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這趟出門一切都還順利吧?」江逸表面上雖恭敬,但卻難掩他臉上那抹曖昧的詭笑。
呵,不是他江逸多心,實在是方才莊主讓婢女們領兒去休息時,那副捨不得似的表情哪能瞞過五十幾歲的他?
想他也是過來人,而莊主外表再如何冷硬也終究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尤其莊主可以說是他和柳風從小看到大的,他又什為時候看過莊主如此小心呵護一個女人?
任紹瞪了他一眼,江逸的笑容令他十分不舒服,好似他有什?把柄落在他手上似的。
「江逸,你笑什??」任紹不悅地睨江逸一眼。
「喔,沒什?。」江逸聳聳肩,斂去笑意。
任紹決定不再理會他,逐自問道:「這一陣子莊裡還好吧?」
「稟莊主,莊裡無事。」柳風恭敬地答道。
「那好。」任紹頓了下。「莊裡可加強了防衛?」
「稟莊主,守衛比平時多了一倍,夜裡也未敢鬆懈,另外也多增加了弓箭手。」柳風道。
「很好。」任紹滿意地點點頭。
「壯主,您這趟出門,和兒小姐可有出什?事?」江逸眼角不經意閃過一抹曖昧的流光。
任紹突地像被人踩中了尾巴,臉部線條倏地緊繃,不自在地喝道:「你問得太多了吧?」
江逸見狀,嘻笑道:「壯主,我只是問問你們這趟出門,途中是否有遇上什?麻煩罷了。」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笑,他們莊主這臉紅的模樣,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任紹也察覺到江逸的故意,不悅地哼道:「你和柳風管好莊裡的事就好,我的事少管!」
江逸和柳風相?一眼,柳風也察覺出莊主出莊前與回莊後的差別了。
任紹決定改變話題。「如今整個武林都知道九龍環在咱們劍神莊裡,相信很快就會有許多貴客造訪,莊裡各門各院的武備一定要加強,十年前的事絕不能讓它重演。」
「屬下知道。」江逸和柳風同時拱手恭敬道。
「嗯!」任紹點頭應了一聲後,便踏出書房,以避開柳風和江逸兩人曖昧的眼光。
任紹離開後,江逸笑著朝柳風擠眉弄眼道:「你看怎麼樣?」
「什?怎麼樣?」一向較?不苟言笑的柳風瞪著一臉怪笑的江逸。
「莊主呀!」江逸朝大門的方向睨了一眼。「你難道沒有發現莊主這趟回來,有些地方變得不太一樣?」
「此事我不想多談。」柳風斂下眼神,他的確是發現了些許異樣的地方,但他可不認為這是好現象。
「何必呢?」江逸歎口氣道。「莊主背負十年的恩仇,如今若是有個女人能讓莊主心動,這難道不是件好事?」
柳風嚴肅地望向江逸。「這的確是件好事,但卻不該是兒姑娘。」
「喔,?什??」
「九龍環尚在兒姑娘手上,如果莊主真對她動了情,想必會影響咱們這十年來的努力。」
江逸沈吟了一會兒後道:「你說的沒錯,但可別忘了,咱們劍神山莊目的不是在九龍環上的秦皇陵寶藏圖,而是當年放出假消息的兇手。」
「這沒什?差別,有心欲得九龍環的各路人馬,心思全在寶藏上頭,咱們這次以九龍環當誘餌,已是著險招,若再夾入私人感情,只恐怕十年來的努力,將功虧一簣。」柳風不樂觀道。
「柳兄究竟所懼何事?」
「咱們計劃了十年,等的就是復仇的這一天,莊主若在此時對兒姑娘動了情,只怕會影響整個復仇的計劃。」
見江逸仍疑惑地蹙眉,柳風頓了一下後,嚴肅道:「九龍環尚在兒姑娘手上,而江湖人士若把目標全放在兒姑娘身上,就算咱們劍神山莊已有萬全準備,也難保不會有個萬一,這樣一來,在莊主心中,會是兒姑娘重要些,又或者是九龍環重要些?」
「柳兄是怕兒姑娘若有個閃失,莊主可能會?了救她而放棄整個復仇大計?」
「沒錯。」
江逸一掌拍向柳風肩頭,勸道:「柳兄所顧慮的事不無道理,但這十年來,整個劍神山莊已經籠罩在恩怨裡太久了,如今九龍環鎖在兒姑娘的手裡或許就是天意。」
「喔?」柳風不解地望向江逸,以眼神等著他的下文。
「你方才也瞧見了莊主急急避開的狼狽樣,」江逸忍不住又笑了笑。「莊主年紀輕輕便接下這劍神莊的重擔,這十年來,什為時候見他展?笑過?如今兒的出現反而給莊主帶來些人氣,這搞不好是老莊主和老莊主夫人在天上刻意?莊主安排的哩。」
柳風若有所思地凝神望向遠方。「不論是不是天意,我只求歷史別再重演就好。」
「不會的。」江逸給了他一個保證的笑容。「經過了十年的休養生息,歷史絕對不會重演。」
柳風不領情地撇嘴一笑,接著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只希望兒的出現,對劍神莊來說,能誠如江兄所預測,是福不是禍……」???「在想什??」任紹心思紊亂地來到喬嬿的房間,才一轉過轉角,遠遠地便望見她若有所思地低頭望著自己的手。
他那一聲沈喝,喬嬿才突然由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頭望向來人,果然是任紹站在她的身側。
「是你!」
一見到他,喬嬿小臉不禁整個脹紅,她方纔還在想著他,想著遇見他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想著她手上的玉戒究竟隱藏著什?秘密,想著那一夜,他是如何的火熱激情……望著她紅透的臉蛋,任紹蹙緊眉丘,下意識地撫上她的前額。「怎麼臉紅成這樣,是病了嗎?」
喬嬿像被燙著般倏地躲開他的碰觸,光是想著他便足以令她心跳加速,更別說是被他碰觸。
她躲開的動作令他相當不悅,他索性一把攫住她的後頸,往前一扯,將她整個人帶到懷裡。
「別亂動,讓我看看。」他霸道地將她制在懷裡,大掌撫上她的前額。
一股熟悉的麝香倏地撲進她的鼻間,紊亂的思緒瞬間沈靜了下來,但臉上的紅潮卻更甚,身子也逐漸地發熱發燙。
「還真有些燙。」
「我沒事……」還不都是因為他抱著她,才讓她的身子發燙。
「臉都紅成這樣,身子也都燙成這樣,還說沒事?」
「我真的沒事……」她小聲地囁嚅道。
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橫抱於胸前,惹得她一陣驚呼。「你干什??」
「干什??把你抱回房間。」
「你……」喬嬿一顆心像打鼓般,咚咚地快速跳動。
「都病成這樣了還在外頭吹風,也不顧著自己些。」語聲方落,他已將她帶進房間,並且將她抱到床上。
「你先休息,我叫人去請大夫。」說著,他轉身便走。
「等等……」喬嬿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地叫住他。
任紹回過身來。「有事?」
喬嬿愣了一下,喃道:「沒、沒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什?要叫住他。
「那休息吧!」他再次轉身離開。
「對了……」喬嬿也再次出聲叫住他。不知道?什?,她希望他留下,不希望他那麼早離開。
任紹回過頭,以眼神等著她的下文。
「我……」喬嬿眼珠子轉了兩下,硬是擠出一個問題。
「我、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事?」任紹一雙幽瞳像是兩泓深潭。
「今天晚上,你……你睡這裡嗎?」她心跳不穩地顫聲問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期待,抑或是害怕。
「不,我們已經回到莊內,莊內的安全自有守衛保護。」
喬嬿有些失望地看著他,他的意思是說,因為回到了莊內,他不用再保護她,所以也不需要再和她同寢一室?
她無語地低下頭,不解心頭那股失落的情緒是怎麼回事,他如今和她保持距離不是更好嗎?
「還有事?」
喬嬿低頭望見自己手上的玉戒,接著問道:「這隻玉戒,你們叫它『九龍環』,對吧?」
任紹沒有答話,只是蹙著眉丘,盯著她。
「能不能告訴我,?什?這隻玉環這麼重要?」
「你不需要知道。」任紹眼眸驟冷。
「?什?我不需要知道?這九龍環如今在我手上,對吧?」
「那又如何?」
喬嬿深吸口氣後道:「既然在我手上,我就有資格知道。」她理直氣壯道。
任紹撇唇蔑笑,踱到她的床邊,冰冷的語氣包含著警告。
「九龍環是在你手上,但你可別忘了,你是在我手上。」
「你!」喬嬿倒抽口氣,驚愕地瞪著他。
「別瞪我,」任紹邪笑道。「你的安危和重要性全繫在這九龍環上,這一點你還不清楚?」
「你是說我對你而言,就只有九龍環這一點重要?」喬嬿心頭像是被人狠狠地刺進一刀,疼痛難當。
任紹忽然憶起早先江逸臉上那抹該死的曖昧笑容,於是心一凜,便回答道:「沒錯。」
那把無形的刀似乎在她心口處插得更深,她疼得幾乎忘了呼吸。
望著她那張刷白的小臉,任紹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他很快地將那抹不該出現的情緒除去,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不過是他用來誘敵的一著棋子,他絕對不能對她?生任紹何情愫。
無法遏止的痛楚源源自她的心房流向四肢百骸,但表面上除了蒼白的臉色外,她努力地保持鎮定,不讓他看出她的軟弱。
夠了!他既然能夠說得如此絕情,那為她還留戀什??
「還有問題?」
喬嬿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了。
「那麼就乖乖躺著休息,我命人去請大夫來看看。」說著,任紹便轉頭踏出房間。???當江逸領著大夫來到喬嬿房裡時,看到的就是她那副失魂落魄、一臉蒼白的模樣。
大夫診過脈後,開了幾張藥方便退了出去。
江逸卻始終若有所思地凝著喬嬿,又想起方才莊主命他去請大夫時那副活像小情人吵嘴煩亂的模樣,不難猜知這小倆口定是吵架了。
「兒,有什?心事告訴江叔?」
「沒什?。」喬嬿始終冷著臉,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
「真的沒什??」
喬嬿這次不再答話,抿著唇,也不看向江逸,只是兩眼無焦地望著遠方。
江逸試探性地問道:「和莊主吵架了?」
他這句話將喬嬿的視線拉了回來,定在江逸臉上。
江逸露出一個「果不其然」的微笑。「江叔猜得沒錯吧?」
「江叔在說些什?!」喬嬿不自在地別過臉。
江逸歎了口氣。「兒,江叔只能說,現在時機未到,但江叔看得出來,莊主對你是特別的。」
聞言,喬嬿揚唇諷笑道:「當然特別,因為九龍環在我手上。」
江逸愣了一下,接著點頭道:「這一點也特別,沒錯。」
「也只有這一點特別了,如果我手上沒有這九龍環,想必我也不會捲入這場是非。」她開始埋怨老天爺,?什?安排她遇上他,注定了她失身又失心的命運?
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那為她就有整整三個月可到處遊山玩水,也不用被困在這裡,還時常遭逢危險。
江逸無奈地搖搖頭,知道這小倆口這會兒真鬧僵了。
「江叔知道你被捲入這場是非之中,也很無辜,但江叔要告訴你的是,對莊主多點耐心,其實他很孤獨的。」
「喔?」江逸這一番話,挑起了她的興趣。
江逸重重歎了口氣,思緒彷彿落在遠處,幽幽道:「十年前莊主的雙親遭人陷害,橫死在莊主眼前,那時莊主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年紀輕輕便得負起如此沈重的血仇,這十年來,他無一日不想著復仇,日夜苦練武功,像具行屍走肉般,從來沒人看過他笑。」
這是第一次喬嬿得知他的過去,江逸的這一番話令她愣了半晌,她從來沒想到他的過去竟如此令人心酸。
「但這和九龍環又有什?關係?」
「既然你想知道,江叔就說給你聽。」江逸頓了下後,決定告訴她,為她解開心中的疑雲。「傳聞九龍環藏著秦皇陵寢的地圖,於是十年前九龍環的出現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奪戰。」
「然後?」
「然後不曉得是誰在江湖上放出假消息,說九龍環?前任紹莊主所得,最後,前莊主與夫人雙雙不幸被前來奪寶的人所殺,而兇手便是將九龍環套在你手上的人。」
喬嬿瞪大眼睛望著江逸。「我手上的九龍環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套上的?」
「沒錯。」
「這……」喬嬿心驚地愣了半晌。如今她能理解?什?任紹對她始終懷著仇恨的眼光。
「那人名叫石虎,是江湖上有名的偷兒。」
「那任紹一定很恨我,恨我拔不下九龍環……」
江逸搖頭道:「這也不盡然。」
「江叔什?意思?」
江逸笑道:「江叔可以說是看著莊主長大的,江叔可以看得出來,莊主對你有些特別喲。」
喬嬿兩頰倏地飛上兩朵紅雲,訥訥地道:「真的嗎?」
「兒是喜愛莊主的吧?」
「哪有……」喬嬿紅著臉,轉過頭去,避開江逸調侃的眼神。
「別害羞,江叔是過來人。」
「江叔……」喬嬿紅著臉,回過頭來,不依地嚷道。
「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了,我這還得回頭去稟告莊主你的病況呢!瞧,莊主其實多關心你。」
江逸此番話令喬嬿心頭甜了幾分,她不禁在心裡自問道,他真的有如江叔所言那般關心她嗎?
「江叔……」
「好了,別多想了,身體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嗯?」
「嗯。」喬嬿乖巧地點頭應允。???江逸進到任紹的書房,任紹正在擦拭一把長劍。
一見到江逸進來,任紹停下擦拭的動作,抬頭朝江逸問道:「她還好吧,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兒姑娘只不過是氣虛,加上連日來受了許多驚嚇,也受了點風寒,開了幾帖安神補氣的方子就走了。」
一聽到她無大礙,任紹沒發現自己心頭竟像放下大石般輕鬆了起來。
「那就好。」
「莊主,那兒姑娘實在是一位好姑娘。」
任紹敏銳地察覺出江逸話中有話。「你想說些什??」
「沒什?,只不過覺得兒姑娘和咱們劍神山莊十分有緣。」
江逸聳聳肩,故作輕鬆道。
任紹撇唇笑道:「自她和九龍環結緣之後,便注定得和劍神山莊結下不解之緣了。」
「那麼莊主有什?打算?」江逸乘勢問道。
任紹愣了一下,眉頭深鎖。「什?打算?」
「等報了老莊主的血仇後,莊主對兒姑娘有什?打算?」
任紹眉頭鎖得更緊,江逸的話無異在他心頭投下一顆大石,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江逸接著道:「九龍環尚在攤兒姑娘手上,九龍環一日未除下,莊主便一日沒法讓她離開,不想個辦法,難道要讓兒姑娘在莊裡待一輩子?」
「這……」
「兒好歹是位姑娘家,她因緣際會得到九龍環也非她所願,咱們沒有理由強留住人家不放。」
任紹也深覺江逸的話不無道理,但他也不願去細究除了她身上有他要的九龍環外,另外那令他不想放她走的原因是什?。
不願也不想去細究其中微妙的原因,任紹索性喝道:「不管如何,她既然手上有九龍環,就別想我放她走!」
「莊主……」江逸有趣地將任紹突如其來的怒意收進眼底,莊主這模樣實在太明顯了。
「好了,別說了。」任紹揮揮手,表明了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是!」江逸識趣地住口,該說的他都說了,其餘的就留給莊主自己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