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近四個小時的折騰後,好不容易才讓臭著臉的茉莉換上一套正式的窄袖和服,現在她才知道要讓彷彿是過動兒的寶貝女兒靜上幾分鐘,簡直比訓練一隻黑猩猩跳火閣還要困難;唉!女兒和自己太過相像,不知是該可喜或是可悲?
「放心,我會當個啞巴,任人操控的傀儡娃娃。」茉莉的神情顯得不悅。
剛才母女兩人為了上不上妝的問題爭執個老半天,極力反對化妝的茉莉在抗議無效後.終於沉著臉讓美容師沾著白粉塗在自己的臉,頸、肩、胸一帶。那黏稠的白色液體令她感到極不舒服。然而,化完兩小時的妝也就算了,最糟的事卻還在後頭!
她像個木頭人般,任由家中三、四個老僕人在自己身上穿上一層又一層的深紅包寬褲裙、粉紅色單衣、淡紫色中衣和黃色上衣,最後還披了件明黃色的綾織小褂,整個人打扮得像極了擺在玻璃櫃中待價而沽的人形娃娃。原本短髮的她還被迫戴上了一頂長及腰部的假長髮,令她差點沒口出穢言,一把扯掉那頂重得要命的假髮。
此時的榮莉相當後悔,她生氣自己為了修好風之桌,便不顧一切的答應母親這件蠢婚事。以她大小姐向來的火爆脾氣,老早轉頭就走,要不是那個大鬍子害她的風之臬被撞得傷痕纍纍,她才不會像現在這般任人擺佈,受人要協,她美好的春假也不會白白浪費在這個鬼地方
哼!給我記著,大鬍子,別讓我再遇見你,否則有你好看的!
「茉子,別板著臉.醜死了!」雪子提醒撇著臉的她。
「我也覺得這種打扮丑斃了,好像含冤而死的女鬼日本女人幹嘛有事沒事就拿油漆往自己臉上塗,真沒有審美觀念。」她拉了拉身上的細針織腰帶,皺眉蹙眼地抱怨。
「乖女兒,你就先在房裡休息,等上杉家人一到,我就會叫人領你出來,乖乖待著!」雪子笑看生著悶氣的茉莉,完全不介意女兒脫口而出的氣話。
茉莉的脾氣和個性跟她年輕時太相像了,不但倔強且直腸子,做任何事全憑一股衝動,有口無心。身為母親的她,能夠瞭解女兒此刻的心情,也就不過分苛責她。
「穿上這身累贅的衣服若還能夠到處跑的話,那麼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她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趕快滾蛋,她可沒有太好的耐性足以繼續應付她們。
雪子和老僕人相繼離開之後,茉莉吁了一口大氣,顧不得身上那一層層的笨重衣物,整個人立即趴在榻榻米上。「累死了!」她沉吟。
正當茉莉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上一覺時,一陣若有似無、忽遠忽近的笛聲驟然飄人她的耳邊。她猛然驚醒,整個人坐了起來。
「這笛聲……」她低呼一聲,仔細聆聽這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哀怨笛聲。那熟悉的旋律、滄桑空洞的笛音,令她整個人為之一愣,久久無法回過神來。「我聽過……我一定聽過這個笛聲。誰?究竟是誰在吹笛?」
彷彿內心深處某種沉睡已久的記憶突然被喚醒,茉莉不顧一切的站了起來,推開房門,衝了出去。也許是擔心這若有似無的笛聲會嘎然停止,她像中了邪般,拚命的到處張望、四處尋找。「這該死的和服!」茉莉邊咒罵邊拉著裙角,費力地小碎步往聲音來源處跑去。
穿過鋪滿白石子,養有肥碩錦鯉的精緻庭圓,她懷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直往冷泉古宅後方的櫻花林奔去……
星河學園應援團總部
「美珠姊,不好了,龍虎幫的老大派人送來戰帖,指名要我們把它親手交給茉莉姊。可是大姊頭人又不在,我們該如何是好?」一位穿著黑衣、黑褲的年輕女孩行色匆匆的跑進來,將手中一封印有龍虎標誌的紅函交給正在萬牌的程美珠。
「這還不簡單,把信給拆了不就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濃妝艷沫的美珠邊拆信邊用那不甚標準的台灣國語回答。
「可是龍虎幫指名一定要茉莉姊親手拆信……」
「囉唆,由誰拆信不都一樣。大姊頭不是說過,只要她不在,團裡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我全權負責?現在她人在日本,理所當然由我代理她的職務,真是死腦盤。」美珠斜睨她一眼,隨即將已拆封的信紙展開來閱讀。
「美珠姊,信裡寫些什麼呀?」其他正在打牌的小太妹也紛紛放下手中的撲克牌,統統圍靠在美珠身邊。她們很好奇龍虎那位從不輕易露面的老大,究竟為了什麼事情如此大費周章、故作神秘地寫信給她們的大姊頭?搞不好這是封文情並貌的情書,否則何必非得指名要大姊頭親手拆封才行?
「這……」過了一會兒,只見手拿信紙的美珠臉色慘白,花花綠綠的彩妝竟也遮掩不住她臉上的那份驚惶。「慘了,這回把事情玩大了。」她顫著手,神情十分凝重。
「美珠姊,到底是什麼事情?快告訴我們呀!」旁邊其他姊妹見她神色不對勁,不禁緊張地急問。
「你們自己拿去看吧,我必須趕緊通知大姊頭才行。」美珠二話不說地將信紙丟下,立刻衝到電話旁,抓起話機直撥國際電話號碼。
滿頭霧水的其他姐妹則是連忙撿起信紙。爭相搶閱信中的內容。
跟隨那若有似無的笛聲,茉莉來到冷泉古宅後山的一處櫻花林裡她站在含苞待放的櫻花樹下,眼神定定地落在面前這座高起的石階上。
「不可能,上了石階就是嚴皇補社的所在地,應該不會有入膽敢在那裡吹笛,除非……吹笛者不知神社是禁地。否則誰敢闖入這處戰國時代血腥戰場的恐怖地獄?」聽著自山裡頭隱隱傳來的笛聲,茉莉無法置信的搖搖頭。
再往前跨幾步就是神社的結界地,而石階入口處前懸掛在麻繩上的菱形白紙,在警告著前方即為神社禁地,不可隨意闖入。
茉莉抬頭望著眼前這座古老石階,心裡猶疑著是否該僕出腳跨入這片禁地內;母親自小到大的警告聲猶在耳側,但石階那頭所傳來的笛聲似乎擁有一股邪惡的魔力,硬是吸引著她想踏入這片聚集著許多冤魂的可怕禁地。
「不管了,我一定要知道是誰在吹笛。」短暫的天人交戰後.強烈的渴望終於戰勝理智,榮莉拉起裙角,穿過頭頂上那些菱形白紙,一腳跨進禁地。
一踏入便有道冷冽的空氣向她迎面撲來,令踩上石階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好冷!」茉莉一邊打冷顫,一邊奮力地拾級而上。
身旁高聳人天的杉木林圍繞在她四周,颯颯的聲音更增添禁地的陰森詭異,令人心驚膽戰。冷濕的霧氣潑濕了她的頭髮、臉頰及一身笨重的和服,幽暗的視線中隱約透露著一股危險的不安氣息。
隨著茉莉的加快腳步,那縹緲不定的笛聲愈來愈清晰。彷彿吹笛者已近在眼前。
「加油!加油!」茉莉喘著氣,無視開始飄落在她身上的綿密小雨,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的踩著石階而上。
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她終於氣喘吁吁、腿發軟地站在嚴皇神社前。
「對不起,打攏大家了。」匆匆向陰森的神社道了個歉後,她正眼也不敢瞧的直奔神社後方,往笛聲傳出的方向而去。
遠遠的,她看見了那位吹笛者。瀰漫的迷茫霧氣中。一位身著灰色袈裟、頸戴佛珠的年輕男子,手上正拿著一管翠綠色、晶瑩剔透的玉笛翩然吹奏著。
「和……和尚。」榮莉呆愣在原地。她萬萬沒想到,吹奏出如此哀怨動人、淒美絕倫笛音的傢伙,竟然會是個頂上無毛的光頭和尚?!而且……而且還是位長相俊美。令人怦然心跳的帥哥和尚。
「我的天!」她驚呼一聲,揉了揉眼睛,好確信並非自己看走了眼。
倏地,迴盪在林間的笛聲驟然停止,吹笛者的眼神銳利地掃向榮莉一一
驀然,時光在一瞬間靜止了,耳邊只剩下風雨吹打杉木搖動的呼嘯聲。
「玉竹……」和尚低喃一聲,神情堅毅平靜。
他終於等到了!等待了數百年,他終於一償夙願,再次和玉竹見了面。她那雙慧黠的明眸、嬌艷的紅唇、如雲瀑般的長髮、熟悉的氣息及補韻令他好懷念、好懷念……
夠了,這就夠了。
「你是……」還來不及自他的凝視中回補,榮莉便瞧見他忽然轉身,欲走入那片煙雨濛濛的迷霧中。
「等等,你別走。告訴我,你究竟是誰?」茉莉迅速追上前去,在濕滑的石坡路上一手將他攔了下來。她抓著他的右手神情認真地看著他問。
「你沒有必要知道。」和尚一把掙開她緊握的手,冷冷的說。
「我當然有知道的必要,這裡是冷泉家的私有土地,你擅自闖入,現在被我逮著了,理當該回答我的問題。」她理直氣壯地表示。
茉莉的日語說得並非很流利。因此和他交談所用的日語只能以「淒慘」兩個字形容,完全是有說沒有懂。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還是早點回去,別再跟來了。」和尚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完後,立即又邁開腳步疾走,將茉莉遠遠拋在身後。
「喂!大光頭,別以為你長得比其他和尚好看就可以如此囂張。本姑娘在問你話。你聽見沒有?你給我站住!」茉莉邊喊邊追了上去,她當然不會如此易放棄。剛才走了那麼長的一段山路,為的就是想知道吹笛者是誰,現在好不容易才見到他,豈有人寶山卻空手而回的道理?
茉莉不死心,依然拎著裙角追向前去。眼見自己就快追上時,原本快步疾走的和尚卻突然停下腳步,害她一時煞車不及,整個人直往他的背部憧去。
「唉呀!好痛,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她摸著差點被撞扁的鼻子,怒問轉過身來的他。「小姐,別怪我沒警告你,時候已不早了,你若是再不下山,等太陽一落下,可就會被困在山上,屆時絕對沒有人能救得了你。」和尚冷冷的警告她。
他那冷淡的神情及脅迫的語氣,讓緊迫不捨的茉莉感到十分氣憤。
「哈哈哈!你以為我白榮莉是如何長大的?被嚇大的嗎?!告訴你,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會被你的狠話給嚇到。想嚇唬我?下輩子再說吧!」榮莉雙手插腰,大笑三聲,心想堂堂一個出家人竟口出狂語,看來他也不是什麼正派的好和尚。
「我已經警告過了,聽不聽隨便你。」他一說完,立即投身沒人那愈來愈濃的迷霧中。
「喂!大光頭,別想溜!」一股油然而生的好奇心已經無法抑止,茉莉暗自發誓,絕對要把這位自大狂妄、又冷又酷的和尚給擺平:她要他親口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及身份,還有他手中那管主笛的來處,甚至他所吹奏的謠曲為何令她有股熟悉感?
哼!就算是和尚也不過是個臭男人罷了,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地不見了。」
一位老僕人匆匆忙忙的奔至櫻園中,焦急地向雪子報告茉莉失蹤的消息。
「茉子不見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老嬤,你到處都找過了嗎?」雪子連忙問。
上杉家的人即將到達,因此她特地吩咐老僕去把茉莉叫來櫻園,好讓她複習一下有關茶道的禮儀,誰知道這孩子竟然沒有乖乖待在房裡。唉!她到底又跑去哪裡了?
「夫人,除了後山的神社外,整個宅子裡裡外外我全部找遍了,就是沒有小姐的蹤影。」老僕急忙回答。
「茉子這孩子究竟在搞什麼鬼?」方纔已吩咐她要好好待在房裡,照理說她應該不會到處亂跑才是。
「夫人,小姐她會不會突然反悔,所以一聲不響的偷偷溜走?」
「不會,茉子的個性我太瞭解了,她既然已經答應我,就不會臨陣脫逃。再說,如果換成是我,我一定也會想要見見上杉謙信,然後讓他知難而退,自動毀婚。」以她對自己女兒的認知,她至少還有這份自信在。
「既然如此,那麼小姐究竟跑去哪裡?上杉少爺他們就快要到了,而小姐人卻不見了,這未免太失禮。」老僕人優心忡忡。
「難道……茉子會不會跑去嚴皇神社?」一個不好的預感閃過雪子的腦海,她蒼白著臉,猛然自木椅上站起,直在後山快步走去。
「夫人,你要去哪裡?」老僕也追上前c
「老嬤,我要去後山的神社找茉子,太陽快下山了,我擔心這孩子會出事。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麻煩你先招呼一下上杉家的人。」雪子邊回答邊拎起礙腳的和服,加快步伐。
「什麼?後山?夫人,那邊太危險了,你不要一個人過去。」老僕連忙阻止。
「我會快去快回,你不必操心。」雪子一說完,立即不顧形象地奔往神社的方向。
「夫人……唉!看著夫人從小到大,夫人和茉子小姐還真不是普通的相像,真不愧是母女。」老僕見無法阻擋雪子,只能急急忙忙去找救兵。
TO星河學園應援團團長
白茉莉:
本人屢次容忍貴團找我龍虎幫兄弟之麻煩,無奈身為團長的你卻不知改進,得寸進尺,無數次縱容自己及團員欺侮我幫之弟兄。心胸寬大的我本來不想與你一個女流計較,但目前因你的愛車風之桌所引起的裸照風波,卻逼得我不得不站出來替龍虎幫這些飽受屈辱的弟兄討回一個公道。
幾番考量下,本人決定於三天後的午夜在士林度河道和你一決高下。若你輸了,不但必須無條件讓出貴團的所有地盤,還得和你那幫姊妹親自赴敝幫道歉。
當然,決戰當天你若逾時未到,本人將率領弟兄直搗應援團總部,屆時別怪我幫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P.S.白茉莉,聽說你是個十分囂張的男人婆,本人倒是很想瞧瞧你是如何囂張法?女人嘛,怎麼囂張終究仍敵不過男人,識相的話就別逞強,乖乖投降認輸,本人向來很懂得憐香惜玉,可以讓你少吃點苦。否則……嘿……嘿……
龍虎幫幫主龍少虎
「美珠,你有沒有聯絡上茉莉姊?大姊頭她怎麼說?」應援團的一位團員關心地問著剛打完電話、滿臉沮垃圾的美珠。
「聯絡?聯絡個屁!對方說的全是日文,我就像『鴨子聽雷』,只好連聲說抱歉,急忙把電話給掛了、」美珠深感挫折的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這封戰帖必須早點讓大姊頭知道才行,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廢話,我當然知道後果會很嚴重。問題是,根本聯絡不上茉莉姊啊!更何況就算我們能夠聯絡上又怎麼樣?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茉莉姊獨自和龍少虎一決高下?」她氣極了。什麼心胸寬大、憐香惜玉?狗屁!即使茉莉的功夫底子及搏鬥技巧皆不差,她也絕對無法單獨一人和龍虎幫決鬥!龍少虎所下的戰帖分明是故意為難她們,好讓大姊頭進退兩難。
「話是沒錯,我們絕不能讓茉莉姊替大家去冒險。可是除了據實向大姊頭報告這件事情,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另一名團員頗有同感地問。
美珠搖搖頭。「目前沒有。不過,我一定會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茉莉姊為大家犧牲自己。」她緊握拳頭.堅決的表示。
「嗯,我們也同意。茉莉姊好不容易才能和住在京都的母親相聚,這件事情就讓大家一起解決,不要每次都煩勞大姊頭。」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一時之間,各方意見如潮水般一波波湧過來,每個人都絞盡腦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臭和尚,動作怎麼這麼快?一下了就不見人影。」茉莉站在一處雲煙燎繞的山泉旁,引頸張目地四處搜尋。
剛才為了追趕那位不知啥姓名的和尚,一路顛抖下來的結果,不但她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絲質和服遭了殃,就連腳下那雙草履也不知掉落何處,現在她索性連厚實的白襪也脫掉了,赤腳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
在不知不覺中,她走進一片完全陌生的山林裡,此地明朗的影致和方才幽暗陰森的神社大相逕庭。濃霧散了,小雨停了,和煦的陽光穿透杉樹灑在長滿花草的泥土地上,身邊那道向下噴匯的小山泉正發出潺瀑的流水聲。
茉莉蹲下身來,伸手掬起一瓢清泉,一口飲盡。
「好好喝!」意猶未盡的她又連喝了好幾口甘泉,直到心滿意足。「沒想到後山竟然也有如此新鮮的山泉及景色。老媽還說什麼後山是禁地,絕對不可以隨便闖入,我看八成是上一輩的老人家在裝神弄鬼,故意嚇人。這麼漂亮的山林景致哪裡像是什麼恐怖地獄?」喝完水後,她信步走到離山泉不遠的羊腸小徑上,邊欣賞四周景物邊低喃。
剛才那位吹奏玉笛的和尚已經不見蹤影了,不過她有預感不久後兩人又會再度遇上,屆時她會把他的來歷搞清楚,她要知道為何自己對他的笛聲會感到如此熟悉?而他又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冷泉家的後山?
茉莉邊走邊出神地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無意中竟走到一座新穎簡樸的寺廟前。
這個意外的發現倒沒有令她感到太大的訝異,反正在京都什麼新鮮的玩意兒都沒有,就是有三多一一和尚多、老人多、古剎多。所以,在這種風景秀麗的深山中見到一座廟宇,也就沒啥好大驚小怪。
茉莉站在寺廟外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進入寺廟裡一探究竟。
一跨進寺廟的大門,寺內典型的日式庭院便一覽無遺的呈現在她眼前。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庭院,正準備進入寺廟內部時,忽然由庭院的另一邊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男女說話聲。
茉莉先是一愣,隨後便像小偷一般,下意識地在竹林邊的巨型石燈籠後躲了起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躲?但就是憑著一股直覺,決定躲了再說。
一躲好,那兩名說話的男女就出現了。
遠遠的,只見一男一女身著傳統和服,一前一後的來到庭院;由於距離太遠,加上部分竹枝竹葉擋住了視線。因此茉莉無法窺見這對男女的面貌,不過聽他們的聲音倒
是挺年輕的,年輕應該不大。
「玉竹,你的笛藝果真名不虛傳,連我這個被大人特地從關東請來的笛師也感到自歎不如,真是令我汗顏。」
年輕男子如春風般的溫柔嗓音字字敲人茉莉心田,她屏氣凝神地專注傾聽兩人的對話。
「蘭丸老師,別這麼說,玉竹才疏學淺,還有待老師費心指點呢!」穿著和服的年輕女子淺淺一笑。
「玉竹,你真是既謙虛又善良,而且多才多藝,連我都忍不住被你吸引、為你著迷。」年輕男子握住那女子的小手,合情脈脈地看著她。
「蘭丸老師……」」叫我蘭丸,這神社裡沒有其他人。」他溫柔地說。
「蘭丸,你真的認為玉竹有這麼多優點?」她不敢相信地反問。
「嗯,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孩。」他真摯地看著她。
「蘭丸,你真好,不但親切地教授玉竹笛藝,而且還如此疼愛人家.如果玉竹能夠早點遇到蘭丸就好了。」女子依偎在男子懷中輕啜起來。
「玉竹,別這樣,我們現在相遇也為對不晚;等戰事一結束,我立刻帶你離開江戶,走得遠遠的。」男子輕撫她烏黑光滑的長髮,安慰著。
「可是……戰事一結束,玉竹就要嫁給信長大人了……」她囁嚅著,神情黯了下來。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帶你離開。我保證!」他起誓。
「嗯,我相信蘭丸一定做得到。」年輕女子點點頭,感到十分幸福。「對了,這是玉竹連夜趕出米的謠曲歌本,是人家特地為你創作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她拿出一份手寫的歌本遞給他。
「入夢?」男子念著謠曲名稱。
「玉竹每夜盼著蘭丸能夠來到我夢中,所以就取名為『入夢』。」她笑著解釋,兩頰因嬌羞而酡紅。
「玉竹,我真的好感動,我立刻吹奏這首人夢給你聽。」男子邊說邊從腰際取出一管玉笛,看著歌本緩緩吹奏起來。
圓潤清脆的笛音迴盪在山中,令人不覺陶醉沉迷。年輕女子柔情款款、靜靜地倚在他身旁聆聽……
躲藏在不遠處的茉莉則是一臉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乖乖,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款人類存在?!該不會是電視台在拍時代劇吧?」茉莉低呼一聲。
雖然距離有些遙遠,無法聽清楚兩人的對話,但那名男子所吹奏的謠曲卻令她十分驚訝。這首名為「入夢」的謠曲在日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之所以聞名,是因為曲子只有上半部,而無下半部。這是一首相傳已久,卻只有上半部的不完整謠曲,而眼前這名男子卻能將它完整的吹奏完畢,讓茉莉不禁大為諒訝,於是她決定將這對男女的面貌瞧個究竟,連忙匆匆站起來。
但還來不及走出竹林,茉莉忽然瞥見石燈籠上刻有怵目驚心的四個大字一一
「嚴……嚴皇神社……」
眼前一黑,茉莉隨即毫無知覺地倒下,完全失去意識。
星河學園溫水游泳池
「美珠,找我有事?」
葉奇胸前掛著相機,呵欠連連地坐在游泳池旁的日光浴場上。
「當然有事,沒事找你幹嘛?葉奇,平日大姊看待你不錯,有好吃好玩的都少不了你一份,現在團裡出了點問題需要你幫忙。」美珠開門見山地說。
「哈!你們自作自受,終於要得到報應了。」葉奇大笑一聲,目光落在游泳池畔的比基尼美女身上。
「你說什麼?」美珠一手抓起他的衣領怒問。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夠幫得上忙,我絕對義不容辭、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連忙改口,僵著臉笑道。
在應援團這些暴力女的「淫威」下,他就算不答應也不行。尤其和白茉莉這個自小一塊長大的男人婆打交道,更是必須戰戰兢兢、拍馬屁外加兼狗腿才行,長年下來,他早巳練就一身在暴力陰影夾縫中求生存的本領。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為了苟活,為了節省醫藥費,只好將「大男人」的尊嚴踐踏在地,當一隻被白茉莉及她的黨羽呼來喝去的可憐「小狗」。
「這還差不多。」美珠滿意的將手鬆開。
「到底要我幫什麼忙?」他其實不願知道。
「很簡單,我們要你代替大姊頭去和龍虎幫的幫主龍少虎單挑。」
「龍……龍虎幫?!你是說那個最近在黑道竄起,勢力不小的日系幫派?」葉奇吞了吞口水地反問。
「沒錯,就是它!」美珠點頭。
「拜託,你們怎麼會跟黑道扯上恩怨?這可不是小孩子在玩家家酒。」葉奇頗感訝異。
應援團的勢力範圍向來僅限於各校團間,團員們頂多和外校的學生幫派打架、飆車、耍狠爭地盤罷了,很少會和大人世界的黑道分子打交道,否則以茉莉她們那些不堪一擊的花拳繡腿,哪抵得過黑幫的真槍實彈?別傻了!
「哎呀!這說來話長,你就別問了。我還是先說明你和龍少虎的單挑內容好了。」美珠不耐煩地表示。
「單挑?挑什麼?」他敢打賭包準沒好事。
「很簡單的。有三樣,一飆車,二酒量,三比腕力。」她倒背如流。
「就這樣?沒別的?」葉奇皺著眉反問。事情很可疑,如此輕鬆的差事絕不會找上他。
「嗯,就這樣。」她點頭。
「等等,我想知道為何龍少虎要找白茉莉單挑?如果萬一我輸了,事情會演變成何種局面?還有,白茉莉人呢,這兩天怎麼不見她的人影?」
近來身上傷痕少了許多,都是拜男人婆不在之賜,而臣龍虎幫這件事情一定還有其他內幕,身為星河日報社頭號記者的他,怎麼白白放掉挖掘這樁內幕消息的大好機會?
「你實在很婆婆媽媽呦,叫你做件事,廢話這麼多幹嘛?再囉唆的話,我就扁你!」美珠瞪他一眼,作勢打人。」喂,小姐,我是關心才會問,要不然你以為我閒著沒事做,喜歡打聽你們應援團的事?好歹我也已經答應幫忙。請你手下留情,不要動不動就想揍人,oK?」說這話的同時,他的眼睛仍然不安分地瀏覽四周的泳裝美少女,吃盡冰淇淋。
「好啦!好啦!看在你爽快答應的份上.我就回答你的問題。你記不記得前幾天龍虎幫的幾個小混混想偷風之臬,結果被大姊頭當場逮到,這些混混除了被大姊頭痛毆一頓,還被應援團的妹妹們剝光衣服叫你替他們強行拍下裸照?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結果就把龍少虎惹毛了。」
「這樣還不惹毛的話,那麼龍少虎也太有修養了。」他搖頭低喃。
「什麼?你再說一次!」美珠怒瞪他一眼。
「不敢,不敢那白茉莉呢?她的反應如何?」葉奇笑著追問。以男人婆的個性來判斷,她應該不會要別人來代替她去拼,除非這件事另有隱情。
「大姊頭……大姊頭她去日本了。前天晚上風之桌和一輛BMW相撞,害得她只好把風之泉送回日本原廠修理,所以一一」
「所以白茉莉還不知道龍虎幫下戰帖這件事。」葉奇索性替她接了口。
「嗯。」美珠心虛的點頭。
「我的天!你竟敢擅作主張,難道你不擔心白茉莉回來之後,會興師問罪?這個男人婆發起飆的可怕模樣,可沒有人敢領教!」他驚呼一聲,原來她們是想先斬後奏啊。這些小太妹簡直是玩火自焚,自找吃苦!
「葉奇,難不成你想讓大姊頭去當炮灰嗎?說!你到底幫不幫忙?」美珠再度拎起他的衣領怒問。
「幫!幫!幫!事到如今,我敢說No嗎?」他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只有被迫參一腳,與她們同流合污了。
「哼!算你識相,」美珠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