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賣,我便買!」
混合茶香和酒味的氣息一古腦兒地竄入她的嘴裡,教她驚詫得瞪大眼,壓根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誰要賣?誰要買?
不等她說話,他張口含入她所有的疑問。
濕熱的舌彷若燃著霸氣的火焰,放肆地吮吸著她逃避的唇舌……
他要她,要定她了!
這一雙勾人的眸子是他的、這副玲瓏有致的身軀是他的,她所有的一切全是屬於他的!
七年前,他花下一百兩銀子買下她,原本是希冀將她教養好,孰知事與願違,既然如此……與其將她丟給豺狼虎豹、受盡欺凌,倒不如讓他好生憐惜。
想賣?
她沒本事賣的,七年前他已經買下她了,她老早便是屬於他的,原本想要當她是妹子的,可她不願,既然不願,不管他要怎麼對待她,她也該沒有怨言的,是不?
他驀地停止霸道的吻,漂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睇著她。
睇著她佈滿紅暈的粉嫩小臉、濕潤的剔亮水眸,他不禁歎了口氣。
該死!她從哪裡生出這般勾人的魅力?為何他會直到現下才發現?
許錦直睇著他,心頭很怕,卻又覺得有些興奮。
「那……二爺真的會給我銀兩?」她嚥了嚥口水,掙扎了好半晌才萬般無奈地問。
她不想在這當頭問的,但……她不得不問。
文字征瞪大魅眸,不敢置信地瞅著她,抓著她肩頭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她什麼時候染上了字凜的惡習?
居然同他要錢……她何時成了這樣的人?
字凜視錢如命,什麼東西都能論斤論兩地賣,就連感情、孩於都能拿來買賣,而她竟變得和字凜一般現實!
不管了……他方纔已經說過,只要她敢賣,他自然敢買!
可……他不想同她談買賣,他不想要他們的情分染上銅臭,然而這笨丫頭卻逼著他不得不做買賣!
氣死他了……他快要被她氣死了!
「二爺?」二爺的臉怎會變得這般猙獰?
「你忘了當年我已經花了一百兩買下你了?」他不禁後悔自個兒怎會跟著她一起胡鬧。
「啊!」她忘了,可是……「是二爺自個兒答應我,願意讓我當花娘,喊最高價的人便能……」
「為了三十兩,你便能出賣自個兒的清白?」他哭笑不得地績道:「七年前我花了一百兩,豈不是可以要了你三次?」
她還得找他十兩呢,笨蛋!
千金小姐她不當,當他的妹子她也不要,偏偏想當個花娘,為了三十兩……她不是向來怕極了字凜?可為何他現下聽著的,總覺得像極了字凜的論調?
她敘下水眸,抿了抿唇道:「倘若二爺要我的身子,我沒有二話……」
倘若能將清白的身子交給二爺,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甚至還感到慶幸,至少是給了二爺,她心甘情願多了。
「沒有二話?」他反覆咀嚼這句話。
這是什麼意思?是屈服?是忍受?還是認命?
廷她畫了妝的關係嗎?為何兩人湊得這般近,他竟覺得她陌生得不似那個老愛黏著他的錦兒?
可……這樣的她卻教他瘋狂。
見她緩緩地合上眼,他情難自禁地覆上她的唇,將令他幾欲發狂的情慾,宜洩在她纖弱的身子上。
她的滋味怎會這般甜美?為何他從未發覺她竟甜美得教他難以自持?
他親手教養大的姑娘……他幾乎可以算是看著她長大,將她拉拔到如今這般勾魂誘人……
她沒有反抗便是允了,既然允了,他便不需要念舊情;她是女人、他是男人,他要她要得天經地義,再者她如此嬌羞美艷,教他如何抗拒得了?
明明是那般青澀、不解人事的小姑娘,何時變得如此風情萬種?彷若眼波流轉問皆帶著勾人的春色,彷若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艷花朵,緩緩釋放甜蜜吸引蜂蝶。
文字征分開她的雙腿,大手撫上她白皙的腿,肌膚相親的甜蜜感受,刺激著他的感官,要他立刻帶領她攀上情慾之巔……
「二爺……」
身下的人嬌吟了聲,教他驀地止住了動作。
他粗喘著氣,卻無法繼續。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無法要她?
悶在心頭的慾念令他幾乎快要失去理性,凹凸有致的胴體在邀請他一逞獸慾,為何他卻無法繼續?
「二爺……」
聽她幾近嬌吟的叫喚聲,他不由得狼狽地跳下床,穿上寬口褲,卻無法消弭充塞胸臆的罪惡感。
罪惡感?他為何會產生罪惡感?
他不明白。
「二爺?」許錦不解地拉起被子遮掩春光,羞赧地睇著他的背影。
到底是怎麼著?二爺不想碰她?連瞅她一眼也不肯?
知道她在看他,文字征卻怎麼也回不了頭,抓起長袍,不發一語地直往外頭狂奔。
混蛋!真是見鬼了,他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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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氣凝神、祛除雜念……
文字征深深地吐納著,提起筆,蘸上墨……
「該死!」他低咒了聲。
上等狼毫教他使勁地砸在地上,碎裂得不成樣,繼而連石桌上的宣紙都教他惱火地扯爛丟到一旁,隱隱約約還瞧得見上頭歪歪斜斜的大字。
聚什麼神、屏什麼氣?
他祛除得了什麼來著?
淫思邪念還不是佔滿了他的腦子,一刻不得閒地在他的腦袋裡吵得他頭疼,令他渾身發燙!
可……為何他偏是動不了她?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美色當前,若不上前攻城略地,還算是男人嗎?難道他之所以動不了她,是因為她並非絕色佳人?
思及此,他不禁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可不是?他最清楚她身上有幾兩肉了……可問題是,她今兒個都十七了,亭亭玉立的她可以嫁人了。
姑娘家該有的身段、嬌態,她都具備了,她的身段應該能教每個男人心動……酥軟的渾圓、不盈一握的纖腰、豐潤的俏臀、勻稱的體態……媽的!他在想什麼?
他是色鬼不成?
為何在這當頭,他還可以想著這種事,還想得出神?
頹喪地倒在一旁的軟榻上,他兩眼無神地睇著遠方。
錦兒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怎麼能左右他的情緒?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豈止上百,可從未有任何一個教他的心倍感煎熬。
煎熬啊!他彷若被心魔纏上……混蛋!這是什麼怪病?居然令他這般難受?
乏力地合上眼,卻突地聽到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他沒好氣地循聲探去,兌著一位廚娘正賣力地朝他狂奔而來。
倘若他沒記錯,這婦人好似是他兩三年前在城外撿到的,當時錦兒死命地央求他非救她不可,逼得他不得不收留她:誰知道一晃眼,已經過了兩三年。字凜說的沒錯,摘月樓快要變成救濟院了,就連自個兒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個兒好似快要成了大善人。
哼!他何時有了惻隱之心?
還不都是衝著錦兒的面子,還不是捨不得她哭,捨不得見她微擰眉頭、悶悶不樂的模樣……七年前真不該買下她。
去他的惻隱之心!在七年後竟將他整得如此慘。
「二爺、二爺。」
「在,就在這兒。」他沒好氣地喊道,冷眼看著她氣喘吁吁地爬上摘月亭。
「錦兒不見了。」儘管上氣不接下氣,婦人依舊急忙說道,就怕說得晚一些,就再也找不著許錦了。
「前院可找過了?」他文風不動,逕自歙眼休憩。
她能去哪兒?不就是在摘月樓裡走動?
「全都找過了,可就是不見她的蹤影。」婦人稍微喘了一口氣才績道:「晌午了,我送午膳給錦兒,卻沒瞧見她的人,以為她又跑到前院去了,可我到前院找過一遍,卻沒見著她的人;問了守大門的阿俊,他說一早便瞧見錦兒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
文字征驀地彈眺坐起,微瞇的黑眸直瞪著她。
「一早便走了?」他難以置信,垂下魅眸。
她竟這般絕情!是為了昨晚的事?難道她真這般氣他?氣得非要收拾細軟離開不可?
離開這兒,她能上哪兒去?
「是!二爺,現下該怎麼辦?」
他惱火地瞪著她。「去找啊!叫所有的人部出去找,倘若沒找著她,全都不用回來了!」
想走?成!同他說清楚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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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閣
文字征拐進大廳,瞧見夏九娘正坐在櫃檯裡,他一個箭步街上前去。
「九娘,你可瞧見錦兒了?」
夏九娘驀地抬眼,睇著他狼狽的面容,不禁勾起笑意。「你今兒個是怎麼著?虧你還自詡為翩翩君子,居然放任自個兒這般狼狽?」束起的發都散了幾緇,他怎會忍受得了?
「這不重要,我是問你瞧見錦兒了沒。」他沒好氣地道。
現下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譏笑他……很好玩嗎?他真的不明白得罪她的人到他是他還是大哥了。
「我要去哪兒瞧她?她不是教你軟禁了嗎?」
「啐!」一聽她沒瞧見許錦,他立即轉身想定,沒心思同她閒聊。
睇著他著急的背影,她不禁輕聲問道:「你該不會到現下還不知道自個兒的心意吧?」是因為錦兒失蹤了,教他突地開竅了?
倘若他可以就此開竅,倒也算是美事一樁。
「什麼意思?」文字征驀地回頭睇著她,眸底滿是掩飾不了的疑惑。
夏九娘拍額輕歎,真不知該拿眼前這根木頭如何是好。
「你簡直愚不可及!我以往只覺得你大哥是個笨蛋,但現下我發現你們文家四個兄弟全是笨蛋中的笨蛋!」夏九娘毫不客氣地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明知道我心裡正急著,你還同我說這些渾話作啥?」
「你為何心急?」她問。
「廢話!不就是因為錦兒不見了。」他翻了翻白眼。
「不就是個妹子嗎?」她冷笑。「紅粉知己滿天下的你,倘若要從中挑個妹子應該不會太難,為何你只要錦兒?」
「不一樣!錦兒是錦兒、花娘是花娘,我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錦兒有何不同?不就是個女人?」她又問。
「錦兒相我有七年的情感!」
「我記得摘月樓裡同你交情不錯的幾位花娘,同你也有七年以上的交情了,怎麼就不見你和她們有如此深厚的情誼?」
「同你說了,錦兒是妹子,錦兒……」
話說到一半,突地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驀地回頭,果真見著一抹往外頭跑去的身影,他二話不說地衝上前去,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追到她。
「錦兒!」瞧見他居然還想逃……難堪的人到底是誰?是他吧!
「二爺不是不想瞧見我嗎?」許錦垂下螓首,硬是不敢對上他的眼。
她沒臉見他,更不想自取其辱。
「你說的是什麼渾話?我不過是……」
「你不想碰我的,是不?你壓根兒不想見我的,是不?」她驀地抬眼,剔亮的水眸噙著霧氣。
「我……」
「錦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夏九娘不知何時跑到兩人中間,不著痕跡地將兩人帶到大街旁。「昨兒個招標會,他不是將你帶定了,難道他……」
「不關你的事!」文字征微惱地打斷她。
倘若她不是大哥中意的女人,他是怎麼也不會忍受她唯恐天下不亂的舉止。
「怎會不關我的事?」夏九娘抬眼瞅著他。「錦兒就像是我的妹子,她心底有事,我自然要關心。」
「她不用……」
文字征話末完,夏九娘便將許錦拉到二芳。
「你說,昨兒個他給錢了沒?」見許錦搖了搖頭,她轉身便罵:「你吃干抹淨不給錢!」
「你……」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夏九娘。「你在胡說什麼?」
「不打緊!他不給你銀兩,你就到花滿閣來,我保證替你找幾個好客人,絕對不會虧待你。」夏九娘壓根兒不理他,逕自拉著許錦說。
「你說你當她是妹子,居然要幫她下海?」文字征哪忍得住這口氣,一個箭步上前,擋在她們中間,偷偷地將許錦拉到身後。
「你不也做了一樣的事?你也當她是妹子的。」夏九娘皮笑肉不笑地道:「她要錢,我就幫她賺錢;哪裡像你,什麼事都不會,除了軟禁她、欺負她,你到底還會做什麼?」
「我哪有做這些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說……「你也不想想事情到底是怎麼開始的,誰才是始作俑者?」
說到底,全都是她在攪和,要不錦兒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哼!一口價,一百兩,把錦兒賣給我,往後她歸我管。」夏九娘轉移話題。
「你……」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你佔著茅坑不拉屎,沒法子替錦兒張羅往後的事,那就交給我來做吧!」夏九娘拉著一頭霧水的許錦往花滿閣裡定。
「你到底在胡扯什麼?」他惱火地分開兩人。「我哪裡沒替她張羅往後的事?張羅是這種作法嗎?要她下海為妓,對她而言是好事?」
天底下有這種說辭嗎?
「我說了,她需要錢,她需要一大筆錢去救她爹,所以她得靠一己之力去賺;你非但不幫她,還讓她獨自忙得焦頭爛額、惶恐不安,身為兄長,你太失職了!」
夏九娘轉身睇著他,眸底皆是責備。
「她管她爹做什麼?」那個混蛋!「錦兒,你不需要管他的死活,當年他都不要你了,你現下作啥為他賺錢?」
「我知道二爺一定不願借我錢,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當然不允!」
她想也別想,別說一兩,他就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那……我是否可以請二爺讓我在花滿閣待上幾天,待我攢夠了銀兩……」
「你瘋了!九娘的腦袋壞了,你也跟她瞎起哄!」他惱火地咆哮著。「你現下立即同我回去!」
他的大手扣上她的,只見她掙扎不休。
「二爺,我不能見死不救,我爹欠了賭坊三百兩銀子,倘若不拿錢去,他會被打死的……」
「那就讓他去死!」那種廢物,活著只是浪費食物。
「我不能……」她使勁地掙扎著。
他驀地回眸瞪著她。「要不你倒是說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回來?」說吧!只要她開口,他會答應她的,不過是區區三百兩,他壓根兒不心疼,心疼的是竟浪費在廢物身上。
「倘若要我回去……」她抿了抿唇。「可否請二爺再替我辦一場招標會?」
聞言,他驀地瞪大眼,而後瞇起飽含肅殺之氣的魅眸。
「你要辦招標會?你想當花娘?你打算出賣自個兒,就為了當年那個要將你賣入妓院的爹?」
世事無常,到最後她還是自投羅網了,一切還是回到原點了。
她有沒有替他想想,他會如何地傷心?
「是。」她輕點著頭。
他冷笑著,鬆開對她的箝制。「由著你吧。」
許錦睇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滑落。
一旁的夏九娘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禁輕拍她的肩,柔聲道:「你同他回去吧!我會找人去幫你的:倘若他忍不住,肯定會拖著你離開妓館;若是他忍住了,你就跟我請去的人走了吧。」
一個傻姑娘配上一個笨木頭,簡直是……敦她怎麼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