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
自私!
佇立在及地的鏡海前,凝睇鏡中的醜陋形影,丁盼荷不停地咒?自己。
然而,無論如何鄙視、嘲弄自己的卑鄙惡劣,依然無法動搖她已經做下的決定。呵!堂堂「花間集」的創始人兼現任會長,從一創會就嚴禁旗下會員和「風谷」的人往來,違者一律處以退會處分,無人倖免。
如今,她自己居然為了一個令人憎惡的可笑理由,不顧自己訂下的禁令,而違反遊戲規則──只因一個男人!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痛恨的男人,同時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唉!
丁盼荷重重一歎,理智終究還是向感情投降了。
造孽呀!只能說是她前輩子欠了那個男人!
男女之間的感情這回事,原本就是誰放得多、看得重,誰就注定是輸家,而她就是那個輸得一敗塗地的輸方。
既然是自己無能、想不開,也就只有默默承受心中那個理智的自己的嘲弄了。
丁盼荷闔上醉人的麗眸,再次睜開時,眼中已不復見先前的躊躇,堅定的意志寫滿她的眸底。
她離開鏡前,打開鏡邊的門走了進去,裡邊正是「百花閣」。
百花閣裡四面牆上都釘滿一橫排、一橫排的櫸木板,橫板上每一等間隔都掛著一塊塊木牌,井然有序,非常壯觀。
走近一點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每塊木牌上,都刻雕著不同的圖騰,唯一的共同點?:全都是各種花卉的圖紋,圖騰邊還都以中文寫上花名。翻到背後,則會發現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內容主要是記載個人的背景資料,包括本名、年齡、性別、身份等等。
這便是「花間集」有名的「花牌」,「花牌」上記載的就是「花間集」每位會員的個人檔案和代號──也就是其「花名」。
當會員出任務時,就把其所屬的花牌自橫板上取下,待其任務完成,回復待命狀態時,才又將其「花牌」掛回橫板上。
此一制度是仿自中國古代皇帝,在選定晚上臨幸那宮嬪妃的方式而來的。據說古代服侍皇帝房事的太監,都會在夜晚來臨之前,端了一個裝滿各式各樣玉牌的金盤至皇上跟前,每塊玉牌的其中一面都寫有各宮嬪妃的名字,且有字的一面都朝上,讓皇帝老爺挑選;皇帝挑中誰,就把玉牌有字的一面朝下覆蓋。如此一來,太監便知道該知會哪宮嬪妃準備當夜服侍聖駕。
丁盼荷的視線停格在一塊寫著:「姬百合」的花牌,她稍微遲疑了一下,便伸手取下那個花牌。
這件事就只能拜託家寧了!她緊握住手中的姬百合花牌,心中又是一陣愧疚的隱痛。???花名「姬百合」的初家寧是個身高一六五公分、腿長膚白、身材高挑勻稱的混血兒,尤其是那頭金光閃爍的金黃色長髮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中法混血的結果,讓她有著十分出色、輪廓鮮明動人的五官。就算她的胸部有點「晚熟」,像兩顆荷包蛋,又缺乏中法混血該有的美艷;但也勉強算得上是中等美女了──人家說「膚若白就美七分」,所以膚白似雪的她,稱?中等美女應不致遭人非議。
打從來到丁盼荷最鍾愛的別墅「尋荷雲居」,和丁盼荷面對面這樣呆坐著、大眼瞪小眼的,少說也有半個小時了,依然等不到丁盼荷的金口開?,這並不像丁盼荷平時的作風,初家寧終於不耐久待,自己主動出擊。
「夫人,請您儘管吩咐,不論是多麼困難的任務,家寧都會全力以赴去完成,不負夫人所托!」初家寧這話說得相當誠懇,委實也是她的真心話。
她對丁盼荷有一份很深刻的感情,所以,只要是丁盼荷要她做的事、或者是丁盼荷想實現的心願,就算赴湯蹈火,她亦萬死不辭。
這也是丁盼荷把初家寧列?執行此一任務的不二人選之故。
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卑鄙的利用初家寧對自己的忠心,丁盼荷心裡又是一陣自責。
「夫人──」
丁盼荷咬了咬下唇,豁出去了。「你知道阿剛吧?」
阿剛?「夫人是說『風谷』的現任代理人之一段仲剛……您的丈夫……」原來如此!初家寧如大夢初醒。她早該想到的,在這世界上,能讓行事作風向來乾脆俐落的丁盼荷變得遲疑不前的,就只有段仲剛那個男人!
丁盼荷困難的點點頭,臉上有幾分尷尬,卻流露出更多的深情和憂愁。「我聽說阿剛他在前些日子被『紅門』的人,抓到紅門的幫會總部去了。雖然這消息尚無法確定是真是假,但──」
「但無風不起浪,何況執『幕後勢力』牛耳的『紅門』和第三勢力之首的『風谷』兩大勢力間,一直以來都處心積慮的想比對方搶先一步,掌控對方更多、更重要的情報,好讓自己居上風;而段先生正是風谷權力中心的一員,若能抓到他,想獲得高質量、高重量的風谷情報就非難事了!所以『紅門』抓了段先生一事,可能性並不算低。」初家寧替丁盼荷把梗在心坎的話全盤道出。不過,她倒是不以為然。「依我看『紅門』應該不致於做這等傻事,因為這麼做等於就是擺明了和『風谷』起正面衝突,兩大勢力之間的平衡很可能會被破壞,而破壞兩者之間的平衡,一直是他們雙方所共同避免的;就算真有什麼外人所不知的原因,而讓『紅門』不惜和『風谷』起正面衝突,幕後勢力的另一個龍頭『唐邦』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所以有關『紅門』抓走段先生這件事,我覺得……」
「我不管謠言是真是假,也不管可不可能,我只要阿剛平安無事,只有確定阿剛真的無事,我才能安心!」丁盼荷失控的狂吼。
「夫人──」初家寧眼透詫異。
這個女人不是丁盼荷!至少不是她所認識的丁盼荷,丁盼荷應該是「花間集」作風強悍的會長,不輕易妥協示弱的女強人。而眼前這個女人,活脫是個?愛癡狂、?情傷神的戀愛中女人。
愛情究竟是什麼東西?有著什麼樣的魔力?否則怎能讓一個強悍好勝的女人如此赤裸裸的在人前示弱、哭泣?
她真的不明白,那個為了「風谷」,而不顧夫人的感受,?
家棄子,投效風谷而從不回頭的男人,真的值得夫人為他如此嗎?
初家寧不懂,也不想懂,只是不希望她最敬愛的丁盼荷夫人傷心落淚!
「我明白了,我想辦法潛進紅門的幫會總部去探探虛實。」
「家寧……」
初家寧給了她一個瞭解的笑容,語調是體貼的,「這不就是夫人找我來的原因嗎?」
丁盼荷撲向初家寧,靠在她肩上啜泣,「家寧……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可是,除了你……我實在不知道該拜託誰了……」
沒錯,她是痛恨?下她和子女遠走的丈夫,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被貼上「棄婦」的標籤,所以她恨她的丈夫段仲剛。可,俗話說得好,有愛才有恨。反過來說就是,恨的背後依然隱藏著愛,而她就是。
因此,當初她創「花間集」時,雖因恨而訂下「花間集的會員不得和風谷人往來」的戒條,然而在獲知段仲剛有難的現在,她還是無法讓自己別去以身試法,打破戒律。但這事若傳出去,她今後如何服??
初家寧是唯一知道她和段仲剛之事的人,亦是她唯一能談心、能完全信任的心腹,所以這事只能委託她。
只是一想到為了一己之私,而要這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去闖「紅門」那個機關重重的龍潭虎穴,她就無法不感到內疚;然而,現在的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顧不了那許多了。
愛,果然是自私的!
初家寧柔聲的安撫她:「夫人,您千萬別這麼說,像闖『紅門』這樣好玩又具挑戰性的任務,就算您想交給別的會員去執行,我也會搶過來的;所以您千萬別自責,是我自己想去的,我這就準備動身,所以您快把得到的資料告訴我,救人要緊,嗯?」她可以對任何人無情無義,唯獨放心不下丁盼荷。
「謝謝你,家寧……」丁盼荷不勝感激。???法國﹒馬賽港初家寧風塵僕僕的從台灣飛到這個美麗繁忙的馬賽港來,當然不是來玩的,而是因為根據丁盼荷給她的情報,有一艘私人豪華游輪,將從這個港口開往「紅門」,換句話說,她只要找出是哪一艘,再偷溜上船,就能順順利利的潛入神秘難尋的「紅門」幫會總部啦!
呵!她真是聰明,問題是,眼前令人目不暇給的一大票私人游輪中,到底哪一艘才是「紅門」所有的呀?
真是傷腦筋咧!總不能一艘艘去問人家:「你們是不是紅門的人,是不是要回幫會總部以為」
初家寧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一個有創意一點的主意,沉浸於傷透腦筋中的她,渾然沒有發覺來自遠方的窺伺視線。
「那個看起來笨笨的女人當真是『花間集』派來的?」拿著望遠鏡的男人似懷疑的口氣詢問身邊的隨從。
「?稟舵主,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她的確是『花間集』花名?『姬百合』的初家寧,也就是花間集會長丁盼荷最重要的心腹!」隨從必恭必敬的回稟,在「紅門」,是非常重視上下紀律的,所以身為屬下的人,絕對不敢對在上位者輕忽怠慢。何況所謂的「舵主」,就是「紅門」在全球各地分會的會長,更是怠忽不得。
是嗎?怎麼看起來很「兩光」的樣子?這話舵主礙於身份,倒是沒有當場說出,而是說:「既然如此,那就找個人去給她帶個路吧,省得壞了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帶路當然不是指直截了當的去告訴她□!
「是!屬下這就去辦!」
那舵主發號施令完畢,又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初家寧的動靜。
初家寧依然一籌莫展,陷於苦思狀態。
忽地,她聽到擦身而過的兩名陌生東方男人正用中文交談──「我們的船是哪一艘?」
「就是前面停在三號碼頭那艘。」
「哇塞!真壯觀,不愧是我們紅門旗下的游輪!」
「噓!小聲點!」
……咦?紅門!他們提到紅門!?初家寧的注意焦點完全停格在這個字眼上,那兩個路過的男人之後再說的話,就都被擋在耳朵外頭,謝絕入耳了。他們是紅門的人!初家寧停頓了數秒,雙眸漸放光彩,興奮至極的高呼:「萬歲!」
真是天助我也!初家寧難掩興奮之情,偷偷摸摸的往三號碼頭進攻。
嘿!怎麼這麼順利就偷上船來了?初家寧在順利潛入游輪後,不時?自己的好運感到慶幸。
這一定是我的實力太好之故,所以才能在紅門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順利得逞,呵呵!她真不愧是「花間集」第一「名花」姬百合!
確定自己藏身的地方絕對隱蔽安全,無被發現之虞後,初家寧得意洋洋的小捧自己一番。
當船上的人將初家寧已按照計劃上船一事,傳給依然在大廈最頂層,隔著強化玻璃,以望遠鏡監視的紅門馬賽分舵舵主後,舵主旋即下達接下去的命令:「按照計劃,?航!」
「是!」
眺望著離三號碼頭愈來愈遠,終至消失在海平線盡頭的輪船,馬賽分舵的舵主便又對隨從下達後續的命令:「立刻傳訊回幫會總部去,向門主秉明,初家寧已經按計劃搭上我們的船,朝幫會總部去了!」
「是,舵主!」???紅門幫會總部是位於遼闊的太平洋海域裡的一座呈南北向的「雙子島」。
北島「絳山」,南島「玄海」,一個是以山峰命名,一個是以海洋命名。不過,它們確實是兩座海島的名字沒錯。
由於這座「雙子島」位於某一條經線附近,所以紅門門人喜歡以「山海經」這詞兒來戲稱它──取其絳「山」、玄「海」、「經」線三字也。
「山海經」之所以神秘難尋,外人根本無法得知其真正的位置之主因有二:其一是──它在任何一張地圖、航道圖、航海圖或衛星掃瞄圖上全都「缺席」。
第二個原因可說是第一個原因的「加強版」──因為「山海經」正巧位於所有船艦航線、飛機航道、雷達偵測、衛星監控等各種通訊和監控管道的「盲點」上,加上紅門無人能敵的防衛系統;因此「山海經」才會像座「影形島」似的,只聞其名,不見其形。
這種「有名無形」的特質,和紅門這個執幕後勢力牛耳的「影子帝國」那「有影無形」的特色,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門主,法國馬賽分舵那邊剛剛傳來訊息,說『花間集』
的『姬百合』初家寧已經按照我們的計劃,順利搭上船,往幫會總部來了。根據船上傳來的訊息,應該三天後會抵達。」絳月恭敬的上稟,他是負責保護紅門門主安全的貼身近侍「日月雙影」之一的「月影」。
紅門最高統御者是門主和三位稱?堂主的副門主,他們四人都各有一雙世襲的貼身近侍。
保護門主的是「日月雙影」、保護青龍堂主的是「黑白羅?」、保護玄武堂主的是「天地雙煞」、保護白虎堂主的是「左右鬼使」。
「按計劃迎接我們的『貴賓』。」紅門門主夏侯鷹簡單冷漠的下達命令。
「絳月一定照辦,請門主放心等候消息。」
夏侯鷹一張缺乏平常人類該有的表情的冷漠酷臉上,絕對找不出一絲一毫感情,他只是和往常一樣,一言不發的以自己的方式行事。
身為「日月雙影」的玄日和絳月倒是很習慣主子的冷漠,默默的守在一旁,保持高度警戒的提防著週遭的動靜。
兩人心裡都很佩服主子這次的計劃──原來對紅門來說,「花間集」是個他們一直無法確切掌控的第一世界組織,通常讓他們無法確切掌控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個是因為它屬於「唐邦」所管轄;另一個原因是它背後有「風谷」撐腰。而「花間集」的情況,因為紅門已知道段仲剛和「花間集」會長丁盼荷是夫妻這個事實,而且「唐邦」也汲汲於掌控「花間集」而無法得逞,所以紅門更加認定「花間集」可能和「風谷」有關。
換言之,紅門真正的目的是探出「花間集」的底細,所以才設計引來「花間集」丁盼荷會長的心腹「姬百合」初家寧,好從她口中探知「花間集」究竟是不是「風谷」在外頭那個表像世界裡的其中一個據點,若是的話,那他們紅門就等於較「風谷」先掌控了對方的一項重要情報了。亦即,紅門抓走了段仲剛根本就是紅門刻意製造出來的幌子。
而之所以得如此大費周章的引來初家寧,而不直接擄來丁盼荷,是為了避免和「風谷」起正面衝突,進而破壞了兩大勢力間的平衡。
再者,也是不想給同?幕後勢力龍頭的「唐邦」有機可乘,逮著機會奚落紅門,甚至「漁翁得利」的平白得到「花間集」──那紅門就太沒立場了。
因此才得巧計設陷的「引君入甕」。既然是外人「擅闖」
紅門幫會總部,那「唐邦」和「風谷」就沒有理由插手□!???初「踏」上紅門幫會總部的感覺真鮮!初家寧格外興奮──雖然她是躲在木箱中被扛上岸的。
真感謝船上那群多嘴公,每次在吃飯時就會天南地北的聊個沒完,讓她不費吹灰之力的知道紅門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殺人狂」,被終身監禁在一個叫「雲崗」的天牢中。
她一向對這種傳說中的奇人怪事特別有興趣,所以她決定在打探段仲剛的事時,也「順便」找找「雲崗」在哪裡,好找個機會去偷偷看一下讓紅門門人發毛的「殺人狂」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
誰知如意算盤還沒打完,她躲藏的木箱蓋突然被打開,一隻莽撞的大手探進木箱來,大手的主人正和旁邊的人說著:「這箱就是門主特地要你們帶回來的水蜜桃嗎?」
「啊──你這個大色狼竟敢亂抓我的胸部,不要臉──」
那隻大手要死不死的一抓,正巧就抓到初家寧的左胸,初家寧受驚之餘,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尖叫出聲,像火箭升空一樣,從一大片水蜜桃海中鑽出來,狠狠的摑了淫手的主人一大巴掌──啪──!
「大膽刁女,竟敢對夏侯護法不敬!」
「有入侵者,圍起來!」
雜睞的人聲不絕於耳,初家寧這才兀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完蛋了!這下子全完了!初家寧真希望自己突然變成隱形人,好躲過這場浩劫。唉!都怪自己的手口太快,才會落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這可怎麼辦?
她還沒想出脫身之計,耳朵便又塞進將她團團圍住的紅門門人的叫囂:「可惡的蠻女,竟敢對夏侯護法不敬!」
夏侯護法?初家寧這才注意到那個對她伸出淫手,被她當?
一摑的中年男人的身份。原來他就是船上那群大嘴公,口中那個紅門門主的義父,仗勢欺人的夏侯岳啊!嗯!果然是一副卑鄙小人的嘴臉。
「來人啊!立刻把這個無禮的潛入者殺了!」夏侯岳殺氣騰騰的咆哮。
「門主!」真是無巧不成書,夏侯岳才越權吼完,紅門門主夏侯鷹適巧聞訊趕到現場。
「門主,你來得正好,請立刻下令殺了這個無禮的潛入者!」夏侯岳跋扈的對夏侯鷹道。不過,儘管他再囂張,礙於紅門森嚴的紀律和上下關係,在人前還是得稱義子夏侯鷹?「門主」。
他就是威名遠播,令人聞風喪膽的紅門門主夏侯鷹!?初家寧好奇心大作得瞪大眼睛望去,在觸及他那冰得可以凍死一隻大象的冰雕面孔時,她的心頭不由得起了個寒顫。
好個冷漠得嚇人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具有人的外形,她真會以為他不是人,而是世界上最恐怖無情的鬼王呢!
夏侯鷹才要做出決斷,一個由遠而近,神色慌亂的闖進人群中的聲音捷「口」先登的單膝下跪,恭敬急切的對夏侯鷹秉明甫發生的大事,「?稟門主,方才『四院』之一的『玄武院』
那邊傳來消息,說被命令去『雲崗』任職的侍女自殺了!她說……她寧願死……也不要和『殺人狂』共處,所以……請門主明鑒!」
秉告者的話讓原本就因門主來到而鴉雀無聲的人海,罩上了一層冰雪。
初家寧見狀,不禁在心裡怪叫:怪怪!那個「殺人狂」還真是名不虛傳呢,竟然恐怖到讓紅門門人寧願自盡,也不願去看守他!
她?生一種大膽的想法,吞了吞口水,乘夏侯鷹還沒對她判刑之前,開口說:「我看這樣好了,夏侯門主,咱們來做個交易,反正我是死罪難逃,不如就把我和那個『殺人狂』關在一起吧!」
初家寧的話,像一顆超級原子彈,炸得紅門門人個個目瞪口呆,全以為她是嚇傻了,才會說出這種傻話來;否則就是不知道「殺人狂」的恐怖,或者天真的以為進了「雲崗」以後,還有生還的機會!種種推測,讓他們不由得開始同情起這個不知死活的潛入者──可憐的女人,如果他們是她,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選擇就地了卻生命,也不要上「雲崗」,更不要和「殺人狂」
朝夕相處。
可惜的是,初家寧壓根就沒接收到他們的同情,雀躍萬分的打著一廂情願的如意算盤;太好了!她真是聰明,只要留得小命在,不怕逃不出龍潭虎穴!上了「雲崗」,她不但可以目睹傳說中的「殺人狂」廬山真面目,又可以找機會逃脫,真是一石二鳥的絕妙好計!
「玄日,把她送到『雲崗』去!」夏侯鷹如初家寧所願的下達命令。
太棒了!真是天助我也!初家寧小心翼翼的笑在心坎裡,省得秘密「外洩」,那她的如意算盤可就白打了。
哈!哈!哈!
夏侯岳刺耳而讓人極端不舒服的奸笑聲,討人厭的造訪初家寧的耳朵,「死丫頭,這可是你自找的,你就到『雲崗』去慢慢等死吧!」
話說完後,夏侯岳便狂笑著離去。
周圍的紅門門人聞言,對初家寧更是倍感同情,只可惜初家寧還是「漏接」了他們的「心意」。
她在被「日月雙影」之一的玄日強行帶走前,對夏侯鷹提出心中的疑問:「夏侯門主,能不能請你回答我,段仲剛真的被抓來紅門了嗎?」
夏侯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在「日月雙影」之一的絳月保護下絕塵而去。
儘管夏侯鷹沒有回答初家寧的問題,初家寧還是從他的行動確定了自己的當初的想法無誤──陷阱!段仲剛被抓果然是個幌子,紅門真正的目的果真是菁英群集的「花間集」!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晚矣,當務之急是盡快想辦法逃離這個門禁森嚴的紅門幫會總部!???老天爺!
她終於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麼會叫「雲崗」了!
原來它是這座被紅門稱?「絳山」的高山接近最高峰峰頂附近的一處陡峭崖壁上的一個石窟,由於高聳入雲,洞口外終年雲霧繚繞,狀似山崗,所以名喚「雲崗」。
初家寧不禁聯想起中國有個同名的「雲崗石窟」。
天啊!這麼垂直陡峭的石窟,連紅門門人要來都只有搭直升機一途的「天牢」,她要如何脫身為──除非她有翅膀!
原先過分異想天開的妙想不禁有點受挫!該死,難怪那個大冰人會一口就答應她的提議,嘖!唯一能慶幸的是,她沒有懼高症。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已走到這步田地,再多說什麼都無益,往好一點的方向想:天無絕人之路□!最低限度,她至少還能目睹那個「殺人狂」的模樣嘛!
這個念頭讓初家寧受挫的心不覺提振幾分。
「進去!」
負責將初家寧押解到「雲崗」來的玄日,在直升機靠近石窟洞口時,打開艙門,毫不留情的猛力推了初家寧一把,把她推進石窟中──「哇──」
在初家寧的慘叫聲中,玄日便隨著直升機若無其事的遠離「雲崗」。
「哇──哇──哇──」
初家寧一面慘叫,一面在心裡連番咒?:該死!這個石窟裡邊竟然是一條向下傾落的陡斜隧道,害她像只重心不穩的土撥鼠般,一路往下滾。
叩──咚──!
「哎……」要命!好不容易才滾到底,停了下來。
「哪一個鬼在那裡?」
初家寧人都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一個極?不友善、又具攻擊性,還外帶重重疊疊回音的聲音,便粗魯的攻進她的耳朵。
「你才是鬼咧!在那兒鬼叫什麼,你說誰比較像鬼?」初家寧因為一路滾得暈頭轉向,著地時頭又撞了一個包,痛得已經有點光火,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目」傢伙還來招惹她,找死!
對方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突然一陣啞然。
忽會兒,才又發動第二次不友善的攻擊,「我不管你是哪個鬼!立刻給我滾出雲崗去!」
「哼哈哈!」初家寧沒好氣的用鼻子恥笑他,「你是無知,還是智商過低,或者頭殼壞去啦!我如果可以馬上逃出這個鬼地方,還會被紅門的人抓來這兒嗎?笨哦!」
好一副不可一世的口氣哪!彷彿自己被紅門抓來是多麼光榮了不得的事似的。
對方又愣了一下,語氣變得更惡劣,不過倒是少了幾分攻擊性。「你到底是哪個鬼?」
「喂!喂!喂!」初家寧可不好惹,「我說躲在暗處那個見不得人,只敢像野獸一樣亂叫的大鬼兄,是不是沒人教過你什麼叫尊重淑女?」她一點也不肯吃虧的回敬他。
對方並沒有如她所願的被激怒,反而出她意料的縱聲狂笑,那笑聲一聽就知道是在嘲笑她。「你是淑女?哪門的淑女呀!鬼門嗎?哇哈哈──」
「你給我閉上臭嘴!無禮的臭鬼!」初家寧沒想到被激怒的反而是自己,還氣得從地上撿拾一塊石頭,朝令她光火的笑聲方向丟擲過去。
高中時是壘球校隊投手的自信,讓她有十足的把握會命中那個該死的傢伙,哪知「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那顆石頭不但沒有擊中那可惡的傢伙,還在撞到石壁後又彈了回來,正好彈中她方才撞出來的那個皰,「哎呀……」
初家寧痛得又摸又揉又叫。
暗處的笑聲見狀,變得更加狂妄囂張。
初家寧可嚥不下這口鳥氣,連番咒?道:「你再笑啊!待會兒把那個令紅門中人毛骨悚然的『殺人狂』給引出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對方聞言,旋即消音,不再嘲笑她。
「嘿嘿!怕了吧!真是膽小鬼一個!沒種!」初家寧得意洋洋的打落水狗。
哪知對方卻出奇冷淡的回了她一句:「我就是你口中的『殺人狂』!」
「哈哈!你騙人,殺人狂怎麼會是你這個膽小如鼠的鼠輩!你別以為這兒人多,殺人狂找不到你,你就胡掰亂蓋,當心我去找殺人狂告狀,殺得你魂飛魄散!」哼!想唬她?門都沒有!她初家寧是何許人也,豈會輕易上當!這個「雲崗」鐵定是專門關入侵者的天牢,所關的倒霉鬼一定比天上的星星還多,所以這個無恥的鼠輩才敢不怕死的撒起大謊來唬她。
對方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以更冷更淡的口吻又說:「雲崗從以前開始就只關了一個人,就是你口中的殺人狂,也就是我;現在再加上你這個可笑的『淑女』,就是兩個人!」
見初家寧噤若寒蟬,一點反應也沒有,暗處的男人正中下懷的在心裡竊笑:笨女孩!這下嚇到了吧!哼!
「你說的是真的?」久久,初家寧才出聲,語句間有著明顯的抖音。
暗處的男人見狀,有著報復的快感,無情的加以肯定,「對!」
女人果然沒用!只會裝腔作勢,一旦發覺苗頭不對,立刻嚇得全身發抖,魂不附體,真是丟臉!
「哇塞!太棒了!我真是太幸運了,我還以為我得花費許多時間才可以見到你咧!快!趕快滾出來讓我瞧瞧殺人狂究竟長得是圓是扁,快呀!你聾啦!」原來她不是怕得發抖,而是興奮過頭才忍不住顫抖。
這個女人是嚇傻了還是精神異常?黑暗中的男人因她異於常理的反應既意外又納悶。
瞧她那副興奮的模樣,和說話的方式,簡直就是把他當成動物園中的稀有動物看待。
可惡的女人!我就給你一點?色瞧瞧!嚇死你!
於是他從上頭的黑暗洞穴中走出來,騰空躍起,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又一圈,途中,翻越了右上端一道光線投射進來的地方,初家寧因而看見他在空中翻騰的俐落身手。
嗶!嗶!啪!啪!啪!
「漂亮的空中連續翻滾,給你滿分十分,再來一次,安可!
安可!」初家寧絲毫不吝惜的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喝采,順便吹了幾聲口哨助興。
該死!她當他是體操選手在表演啊!甫漂亮著地的男人,又氣又沒力的在心中連番咒?。
「這下你滿意了吧!」他當做沒注意到她方纔那一番氣死人的動作,穩當的降落在她咫尺之前,十分冷漠而不友善的由上往下瞪視著她。
而且,他還故意將銬住他的兩隻手煉和兩隻腳煉弄出錚鏘的響聲,想製造更駭人的效果,好嚇死她!
這下怕了吧!無用的女人,嘖!
哪知初家寧非但沒有展露出他期待中的畏懼之色,反而是一臉崇拜,好像歌迷在看心中崇拜的偶像巨星似的,「你好厲害哦!我真崇拜你耶!那個連續空中翻滾真的好棒好棒!著地也是,太完美了!」
這個臭女人究竟在想什麼?那男人直感無力。「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不怕!你一點殺氣都沒有!」初家寧理直氣壯的回答。就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感覺不到他的殺氣,所以她才不把他當是那個「殺人狂」,因此她才敢放膽對他大聲咆哮。
因為她這個人就是典型的「欺善怕惡」的人!
男人心中一陣詫愕,這女人……一股無端的憎惡油然而生。
「你別天真了,你以為紅門的人為什麼要煉住我?」他刻意展示雙手和雙腳那比男人手指頭還粗的鐵鏈。
初家寧的回答可妙了。「那是因為紅門的人知道你喜歡且擅長做空中翻滾,為了怕你哪天翻得忘我,一時不小心從那個洞口
翻出石窟外去,掉落山谷摔死,所以才好心的煉住你,以策安全!」
語畢,她還喜孜孜的仰臉對他得意洋洋的猛笑,一副「我很聰明吧!」的氣煞人神態。
該死一百次的臭女人!他真恨不得一掌劈了她!
初家寧卻自顧自的聒噪個不停,「我看我就給你一點面子,讓你有幸得知我的芳姓大名吧!我叫初家寧,是「花間集」
的人,因一時失察,才誤蹈紅門的陷阱,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來歷?」
「武敘鈜!」連他都很驚訝自己會老實招出。
「武敘鈜?好名字,不過給你用有點浪費,真是便宜你了!」「你──」該死的女人!連他的名字她也不忘損一損。
見鬼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已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的充滿排斥和敵意。
初家寧又在發表高論了,「喂!你別盡愣在那邊,快來和我一起找出口,好想辦法逃出去啊!快動啦!你該不會除了像猴子一樣翻來滾去外,其它的都不會吧?」見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她兀自下了結論:「算了,算了!不靠你了,你還是傻不愣登的在那裡罰站就好,別來礙著我的千秋大業!」
話說完,她人已一溜煙的飄離原處,探險去啦!
武敘鈜則氣得直在那犯猛低咒:「該死的女人……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