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候中,她焦急地在光可鑒人的大廳中走來走去,然後又放棄漫無思緒地踱步到服務台前。
「剛剛周經理打電話來,要我們小心一點呢!」一名服務小姐開口道。
「小心什麼?他那個人最神經兮兮的,別理他!」在她身旁的另一位服務小姐不以為意地回答。
「這次不一樣!聽他說,一大早,程總裁就把公司的高層幹部狠狠地刮了一頓」「是嗎?可能是公司業績不太理想吧!」她猜測道。
「胡說!前天業績公佈欄才貼出衝過上個月業績的好消息,怎麼可能是因為業績!我看八成是總裁昨晚被女人給放鴿子……所以啊,慾求不滿呢!」她推翻掉她的猜測,說出自己的想法,說到後面,忍不住吃吃她笑了起來。
「神經!怎麼可能!程總裁可是情場浪子,更何況他長得英俊、瀟灑,又多金,想上他床的女人可是一籮筐耶!誰會笨得放他鴿子!」
「這麼說,你也想嘍?」她曖昧地碰碰她。
「廢話!難道你不想嗎?這麼有男人味的人,我曾聽說他的身材棒得不得了呢!如果能和總裁共度一夜的話……喔,那該有多好!」她想不住歎了一口氣。
「別作白日夢了!」
舒碧舲一聽到這兩名服務小姐的交談,心情頓時跌落到谷底。程慕嵐果然如她所料地大發雷霆,服務小姐電話傳達上去到現在都還沒有一點消息,情況非常明顯……她還是識相地走人算了,免得到時候被警衛給轟出大門,豈不丟臉死了!
「舒小姐,總裁請你上去呢!」這時服務小姐禮貌、恭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舒碧舲如遭電殛地呆在原地。她沒有聽錯吧?程慕嵐居然會破天荒地接見她?
在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絕望地想回南那老家去處理大哥的……後事,他卻願意接見她?
「喔!」地驚愕地應一聲。
「請從這裡向右轉,搭電梯,總裁辦公室在十五摟。」服務小姐親切地說。
「謝謝。」舒碧舲點點頭,並按照服務小姐的指示,往電梯方向走去。
「不知道她和總裁是什麼關係?」
壓低的聲音依然一絲不漏地傳進舒碧舲的耳朵,她哭笑不得地走進電梯裡,按下了第十五層的按鈕,電梯門迅速關上,並往第十五層爬升。
如願地見到他,舒碧舲的心卻害怕得急速跳動著。他的表情一定相當駭人吧!
昨晚的情景浮現眼前,他那噬人的眼神,到現在她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像一頭瘋狂的野獸……她真想轉頭就走。
「咚」的一聲,電梯在第十五層樓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
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咬著牙、鼓起勇氣,她邁出電梯大門。反正她也豁出去了!深呼吸了數十下,朝前方一扇印著燙金字體--「總裁室」的房間步去。
旋開門把,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著灰色套裝、宛若三十幾歲的女子。
「你就是舒小姐吧!總裁正在等你呢!」顏彩香親切地微笑。總裁今天的脾氣異於往常,她真為這位年輕的小姐擔心。
舒碧舲點點頭,硬著頭皮推開了那扇有若千斤重的大門。一進入總裁辦公室,那豪華、氣派的裝潢令她暗自咋舌,當視線一接觸到那冷冽、犀利的眼眸,她不由自主地住後退了一步。
程慕嵐大刺刺地坐在總裁椅上,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舒碧舲,她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倒令他暗自折服。這小妮子膽量可真不小,昨晚那樣殘忍地玩弄他之後,今天還敢自投羅網地送上門來。
他的臉色果然是很難看!不,與其說難看,不如說是恐怖。他僅僅用那雙宛若冷風過境般寒冷的眼神看她,就凍得她直打哆嗦,若非她做好心理準備,她這雙因膽怯而遲疑的腳恐怕會因洩露她心裡的惶恐而顫抖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舒碧舲決定速戰速決。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奪門而出,然後誤了大事,先前的努力不就功虧一簣了?
「程先生……」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程先生?真不敢當呢!不知道舒小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程慕嵐挖苦。
「我……」
舒碧舲尚來不及回答,程慕嵐就打斷了她的話--「想必你貴人多志事,這張合約上的內容已忘得一乾二淨,需不需要我重複一遍呢?」
明顯地嘲諷,令舒碧舲臉頰一紅。才昨天的事,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會如此不留餘地地「提醒」她,只怕他知道了她今天來這的目的之後……舒碧舲先打量一下門口離她的距離,希望自己能安然地全身而退。
「你不用諷刺我,我當然知道合約上的內容。你放心,我可不是來採訪你,我今天既然來找你,可不是專程來聽你的嘲笑的!」舒碧舲不甘示弱地回答。都走到這般田地,她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哦!這麼說,你是有目的的嘍?」他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線,銳利的眼光投射在舒碧舲身上。
不容忽視的駭人表情,讓舒碧舲直覺危險,衝動地想拔腿就跑,但雙腳卻不聽使喚。她立在原地,穩穩地動也不動,辦公室內瀰漫著風雨欲來的凝窒氣息。
「當然。」
「很好,我倒想聽聽你的目的。」程慕嵐表情冰冷,思緒卻洶湧地翻騰起來。
舒碧舲簽了那張合約之後,兩人應該毫無瓜葛、互不相干,她若想反悔,他甚至可以經由法律途徑來控告她。瞧她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他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畢竟他曾是她的手下敗將。
「不介意我坐下來吧?」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可能會洩漏她的膽怯,她邁步住沙發的方向走去,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
「需不需會我端一杯咖啡來呢?」對她宛若置身在家裡的表現,程慕嵐諷刺道。這個小女人一點都不怕他似的,瞧她那悠然自得的神態,心中一股無名火熊熊燃燒起來。烈焰盟的龍頭老大白狼,黑道莫不聞名色變,現在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威勢仍在……而這個小女人……「這倒不需要了。」舒碧舲露齒一笑。「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了,我今天來是想向你借三百萬,」她說出自己的目的。眼看就快中午了,她還得趕回南部呢!
「你要向我借三百萬?」程慕嵐聞言一愣。
「對。」舒碧舲點點頭。
「你要向我借三百萬?哈哈哈,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借你三百萬?在經過昨晚你那樣的戲弄我之後,哼!別說三百萬,三塊錢我都不會借你。」程慕嵐嗤之以鼻地瞪著舒碧舲,三百萬?居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借我,不過,我既然敢來找你,我當然有把握你會借我。事實上,說『借』是比較好聽啦!」他的反應早在她的預料當中。她不以為意地笑道。在經過昨夜的反覆思考,她可是有備而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她話中隱藏的含意,程慕嵐心中頓時警鈴大響,再看到她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分明握有某種令他屈服的把柄似的。
「意思很明顯,如果你不惜三百萬給我的話,你可能就會上報了。」
「上報?」他納悶地瞅著她。
「不錯。」
「太可笑了,別忘了你曾經答應我不採訪--」
「等一下,我是答應你不採訪你,但我可沒答應不讓你上報喔!」舒碧舲迅速打斷他的話。
「你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坦白告訴你,我手上有你的照片,如果你不拿三百萬借給我的話……知道後果了吧!」
「照片?原來你是在威脅我!」他簡直無法置信這小女人竟然是來威脅他!照片?她曾幾何時拍攝了他的照片?根據他的判斷,她根本沒有機會拍攝他。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舒碧舲無所謂地聳聳肩。上帝呀!希望他會相信它的謊言,她哪來的照片啊!
「哼!我根本不會相信,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想拿照片來唬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程慕嵐冷冷地注視著舒碧舲的反應,想瞧出她的臉上是否有一絲說謊的異樣……「信不信就由你了!如果你不在乎你的玉照刊登在今天晚報的頭版的話,就當我沒來過。」舒碧舲緩緩站起身,神色自若地望著程慕嵐陰狠的臉!心想:鎮定!
別慌!他是在試探你,你若露出心虛的表情,一切就完了。
「你……」程慕嵐迅如閃電地來到舒碧舲面前,仔細地凝視著她的眼眸。眼睛可以洩漏一個人的想法,但她的眼神很明白地告訴他--她是認真的!而重點是,他的確在乎自己的照片刊登在各大報上,上報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他不能冒這個險,他承擔不起接踵而來的麻煩--一個超級大麻煩。如果三百萬可以解決他的麻煩,他……他會給她的。
「好……三百萬我可以給你,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相信你沒有忘記昨晚那羅曼蒂克的一餐吧!」
「謝謝你的提醒,我死都不會忘記那『羅曼蒂克』的一餐。」他冷哼道,並強調那「羅曼蒂克」的字眼。
「真可惜你和我沒有那種共識。」舒碧舲惋惜道。昨晚那一餐實在很令她懷念呢!她注意到他宛若冒火的眼睛。「好,我說我說!我曾經在用餐的時候看了好幾次的手錶,你應該有印象吧!」
「沒錯……難道那手錶……」程慕嵐回憶著昨晚用餐的情景。當時他還以為她在緊張,原來她是利用那手錶偷偷地拍攝他的照片!難怪她看起來那麼緊張,分明是怕被他發現,而他卻還陶醉在男性自大的心理中,他實在太大意、太輕敵了。
「既然你瞭解了,那我就不用再解釋了。」舒碧舲暗中鬆了一口氣。他終於相信了,事實上,那根本就是普通的手錶,她也沒有說那手錶是照相機。程慕嵐果然如她所猜測的,上報是他的弱點,他在乎上報的程度令他經易地相信她所捏造出來的謊言。他若再仔細一點,他就會發現到她手腕上仍帶著昨晚的那隻手表。感謝老天!照片使他失去平日的精明。
「照片呢?」
「錢呢?」舒碧舲提醒他。
程慕嵐不屑地望了她一眼之後,走回辦公桌拉開抽屜拿出一本支票簿,正準備填寫金額。
「抱歉,我要現金。」
「你不相信我?」濃眉一挑。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現金可比支票要安全多了。」
「好。」程慕嵐點點頭,迅速地按下內線。「我是程慕嵐,馬上拿三百萬現金到我的辦公室來。」冷冷地交代完畢,他掛上電話。「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舒碧舲滿意地點頭。端看程慕嵐冷酷、陰森的面容,她就暗自擔心。如果他發現她是騙他的話,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他想必會將她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唉!
最起碼大哥的生命是保住了,就算被他剁了,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此刻,她只希望還能保留個全屍!
「叩叩!」敲門聲響起,「進來。」程慕嵐威嚴地叫道。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提著一隻皮箱,恭敬地走了進來。
「總裁,這是您要的三百萬現金。」男子將皮箱放置在程慕嵐的辦公桌上。
「麻煩你了,王經理,你可以出去了。」程慕嵐點點頭,打發掉會計室的王經理。「是,總裁。」王經理如獲大赦般的退出總裁辦公室。先前才被狠狠地刮了一頓,他可不想停留在總裁辦公室。
「舒小姐,你要點點看嗎?」程慕嵐將皮箱打開,一張張的千元大鈔展現在舒碧舲面前。
「不用了,我相信你。」舒碧舲快步走到辦公桌旁,伸手就要拿過皮箱。
程慕嵐突然按住地的手,舒碧舲不解地注視著他。
「舒小姐,你應該聽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句話吧!照片呢?」
「你想我會這麼笨嗎?這裡可是你的地盤耶!如果我將照片交給了你,到時候你若反悔了,不但我錢拿不到,恐怕也別指望走出這個大門了。」
「你--」程慕嵐簡直對她一籌莫展。
「你放心,只要我安全地走出這個大門,照片我會還給你的。」舒碧舲拍胸脯保證道:「我以人格保證!」瞧他不相信的模樣,她又指天發誓。
「你以人格保證?哼!我懷疑。」程慕嵐放開她的手。
「到這種時候,你只有相信我了,不過你放心,我還不想死。」舒碧舲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然後優雅地關上皮箱,從容地拎著皮箱揚長離去。
「可惡!」程慕嵐憤恨地用手大力地捶了一下紅檀木製的桌面,他又輸了,再一次地栽在這個小魔女的手上!堂堂烈焰盟的龍頭老大,竟然被一個年僅二十三歲的實習記者威脅,這再度地侮辱到他的威嚴,不到十二個鐘頭之內……不行,他非扳回一城不可。於是,他快速地按下內線--「喂。」話筒那端傳來聲音。
「叫阿飛聽。」
「總裁,有事嗎?」
「阿飛,我要你馬上跟蹤舒碧舲,她現在正要離開公司大門,將她的行蹤隨時向我報告。」
「是。」
滿意地掛上電話,程慕嵐這才露出今天的首次笑容。誰知道舒碧舲會不會食髓知味?這次,他得確定照片絕對不能刊登出去,不過……舒碧舲捨棄了一千萬。卻用照片來威脅他,這究竟是何居心?好像有點奇怪!
「看來你的心情還不錯嘛!」秋維哲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事實上,他是專程來看好戲的,程慕嵐V.S舒碧舲的短兵交接,誰勝誰敗?這結果他可是好奇極了。
「是你!」皺著眉煩躁地瞪著秋維哲。他又來做什麼?吃飽了沒事做?
「嘖嘖,慕嵐呀!在她昨晚那樣殘忍地對待你之後,你居然還給她錢!我真是愈來愈不瞭解你了。舒碧舲到底有什麼魔力?對她的出現,你非但沒有生氣,還笑瞇瞇的,你不會是迷上她了吧?」秋維哲狐疑道。
「你怎麼知道我給她錢?」他濃眉高高地揚起。
「我在半路遇見王經理,恰好又看到舒碧舲提著王經理送上來的皮箱在等電梯。」秋維哲解釋道。
「恰巧?我看你是故意吧!」諷倒地盯著他。
秋維哲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對他的諷刺……反正是不痛不癢。「都一樣嘛!怎樣?你真的迷上她了!」他不死心地追問道。
「迷上她?哼!我會迷上那種黃毛丫頭!」不屑的語氣表達了他的不滿,他巴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那你為什麼要給她錢呢?」秋維哲更加地好奇。事情似乎愈來愈有趣了!
「我不得不給她錢。」懊惱地瞪了他一眼。這個傢伙不讓他問出個結果,他八成是不會離開他的辦公室了。
「她該不會是威脅你吧?」秋維哲開玩笑地脫口而出。慕嵐的口氣簡直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槍指在他的大陽穴上,心不甘、情不願,卻又莫可奈何。
「不錯。」秋維哲的一針見血,程慕嵐只得苦笑地承認。威脅!想不到他程慕嵐也有今天。
「你……別開玩笑了,她怎麼可能威脅到你?」秋維哲死也不相信。白狼耶!
誰有那個天大的膽子?傳出去根本沒人相信!他也只是開開玩笑……但似乎誤打誤撞到了。
「你最好相信。」
「這……」秋維哲呆了,程慕嵐認真的表情教他不得不相信。白狼居然被威脅:「她拿什麼來威脅你?難道她要把你昨晚的『床』事傳揚出去嗎?」他實在想不透,慕嵐會為了啥理由被舒碧舲給脅迫?
「你以為她這麼無聊嗎?」程慕嵐火大地吼道。這傢伙就不能忘掉他昨晚的糗事嗎?他真後悔告訴他,可惜為時已晚。
「我實在想不出她憑哪一點威脅你?」
「她手上握有我的照片。」真是服了他,他還是自己說出來吧!一個舒碧舲就夠他煩了,不需要秋維哲再來錦上添花。
「照片?」秋維哲大吃一驚,隨即吹了一聲長口哨道:「厲害!厲害!這個舒碧舲簡直可以當我的偶像了!我真是太崇拜她了!照片,呼!帥呆了!」難怪慕嵐會屈服。
「她有你把她當偶像,是該知足了。」程慕嵐諷刺道。這個叛徒!竟然轉向舒碧舲那一邊,虧他還把他當做兄弟看待!偶像,哼!簡直要給活把他嘔死。
「別這樣嘛!那照片呢?讓我欣賞一下嘛!」趕緊轉移話題,此刻不宜再刺激他了,他還是識相點比較好。
「沒有。」提到照片,程慕嵐更嘔。
「沒有?」秋維哲一頭霧水地呆望著他。
「你以為她會笨得在這裡把照片交給我嗎?」引述舒碧舲的話,程慕嵐不禁搖搖頭。舒碧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點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細。
「說的也是,她當然得到安全的地方,才有可能把照片交給你。」秋維哲恍然大悟道:「對了,慕嵐。」
「還有事嗎?」
「被人威脅的滋味如何?」甘冒被揍的危險,他忍不住調侃道。
「哼!若不是為了安琪兒,你想我會讓舒碧舲得逞嗎?」愈想就愈生氣,他忍不住再度用手重捶了桌面一下,以宣洩滿腹的怒意。
「唉!說的也是,就是為了安琪兒……」對程慕嵐那段往事,秋維哲到今天還是深表同情。
「鈴」的一聲,程慕嵐桌上的專線電話響起。
「我是程慕嵐。」拿起電話,他簡單扼要地道。
「總裁,我是阿飛。」
電話中人的身份使程慕嵐立刻坐正身子,問道:「有什麼情況嗎?」
緊張的問句令秋維哲豎直了耳朵,以便偷聽。
「舒小姐坐上一輛計程車,往松山機場的方向駛去。」
「松山機場!」程慕嵐一震。這小妮子該不會拿了他的錢「跑路」了吧?那他的照片該怎麼辦?萬一刊登在今晚的各大報中……「阿飛,馬上跟著她,我現在立刻趕過去。」
掛上電話,他站起身。舒碧舲真的是「跑路」了嗎?事情似乎有點不大對勁,拿了三百萬就直奔機場?她的動機和目的實在令人百思不解。如果真的是「跑路」的話……哼!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把她給抓回來,沒有人可以耍他的。
「你要去哪裡?」秋維哲趕緊拉住他。
程慕嵐推開他的手,大步往門口走去。
「下午的會議要怎麼辦?」
秋維哲提醒他,但程慕嵐置若未聞,頭也不回地離去。
松山機場?阿飛究竟在跟蹤誰呢?那個「他」,竟然重要到須慕嵐親自出馬的地步?秋維哲苦思不得其解,一切只有等慕嵐回來,答案才會揭曉。
=====
高雄縣鳥松鄉地區,一間廢棄倉庫外。
一輛白色的賓士轎車在離倉庫三十公尺內停住,程慕嵐一步出轎車,就看見躲藏在合庫外的阿飛正向他揮手。他快步輕聲地走了過去,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兩名穿著黑色西服的剽悍男子。
「舒碧舲呢?」程慕嵐壓低聲音問道,並示意身後男子噤聲。他可不想打草驚蛇,讓她聞聲逃跑!不過……她看起來好像不是「落跑」!
「總裁,她在裡面。」阿飛指了指倉庫。
「她在裡面做什麼?」程慕嵐皺眉道。舒碧舲拿了三百萬不去好好享受,跑到這荒涼偏僻的地方實在令人費解?
「總裁,情況好像很不對勁。」阿飛說出自己的感覺。
「哦?」事情的確有點古怪,他在這一路上反覆推敲……愈想愈覺得可疑。舒碧舲拿這三百萬應該事出有因,而且還是發生在昨晚之後。
「我一路跟蹤不來,原本她是到一間規模頗大的賭場。提著皮箱進了辦公室,沒十分鐘,我就看到她被兩個流氓押了出來,而那個皮箱則被一個應該是賭場的老闆提在手裡,然後,他們就把她帶到這裡來。」阿飛敘述先前的過程。
「她到賭場做什麼?」程慕嵐納悶道。這小妮子拿著三百萬跑到南部來,還被流氓押到這間倉庫,如果她是拿錢未還債的話,對方收了她的錢,照理說應該不會刁難她才對。因為江湖有江湖的規矩。
「好像是拿錢來贖回她哥哥吧!」阿飛道。
「哦!」程慕嵐略為思考了一不,道:「黑熊,馬上替我查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是。」黑熊立刻掏出大哥大,撥著一組電話號碼。
「總裁,你注意聽,裡面好像有狀況。」阿飛連忙通知程慕嵐,情況有點不對勁。
「我勸你快把我哥哥跟我放了,否則……」舒碧舲的聲音清晰地從牆壁內傳了出來。
「小姐,你這麼有錢……嘿嘿,再拿五百萬來吧!我就把你哥哥給放了。」外號「紅獅」的頭頭說。
「你別作夢了,該給你的利息都給你了,你最好識相一點。」她口氣倨傲,毫不妥協。
「太哥,這小妞在威脅你呢!」紅獅的一名手下說。
「哈哈哈……有意思,如果我不識相呢?你又能拿我怎麼樣?這裡可是我紅獅的地盤呢!」紅獅頗富興味地對舒碧舲說。
「紅獅算什麼東西?我勸你最好把我給放了,要是讓我的男人知道,你可就吃下了、兜著走了,到時候,恐怕連這三百萬你都別想拿了。」舒碧舲說。
舒碧舲威脅的口氣令程慕嵐不禁暗暗搖頭。這小妮子還真天不怕、地不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置身流氓群中,不但毫無懼色,還敢逞口舌之快。連他都替她擔心呢!
「哦!這麼說,你的男人很厲害嘍?」紅獅壓根就不相信。
「當然,說出來怕把你們嚇死!」舒碧舲大言不慚道。
聽到她的話,程慕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的男人……「哈哈哈……」回應的是哄堂大笑。
「這是你們逼我的喔!我的男人可是烈焰盟的龍頭老大白狼,識相的就放我走!」
舒碧舲的宣佈把躲藏在倉庫外的四人嚇了好大一跳。
程慕嵐當場呆住,這個小妮子竟然自稱是他的女人?果然如他所預料,她居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哼!他的女人?
身旁的三人更是驚訝地呆望著程慕嵐。難怪老大要親自出馬,原來……這下子,他們終於明白了,待會兒無論如何都要平安地救出舒碧舲--老大的女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白狼?你這娘們會是白狼的女人?你別逗了!」紅獅嗤之以鼻,他完全不相信。
「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要是讓白狼知道你這樣對待他的女人,哼……」言下之意相當明顯。
「白狼?白狼算什麼東西?他早就退出黑社會了!他啊!已經成不了氣候,更何況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呢!我的外號叫「紅獅」,獅子可是百獸之王,狼也只有俯首稱臣的分!白狼的女人。哼!我倒想嘗嘗白狼的女人在床上是不是夠勁?兄弟們,把她的衣服給脫了!」
紅獅邪惡、輕蔑的聲音一傳到外面四人的耳裡,穿著黑衣的男子之一黑熊已按捺不住怒氣,就要往倉庫衝去。他竟然敬如此侮辱他的大哥,甚至還想欺負大哥的女人……「等一下,稍安勿躁。」程慕嵐猛地拉住他。他都還沒有發作哪!想不到這個紅獅膽子倒真不小,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雖然氣憤舒碧舲以他的女人自居,但尚可體會她的用意;而紅獅口出狂言,正好他滿腔的怒意無處發洩,感謝他給了他一個伸展筋骨的理由,他已經好久沒有「運動」啦!
「啊!你要做什麼?我可是白狼的女人耶……啊!」舒碧舲驚慌的叫聲隨著衣帛的撕裂聲,清楚地傳了出來。
「操!我就好好地搞死你!白狼可沒有我這麼夠勁!嘿嘿嘿……」淫穢的聲音夾著粗言惡語。
看來,這個紅獅要辣手摧花了。程慕嵐霍地站起身,走到倉庫大門,抬腳大力一踹,門「碰」的一聲被踹開,裡面的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驚訝地停下手邊所有的動作,並呆望著闖入者。
舒碧舲被兩名大漢制服在一張茶几上,被撕裂的襯衫露出純白的胸罩,樣子好不狼狽!一看到程慕嵐,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並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天哪!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紅獅困惑地注視著一臉冷峻的程慕嵐。他僅僅只是佇立在門邊,那無與倫比的氣勢,宛若王者般的威儀;那眼神銳利如鷹,只消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慄,他知道這男人不是普通的人物,那凌厲的眼光看得他膽戰心驚,這樣一個不容人小覷的男子似乎是衝著他來似的,但他可以指天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他。
再看到他身後的三名男子散發出來的氣勢,分明是同道中人,那架勢硬是給他們給比了下去,這四個人無緣無故到他的地盤來,一副來者不善的神情!紅獅擔憂地望了望他的兄弟們,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氣得吐血!看他們那呆若木雞的樣子,分明是被這四人的氣勢給震懾住,尤其是被那位率先進來、穿著白色西裝的男子給……「你們好大的膽子,這裡可是我紅獅的地盤,你們也不去打聽清楚!」紅獅硬著頭皮怒斥道。再怎麼說,這裡他最大,他可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不是嗎?
「我的女人承蒙你照顧了,你不是百獸之王嗎?我倒想見識你如何讓我這隻狼對你俯首稱臣。」程慕嵐冷冷地一笑,那笑容令人頭皮發麻。
「你的女人?你就是白狼?」紅獅驚叫道。烈焰盟的龍頭老大居然如此年輕!
程慕嵐身後的三名男子已將躺在茶几上的舒碧舲攙扶到一旁。
「不錯,連我的女人你都敢碰,我倒想領教領教。」程慕嵐冷冷道。瞄了一下脫離險境的舒碧舲,看著那裸露的肌膚,他不禁皺著眉,並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丟到她的身上。「披上!」
舒碧舲二話不說地披上外套。那強烈的男性古龍水味道,沒來由地使她感到心安,彷彿置身在暴風雨中的船隻尋找到一個停泊的避風港口--好溫暖啊!
程慕嵐快如閃電的身手,令紅獅措手下及,一個捶擊,他整個人往後摔去,半天爬不起來。
天哪!他宛若被一輛貨車狠狠地從身上輾過一般。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位似的,對方……對方才出一拳耶!多恐怖的力量!紅獅驚想道。
「快起來呀!我還等著領教你的功夫呢!」程慕嵐催促道。這個不堪一擊的傢伙,實在令他失望!注視著紅獅的手下七手八腳地將他們的大哥從地上扶起及一雙雙懼怕的眼眸。看來,他是無法再伸展筋骨,好好運動運動了。
「白……白狼大哥,請饒命呀!小的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冒犯了您的女人……」紅獅忍著痛楚,惶恐地哀求道。
「我早就告訴你了吧!誰叫你不識抬舉,快把我哥哥放了!」看到情勢轉變,舒碧舲衝到紅獅面前得意洋洋道,壓根忘了自己險被強暴的經歷。
程慕嵐不禁大搖其頭。這小妮子差點慘遭被強暴的命運,看看她現在說話的態度,假若他沒有跟蹤她的話……唉!
「是是是!快去把舒自強給帶出來。」紅獅連忙吩咐。白狼的厲害他可領教過了,他可不想再重溫一遍。
「這還差不多!」舒碧舲滿意地點頭。視線一接觸到程慕嵐不以為然的表情。
糟糕!她都忘了她該如何應付程慕嵐,一旦他發現她欺騙了他,她的下場……一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子一跛一跛地從倉庫後走了出來,從腫脹的雙眼一看見舒碧舲的身影,他歡喜地叫道:「小舲,你怎麼會在這兒?」
「大哥!」舒碧舲心疼地衝到舒自強身旁。太過分了,居然把她大哥揍得面目全非,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走吧!這裡不宜久留。」程慕嵐眼神陰冷地瞥了紅獅一眼。這傢伙收了錢還想染指舒碧舲,如此不顧江湖規矩,今日既然讓他給碰上了,自然不能輕易饒恕這個傢伙。
程慕嵐望了望黑熊和青虎一眼,隨後跟著舒碧舲和舒自強走出倉庫。
就讓他們來處理善後吧!
=====
坐上白色的賓士轎車後,舒碧舲才注意到轎車內少了兩個人,還來不及詢問,轎車已往市區方向駛去。
「能麻煩你先送我去高雄醫學院嗎?」舒碧舲望著沉默不語的程慕嵐。先送太哥去醫院吧!爸跟媽也在那裡呢!
「小陳,去高雄醫學院。」程慕嵐面無表情道。
坐在一旁的舒自強暗自打量著小妹與這個具有王者氣質的男子。他們是男女朋友嗎?好像不大像。
車子就在沉默中抵達高雄醫學院,舒碧舲攙扶著舒自強到急診室,心中納悶於程慕嵐的陪伴。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不解地問道。
「照片呢?」他提醒她。
「照片……喔!對,照片。」舒碧舲恍然大梧。總算明瞭他千里迢迢地從台北追到高雄來,原來是為了他的照片!就連此刻緊隨在她身旁的舉動,分明是怕她跑了。
「小舲!」舒母從電梯內走出來,經過急診室,赫然看見女兒與一名人品出眾的陌生男子站在一塊,看他倆交談的模樣甚是熟稔,做母親的立刻將兩人的關係猜測為男女朋友,並用審視的眼光將程慕嵐從頭到腳詳細地打量一番。
「媽!」舒碧舲驚叫道。她還沒上去病房,舒母就出現了,瞧她注視著程慕嵐的神情,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樣,舒碧舲暗叫不妙。老媽的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在她讀書的時候她就深受其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北部學校,才得以脫離苦海,現在……程慕嵐被舒母那近乎癡狂及古怪的笑容,看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他不太自在地對舒母擠出一絲笑容,這一絲笑容在看到舒母發光的眼眸和燦爛的笑語之後,他的笑容不禁僵在臉上,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媽,大哥在急診室裡,傷得好嚴重喔!你快去看看。」舒碧舲一看見舒母張嘴欲言的動作,立刻將舒母拉至急診室內。
一聽見愛子受傷的消息,舒母心急如焚地衝到舒自強身邊,程慕嵐的身份暫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你母親--」程慕嵐將舒碧舲拉到一旁。舒母的眼神令他心驚肉跳,好像自己是她砧板上的一塊肉似的。
「噓……」舒碧舲趕緊打斷他的話,趁母親拉著醫師問長問短之際,拉著程慕嵐走出急診室,「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不待程慕嵐開口,她又走回急診室內,「媽,我台北還有事,等我事情解決完了,我再回來。」舒碧舲走到母親身邊道。
如果她還回得來的話!
「你台北還有事呀?那就快點回去吧!你別擔心了。你爸和你哥有我照顧著,快回去吧!」將心思放在兒子的傷勢上。舒母無暇注意女兒言語的真實性。
「媽,那我走了。」
準備脫身的舒碧舲一走到急診室的門口時,舒母突然喚住了她:「小舲啊!下次回來,別忘了帶你的男朋友一起回來。」聲音又響又亮。
站在門外等候的程慕嵐聞言,當場愣住。敢情她母親剛剛那古怪的笑容……居然成了舒碧舲的男朋友?那他也太不幸了吧!
舒碧舲整張臉無法控制地羞紅起未,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男朋友?等程慕嵐發現她的所作所為之後。母親恐怕要替她處理後事了!瞧他揍紅獅的那副狠勁--一拳,他只出了一拳,紅獅就跪地求饒……由此可見,他的功夫有多嚇人了,或許她應該先去買個保險,以防萬一。
「快走吧!我媽老毛病又發作了。」困窘地望了程慕嵐一眼,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想法。唉!希望他不會在意。她趕緊快步走出醫院大門。
「舒碧舲,我想你的事情應該是解決了,那我的照片呢?」從震驚中回神過來,程慕嵐馬上記起自己此番的目的。
「照片……」舒碧舲腦中空白一片。她哪來的照片!看他窮追不捨的模樣,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表情,唉!反正早晚他都會知道真相的,橫豎都是一死,起碼這裡是醫院,她連救護車都省了!地猛地深吸一口氣道:「沒有照片。」
「沒有照片?」程慕嵐一愣,隨即仰天一笑道:「舒碧舲,你當我程慕嵐是三歲小孩,我勸你別耍什麼花樣,把我惹火了……哼!」
「真的沒有照片。」舒碧舲無奈地說。
「沒有照片你會敢來威脅我嗎?我告訴你,那三百萬你不必還我,只要把照片拿來給我,我還可以給你五百萬,否則……」
陰狠的口氣,他不用往不說明,舒碧舲也知道其所代表的意義。
「真的沒有照片,我是騙你的。」舒碧舲著急道。他為什麼不相信呢?瞧那窮兇惡極的神態,她的心慌得怦怦直跳。求諸佛保佑,阿門。
「你騙我?」他無法置信地叫道。堂堂烈焰盟的龍頭老大白狼,居然被一個年僅二十三歲的小女孩給「晃點」,這傳出去豈不笑掉人家的大牙?冷漠的臉上倏地籠罩上一層寒霜。
「對,如果我不騙你,你怎麼可能『借』我三百萬?」既已東窗事發,舒碧舲唯有硬著頭皮招了。不過,她的眼睛愈來愈沒有勇氣注視著程慕嵐噬人的臉色。
「哼!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走!」程慕嵐火大地抓住舒碧舲的手。
用力之猛差點使她喊叫出聲。白狼發火了!舒碧舲決定自己還是識相一點,無謂地掙扎、反抗,白白浪費力氣不說,惹惱了他,鐵定下場淒涼!總歸一句話,她是咎由自取。
程慕嵐硬將舒碧舲「拖」上了轎車內,他這番舉動令在轎車外等候的阿飛驚愕得張大了嘴。總裁陰鬱、晦暗的臉,顯示出他正極力壓抑著一觸即發的怒氣;再看向舒碧舲一臉絕望、認命的表情--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口角嗎?想歸想,他仍然坐上了轎車,識相地閉上嘴後,眼觀後座、耳聽後座,若有個風吹草動……「小陳,小港機場。」程慕嵐冷冷地命令道。
「是,總裁。」
轎車迅速往高雄小港機場奔馳,車內沉默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