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兩人臉上尷尬的傻笑。風波心想:唉,早知道就換間醫院好了。
「她是風波,我的女朋友。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吧!」千寒自認這是個最簡潔明瞭的介紹方式。
羽瑤一臉的狐疑。是嗎?怎麼上次大家碰在一起時,千寒好像對風波不太熟悉,這次搖身一變就成了女朋友?
含蓄的羽瑤把話擱在肚裡。顯得有點糗的風波淨說些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一輪到風波看診,她簡直是用飛奔的逃離現場。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千寒,最好在她回來以前將事情搞定。
「我不管,朋友是你的,你負責解釋。」
「解釋什麼?實話實說不就得了?」
「我上次騙她說我結婚了呀!她八成覺得奇怪,搞不好她想歪了,以為你是我的外遇。」
「誰叫你要瞎掰?你自己去收拾殘局。」
「什麼?你想見死不救啊?我是被你害的耶!我當初怎麼好意思說我未婚——」
羽瑤見他們倆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像在爭辯什麼。忍不住問:「你們沒事吧?」
「沒事!當然沒事!」風波的口氣誇大,哈哈的傻笑人就跑進診療室了。
千寒瞧她那副掩不住的狼狽樣,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你和她真的是——千寒,她不是已經——」羽瑤一等風波走,便迫不及待的追問,她實在太意外了。
千寒笑意未褪,肯定的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風波仍單身,她肚裡的孩子是我的。」
羽瑤差點沒掉下下巴。千寒手腳也未免太快了,之前連聽都沒聽說,現在居然要當爸爸了。
千寒將整件事大致說一遍。「我的孩子就這樣來報到了。」
羽瑤恍然明白,含笑說。「恭喜你,什麼時候結婚?」
「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他一看羽瑤睜大眼睛,趕緊補充說明。「這是風波的意思,可不是我不負責任。她說既然發展順序出現錯誤,就該在許可範圍盡量作個調整。」
「萬一等到肚子大了,穿起白紗也不好看嘛!」
「反正先後不是問題,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風波喜歡、高興,我一定全力配合她。」
千寒像是樂不可支的樣子,眉開眼笑,羽瑤瞧他那副准爸爸的得意狀,忍不住的笑了。
「廢話!孩子不是你的那會是誰的?你這死沒良心的,連這樣的話也問的出口。」
「我在想,也有可能是你丈夫的呀!我總得搞清楚吧!」
後方傳來細碎的爭執聲,是一對男女。
「我自己的生理狀況我會搞錯嗎?要不是確定是你的我幹嘛和我老公談離婚?哼,假心假意陪人家到醫院做檢查,還以為你多體貼呢!原來你壓根不相信我。」
女人含怨低嚷,站起來調頭離去。
「喂!你去哪?下一個就輪到你了。」男人勸阻。
「有什麼好檢查的?既然你不想認他乾脆別生了。」女人已愈走愈遠。
「我沒說不認啊!我只不過問一下而已——喂!你等等我。」男人趕忙追了上去。
這段意外的小插曲令羽瑤不禁搖頭連連。
「現代人的男女關係實在有點太亂了,怪不得醫院裡DNA的檢驗已經排到一年後了。多的是當了大半輩子的爸爸最後才發現原非親生,要是能諒解倒無所謂,否則一場家庭戰爭苦的只是孩子。」
千寒的心莫名一跳。他自始至終未曾懷疑過風波,日期吻合、再加上她當時仍是完璧之身,孩子——應該是他的沒錯吧!
「什麼?你說什麼?」風波這尖嗓一叫,千寒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顫了一下。
對一個不懂得前車之鑒的人而言,即使落得更慘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千寒漸漸能體會當時在醫院那個男人的心情了。
「我只不過問一問而已。」千寒決定剽竊那男人的台詞一用。
「問你個頭!你——王八蛋!」不同的是風波比起醫院裡的女人粗魯多了,劈里啪啦便把他給臭罵一通。
「停車!我要下車!」風波咆哮。
她氣得這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黎千寒這該死的,吞吞吐吐了半天她還以為他想說什麼,沒想到居然是:「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的沒錯吧!」
沒錯吧?的確是奇恥大辱沒錯!
「你何必火氣這麼大?我問問又沒惡意,頂多是例行公事。」他覺得自己真冤枉。
還例行公事咧!風波更是火上加油。「我管你公事私事,我說我要下車,聽見沒?」
「風波,你別這樣——」
「停車!停車!」風波伸手就抓方向盤,嚇得千寒一頭冷汗,只得在慌亂中切進路邊將車停下來。
「你瘋了是不?大馬路上開這樣的玩笑,就算生氣也該有個限度,犯得著玩命嗎?」他也跟著火冒三丈了起來。
現在兩人之間猶如抱著一座小火藥庫,隨時引爆。
風波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推門便下車。
「回來!」他也追下車,用自己身體堵住她去路。「一個女人家脾氣這麼沖,」不高興就甩頭走人,你是不是太過份了?「
做賊的喊抓賊?居然還反指她過份!
「我走豈不正好?你也不必容忍我的過份了。」她推他一把。
千寒再出手拉住她。這麼糾纏不清的實在難看,往來的行人又不是沒長眼睛,他已感覺到許多紛紛投注而來的視線。
「先上車再說。」他可不想陪她丟臉。
將她塞進車裡之後,他繞過車頭欲到駕駛座。只見風波像條滑溜的魚又不安份的偷跑下車,千寒機靈的火速折返攔截。
「你到底想怎樣?」風波氣急敗壞的嚷。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未免她再次竄逃之虞,他由她腰間一攬,兩人同時進到後座,旋即上鎖。
「你——」風波使勁的扳著門把,只差沒將它拆了,但是仍不得其門而出。
「除了我手上的遙控器,否則你是開不了鎖的。」他得意洋洋的聲音從她後頭傳來,更引人火大。
「我不覺得我哪裡做錯了。我推算應該是沒問題才對,但有些事畢竟——」他仍不知死活的硬說下去。「有些事我該問清楚,對吧?就好像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男朋友,這些難道我不能問嗎?」
風波真是讓他給氣到頭昏了。「黎先生,你之前怎麼沒想到要問?你不是還興沖沖的陪我去醫院?不是還口口聲聲說孩子你有份?你當時神智不清嗎?」「我從沒多心是因為我知道那晚是你的第一次,你懷了孕自然是我的孩子。」
「那現在呢?我有什麼把柄被你給逮到了嗎?」風波不屑的冷瞅著他,她那種挑釁中帶有示惡的態度頗教千寒不以為然。
他一時衝動便脫口:「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有孕快三個月了;況且這段日子我們都沒碰過面,我更不知道你——」
一掌熱辣的耳光不偏不倚摑上他面頰,『啪』一聲之清脆響亮,力度可想而知,千寒在疼痛與錯愕中呆住了。
「更不知道我有沒有和其他男人上床,對不?這就是你接下來想問的,對不?風波幾乎快吐血了。
這個黎千寒太可惡了!他當她是什麼?不過,最最可恨的是下一句話:「那你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他真的是被打不怕。
『啪』!又是迎面而來一大巴掌。哇塞!這女人打人還會打上癮,隨手就給他兩個耳刮子,他感覺自己的臉頰陣陣發燙,直接延燒到他每根怒意神經。
「有啊!怎麼會沒有呢?挑中你做孩子的爹是因為我看上你的愚蠢,你比較好騙嘛!你說,我不挑你挑誰?」風波被激怒的口不擇言了,意氣用事的亂掰一通。
「你再說一次!你有膽就再給我說一次!」他氣瘋了。
搞不懂自己是為風波曾經和他以外的男人上床而發火,還是為她所說的欺騙;總之他聽了很不舒服就是了。
「何止一次?我可以說上千百次!我說你是傻瓜、白癡,天下第一字號大笨蛋。」風波的個性偏偏是吃軟不吃硬,她天生就犯硬碰硬這壞毛病。
「好,既然你要說——」他捉住她雙臂將她提向自己。「你倒說說,他是誰?
他竟認真了?憤怒之餘的風波簡直哭笑不得,她還真是罵對了,他的確是笨蛋沒錯。
「我不說,你逼死我也沒用。放開我啦!」她扭動著身子掙扎。
「你最好給我把話說清楚,否則我絕饒不了你。」他有些發狠,兩手力量更為使力。
風波痛得放棄掙扎,失控嘶吼:「說!說!說!你要我說什麼?問這樣莫名其妙問題的人是你,你現在卻逼我說?黎千寒,事情很簡單,如果你覺得孩子不是你的種,你大可別認,反正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曾對你有所冀望。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後悔了?放心,一切都還來得及,從此刻開始,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井水不犯河水,你別怕我會死纏著你。」
他猛的一窒。事情真有她說得如此簡單?隔著近距離端詳風波,清晰的憤怒寫在她臉上,慍色染紅了剔透無瑕的肌膚,伶俐的眼眸跳躍著兩簇火焰,粉唇因倔傲而緊抿,幾撮零亂的髮絲散落前額,那抹淡淡的風情在情緒激動的突顯下,彷彿使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他的心隱隱輕顫,為她。
結果她卻說現在一切還來得及。來得及嗎?在他心動之後。
他有些懊惱。本來不是好好的?他為什麼忽然猶豫了起來?全怪醫院那一對『挑撥離間』的男女!
「告訴我,你剛才說的話只為了氣我,那都不是真的。」他放緩聲音。
休想!高興損人就信口開河,你當我天生受氣包嗎?風波心裡依舊憤憤不平。
「黎千寒,你要是對我有所懷疑,大家不如趁早撇清關係;說實話,我風波不是非你不可,就算再替孩子找個爹也難不倒我。」她朝他冷笑。
他的呼吸變得混濁——這個可惡的女人!
「你到底是為自己找老公還是為孩子找爸爸?」他沉著嗓說。
「有差別嗎?只要是男人都能擔任這兩樣工作。」她不屑的『哼』了一聲。
「除了你說的『工作』,我對你還有什麼特殊意義?」
她別過頭。「沒了。」
「沒了?」他毫不客氣扳回她的臉。「你太健忘了,看來我有必要提醒你。」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說。「是誰在背地裡偷窺了我好一陣子?是誰一個不小心就暗戀上我了?又是誰在月黑風高的夜晚、不計後果,當下決定以身相許——」
「停!」風波情急之下,出手摀住他的嘴。「黎千寒,你夠了吧!」
吵不贏人家就用挖苦的,真是卑鄙!
他拉下她的手之前,順帶在她掌心印上一個吻。揶揄的道:「你也會害羞?剛剛不是很凶悍、很大聲嗎?怎麼現在臉紅得像顆柿子?」
風波更加惱羞成怒了。無故挑起事端的人是他,冷嘲熱諷的人又是他,她沒道理一直屈居下風吧!
「你想恥笑我就大大方方的笑啊!你以為我在乎?女人上男人的床就一定吃虧嗎?你要搞清楚,是我在享用你,而不是只有你快活的份,真正佔便宜的是誰還不知道呢!你用不著洋洋得意。」
風波這次真的有些口不擇言了,言詞大膽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千寒約有三秒鐘腦筋不得運轉——頭一回聽見女人當著他的面說『我在享用你』,他突然有種自己像極了男妓的感覺。
「你還是不是女人?這樣的話也好意思說得出口?」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為什麼不好意思?女人就不能有性慾上的需求?或者有也不被允許表現出來?難道只有男人才可以四處獵艷?你這個迂腐、自私自利的變態沙豬!」
媽的!竟說他是變態沙豬?再任她囂張下去,只怕祖宗八代都不夠她罵了。
「既然你這麼懂得享受,為什麼這幾天都不讓我碰你?還說什麼男女一旦有過肌膚之親,每次見面就只會急著上床,你不要這樣空泛的關係。全是屁話!你要真像你自己所說的那麼豪放,就拿出幾分本領讓我見識見識——」
他的怒吼未盡,只覺整顆腦袋突然一沉,直撲上兩片柔軟的唇瓣。他猛一大震——他怎麼也想不到風波竟會壓下他的頭強吻他。
他真的被強吻蹂躪了。風波又咬又啃的,他幾乎要懷疑嘴唇是不是快破皮了。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接吻呀!誰會像她用這麼爛的技術吻人?
不過,技術雖爛,也有點痛,但——嗯,感覺不壞,被女人『餓虎撲羊』的滋味還挺新鮮的,他不介意就這麼讓她強暴得逞。
風波可能一時找不到以最殘暴的方式『欺凌』他,不斷忙碌的調整自己角度,兩具軀體就這麼產生多次的磨擦,千寒都快被她搞得慾火焚身了,只有她還在那兒不得其門而入——叩叩叩——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敲車窗的樣子。車窗?他們兩人隨即默契十足的彈開來。
對哦,他們現在是在車上,大馬路邊呀!
車窗上貼著一張皺巴巴的臉孔,瞪大的眼彷彿裡頭的人是怪物那般。
顧不得早已羞得無地自容的風波,千寒趕緊開門下車。
「喂,少年耶!這是收費車位,你要付錢的啦!」歐巴桑操著台灣國語的口音說。
「是,是,我馬上付。」千寒像個聽話的乖學生連聲答應。
「阿你素要停多久啦?」歐巴桑一邊說話,一邊探頭探腦的窺視車內的女人。
「我已經要走了。」千寒隨便拿出一張鈔票塞給歐巴桑。「歹勢,歹勢,我這就把車開走。」
歐巴桑握著鈔票還不忘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免歹勢啦!前面就有一家汽車旅館,那裡卡後啦!地大路邊卡拍看,麥安內啦!」
千寒除了傻笑還是傻笑,狼狽的跳上車急駛而去。
風波仍縮在後座不發一語。天啊!這輩子還沒丟臉丟得如此徹底,她到底在幹嘛!
偏偏正當她羞愧得想死時,居然又聽見千寒說:「你要去旅館嗎?現在針孔攝影機這麼猖獗,太不保險了。我看還是回我家比較好一點。」
風波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想殺人——這隻大色狼!誰要跟他上旅館!
「黎千寒,你慢慢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是要回家沒錯,回我家。」她咬牙切齒的說。
「你!你又反悔了!你把我當猴子耍嗎?」千寒差點沒激動得拆了整座方向盤。
「我怎麼會當色狼是猴子呢?」她冷笑。
「我是色狼?你說我是色狼?」他哇哇大叫,她簡直是含血噴人。「是你先侵犯我的,起頭的人就要負責收尾,你不可以一走了之!」
「我管你那麼多,我說要回家就是要回家。」
「你想得美!我今天就負責教會你什麼叫『有始有終』。」
「黎千寒,難不成你想霸王硬上弓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你——我要告你強暴!」
「彼此彼此,你剛才咬破我的嘴唇,我還有驗傷證明。現在不是只有女人才能提出控告,我很榮幸成為台灣第一個男性受害人。」他居然還笑得出口。
結果,風波就這麼被『綁架』了。
昏暗簡陋的屋子,吆喝聲、洗牌聲此起彼落。
幾張麻將桌一立起,發財夢正式運轉。躍躍欲試的賭客,就等著大展身手,極度的興奮腥紅了他們一個個的眼。
愈陷愈深的年輕人天天前來報到,喜煞了一幫人——「大哥,魚兒已經上勾,差不多可以準備收線了。」
「嘿嘿,當初放多少水,我今晚連本帶利一塊兒討回來。天下豈有白吃的午餐?這小子還是太嫩了,給他一點好處,他得意的連自己姓啥名什都忘了。」
「是啊!是啊!大哥您放心,全都安排好了,今晚我特地派兩個小兄弟伺候他。大力鼓吹他借錢翻本,保證沒兩天就讓他一屁股債。」
「好,好極了!」
惡魔的笑聲由地獄深處傳來。凡是與惡魔交易,即使只是一場短暫的美夢,都是必需付出代價的。
窗外,暗夜籠罩,紛飛的細雨彷彿為年輕人墮落的靈魂哭泣著。
風波都已經走過斑馬線了,越想越不對勁,還是決定跑回頭。
一個年輕人半垂著頭,像是失意潦倒的坐在石階上。「嗨,你是羽瑤的老公對不?我記性不壞吧!一眼就認出是你。」
孟凱死氣沉沉的瞄她一下,應付的答:「嗨。」
是那天在千寒家的女人。又如何?孟凱現在哪來的心情理她?輸得就快脫褲子了,前不久給羽瑤的生產費也讓他偷來賭個精光,現在的他除了三天沒回家換過的臭衣服,什麼都沒了。
羽瑤一定發現櫃子裡的錢沒了——唉,他怎麼好意思回家呢?
這女人幹嘛?居然還蹲下來觀望他。「你臉色很難看哦!好幾天沒睡覺的樣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真不是普通雞婆!「我沒事,好的很。」他不怎麼耐煩。
「你幹嘛坐在馬路邊?不回家嗎?」
你想請吃飯啊!還愈問愈起勁,你看不出我很懶得理你嗎?
孟凱勉強的答:「因為我還不想回家。」
「為什麼?」
還為什麼咧!這女人吃飽太閒是不?千寒怎麼會看上這麼囉嗦的女人?
風波自然是因為他是羽瑤的老公,所以才特別關心。他那副落魄邋遢的樣子總不算正常吧!上次在千寒家看到他還傲慢輕狂的很,幾天不見他就這個德性了。
她支著下巴,一臉好奇的打量他。那對黑白分明、圓溜溜的眼睛閃爍著一絲天真單純的光芒,孟凱終於細看了她幾眼——的確是相當漂亮,不過在他看來更像有臉蛋沒腦子的女人。
千寒大概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給騙到手了吧!
騙?倏忽之間,一道邪惡的歹念升起。
唉,這麼做不好吧!她是千寒的女朋友。屬於正面的良知跳出來導正他。
管他的!誰叫她自己蠢得送上門,被騙也是活該。另一個邪惡的他豈能讓良知專美於前?立刻大聲疾呼。
「其實,我遇到了一些困難。」他已經開始編故事,顯然是邪惡的那個他大獲全勝。
「我就知道,我怎麼看你都像有心事嘛!」風波有點佩服自己的觀察力了。
「我不想回家,是因為我不敢回家。」他裝得一副可憐兮兮。「我把今天發的薪水搞丟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羽瑤說,家裡等著我這筆錢用,而我卻——我太大意了,我對不起羽瑤。」
「在哪兒掉的?確定能找的地方你全都找過了嗎?」風波也跟著緊張了,難怪他這麼頹喪,辛苦工作了一個月的代價耶!換作她也會很傷心的。
孟凱沉重的搖頭。「只差沒把地皮翻過來找一遍,沒有就是沒有,老天存心跟我過不去,我又能如何?」
他再來幾聲更淒涼的歎息,果然逼真不少。「羽瑤一定會怪我的——唉,她怎麼責罵我其實我都無所謂,我只擔心她會氣壞身子,羽瑤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真的不想讓她更心煩。怎麼辦呀!」
風波心想,倒是看不出羽瑤有這麼凶悍。不過也很難說,如果他的薪水是一家經濟主要來源,做太太的當然會計較。
是啊!就像他自己說的,怎麼辦呢?總不能怕回去交不了差就在街頭晃到天亮吧!
既然助人為快樂之本,她就幫幫他好了。
「你薪水有多少?」
孟凱的心一跳。成了!「五萬。」說多了人家也會懷疑,他也知道自己不像月入數十萬的人。
只要手氣好,五萬就夠他鹹魚翻身了。
「你等等,前面有提款機,我去提來給你。」
「這——怎麼好意思呢?還是不用了。」總得做做樣子。
「沒關係,你以後有錢再還我就行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風波這麼熱心當然是愛屋及烏的心理,人家是千寒的表弟嘛!
既然要遵循正常規則交往,風波和千寒開始密集式約會,只要有空有閒,兩個人就像連體嬰似的粘在一起。
下班後即將登場的燭光晚餐,換來風波一整天的傻笑,同事們逼問了半天還是無法從她的守口如瓶中挖出一點內幕。
嘿嘿,樓上的帥哥被我釣上啦!我怕說了你們會流口水。風波暗地竊笑。
反正不用她多說,同一幢大樓,總會有被發現的時候。雖然,風波萬萬沒想到竟會是在這麼不利她的情況下才被同事發現——這天下班後,神色慌張的羽瑤專程前來找千寒,這和同事們看見風波和千寒出雙人對的畫面幾乎同一時間。
風波一怔。這麼巧?羽瑤像又遇上什麼麻煩了。
千寒自然是迎上羽瑤,而風波卻莫名被人往後一拉。
「風波,你好過份哦!這麼大的事連提都不提,你是怎麼勾引到人家的?」
「是啊!真不夠意思,明天去幫你宣傳讓全公司都知道,以茲懲戒。」
都什麼時候了,哪有閒功夫理這些三姑六婆?瞧千寒眉頭深鎖,羽瑤迅速一開一閉的口顯示她正以急切的情緒說明著某件事。
「好啦!好啦!要宣傳就快去,我現在沒空理你們。」風波還是甩不掉那只緊巴著她的手。
「話沒說完不准走。多久的事了?你們進展到什麼程度?牽手沒?KISS沒?」
真八卦——風波都快翻白眼了。「喂,我媽都沒你們這麼囉唆耶!」
「對了,那個大肚婆是誰?他妹妹?不像啊!嘿……風波,不會是他正牌老婆殺來了吧!」
「少胡說八道了,我才不招惹有婦之夫。人家不能有朋友嗎?」
「風波,情勢告急哦!看來這位大肚婆比你更有女人味,小心呀!」
「怎麼?我就沒女人味嗎?你以為黎千寒看上我什麼?」風波還不忘當街搔首弄姿一番。
「哦,那可就多了。譬如看上你的迷糊啦!魯莽啦!急躁啦!總不會看上你的業績吧!他又不當你老闆。」
「謝謝你對我這麼觀察入微,改天就派你去當市場觀測員好了。」風波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真是的!這些個同事損人功夫一流,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咦,千寒和羽瑤好像話說得差不多了。「你們別煩我了。本姑娘要去享用浪漫豐盛的燭光晚餐,可惜,沒你們的份。」
「哎喲!還燭光晚餐咧!」女人就算羨慕也要裝得一副不以為然的嘴臉。
嘿,嫉妒吧!就是要說給你們難過的。
「風波,你自己先回家吧!」千寒忽然調頭說。
起碼像有一公升的冷水,狠狠從她頭上灌下。她耳朵沒問題吧!千寒叫她先回家?
「有人的燭光晚餐泡湯羅!」幸災樂禍的同事小聲調侃。
「給我閉嘴!」風波兇惡的瞪那群小人一眼。
她大步湊上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羽瑤。」
羽瑤點點頭。「風波,不好意思,我打擾你們了。」
「沒關係啦!」還是要裝得明理大方。「到底怎麼了?」
「孟凱連續好幾天沒回家了,他說他已經在工作也是騙我的,我找不到他,怎麼找都找不到,而他又——」
「孟凱?我昨天才遇到他呀!」風波說。
「真的?你在哪兒遇見他的?」羽瑤激動的問。
「前面的路口。他精神不佳的坐在石階上,我剛好過馬路就認出他來了。」
「精神不佳?」羽瑤喃喃自語。「他究竟又做了什麼?」
「風波,怎麼昨天沒聽你提過這件事?」千寒問。
「因為——」糟了,孟凱交代她別說的。可是看羽瑤這麼焦急,她怎能不說呢?
「為什麼吞吞吐吐的?」千寒蹙眉。
風波避重就輕的先問起羽瑤。「他昨晚不是回家了嗎?」
「沒有。他要是有回來我就不會急成這樣了。」
風波一呆。「怎麼會呢?他說一拿了錢就回家啊!」
「錢?他向誰拿錢?」千寒問。
風波指指自己的鼻尖,只好將昨天發生的事全招了。
羽瑤一聽完,臉色比死人還難看。「我就知道我沒猜錯,要不他幹嘛把家裡的錢搜括一空?他八成又——」
「千寒,怎麼辦?孟凱一定又跑去賭錢了。我的天啊!」羽瑤哭喪著臉低嚷。
賭錢?風波嚇一跳,她不知孟凱有這樣的惡習。
「你也真是的,搞不清楚狀況就借錢給他。你知不知道五萬塊最後很有可能變成五十萬賭債?」千寒不稍留情便斥責起風波。
「我只不過想幫他呀!」風波叫。不知者無罪,千寒怎能怪她呢?
「你這不是在幫他,是害他。」
「我哪裡知道他——」
「風波沒錯。千寒,你別責備她。」羽瑤含淚哽咽的說。「而且,我還要向風波道歉,孟凱居然連你都欺騙,他真的已經沒救了。」
「算了。羽瑤,你別將這事放心上,也別太難過了。」風波是蠻同情她的。
「這個孟凱太可惡了!他要是再讓我給碰上我一定不放過他,好的不學,盡幹些狗屁倒灶的事。」千寒憤怒極了。
「千寒,怎麼辦?怎麼辦啊!」羽瑤無助的捉著千寒的手,過份的憂慮今她有些忘形,她一直依賴著千寒,長期以來一向如此,習慣卻教她一時忽略風波的存在。
「你冷靜點,別急。我先送你回去,也許家裡找得到孟凱的電話簿或朋友名片之類的東西,說不定能問出一點線索。」
千寒不忘再對風波潑一桶冷水。「就這樣吧!你自己搭車回家。」
這怎麼行!後頭有幾道比箭更鋒利的視線定在她身上,千寒這一撇下她離去,教她的面子往哪兒擺?
「千——千寒,你等等,我——」誰理她呀!人家攙扶著羽瑤愈走愈遠,連頭也不回呢!
風波先是一陣愕然。接著,火山爆發!
黎千寒你是瞎子呀!沒看見我有同事在旁邊嗎?起碼也做三分面子給我,你那麼大剌剌擁著別的女人,我算什麼東西?路人甲嗎?
「你最好少私下和羽瑤見面,我覺得很不舒服。」
「把你的男人看好,小心他飛了,到時候你想追都追不回來。」當時孟凱曾說過的兩句話,突然在風波腦海裡莫名跳了出來。難道千寒和羽瑤——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