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婷抱住枕頭繼續睡她的覺,絲毫沒有理會鬧鐘的打算,但鬧鐘鈴聲愈來愈大,弄得她睡眠不足地腦袋痛得快爆了。
「可惡!」從喉嚨深處滾出一句詛咒,她認命地按掉鬧鐘,揉揉發澀、發酸、發疼的雙眼,一骨碌地爬起身,怕又忍不住柔軟香鋪誘惑。
昨晚真是一個糟糕到極點的夜晚,尤其是穿著一身長禮服活受罪,而惟一的好處是裙子底下做什麼都沒人瞧見。
芮婷原本想拉莫利斯到一處僻靜的地點好好向他道歉,她不應該說話傷了他的心,她也很後悔,但找不到他,又有一大票無聊男子過來邀舞,纏得她沒法去找人。
當她站在西牆前欣賞一幅蘭絲媽媽的巨幅半身肖像時,蜜拉卻來同她扯東扯西,一臉詭異的笑,教她怪不舒服的,到最後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不容易看到莫利斯時,屋外卻傳來一聲轟然巨響,火紅的焰光照紅廠半邊天,漫天火舌飛舞。
是畢吉狄在羅馬的大宅被炸毀了,一聲聲斷斷續續的爆炸聲彷彿也給畢吉狄一族光榮的歷史畫下了句點。
不知是湊巧還是陰謀設計?當時在宅中的人有二十八人是畢吉狄直系的男丁,二十人是家族中的高級幹部。魯洛的兒子全數葬生火海,不!還有一人,就是嫡子亞諾。
芮婷不用看報紙也知道今天的世界肯定紛紛擾擾,不只是畢吉狄家族的沒落,更是意大利接踵而來不知何時可了的腥風血雨。
那一場混亂直到深夜三點才結束,而她命苦的剛自短短四個鐘頭的睡眠之中醒來,準備去接受另一場苦難。
這一切絕對是布裡安的錯!他昨晚在來侯爵府邸的路上看見沖天的火光,馬上發揮好管閒事的天性,半路轉了彎去爆炸現場,遇上了正忙得焦頭爛額的傑洛裡,原本就因魯洛的死亡承受莫大壓力的傑洛裡,如今再來一個爆炸,教傑洛裡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
布裡安巴不得別人跟他一樣以警局為家,一見老友受苦受難的模樣,毫不考慮便拍拍胸膛爽快地說道:「讓芮婷幫你!」
布裡安一點都沒想到她的境況,不負責任地隨便允諾。也不想想她手上還有一件厘不清頭緒的走私案,又自作主張地替她攬來一件麻煩,這關INTERPOL什麼事?這是意大利自己的事,何必她這個外人插手?
睜著發酸的眼,她看著高跟鞋跟運動鞋,她好想穿運動鞋喔!可是卻不行,因為今天要參加羅馬警局的早餐會報,她必須端莊得體。哦!去他的端莊得體!這件差事又不是她自願的。
等芮婷打點好一切,出現在警局時,正好趕上會報。
「現場清出十二具遙控炸彈的殘骸,死亡人數確定為四十八人,無生還者。」一名幹員報告道。
芮婷對這些沒興趣,悄悄問傑洛裡道:「如果亞諾是惟一倖存的男子,會不會是他做的?」
「不可能!」傑洛裡想也不想地否決掉,「不可能連幹部一起炸死,使得家族運作整個停頓,天底下沒這麼蠢的人。」
芮婷卻不以為然,如果亞諾有後援計畫的話也不是不可能這麼做。
「那另外兩個黑手黨家族呢?」她對意大利不是很熟悉。
「還在查。」
「喔。」真是動作如龜,芮婷如此暗想,「那個徽章呢?」
「還沒線索,那個族徽很古老了。」
廢話如山,哪個貴族家系不古老?「莫利斯不是說過它上面的百合是佛羅倫斯的代表嗎?」喔,不行,果然是睡眠不足的影響,她的脾氣好糟。
傑洛裡呆了一下,微臊紅了臉,「事情一下湧來,我竟忘了。」
芮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那麼你是否對『國王』的身份有進一步的線索呢?」
「沒有。」
「那請把亞諾和法蘭歌的資料給我,我稍晚去拜訪他們。」
「誰?」
芮婷瞪大眼,「畢吉狄家那一對雙生子!」
「哈……我知道、我知道,開開玩笑罷了!」傑洛裡笑道,但芮婷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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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在畢吉狄別墅的大門前停下,司機見這麼一個小女孩獨自一人前來這種地方,禁不住好奇道:「小姐,這裡是黑手黨的別墅,很可怕的。」
「我知道。」芮婷笑一笑,「我是刑警。」意料中的見到司機不信的目光,真沒禮貌。
轉身面對這扇鏤花大鐵門,芮婷深吸一口氣準備進去,卻在此時有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讓她嚇了一跳。
芮婷轉頭,「誰?莫利斯?!」她訝異地微張嘴。
莫利斯對她笑了笑,「你今天看來很活潑。」他看看她身上的運動衫、牛仔短褲及球鞋。
「謝謝……」不對,她在幹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芮婷記得在台灣時的最後一面,莫利斯似乎很憤怒。回想他有絲受傷的眼神,她的心就好難過。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那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但她的方法是否錯了?
「我陪你進去,你不應該一個人跑來這裡。」
「可……你不是?不行……唉!誰聽過警察和職業殺手合作向黑手黨查案啊!」芮婷急忙說。
莫利斯帶著微笑的面孔瞬間又變得冷冰冰的了,令芮婷驚覺到說錯話了。
「走吧!」他道。
芮婷拉住他的袖子,「等一下,好不好?」她低頭怯怯地看著地面。
莫利斯停下腳步,等她開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芮婷鼓足勇氣抬頭直他,「我只是不想害你被抓到牢裡,因為我是一個刑警,如果你一直在我身邊待著,布裡安會抓到你的,所以……所以……」
莫利斯放柔了眼神,「所以?」
「所以我才說了那些話!我本來以為……以為對你沒什麼影響,可是看到你的模樣,我……我突然覺得很難受,你很難過而且生氣、失望。」她真的曾懷疑他的動機,但看到他的眼神,她就覺得自己真是混帳!
或許他只是需要一個朋友。
循著芮婷拉著莫利斯袖子的手望上去,是一張真誠的面容,莫利斯拉下她的手,她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以為他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我『曾經』失望過,但我不會放棄自己的選擇。」等了、盼了十多年,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令他死心的?
他想試著相信一個人,或許「相信」對別人來說很簡單,但對他——一個殺手而言,比登天還難。不過他願意相信那些傷人的話背後一定有它的含意,所以他不殺她。
「莫利斯,你不原諒我嗎?」她焦急地想從他臉上得知一點蛛絲馬跡,但卻看不穿他瞼上的面具。
「不!」
「不?」她快哭出來了。好奇怪,她真的好難過,為什麼?不是尋常的那種難過,而是更深沉的……
莫利斯緩緩地笑了,「不,我原諒你了。」
「呃?」芮婷深怕是自己聽錯了,「真的?」
他點個頭,「我們現在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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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吉狄家的僕人領著兩人進入別墅,一個美艷絕倫的金髮尤物已坐在廳中等候。
「裡多警官,我聽下人說過你來的目的了。」她看一眼莫利斯,「這位先生是……」
「喔,他是……」朋友嗎?芮婷不知如何回答。
「搭檔。」莫利斯替她接下去。
法蘭歌點點頭,心中大概知道誰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
請兩人坐下後,法蘭歌開口道:「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但是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芮婷猶疑了一下,自己什麼都還沒問,這女人便說她幫不上忙,似乎不太合作。但是死的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兄弟耶!她的態度未免太過奇怪。
「對不起,還是要請你協助一下。你知道誰最有可能欲殺魯洛而後快?請你仔細想一想,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金錢及膽量的。」芮婷還算客氣地說道。
「這應該是警方的工作,找出嫌疑犯然後過濾出兇手,不是嗎?」
法蘭歌的微笑讓芮婷很不舒服。言下之意是說我辦事不力、缺乏效率嘍?
「我現在正在『工作』。」臭狐狸精!決定了,以後這女人的綽號就叫狐狸精。芮婷在心中對自己說。
中國古老的傳說中有提到:妖艷不安分,四處勾引男人的女子就叫狐狸精。瞧這女人直盯著莫利斯,活像八百年沒碰到男人了。
「那麼貝利及艾曼狄尼斯呢?」
法蘭歌眼光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或許。」
莫利斯冷冷一笑,「三大家族在意大利形成平衡,沒有傻子會笨到去打破它。」
「誰知道呢?」
芮婷看他一眼,發覺他也直盯著狐狸精,有些賭氣地說:「他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如果是我,蹺著腿等你們內哄,讓我坐享漁翁之利豈不更好?」
「急功好利。」法蘭歌淡淡一眼勾來,讓芮婷皺了皺眉,狐狸精這綽號取得還真是一字不差。
「去年貝利在馬賽的鴉片提煉廠被警察抄了,他必定急需新的財源。」她「暗示」道。
不會吧?芮婷想著,嘴上還是道聲謝,感謝她的金玉良言,心裡巴不得快溜。
不等法蘭歌下逐客令,芮婷便托辭不多打擾,準備開溜,知道這女人不會合作,也無法提供任何線索。
但走得太急,在門口與一人撞個正著。
那人扶住芮婷的手說:「有客人?」很好聽的男音。
「謝謝,我正要離開。」芮婷放開他的手,背後跟上來的莫利斯看了那人一眼。
「正好!亞諾,替我送送客人。」法蘭歌對著莫利斯的背影露出個不明其意的笑容,轉身上樓。
「亞諾?」聞言,芮婷不禁多打量他幾眼。
「你認識我?」亞諾爽朗地笑了,「能讓如此美麗的美人知道,是我的榮幸。」
「誰不認得畢吉狄家如今惟一的血脈?」莫利斯不屑地撇過頭,意思是: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莫利斯!」芮婷拉一下他的手。
「沒關係,這也是事實。」亞諾不甚在意,「兩位找姊姊有事?」
「嗯,只是一點例行公事。我是隸屬巴黎國際刑警的芮婷?余?裡多,這位是我的……搭檔。」
「這麼漂亮的美人居然是個警探?」亞諾誇張的樣子令芮婷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
「我想請問一下,你認為是貝利策畫那場爆炸的嗎?」芮婷小心地問道。
「不愧是警探,隨時隨地都在查案。」亞諾笑了笑。「我認識貝利家的人,他們不會做這種費力的事。」
賓果!貝利不會做這種「費力」的事!
「那麼艾曼狄尼斯呢?」
「他的資產大部分都已經轉移到美國,他對意大利並沒有野心。」亞諾真可算上是有問必答。
鏤花大鐵門已在眼前,芮婷向亞諾說道:「謝謝,送到這裡就可以了,我們自己可以出去。」
「這裡不方便叫車,不如我送你。」他似乎完全遺忘莫利斯的存在。
莫利斯聞言揚眉說道:「我有車。」他摟過芮婷,「再見,畢吉狄少爺。」
出了大門,芮婷低聲問道:「你的車在哪裡?我剛剛搭計程車上來時卻沒看見你的車。」來這裡的路只有一條,沒道理她看不見他的車。
莫利斯冷冷看她一眼,嗤哼一聲不說話。芮婷不悅地瞪他一眼,這人的個性實在反覆無常耶!
真是奇怪,莫利斯的個性冷冰冰的,性格也沒伊斯好,更比不上奧立佛平素的溫柔體貼,可她偏偏最惦念著他,最在意他的喜怒哀樂……這是不是叫作「愛」?
上次同事茱蒂塞了一本浪漫小說給她,說這個可以增加她的EQ,書裡面的東西還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上面有關戀愛的症狀她都有……嗯!回去巴黎可要問問茱蒂。
走在她身旁的莫利斯見她眉頭打結想著事情,似乎忘了他的不佳態度,不禁拍拍她的頭。這妮子的心事很好猜。
「先回侯爵家,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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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踅回客廳時,法蘭歌就坐在正中的沙發上。
「那兩個警察沒發現什麼吧?」
亞諾進來時的笑意完全褪去,淡淡答道:「沒有。」繞過沙發朝樓梯走去。
「亞諾。」法蘭歌起身叫住弟弟的腳步,「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漠嗎?我是你的姊姊啊!而且這一切全是為了你。」
亞諾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別扣這麼一頂大帽子到我頭上,我根本不想要這個害死母親的家!媽媽一輩子就綁在這裡抑鬱而終,我恨那個老頭給我的姓!」
「我知道,姊姊也是啊!但是……」
「我不想聽!」亞諾往二樓衝去,「其實最想擁有一切的是你吧!我不需要這個家的一切!」
「亞諾!」法蘭歌轉過身,伸出的手停在途中,頹然放下,近似喃喃自語地說:「不!你需要的,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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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亞諾的說法,貝利和另一個人不就沒有理由幹下這一連串刑案了?這麼一來,矛頭又指回亞諾身上,可是她相信亞諾,但亞諾卻是這一連串事件的最大獲利者,啊——一團亂。芮婷站在蘭絲媽媽的肖像畫之前,苦惱地想著。
蘭絲媽媽是一個耀眼的女演員,多才多藝,到現在為止仍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女神;艷麗無雙、睿智詼諧,對於人生自有一套哲理,常給予她適當的指導及意見,可惜只陪了她短短的六年。
芮婷歪著頭看著畫中的蘭絲媽媽,總覺得她似乎在嘲笑自己自尋煩惱,可是這「煩惱」卻是她老公替芮婷找的。偶然間,芮婷注意到畫框的裝飾有點眼熟,不禁移動腳步向前靠近畫。
「滾離那裡!」一聲暴喝嚇掉芮婷二魂三魄。
芮婷愣了愣,才回頭看看是誰嚇得她幾要停止呼吸。
「芮婷?」鮑農契尼侯爵在看清楚是誰後,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以為是傭人,怕他們粗手粗腳弄壞了畫。」
「喔。」有必要為了一幅畫這麼生氣嗎?芮婷實在不解。
「侯爵,誰惹你發脾氣了?」Harn略帶調侃的嗓音從樓梯上飄下來。
「只是誤會。」鮑農契尼侯爵笑著仰著頭看向二樓,「兩位要出去?」
「散步。」
他身後跟的不就是莫利斯嗎?看樣子侯爵似乎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死神」,那麼特馬斯呢?他為何會和莫利斯在一起?芮婷納悶著。
「裡多小姐要不要和我們一同出去走走?成天埋頭偵辦刑案對健康不好,該輕鬆一下。」Harn說道。
芮婷正遲疑著的當頭,見莫利斯朝她打了個手勢。「謝謝你的邀請,我很樂意。」
鮑農契尼侯爵愉快地叮嚀他們記得六點開飯要準時回來。
一出宅邸,芮婷馬上習慣性地拉著他的衣角,「喂,你要帶我到哪裡去?明明說只等一會兒,卻讓我等了快一個小時,你怎麼都不說話?」
Harn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了,莫利斯竟就這麼任她扯著衣角,其至還溫和地笑了。
「余小姐……」Harn清清喉嚨開口道。
「嗯?」芮婷這才像注意列Harn似的,「特馬斯先生,叫我芮婷就可以了。我不知道原來你認識莫利斯呢!」
看地一臉信任純真而且燦爛的笑容,Harn簡直無法把她和那天晚上說「你也不像個商人」的精明女人連想在一起,芮婷有雙胞胎姊妹嗎?
「難怪那晚我覺得你怪怪的。」
「怪怪的?」這個形容詞竟也有套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Harn比較習慣「英俊的」、「器宇軒昂的」、「英明的」,等等形容詞。
看Horn有些錯愕的反應,芮婷不明所以,「原來你是莫利斯的朋友,別介意我的態度喔!」
「喔……呃,你知道莫利斯的身份?」聽地這麼說來……實在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
芮婷看了莫利斯一眼,「不對嗎?」
「沒有不對,只是……呵!」Harn突然放聲大笑,「不愧是莫利斯選上的女人。」
芮婷看著Harn古怪的行動,「喂,他是不是這裡……有問題?」她比比頭。
「放心,我很正常!」止不住的笑意氾濫在Harn的臉上,「小女警,你不怕他嗎?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喔!」
Harn只是開玩笑,想不到芮婷竟然沉下臉,不悅地指著他說道:「你怎麼可以說莫利斯是大魔頭,虧你還是他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他的朋友。」
芮婷瞪著異口同聲的兩人,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讓我告訴你吧!莫利斯沒有朋友,他的生命中沒有『友誼』這種字眼存在。」
「胡說!我就是他的朋友。」芮婷肯定地瞪著Harn。
Harn笑她一廂情願而且天真的想法。「不,你不是莫利斯的朋友,你說我說得對不對?莫利斯。」
他竟然點頭附和Harn的話,芮婷氣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就停在那裡不肯再動一步。
「小女警鬧脾氣了?不行唷!」Harn還故意逗她。
「別鬧。」莫利斯擰眉看Harn一臉壞樣。
芮婷推開Harn湊到眼前的怪臉,瞪著一臉無動於衷的莫利斯,非得求一個解釋不可。
「如果不是朋友,那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問得好!」Harn促狹地捏捏她水嫩的雙頰,「可惜我不能代答,我不便告知。」Harn放下手,丟給莫利斯一支鑰匙,「直走會有一台紅色法拉利,別弄壞我的寶貝了。」說完,他朝正揉著發紅的臉頰的芮婷揮揮手,走了。
莫利斯看她仍倔著不肯動,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想知道就跟我來。」他也不管她跟不跟上來,逕自往前走。
「唉,等等我!你人高腿長的,我很辛苦耶!」雖然覺得自己很沒節操,不過……嘿嘿,管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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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婷後悔死了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節操,讓她先是差點心臟病發,現在又接受這種被十來支長槍指著的待遇。就算路上車少也不必用那種不要命的方式狂飆啊!惡劣的混蛋!
「下車。」持槍圍住兩人的其中一人說道。
芮婷乖乖下車站在莫利斯身旁。
「我要見貝利。」
貝利!這裡是那個黑手黨頭子的家?
人牆讓出一個空口,但槍口仍對著兩人。
確認主人的意願後,兩人被「護送」進二樓的書房,背對著房門的人緩緩轉過身。
「萊?莫利斯。」對方不甚樂意見到莫利斯,眉頭從看到他那一刻起就沒放鬆過。
「貝利。」莫利斯算是打過招呼了。
芮婷聞言不禁多打量貝利一會兒。貝利有些矮肥的傾向,頭頂意大利靴下的海洋——地中海,唇上一撮鬍子,年約五十五,嘴叼一根雪茄,看來就像隨處可見的糟老頭。
莫利斯逕自在沙發上坐下,「芮婷。」他拍拍身旁的空位。
芮婷像只聽話的小狗,乖乖地窩進沙發,自然地垂著頭。
貝利沒再注意她,踱回書桌後方坐下。
「你今天來有什麼事?」貝利悄悄打開書桌下方一個暗格,手伸進去摸著那支靜躺在紅絨上的M11。
「說不定是來要你的命。」
又來了!看到莫利斯嘴角銜著的冷笑,芮婷暗歎門氣,他似乎很喜歡嚇人。
「他胡說的。」芮婷出聲道。
「放下你的槍。」莫利斯斂去唇邊淺得令人看不出來的笑,「沒人付我大筆鈔票買你的命。」
松心之後的貝利,一點也沒有被人點破的難堪,「那你今天是來……」
「兩件事。」莫利斯閒適地端起几上的特級瓷杯,啜飲一口香醇的享受,「一是殺害魯洛的兇手,二是炸毀畢吉狄大宅地主使人。」
取下口中的雪茄,貝利沉思一會兒,像在整理思緒。良久,他才開門道:「你知道『國王』嗎?」
「國王」?芮婷一聽到這個名字,馬上振作精神,聚精會神吔聽。如果這兩件事都是他做的就太好了,她可以兩件案子一起辦,省時而且省力。
「他是這幾年新起的毒販頭子。據說背後是黑手黨在運作,但不是我,更不是艾曼,所以……」
「是畢吉狄!但他死了呀!」她疑惑地出聲。
貝利瞟地一眼,似不屑似輕視。「我懷疑是『國王』黑吃黑。」
「但是他有這種能力嗎?況且除去畢吉狄對他也沒有好處,報一時之忿嗎?我不相信他是這種不忍小忿亂大謀的人。」
「小姐,若有人挑戰我的權威,我也會不顧一切反擊,使他再無開口機會。」
「喔,這也是你兒子的名聲比你這老子高的原因吧?」芮婷嗤哼道,就是有這種意氣用事的人,才讓她工作得這麼辛苦。
任誰都知道,貝利家族下一任接班人李邁?貝利的處世之道比他老子高明許多,手段圓滑且狠,非必要出手之時向來不加予理會,但若錯將忍讓當退讓,下場不是一個「慘」字可以道盡。
「莫利斯,這女人是誰?」
芮婷嘟起嘴瞪他,什麼「這女人」、「那女人」的。「老頭子,我就在這,你可以問我,不必去問他!」
莫利斯揉揉她的頭,「她是國際刑警。」
「她?!」貝利的下巴差點闔不攏,「你是國際刑警?!」這乳臭未乾乾的小妮子才多大歲數?訝異讓貝利忘了莫利斯寵溺一個人的舉動。「INTERPOL變成國際托兒所了嗎?」貝利毫不客氣地嘲笑。
「你!」可惡的臭王八,念在這裡是他的地盤才稍稍「敬老」一下,他便開起養老院啦!她只不過穿得活潑一些,就說她是小孩子,臭老頭!
芮婷生平最恨用嘲笑的口氣說她小的人,這下她也不顧念是在人家地盤上,開口便撂下狠話:「你等著香港的販毒網變成破網吧!」
「好了,貝利。」莫利斯的聲音如寒刀切入兩人之間火熱的眼波交流。「你知道『國王』的身份嗎?」
貝利心有不甘地先調開目光,「只知道他主要的據點在佛羅倫斯。」
但「國王」不是兇手,如果他當真倚靠畢吉狄,現在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但他的販毒網仍正常運作。
「是法蘭歌嗎?」沒來由得,芮婷的腦海中浮現法蘭歌那陰陰的笑容。
貝利毫不留情地恥笑,「弒父?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她的父親和兄弟啊!炸掉大宅,或許有可能,但殺死父親?哈!」
笑、笑死你算了!
貝利還不打算放過她,繼續說道:「別的女人或許有可能,但我貝利家未來的女主人不是。你沒見過法蘭歌那孱弱的模樣嗎?連一隻螞蟻都不敢殺啊!不若有些女人……連槍都敢拿、連人都敢殺……」他意有所指。
「某些女人怎樣?我只開槍打壞人,你也該配副老花眼鏡了,貝利『老先生』。」芮婷反唇相稽。孱弱?法蘭歌和這個詞是此生無緣了!
這兩個人實在愈鬧愈不像話。莫利斯雖做如是想,卻沒有出聲阻止的打算。
「你這個女人兼乳臭未乾的小孩,我要讓一個人消失在地球上是非常容易的!」
貝利曾幾何時受過這種氣?身為黑手黨大家長,誰不敬他七分?更遑論敢對著他「老頭」、「老頭」地叫個不停。
「我怕,我好怕喔!貝利『老』先生。」哼!一會兒「女人」、一會兒「小孩」地叫個不停,看我「老」死你!
貝利的雙眼紅得似要噴出火來了。
芮婷存心想嘔死他,像個八爪章魚般黏在莫利斯身上,挑釁地看著他,「我可是莫利斯帶來的人,你敢動我?」以暴制暴最有效,抬出總統都沒有莫利斯來得好IE。
貝利看向漠無表示的莫利斯,心下確有幾分忌憚,但又吞不下這門氣。
「走了。」莫利斯扳開她黏人的手——雖然他很喜歡,起身向房門走去。
芮婷跳起來跟上去,「不勞你送了,老頭子。」
這女人實在一點部不知道「收斂」一詞怎生書寫!莫利斯無奈地回頭看一眼貝利,那眼神蘊滿警告之意。
貝利當然知道那一眼的含意,但他更驚訝莫利斯會為一個女人而警告他,這舉動意味著什麼?莫利斯自己清楚嗎?
剛剛莫利斯叫那小孩什麼來著?芮婷?怪名字,看外貌似乎是東西混血兒,他該好好注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