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婷站在醫院的鐵門口,依著門框,眼神沒有焦點的注視著前方。一輛車開來,停在她面前,下車的是杜鋒,一臉的憔悴、頹喪。羅婷的心抽痛著,她知道他在查那件案子,卻毫無進展。
「怎麼了?有事嗎?」杜鋒問,聲音裡透著焦急,看得出他是竭力的抽出一點時間來見她的。羅婷點點頭,眼裡掛著淚水。
「杜鋒——」她咬住唇,讓心底的痛楚過去後才道:「我們分手吧!別再見面了!」
「為什麼?為了你母親?」杜鋒很平靜,淡淡的道。他的心底有打算,這輩子,他是不會放過羅婷的,不管什麼原因。
羅婷點點頭,抽噎著:「是!媽媽警告我,如果再見你,就別認她這個母親!杜鋒!你知道的,我和姐姐沒有父親,是媽媽把我們一手帶大的!所以——請你原諒我!」
「婷!別說這樣的話!」杜鋒心底一抽,這樣的羅婷讓他心痛,攬住她的肩,他把她緊緊的按在心口:「別對我有歉意!別讓任何情緒存在我們之間,婷!我是愛你的!一輩子!」杜鋒低低的在她耳邊訴說,羅婷哭泣著。
尋呼機的聲音叫囂著,杜鋒低咒一聲。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相信我!」
羅婷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看著他匆匆離去,淚沖洩了下來。如果可以!她願意與他生生世世相守!
淚影裡出現了一個身影。
「媽媽!」羅婷拭去眼淚,方雲的眼裡有著憐惜卻更多的是執著。
「我是為你好!她的兒子怎麼可能專一的對你?」媽媽的聲音透著冷淡、憎恨。
「我不知道他的母親對你或是我們做過什麼,他對我是真心的,他愛我!我也愛他!」羅婷大聲道,聲音有著顫抖。
「你恨我?」方雲的聲音很輕、很淡,淡得彷彿在談一下和自己無關的人或事。羅婷愣愣的看著母親,許久才道。
「不!媽媽,我無法恨你——我不能恨你,尤其是你的眼裡有著滄桑、寂寞!不管你對我做什麼,那都是你的權利!我不可以恨你的!」羅婷一旋身,往醫院走去。
「羅婷!」方雲叫住了她:「月底明珠公司會請一批醫生去參加他們『明珠號』的首航,外科就由你去吧!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快樂。雖然,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的,羅婷,相信媽媽,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能沖淡你的怨恨嗎?」羅婷突然轉頭道,方雲的眼裡迅速染起怒意,她搖搖頭:「算了,媽媽!謝謝你的按排,至少我可以在這段時間不見他。說不定,等我回來,我就把他給忘了。」
可以嗎?她自嘲的笑了笑。內心早就有了答案:這輩子,她怕無法再忘卻他了。
已經七天沒見齊左南了,杜妙然躺在床上,兩眼瞪著天花板,刻骨的思念著齊左南。屋裡沒人,空蕩蕩的,靜得連一絲聲音也沒有。哥哥整天沒日沒夜的忙著,爸爸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鈴——」門鈴聲逗然響起,妙然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衝到門邊,迅速的拉開門,在見到在門口的人後,笑容凝結在唇邊。
「是你!——」她垂下頭,眼裡有著深沉的落寞。
陳匡走了進來,帶來一股濃濃的酒精味,他沒有理妙然,逕直的走到沙發邊,坐下。
「怎麼?你好像很失望!你希望見到誰?」陳匡盯著她,眼底滿是血絲。妙然關上門,垂著頭,往房間走去,她不想見他,跟他說話更是讓她討厭。
陳匡迅速的站起身,在房門口截住了她。妙然皺著眉,轉過頭,想避開那股撲面的酒氣。
「你幹什麼?哥哥不在!爸爸也不在!」
「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我是來找你的,並不是見杜鋒或是你父親!」陳匡急切的道,呼吸有點急促。
「我不想看見你!你——好煩!」妙然想推開他進房,伸出的手卻被他抓住。陳匡滿是紅絲的眼裡,有著怒意、暴囂。
「是!我煩!那流氓吸引你了嗎?他殺人、放火無所不做,你跟著她半個月,他讓你快樂了?」
妙然倒抽一口冷氣:「你在說誰?齊大哥?」
「齊大哥?」陳匡一怔,隨即又仰頭狂笑:「齊?他連真實姓名都沒告訴你嗎?看來他是什麼人更不會告訴你了!讓我來告訴你,他是流氓!從出生開始就在黑道上混了,是『黑幫』的左使!知道『黑幫』是什麼嗎?它是黑道公認的最大幫派。殺人、放火、走私、泛毒、開賭場、夜總會。無所不做,而他——專門負責掃清一切不利於『黑幫』發展的障礙,簡單的說就是——殺人!」
妙然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急促了,陳匡有些得意:「你知道他的手上染了多少血嗎?」
「那你們為什麼不抓他?哥哥為什麼會放過他?」妙然喃喃的道,下意識的希望這不是真的,只是陳匡的胡說罷了。
「他是個高明的殺手!而且,他不姓齊,他姓左,——左南。」
「不!我不信!你胡說,他是我的齊大哥,你胡說!」妙然突然尖叫一聲,摀住耳朵。陳匡用力一帶,把她拖進懷裡。
「放開!」妙然再次尖叫、掙扎:「你幹什麼,放開我?」
「幹什麼?」陳匡冷笑一聲,酒精在體內作祟,他抓著妙然,往房間裡拖去,用力的關上門,把她按倒在床上。
妙然吃驚極了,本能的感到恐懼萬分。她開始拚命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卻依然被陳匡輕易的扯開衣襟。
「啊!不要啊!不要!你瘋了!走開啊——」她啞著聲音狂叫著,害怕讓她沒有時間哭泣。
「不要?你可以讓流氓睡,為什麼不可以讓我睡!我也能讓你快樂的,不會比那流氓差。」陳匡已經是完全喪失了理智,妙然的扭動讓他興奮不已。
「瘋子!你這個瘋子!」妙然的手被按住,手指碰到了床頭櫃上的檯燈,她想也沒想的拿過往陳匡身上砸去,檯燈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卻讓他本能的往後一閃。
妙然就在此刻,迅速爬起,奪門而出。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知道陳匡並沒有受傷,她應該用那檯燈敲他的頭的,至少可以讓他暫時昏迷。
她沒命的跑著,披散著長髮,緊捏著已被撕破的衣服,狼狽不堪。
羅倩一走到樓梯口就吃驚的看到連滾帶爬的妙然,她本來是來找她一同去誑街的,妙然一見她,也沒細講,拉起她,繼續狂奔著。
「怎麼了?妙然,你怎麼了?」羅倩被她拉著,被動的跟著她身後,莫名奇妙。
「他他他!——」妙然喘得已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大眼睛裡閃著極端的驚恐。羅倩下意識的轉頭,就見到同樣狼狽的陳匡。
她想說什麼,路旁有輛車突然向她們衝來,停在她們身旁,接著車裡伸出一隻手,下一秒,她們便被拉了進去。
七天!
多漫長的七天,沒有她,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沒有生氣,而他的生命也沒有意義。齊左南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犀利的眼神此時正呆呆的注視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孤獨原來是那麼的可怕,他轉過頭,在看到枕上那件白底藍花的睡裙後,木然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笑意。
「鈴!」電話急促的響起,他一怔,有些緊張的注視著床頭櫃上的電話,這個號只有她知道。他慢慢的伸出手,慢慢的把它接起,手指竟在微微的顫抖。能聽到她的聲音,是他此刻最大的心願了。
「喂!」電話那頭出乎意料,是個男性的聲音,焦急不堪:「我是杜妙然的哥哥,你是誰?」
似乎感覺到他要掛電話,杜鋒又焦慮的叫著。
「是不是左先生?」
「是我!」齊左南冰冷著聲音,對方不已為意,像是鬆了口氣。
「哦!太好了,果然是你的電話,小然出事了!屋裡很亂,顯然是被人劫走了,一時半刻,我無從下手,所以請你幫忙。我怕她有什麼意外。」杜鋒是焦急的,齊左南啪的把電話甩在地上,犀利的眼神頃刻間染滿殺意。
「不想活了!」他從牙齒縫裡擠出四個字,夜色更黑、更冰冷了。
夜無聲無息,昏暗的燈光下羅倩有些害怕,這個地方她知道,是個廢棄場,那天還死過人的。
依著杜妙然,她不斷的顫抖著。幾步之遙,坐著幾個男人,正笑盈盈的盯著她們,盯得她毛骨悚然,這樣的笑意分明不懷好意、分明帶著淫穢。
「老大!那警察跟來了!」有人走了進來,淡淡的道,似乎並不把警察放在眼裡。妙然知道,是陳匡,他一定追來了。
果然!
一輛車朝他們開來,車內就坐著衣衫零亂的陳匡。車子停了下來,車門被緩緩的打開,有人大踏步的向他走去。妙然吃驚的發現,從她這個角度看去,正好看到那人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匕首。
「小——」她想叫,可是已經晚了,那人早就一甩手,把手中的刀狠狠的送進了陳匡的身體裡。陳匡連一絲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下一秒,他又被塞回了車裡,車門砰的關上。一切都像來時一樣,似乎沒有任何事發生的痕跡。
陳匡死了!
妙然瞪大著眼睛,陳匡依舊坐在車裡,端端正正的坐著。
「不自量力!」那人淡淡的道,轉了個身走回原處,和同伴繼續談笑著。時不時的用淫穢的眼神掃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