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軒暗自在心底大罵自己大意,看著他的目光毫無溫度,「你想怎樣?」
「帶我進神木林。」
「做夢。」
唐蘭略微惱火,握劍的手向前頂了頂,利器滑破脆弱的皮膚,鮮紅的液體從傷口中滲了出來。
「你以為我怕死?」方雲軒輕蔑的一笑。
「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唐蘭嘿嘿怪笑一聲,「不過後山那個醉鬼恐怕就沒這麼好運了。只怕他現在醉得連刀都握不住,對武林同人又沒有提防……」
忽然對上方雲軒滿含殺意的目光,他微微一怔,隨即想起這男人如今已是自己的階下囚,便又大起膽子說道:「方纔你們在林中做的那些齷齪事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怕死,卻捨得情郎去見閻王嗎?」
方雲軒冷哼一聲,眼中寒氣逼人。「好,你想送死,我便成全了你。」
唐蘭眼睛一亮,抬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瞬間從黑暗中竄出二十幾個人影。看穿著打扮,都是唐門弟子。
一行人拉起被封了穴的方雲軒,向神木林快速走去。
眾人按照方雲軒指示的步法,在林中穿梭了半個時辰,才順利進入林中時,已有六、七個人因踏錯步法而死在林中的機關之下。唐蘭精通各類機關,這次卻也不禁憋出滿頭冷汗。
整整七十二套的步法,不僅要准,亦需上乘的輕功,稍有一絲怠慢,便隨時有可能葬身在密佈的暗器中。
唐蘭本以為進入林中便安全了,卻在聽到背後兩聲慘叫後驚駭地回過了頭。走在最後的兩名唐門弟子,被長滿刺籐的繩子吊住脖子,高高拉到樹上,來不及掙扎,被割破的動脈便爆裂開來,痛苦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就斷了氣。
寒意自腳底升起,眾人看著眼前的慘景,都驚得忘了呼吸。
啪的一聲,又一唐門弟子自眼前騰空飛過,被銀白的長矛活活釘在大樹之上。
唐蘭一驚,迅速轉過頭,只見地下通道前不知何時站了一行黑衣人,為首那個,可不正是一身艷紅的宮曲臣!
宮曲臣望著抵在方雲軒頸上的長劍,目光陰冷。「所謂的正道中人,手段也不過如此卑鄙而已。靈隱教神木林,豈是你這種鼠輩想闖便闖的地方!」
唐蘭仗著有方雲軒這個護身符,也不甘示弱。「二十年前通天子與正派武林一場血戰後,統領江湖有十年之久,相傳那些敗在他手裡的門派武功秘笈,就刻在靈隱教的地下總壇裡。江湖中人早就各個摩拳擦掌,想來一探究竟了。」
「原來你不是來救那個女人的。」
「哼,姓方的老東西又沒給唐門什麼好處,我為何要救他的女兒?」他說著,推了方雲軒一把。「帶我下去。」
方雲軒向前踉蹌了一步,卻聽身後砰然幾聲巨響,從地底憑空鑽出的竹籐,如蛇般纏住幾個唐門弟子的腳,越收越緊,直至腳骨崩裂,哀嚎著摔倒在地。
唐蘭吃驚地回頭望去,僅是一秒便驚覺到身邊的變化,倉促回身卻已來不及拽回被宮曲臣拉走的方雲軒,只驚險躲開筆直向眉心飛來的長劍。
下一刻林中黑影簇起,靈隱教眾再無顧忌,砍向唐門弟子的招式毫不留情。
唐蘭來不及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宮曲臣已招招致命地殺了過來。
唐蘭年紀輕輕便已在江湖中小有成就,並非空穴來風。這一輩唐家子弟人丁稀薄,唐大老爺年餘四十才得來這一子,自是寵愛有佳,親自把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他。唐蘭天資聰慧,幾年的工夫而已,唐門劍法的精髓便學了十之八九。
宮曲臣與他過招是只能吃虧而佔不到便宜的。西域人並不善於用劍,通天子當年以魔笛稱霸天下,一生未曾使用過兵器。
宮曲臣的劍術是方雲軒教的,在天下第一堡長大的方雲軒精通各種兵器,為了讓宮曲臣有一技防身,便教了他用劍。但他開始接觸兵器的年紀過晚,已領會不到其中的精髓,與雲軒過招時,往往是五招之內便被震掉了手中的劍。
方雲軒被安置在大樹底下,還來不及解開身上的穴道,只能心急如焚地看著眼前一片混戰。靈隱教向來以手段凶狠聞名,碰上善於使用暗器的唐門卻也佔不到便宜,雙方你來我往,不分上下。
呼吸一窒,眼見唐蘭手中的劍狠准地向宮曲臣腦門刺去,好在他躲閃及時,劍尖只挑斷了發上的紅絲,如瀑的黑髮在半空中披散開來,落地時已是氣喘噓噓,高下已分。
腰間的銀笛掉了出來,他急忙撿回握在手裡,看向一旁的方雲軒,又收回了心思。
魔音一出,方圓百里鬼神皆泣,若是沒有深厚的內力護體,必內臟俱裂七竅流血而死。如今方雲軒被封了大穴動彈不得,如何承受得起?
唐蘭見他並不是自己的對手,劍式更猛,招招逼退,直入死穴。
宮曲臣只覺渾身劇痛,身上已經被唐蘭的劍氣掃得滿是傷痕。其他人與唐門弟子的激戰更是自顧不暇,不過片刻的工夫,本是寧靜的林間刀光劍影,哀嚎四起。
「曲臣,不要管我,快用銀笛!」又一劍從宮曲臣的肩膀劃開血痕後,方雲軒終於痛吼出聲。
那人突然分了心,似是想朝他笑一笑,本應躲過的一劍硬是從腹部穿了過去。喉中一甜,口裡的血跟著拔走的劍嘔了出來,身子也隨之倒了下去。艷紅的身影,已分不清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曲臣!」方雲軒氣急攻心,腹部火燙翻滾,劇毒作祟,絲絲鮮血從嘴角滴落下來。
唐蘭洋洋得意,提著沾滿了血的劍一步步走向方雲軒,望著他的目光像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接下來輪到你了。」他提劍指著方雲選的頸間,居高臨下。「原來名噪天下的靈隱教也不過如此,空有其實。武林中人莫不以為這裡高手雲集,卻哪知早已不復當年通天子統領天下時的盛況。」
「靈隱教在中原的高手,的確只有這麼多而已。」方雲軒冷眼看著他,「你現在從神木林退出去還來得及,否則……我必血洗唐門!」
唐蘭聞言張狂的大笑起來,忽然身子一震,臉色劇變,手中長劍摔在地上,雙腿一軟,砰的跪倒於地。全身刺骨的劇痛,正和那日在方家堡時一樣!
他滿目驚恐地回過頭,林中唐門弟子皆已跪倒在地,抱頭哀痛。一個淡綠身影佇立在他身後,清麗絕美,手臂上纏繞的幼蛇,陰寒駭人。
他聽見那人緩緩說道:「你那日在方家堡中的蠱毒是不可解的。」
唐蘭狠狠地瞪著眼前美的讓人窒息的臉,悄悄把手伸進衣間。
夏初九蹲在方雲軒身旁為他解開穴道:「我在底下見你們還不回來,便出來看看,沒想到……」
他的話未說完,便聽到宮曲臣撕心裂肺的呼聲:「逍遙!」
回頭的瞬間,暗器已經飛到眼前,夏初九本能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方雲軒。呲的一聲,暗器從背部穿入體內,下一秒卻爆裂開來。從口裡不斷湧出的鮮血把方雲軒的肩膀染成了黑紫色,夏初九抱住方雲軒的手猛地收緊。
「初九!初九!」
已經講不出安慰的話了,大量的血液從口中湧出。天際變成一片血紅之色,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迅速失去了知覺。
雲軒的叫聲,曲臣的叫聲,都聽不到了。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閉上了雙眼。
蒼茫的白光中,一道人影正向他招手。
低沉悅耳的嗓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第一次他說:「今天正好是初九,以後就叫你初九吧!隨我姓夏。」
這一次,他說:「初九,隨我去吧?」
只為這一句,此聲足矣,上天入地,有你的地方,便是我夏初九棲身之地。
方雲軒呆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人嚥了氣,身體逐漸冰冷,手臂上的幼蛇漸漸焚燒了起來,化為灰燼。
他不能接受,上一刻還在對自己微笑的人,下一秒卻一動不動地躺在自己懷裡。
蠱師既死,蠱毒自解。
唐門眾人頓覺通體舒暢,方才體內的劇痛已經全沒了。
唐蘭從地上站起,剛剛那一道暗器是唐門最惡的百古毒,入體即爆。他本想與方雲軒同歸於盡,卻不料那美人幫他擋住,卻陰差陽錯解了自己的毒。
宮曲臣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腹部的劇痛使他的腳步輕浮,難以站穩。眼中似能噴火,狠狠地盯著唐蘭,幾欲拆吞入腹。
唐蘭撿起劍對他比了比,諷笑道:「怎麼,還想再給我扎兩下嗎?」
宮曲臣大怒,咬牙向前跨了一步,下一秒卻被人抱住腰身放置於樹下。
「接下來就交給我。」方雲軒握住他的手,眼睛卻始終看著唐蘭,冰冷無波。
宮曲臣呼了口氣,安心地向後靠在樹幹上。
微風揚起林間黃土,殺意四起。
方雲軒一揮手,示意靈隱教眾退下。
一聲虎吼,聲震四方。唐門弟子只見一條人影騰空飛來,放眼望去,皆是猩紅一片。
***
方雲軒親手把夏初九埋在通天子的墳旁邊,日夜常伴。
神木林中的血腥味久久未散,逼得人作嘔。
方雲軒一掌震崩了地下入口的石塊,千斤重石牢牢的壓在門前,再動不得分毫。率領教眾在通天子墳前叩拜三首後,方雲軒抱起了身受重傷的宮曲臣,最後望了望著塊有深刻記憶的土地,便消失在竹林裡。
是夜,神木林外聚集了大批白道中人,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火海。
最前方幾棵尚未被殃及的樹上,高高掛著十幾個人頭。血已凝固的傷口處,並不像是被利劍所砍,倒像是被生生撕裂。
面對這凶狠的手法,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心寒。
藍追望著熊熊火海中的神木林,心像是被掏空了。
茫茫人海中,那人似是已遠去。
今生今世,何時再見?
***
琉璃夜,萬花燈。
金碧輝煌的大燕皇宮內,一片歌舞昇平。葡萄美酒夜光杯,文武百官把酒言歡,好不快意。
龍椅上的英挺男子斜坐著,冷眼看著廳中美眷獻舞,不耐地皺著眉端起酒杯,朗聲道:「各位愛卿盡興,朕稍感疲憊,先行回宮休息了。」
這一夜,皇宮內燈火輝煌,長明不熄。
藍嘯揮退了侍衛,獨自踏入了九重殿。宴會中缺席的人正站在窗前,望月興歎,見他到來,不免為之一愣,「皇兄……你不是在前殿宴請百官嗎?」
「實在無聊的緊。」藍嘯坐在桌前為自己倒上一杯茶,「相同的戲碼,年年如此。我真是羨慕你,整天在外面跑來跑去,逍遙快活。」
藍追垂頭苦笑,「是人都有煩惱,我們就不必相互抱怨了。」
有人不以為然。「你那算什麼煩惱!江湖上整天為了私利打打殺殺,做了天下第一又如何?我一聲軍令,大軍南下,整個中原盡踩腳底。」
「常言道,天高皇帝遠……」見他惱了,變換個話題:「我明日便出宮。」
「又去找他?何必浪費心神,你說過他大仇未報,自是不肯罷休的。時候到了,自然會現身。」
藍追望著窗邊的金鑄小火爐,怔怔出神。距離神木林那場大火,已經過了整整四個月,而方雲軒,好像消失了一般,音訊全無。
其實不只是他,整個武林的人都在找他的下落。
唐門在江湖中的聲望頗高,少門主無故慘死,被掛人頭於神木林中一事,已在江湖中傳遍了。唐門門主立下毒誓,為唐蘭報仇者,可得唐門暗器秘笈。
藍追心如火焚,整日擔憂他的安危。離開了神木林,也不知他是否有另一個安身之地?即使身懷絕世武功,要與天下武林為敵,未免也太過牽強了。
江湖上到處奔走的這幾個月,不是聽聞方雲軒被擒的消息,卻往往都是那些肖想唐門秘笈之人放出的假風聲。暗自竊喜他仍安然無恙之餘,卻又為他身在何處黯然神傷。
若不是年關將過,皇兄一道召喚令送到了手裡,他自是不會在這種心煩意亂的時候回宮來的。
「我不能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可是人家未必領情。」藍嘯撇撇嘴,冷笑一聲:「他若有心跟你在一起的話,你們現在早就此比翼雙飛了。他逗你玩你,你卻還想自己送上門去。」
「我相信,他不只是想玩玩而已……」他還記得,那夜在方家堡後山,方雲軒輕聲罵他呆子的模樣,溫柔無波的眼裡,款款深情。
「呆瓜。」藍嘯輕斥一聲。冷烈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只有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才可以安心的腿去帝王的威嚴。
藍追轉過頭,望向空中高掛的銀月,忽然笑了起來,「你不必罵我,你也是傻瓜。你若不是,就不會讓他離你那麼遠了。」
知道他說的是誰,藍嘯目光又黯了下來,不悅地道:「我的事你不必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藍追像是沒聽到他的警告,自顧地說下去:「你雖然是皇帝,卻也是個普通人。幸福是要好好把握的,你卻總是把它往外推。」
藍嘯活像被人踩到尾巴一樣蹦了起來,面色陰沉。「早知道你一回來就囉囉嗦嗦,我絕不費心叫你回來。早點睡吧,明日早點滾蛋,我不送你。」
藍追看著他負氣甩上的朱紅漆門,心底五味雜陳,自己又何嘗能把幸福握在手裡?無奈的苦笑,拍了拍腦門,「我果然是個呆瓜。」
***
藍追此次急著離宮,倒也不是為了找方雲軒。再過幾日,便是新武林盟主繼任之時,英雄帖一出,天下豪傑紛紛趕往參加盛會。
丐幫幫主譚西文武功頗高,年餘四十,為人正直好客,在江湖上頗有聲望,是眾人心中的最佳人選。
藍追只在方家堡時跟他有過一面之緣。未想到物換星移,不過短短半年時間,方家江山便已移主。
林間的管道凹凸不平,雖已入了開春的季節,卻仍感覺風寒刺骨。不遠處一座破舊的茶寮,生意倒是興隆,裡裡外外的坐滿了人。看那一個個握刀提劍的模樣,想必全是前往北嶽英雄會的江湖人。
藍追栓了馬,步入茶寮之內,左右張望著空位,卻無意間見到一抹白色身影背對而坐。心猛地震了一下,驚喜地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般衝上前去,「雲……」
軒字還未出口,那人似是感覺到有人,便回過頭來。眉目英挺,氣度不凡,卻不是他要找之人。
藍追失望地垮下了肩膀,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抱歉,誤以為遇到故人。」
那人卻微微一笑,別有風情,起身拱手道:「藍兄,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藍追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眉目間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男子也不介意,反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南宮左晨見過恩公!」
伴隨著這個名字閃入腦海,記憶便像海水般翻湧了出來。
四年前,三大世家欲奪回消失已久的殘陽劍,卻反被魔教圍剿,在齊雲山上陷入困境。當年他接到南宮世家的求救信,便隻身趕上齊雲山。記憶中那少年全身浴血,奄奄一息,他心急之下用手臂幫他當了一劍,差點讓自己少了一隻手。
時隔以久,他幾乎快忘卻了那段往事,南宮左晨卻仍記得清楚。
四年前稚氣未脫的少年,如今已是江湖上風度翩翩的「清峰劍」南宮公子了。
南宮左晨拉著藍追一起落座,熱情地招呼店小二多上幾道茶點。藍追這才注意到,滿滿的茶寮中卻只有他一人獨坐一桌,不免有些奇怪。
「恩公可是要去北嶽參加英雄會?」
藍追點點頭,苦笑道:「別叫什麼恩公了,我虛長你幾歲,你就叫我藍大哥吧。」
南宮左晨開懷一笑:「太好了,藍大哥!我也是要去北嶽,咱們正好結伴而行。」
「南宮世家似乎一直很少參加江湖中的聚會,怎麼……」
「爹爹看我武功漸長,就放心我一個人出來了,他覺得男子應該多出來闖闖。」左晨始終笑著,「上次的英雄會發生了那麼多事我都沒趕上,平白錯過了許多好戲。」
藍追又覺得心中一悶,不禁黯下神來。
若是這次,靈隱教也來搗亂的話,那就好了……至少,能知道他安好。
自己心中所想,若是被人知道,只怕中原武林每個人都要朝他吐一口口水,大罵虛偽。
南宮左晨見他苦笑,便問道:「我聽聞藍大哥在方家堡放走魔教教主,原來你們是舊識?」見藍追不答,他又說道:「那人也不知道現在藏身何處,若再現江湖,只怕又要揭起一場腥風血雨。」
藍追低下頭慢慢地喝著杯中的茶,神色黯然,就算要攪得天下大亂,他也希望方雲軒能留在身邊。
***
枯燥的路途上多了個伴,倒也是件好事。一路上奔奔走走,說說笑笑,丐幫北嶽總舵近在眼前。
離英雄會還有幾天時間,兩人並不急著上山,便在山下的城鎮裡找了家客站投宿。客棧中來來往往的江湖人絡繹不絕,生意興隆。
南宮左晨自四年前隨父親北遷孤島後,便沒有出來過幾次,此刻就像被關在籠子裡久了的鳥,興奮地拉著藍追在街上亂晃,什麼平常的玩意都能吸引他的注意。藍追見他笑得開心,與他人口中那個清峰劍一刃封喉的厲害角色,實在相差甚遠。
「出了島後,我覺得什麼東西都比島上的好吃。」南宮左晨呼嚕嚕地吃著碗裡的面,一臉滿足。
藍追苦笑搖搖頭,忽然被店門口一閃而過的紅影吸引住。「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那人走得甚快,藍追在人群中吃力地尋找著他的身影,緊緊地跟在後面,眼睛眨也不眨,生怕跟丟了。
紅衣人似乎察覺到有人跟蹤,微微偏頭,忽然身影一閃進了暗巷。藍追一驚,提氣追了上去。
二人輕功卓越,沒片刻工夫就翻出了鎮外。那人見甩不掉藍追,心急之下竟自己亂了陣腳,被人堵在了樹下。
藍追生怕他跑掉,拽著他的胳膊急道:「他在哪兒?」
紅衣男子臉色微紅,氣喘噓噓,不就是宮曲臣?
藍追見他不講話,又問:「你既然來了,他定也來了北嶽!」
宮曲臣冷哼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手,「他才不在這裡。」
「你們兩個形影不離,他若不在這裡,你怎麼回來?」藍追並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中有股酸味。
「我來做什麼你管不著。」眼前這男人,只不過長得比自己高了點,壯了點,更有男人味了點,武功也強了那麼一點點……除去這幾條外,有什麼比自己好?
宮曲臣的醋罈子翻了天,「我警告你,滾回燕朝皇宮,給我離他遠遠的。不然總有一天,爺爺我剝了你的皮!」
狠話說得嚇人,溜得也飛快。宮曲臣知道十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摸出懷裡的煙霧彈,伴隨著藍追怒氣衝天的謾罵聲,消失在夜色裡。
煙霧逐漸散去,錯過了找到方雲軒的大好機會,藍追垂頭喪氣地轉身往回走,卻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人嚇了一跳,「你怎麼在著?」
南宮左晨微笑道:「我見你走得匆忙,就跟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藍大哥,那人是誰?」
藍追繞過他的身邊,向鎮內走去,「靈隱教的人。」
南宮左晨望著宮曲臣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靈隱教,紅衣人……」隨即大步追上藍追的腳步。「藍大哥,後日便是英雄會,我們天亮就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