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枕在胡未央的胸前,手臂橫過她裸露的腰間。更糟的是,他身上的衣物竟都褪盡,胡未央更是半裸著身子。但這次他竟有一種滿足感。
這感覺驅動他,他情不自禁地將臉深深埋進胡未央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青澀氣息。
他覺得有些訝異,胡未央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怎麼身上竟會散發出那種不解事的少女才特有的青澀氣息!
他靜靜凝視著她的睡臉,緩緩俯臉貼向她──她突然輕輕一動,呻吟了一聲,但沒醒來。
范修羅卻猛然驚醒,神情一震,赧紅了臉。
「我到底在做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竟會做出那種舉動。
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他也實在是記不得了。他只記得原想灌醉胡未央,看她醉酒後醜態百出,以藉此諷刺奚落她,打擊她的自尊。但他卻不知不覺喝光了一瓶威士忌,只感覺天旋地轉──然後他覺得身體很熱,依稀好像壓在誰身上;然後
該死!他真的不記得了!
醒來後就變成這種情況,比上回還糟糕!
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無法確定有沒有做的事負責,絕對!但──
這回他們這種曖昧的狀況,他那種心滿意足的愉快感覺──該死!
為什麼每次他算計好的計畫,都會被這個女人搞得一團糟?
他原打算照計畫,逼迫她匍匐在他面前,結果反而是他自己掉入這種牽纏不清的泥淖裡!
他討厭和女人牽扯不清,討厭被女人要脅束縛。但是雖然是不確定,他卻無法欺騙自己,昨晚醉酒之後,也許他真的對胡未央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這時胡未央輕輕又呻吟了一聲,張開眼醒來。
乍見胡未央清醒但迷惘的臉容,范修羅心裡突然一動,露出那種透著邪氣、壞心眼的笑容。
他邊穿衣服邊用很無所謂的口氣說:
「妳大概不記得昨晚的事了。不過,這回不管妳怎麼想,妳真的是我的女人了。」
「你說什麼?」胡未央大叫一聲,頭痛不已。
該死的宿醉!
她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事,只記得她去找劉森雄,結果撞見他和溫純純然後她到酒吧,存心大醉一場,結果她神情猛然一震,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斷。
她快速抓了被單掩蓋自己半裸的身子,懊惱地低吟一聲,絕然地閉上眼睛,抱著一點希望問道:
「我們──我跟你之間──沒發生什麼吧?」她又羞又悔又惱又拚命想壓抑住這些情緒。
「妳看我們這模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嗎?」范修羅撇撇嘴,狀似自嘲,卻隱含著惡意的微笑;那無奈,也顯得陰險邪氣。
他討厭和女人扯上牽纏不清的關係,但這回例外。胡未央臉上那種羞愧、懊悔、苦惱的表情,他看在眼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他發現這是對胡未央的傲慢最好、最有力的報復,所以硬是將他和她之間不確定的事實抹上曖昧的色彩。
「不可能的!」胡未央搖頭吶喊,聲音裡卻透著絕望。
雖然她一向獨立自主,頗有現代女性的風範,但她從沒有過那種輕驗,醒來所見的情況又那麼曖昧,她無法不驚慌。她對男女之愛,仍有種純淨的嚮往,而這一次,她再也無法像上回那樣地逞強。
她表情越淒慘,范修羅那種報復的快感就愈強烈。胡未央在他面前一直那樣張狂、銳利、充滿氣勢,現在她總算跋扈不起來了。
「妳何必裝出那種懊悔的樣子!男女之間,這種事是很平常的。」范修羅故意用輕率的語氣,狠狠刺了胡未央一記。
胡未央果然跳起來,恨恨地說:
「你還不走!你這個卑鄙的傢伙!」
「房子是我的,我為什麼要走?」范修羅好整以暇地說:「我決定了,明天開始,我要搬回別館來住。我花了那麼多錢修整房子,不搬回來住太可惜了。」
「你說什麼?你答應過我的,要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什麼也沒答應,是妳自己自以為是!」
「什麼!你──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差勁!」這是她昨晚罵劉森雄的話,這時又脫口而出;想起那段情就那樣付諸東流,又和討厭的范修羅發生那種關係,不禁悲從中來,痛哭流涕起來。
范修羅大感意外,胡未央的眼淚實在讓他始料未及,太意外了!
他心中突然感到一股不忍的情緒,第一次對女人感到憐惜。但他厭惡自己這種情緒,勉強壓抑住,用極冰冷的口吻說:
「別想用眼淚博取我的同情,我不會心軟的;不過,的確是該給妳一些時間準備。就照妳說的一個月吧!一個月後,妳可別再死賴在這裡不肯走。」
「你放心,這點自尊我還有。現在,請你快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胡未央大聲哭叫,模樣淒慘又狼狽可憐。范修羅蹙蹙眉,不明白胡未央反應為什麼會那麼激烈。
他把感情看得廉價,把女人對他的慇勤討好看得理所當然,胡未央竟為此哭得那麼淒慘!
什麼嘛!女人!
他撇撇嘴,流露一絲嫌惡的表情,但那表情很快就收斂,繼而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心中本來充滿的那種報復的快感,竟被胡未央傷痛的哭泣攪得蕩然無存。
他究竟是怎麼了?難道
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對女人產生憐惜!
愛?簡直太荒謬了!
范修羅重重甩頭,丟下胡未央匆匆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