發簾被輕柔的撥開,一個帶著溫暖吐息的溫熱觸碰,落在她佈滿疤痕的頰上。
他……吻她臉上的傷痕!
輕抽了口氣,她驚愕的睜開眼,剛好對上他憐惜的眼眸。
「將軍……」鼻頭微酸,眼眶發熱。「鈺珩……」
火鈺珩微笑,將她攬進懷裡。
怎麼辦?談虞姬閉上眼,掩下眼底的後悔和傷痛。
她是打算利用他的,可這過程中,竟也把自己的心給也遺落了,她該怎麼收拾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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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數日。
火鈺珩剛下朝,回到將軍府,沒看見最近這些日子都會算好時辰,等在大門口的姬兒,心裡有些疑惑和擔憂。
「姬兒呢?」將馬交給馬伕,他詢問二芳的元總管。
「姬兒姑娘應該在寒珀院裡,稍早之前向內人報備,說要文房四寶一用。」元總管將從妻子那兒聽來的事報告主子。
聞言,火鈺珩立即不悅的皺眉。
「姬兒要用任何東西,不用報備。」他交代過許多次,要她想做什麼便做,毋需顧慮,看來她還是不願跨過那道橫亙在兩人之間主僕尊卑的高牆。
他真的很懊惱,搞不懂她為何這麼堅持,明明感覺得出她對他也是有情,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呢?
但就算他生氣,還是拿她沒轍,因為他很清楚,不管是對她發火,或是下令,都只會更突顯她固守的尊卑之分,適得其反罷了。
至少,現在私底下,她已經願意喚他的名字了。
「小的知道,內人也是這樣對姬兒姑娘說的,而且已經說了不只一次。」元總管在心裡偷偷歎氣,發現主子對姬兒姑娘過分的在意行為,以及超出正常的放縱專寵時,他和妻子便已心裡有數,而府裡大夥兒對這件事的看法,有的是抱著看戲的心情,有的是羨慕的,更有的是嫉妒,還有些因為當初嘲諷欺負過她的人,則害怕她會趁機報復。
一開始,他還擔憂姬兒姑娘會不會恃寵而驕,製造麻煩讓他不好管事,可如今,他和妻子都巴不得姬兒姑娘能多驕一點。
「所以她沒事,是吧?」自從那日到後山看過李花之後,她就心事重重,不僅笑容減少了,夜裡睡得也不安穩,他還知道她半夜偷偷哭泣。
「是的,姬兒姑娘一切安好。」
那就好。火鈺珩安下心。
「等會兒將午膳送到寒珀院。」出聲交代。
「是。大約再半個時辰便會送過去。」告知主子時間,免得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情況。雖然不知道主子和姬兒姑娘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不過大夥兒都認為,已經不單純了才對。
火鈺珩點頭,快步走回寒琯院。一踏進洞門,遠遠的便看見姬兒坐在池邊一座扇面亭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踏上曲橋,行過池面,來到亭外。
無聲的踏入亭裡,從她身後悄悄探看,就見石桌上果然備有文房四寶,宣紙已鋪在桌上,以紙鎮壓妥,而她正執筆定於紙上,尚未下筆。
她要做什麼?寫字?或是畫畫?
雖然他覺得一個因家貧賣身的姑娘懂書寫繪畫很古怪,不過他還是好奇的等著,可是好一會兒過去了,她卻依然動也不動的,原本耐性就不多的他,終於按捺不住。
「你在做什麼?」他輕聲的問。
談虞姬抽了口氣,被嚇了好大一跳,猛地從石椅上跳起來,沒想到叩咚一聲,她的腦袋撞上了他的下巴。
「喔!」她痛呼一聲,手上沾著墨汁的筆掉在紙上,雙手抱著頭蹲了下來。
火鈺珩下巴也痛,他甚至咬到了舌頭,嘗到嘴裡的血腥味,可見她痛成這樣,也顧不得自己,忙蹲下身將她扶起。
「很疼嗎?我看看。」他拉開她的手,審視撞到的地方,摸索著,觸到一處微隆的腫脹,微微施力揉壓。
「好疼!」她低呼。
「忍著點,我幫你揉揉,得施點力才有效。」火鈺珩壓著她的腦袋往他身上靠,一手揉著她的頭頂。
談虞姬靜靜的靠著他,感覺到他的體熱,她忘了疼痛,臉兒微微泛紅。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停手,輕輕在她的發頂傷處印下一吻之後,才放開她。
「好了,應該不嚴重。」他稍稍退開一步。
「謝謝將軍。」談虞姬低垂著螓首,不敢抬頭,免得洩漏了自己發燙的臉。
又是將軍!
「姬兒,別低著頭,我不想對著你的發旋說話。」他故意湊近她,低聲道。
她深吸口氣,才緩緩抬起頭來,粉頰上儘是醉人嫣紅,眼神飄啊飄的,就是不敢瞧他一眼。
她的害羞太明顯了,想到應是方才將她攬在懷裡才讓她露出這般可愛的模樣,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對他是有感覺的,他肯定。
「方纔在大門沒瞧見你,我有些擔心。」
「啊!抱歉,我……忘了時辰了。」談虞姬這才想起這件事。
「沒關係,姬兒,我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擔心。」火鈺珩安撫她,轉移話題,「你方才在做什麼?」
「槽了!」她這才望向桌上,宣紙上已經染上一塊墨黑,「唉!」
「怎麼?」
「我想畫幅丹青。」
「你會畫畫?」
「嗯,和先生學了十來年。」談虞姬沒有多想,老實回答。
火鈺珩挑眉,普通人家是不可能從小就為孩子請先生入府教授的,尤其是女兒,所以她的家世應該很不錯,父母也很疼寵她才對。
那麼為何需要賣身為奴?
伸冤……突然想起她的囈語,她爹含冤莫白?以致造成家破人亡?讓她們姊妹流離失所?
「學了十來年,那你的畫功一定很好。」火鈺珩順著她的話道:「為什麼不畫呢?」呆坐那麼久,連一筆也沒落下。
「因為眼前遠山近水的景色好美,美得讓我生怕自己根本無法忠實呈現,故遲遲無法下筆。」談虞姬解釋。
「雖然我不懂丹青,不過你不動手,怎會知道行不行?」
「若不行呢?豈不辜負了這般美景?」
「那又如何?美景依舊在啊!」火鈺珩笑道。
聞言,談虞姬旋即露出一抹淺笑。
「是啊,你說得對,不下筆永遠不知道結果,就算差強人意又如何?」她真是想太多了,而他,倒是一語道破。
「可惜浪費了一張上好的紙。」他望著紙上的墨暈,「我幫你換一張。」說著,就打算動手抽掉那張紙。
「不!」談虞姬卻制止他,偏頭認真的凝望著那塊墨暈,一會兒微微一笑,「誰說浪費了?」
「喔?」他揚眉望向她,瞧她唇角勾起一抹帶點調皮的笑容,興味瞬間被她挑起。「你有辦法?」
「不試試怎麼知道?」拿他的話回他,她挽袖拾起掉在紙上的筆,重新沾上墨汁,就著那塊墨暈揮毫。
火鈺珩好奇的看著,不多時,就見那塊墨暈被她勾勒成池中矗立的高聳奇石,緊接著,一筆一畫,慢慢的將眼前的美景收攝於紙上。
前有碧水山石,後有峰峴屹立,遠處水際回曲間更見重巒疊幛,在山勢環抱下,更見其躍然紙上的豁達大度。
在她揮毫的時候,僕人送了午膳進院,他示意他們噤聲,將午膳擺放在亭裡的另一邊之後,便揮手讓他們退下。
當談虞姬終於收筆時,已一個多時辰過去。
火鈺珩望著她成就的美景,一臉讚歎。
「遠藉重山入景,近臨流水可親,在華麗精緻的整體佈局中,卻又隨處透顯隱逸淡薄的色彩,姬兒,你這幅畫,好美!」
「謝謝讚美。」聽聞他的讚賞,談虞姬歡喜的紅了臉。
「可否將此畫贈與我?」火鈺珩邊欣賞邊請求。
「若你不嫌棄,當然好啊。」能得他讚賞,她好開心。
「我會好好珍藏的。」火鈺珩笑說:「放在這兒等墨乾,先用膳吧!」
「啊,已經這麼晚了!我馬上去……」她這時才看見亭內另一邊已經擺上桌椅,備妥了午膳。「什麼時候送來的,我怎麼都沒發覺?」
「因為你專注於丹青上。」他扶著她的手肘,將她帶到桌旁讓她坐下,掏出巾幀,用備妥在一旁的淨手盆裡沾濕,勾起她的下巴,輕柔的為她拭去頰上不小心沾染上的墨液。
「將軍,我自己——」
「你又忘了。」出聲提醒她。
談虞姬輕笑,「鈺珩。」
「很好。」他滿意的點頭,專注地為她淨臉。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啦。」談虞姬羞紅了臉,看著近在咫尺,神情專注的俊顏,小腦袋亂烘烘的,莫名覺得唇乾舌燥,不禁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
火鈺珩看了暗抽口氣。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忍得有多痛苦,才不至於唐突了她?
想必是完全無知吧!否則怎會當著已經瀕臨忍耐極限的他面前,伸出她粉嫩的小舌尖誘惑他呢!
當小舌尖二度溜出,他聽見理智繃斷的聲音,下一瞬間,他便傾身,以他的唇捕捉住她的丁香小舌。
談虞姬只來得及察覺他快速靠近,緊接著兩瓣粉唇便被掠奪。
那是夾帶著狂風般的激烈含吮,炙熱的唇舌不知饜足地汲取著她口中的甘甜蜜汁,她只覺得熱潮轟然湧上,亂了理智,軟了身子,腦袋一片空白,只能無助的癱靠在他身上,甚至被他抱上了腿也不自知。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向下品嚐她纖細的頸項。
她的唇一得到自由,不由自主的逸出一聲嬌吟,眼兒迷濛,對於這前所未有的感官知覺,覺得羞赧困惑又不知所措。
「鈺……鈺珩,別……嗯啊……」她難耐的呻吟,努力的想拉回飛散的理智,聲音卻粗嗄得不成調。
正放任自己汲取她的美好的火鈺珩,當然沒聽見這般低微的聲音,粗糙大掌彷彿有著自己的意識,撫上她竊窕的身軀,揉弄著,愛不釋手。
儘管他的撫觸激發了她不懂的慾望,以致全身顫抖發燙,她仍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他們不該做這種事。
「不……不要……」她無助的哽咽,卻害怕他根本不會停止。
然而,破碎的哽咽聲卻遠比疾言厲色威力更加強大,他全身一僵,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止,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劇烈喘息。
「別哭……」好久之後,火鈺珩才粗聲低語,緩緩的從她的頸窩抬起頭來,眼神炙熱地凝望著她。「我不道歉,姬兒,你知道我是喜愛你的,我要你,所以我不會道歉,因為我一定會得到你,你得要有心理準備。」
他的宣告讓她身子輕顫,迷濛的淚眼驚惶的瞅著一臉堅毅的他。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但是我不會逼你,不會使強,所以,別怕我。」抬手想觸碰她的臉,卻帶著些許猶豫,生怕她會拒絕。
最後的低語,是懇求。
談虞姬的心,因而徹底淪陷,也終於醒悟,自己在很早之前便已經戀上了這個偉岸男子,在打算利用他的感情達到目的的時候,她的感情,也早就賠給了他。
「我不怕你。」她柔聲回覆,抬手覆上他猶豫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不怕的!」
忐忑不安頓時逝去,火鈺珩深吸了口氣,低下頭,再次埋進她的頸窩,戀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