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無法阻止那個暗自開懷的女人,只能把氣全出在方向盤上,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有想拆這玩意發洩的慾望。
綠色的林蔭,不同的綠色,深深淺淺飽含著光,在車頂之上,像拼布一樣神奇地遮蓋了天空,偶爾露出一點一點的白色跳躍亮光,完全不如昨晚來此時的陰暗沉寂。
或許是瓔珞夜色合該存在黑夜之中,於是離開那兒便有一種走向光的感覺,也或許是旁邊那個尚忍不住笑的女人讓他有一種明亮晴朗的感覺……很抱歉,正因為她笑成這樣,害他的心又沉到谷底。
黑如緞的髮絲,遮不住閃爍的水光,女人一對媚眸骨碌碌轉著,明目張膽地窺探司機的難看臉色。
「喲,沒度量,還在生氣啊?」
單雙怪罪得一點道理都沒有,菲尼克斯卻沒有踩煞車,停下來好好和她理論,催動油門,急著想離開使他蒙羞之地。
「我沒生氣。」
一點也沒有意義的逞強,配上他咬牙切齒的語氣,讓單雙又噗哧一笑。
讓她的心情好到不行的原因,有後座那滿滿的彈藥武器,應急時可以隨傳隨到的海王直升機,幾樣她所需要的情報……而珞肆彤不單依約弄來了她所要的東西,還抓狂地喝令她盡速離開,否則他會馬上聯絡單家來逮人,更讓她樂不可支……瓔珞夜色向來以保密為最高指導原則啊!
「我又沒有真的幫你發洩,氣什麼?就算我真的做了,那也是我的責任啊!」單雙搞不懂他在在意什麼。
完全單雙式的歪理,菲尼克斯巴不得把她吊起來毒打兩頓,看能不能讓她回歸正常。
他沒有打過任何女人和小孩,不過若這個女人非得要打一打才能恢復正常,他樂於背起對女人動手的惡名。
「請不要為我的身體負責,這是我一個人的,要怎麼處理是我的事情,別用負責這個想法越界代管我的身體!」菲尼克斯冷冷地道。
單雙噘嘴,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可是你沒意識時,拿我的腿拚命蹭……」
「算我求妳閉嘴!」她還想讓他多丟臉啊!
單雙併不是服從的生物,或者說,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玩心大起時,她不會輕易收手。
「我換一個說法,如果你沒有醒來,沒辦法自己解決,然後我又願意負責,那我就可以代替你處理了嗎?」她嬌甜地問。
菲尼克斯開始痛恨起手底下方向盤的堅固耐操了。
「請別把『這種事情』當成普通話題來討論好嗎?我不想再談下去了。」他放軟了語氣,近乎懇求。
可惜他錯估了單雙的黑心肝,接受害者的說法,就是儘管世界毀滅,也不可能會變成白色。
「不過就正常男人的生理反應,和流鼻水沒兩樣,看到一個不會擤鼻涕的小孩,很多大人也會幫忙啊!」
愈是講得這男人無能為力,他就愈惱羞成怒,看在她的眼裡,還真不是普通的愉快。
果不其然,菲尼克斯抓狂了。
他像只受敵的蛤蜊,閉緊了嘴,雙眼瞪向前方,活像想將擋風玻璃燒穿。
他的一舉一動又害得她快要忍不住大笑,突地,單雙覺得好奇妙,她已經許久,很久,非常久,以申敏雲為分水嶺,足足有十九年那麼久,沒有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除了工具以外的存在。
在申敏雲之前的童年玩伴們,她會有友情,會有感覺,在那人兒之後的相遇,即便是自己年幼的妹妹,她都只覺得像是個電腦模擬世界中的人物一樣,有名字、有形體,或許還有性格,但都是虛構的,不真實的……
身旁突然變得安靜,菲尼克斯感到氣氛不對,用眼角餘光擔心地瞄了眼。
「好端端的,妳怎麼突然不講話?」
思緒如潮湧也如潮退,單雙隨即恢復她混世魔王的本性。
「今早日生沒幫你淨化驅魔,你的身體還有殘餘淫妖的咒力嗎?」她挖苦地問。
菲尼克斯覺得自己真是蠢,她就是這個糟糕的德行,以揭人瘡疤、戲弄他人為樂.他又何必擔心她。反正她不會在乎自己的。
腦子又轉過她提起的人名,更是莫名不爽了幾倍。
卿卿我我?別說那害自己不淺的淫妖不悅,連他也覺得異常不痛快。
「除了心情惡劣,大概沒有了吧!」還有胸口的強烈火熱,但菲尼克斯是死也不會講的。
他可沒有自虐到給她嘲笑他的題材。
單雙看菲尼克斯氣到頭頂快要冒煙,心情大好地抵在車窗玻璃上頭,好奇心和愉快的感覺蠢動著。
「你不太像一般人,遇到淫妖這種惡靈,倒不太害怕呢!」身體舒坦了,她的語氣更嬌甜了幾分。
菲尼克斯的反應是一臉無奈。
「世界上千奇百怪,一隻癡情的妖怪,比起一個心地險惡的人,好上不知多少倍,我沒惹他,他應該就不會再犯我了吧!」他自覺行得正,對方的遷怒是沒有道理的,應該也會多少收斂一點吧!
不過,好奇怪,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有些許印象,一團白白紅紅的影子坐上了他的腿,然後怎麼施法,怎麼魅惑他的,他都不記得了。
當那個叫做日生的男人問他還記不記得淫妖的名字,而他回答不記得後,那人若有所思地一笑,說不記得就好,他的心地夠純正,所以記不住淫妖的名字,然後就不理會他了。
真令人不爽,害他逢魔,卻一點歉意也無,倒像他自作自受,主動招惹魔物一般的冷淡。
「是啊,人最可怕了,存惡念的人可怕,但存善念的人不見得就不需要提防,多少的戰爭都是一個善念引發的。」單雙從鼻子哼了一聲,伸了伸坐酸的腰,隨口回應。
聞言,菲尼克斯的心提到半空中。
她不知在追查什麼,在調查總統之子的命案時,他就知道她也在關心,再加上她還是個殺人通緝犯,現在她又弄了一堆防身的軍火,看起來不像打算安靜地找個地方躲起來。
「接下來我們要往哪裡去?」他在意地問。
單雙給了他一個神秘、嫵媚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想擺脫他,如擺脫公權力的打算,在心底深處,有一種彷彿沉眠許久的感覺復甦了。
不過。沒什麼好怕的吧?
「我們來調查一下,我為什麼要殺人的動機吧!」她輕巧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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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雙真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女人。
菲尼克斯早有預感她是被人陷害的,但這種侵入掛在她名下受害者的住家行徑,還是滿讓人吃驚的。
由於這裡不是命案現場,加上被害人獨居,所以不但沒有警察監視,連封鎖線也沒拉半條,他們拿著鑰匙進來,輕而易舉,沒有遇上任何阻礙,和回家差不多。
房子的地段不壞,但這是一間非常冷調性、非常單調的房子,兩房一廳,傢俱和私人物品都少到一個極致,只有一個男人在此獨自生活的清冷滋味。
臥房裡有一張單人床,衣櫃裡就只有幾套名牌西裝,料子很好,但大概就是輪著替換這種功能,沒有什麼休閒服,連睡衣也只有一、兩套。
書房也是一樣寂寞,有電腦,不過裡頭的內容詭異得和新灌的沒兩樣,書架上雖有機械工程方面的參考書籍,但一樣的稀少,連並排站好都沒有辦法,呈現半倒塌的狀態。
廚房看起來乾淨,但蒙上薄薄的灰,沒有任何調味料,看起來沒人臨幸,冰箱裡除了啤酒以外,只有半瓶曠泉水。
而客廳只有一組黑色的皮質躺椅和腳踏,雖能舒服地躺下,但正對面的不是電視之類的娛樂器材,而是一幅超過兩百公分高、咖啡色系的複製畫。
以沙漠為大場景,背後是暈黃的太陽,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像是再也受不了般地緊抱著一個未著寸縷,辨不清性別,直直站著的赤裸人兒,用自己身上的繁複衣服將那人珍而惜之地包了起來。
一方擁抱保護,一方沒有反應,很壓抑的畫,像是充滿苦楚的狂戀。
媽媽在難產生下弟弟之後就過世了,之後家裡只有三個臭男人,沒有細心的女性在身旁陶冶,養成了自己大而化之的個性,菲尼克斯有自知之明,不是那種細緻敏感的男人,但在這間房子裡,他能清楚感應到巨大的寂寞,一種慢性啃食靈魂的寂寞。
不知道那個被害人每天是否都這樣凝視著這幅畫,菲尼克斯躺在躺椅上,難得的多愁善感。
突地——
「王家銘,四十歲,男性,專業電子機械設備進口廠商,名下財產約兩百七十六萬,房子沒有貸款,無父無母,孤兒,未婚,也沒有戀人,靠著半工半讀取得工科大學學歷,和人交往冷淡。」站在客廳中央,單雙冷冷地念著,一臉看起來十分疑惑的模樣。
菲尼克斯也搞不清楚情況,正打算起身之際,突地,一個陰影撲了上來,將他按回了椅背,因為又多加了一個人的重量,使他深陷。
被人鎖住四肢,她燒灼的眸子像只肉食性動物,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自己,單雙垂著的黑髮,使她看起來多了點陌生的氣息,近得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吐氣如蘭。
「王家銘,我為什麼要殺你呢?殺你對我有任何好處嗎?」騎在他的身上,單雙疑惑地問。
就像一個遇到弄不開機關,急於想搞清楚玩具構造的任性孩子。
菲尼克斯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那首次出現混合了焦躁、不滿,而非自信滿滿的臉龐。
「單雙,冷靜一點,我不是王家銘。」菲尼克斯輕柔地道。
連自己也沒發現的溫柔。
像只不耐煩,不給人碰的野獸,單雙揮開了他的手。
「為什麼我要殺了你?我應該要殺你嗎?只是想讓我被冠上殺人犯的名義這麼簡單而已嗎?縱有犯行,只要沒有犯意,單家多的是好律師幫我脫罪的啊!況且眾人目睹的是屍體落下的那一幕,而不是看到我親手開槍,這樣的目擊證據有瑕疵,被排除采證的可能性不低啊!」她不理會菲尼克斯的提醒,像對著幽靈繼續推論。
想起報案通報的內容,顧客和售貨員指證看見百貨公司挑高的中庭掉落一具屍體,他們抬起頭,便發現是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單雙拿著槍往下望,然後便逃逸,後來在羅東被警察尋獲。
他相信人不是她殺的,他就是相信。
第一,她沒必要弄髒自己的手;第二,殺人不是她的風格。
真有恨意,玩弄到生不如死還比較符合她的個性,死太便宜對方了。
他不是白白注視了她四年。
「或許之後就會出現妳想殺我滅口的關鍵因素,只是現在暫時還沒有被發現罷了。」菲尼克斯回應著單雙,胸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反覆。
突地,單雙觸摸著他,溫柔地拷問:「什麼關鍵因素呢?你也幹了什麼讓我不能忍受的壞事嗎?」
「不是讓妳不能忍受的壞事,而是殺我滅口,因為我知道妳在策劃一樁陰謀,或我是妳的執行者,這聽起來不是比較合理嗎?」他悠然一笑,「妳單雙是萬魔之王,又怎麼會嫉惡如仇呢?!」
單雙噗地一聲笑了,笑聲十分悅耳,原本冰凍的容顏化為一潭溫水。
「我還以為你很瞭解我呢!」她柔媚地道,「你不是說過我在追查的案子是一脈相承,我真正想做的是揪出幕後的黑手,為我自己和敏雲報仇嗎?」
她輕快的語氣問的已不再是王家銘,不折不扣是自己,菲尼克斯硬按下心中的動搖。
他不記得有吐露過他的意圖。
「我有那麼說過嗎?」他笑著問,試圖混過這一關。
「王家銘已死,大概問不出個所以然,但現在或許是個好時機,」趴在男人身上的單雙眸光銳利,伏低了幾分,偎在男人的耳旁,輕輕吹了一口氣,「問問你想要什麼,是不是懷疑我在搞什麼鬼,所以想來阻止我?就像靜默是刑事局局長魏魁揚的耳目一樣,而你又是誰的人馬呢?」
菲尼克斯冷靜地和單雙四目交接,卻弄不清她心底深處的想法。
「妳在乎我是誰,心裡在想什麼嗎?」對於自己還有被好奇的價值,她的心中或許在轉著是否要相信自己,莫名地,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單雙緩緩地瞇眼。「說實話,我還真有一些開始介懷了呢!」
語畢,她霍地起身,高跟鞋無聲地踩在地上,姿態優雅從容,不復焦躁,回眸一笑。
「不過,現在恐怕不是介懷的好時候,」她看見男人好似也聽到了什麼聲音而身軀瞬間緊繃,坦然一笑,「因為,有人來了。」
緊臨的玄關,傳來了機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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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匠正在開門,武豪豪卻望著雙臂交抱、一臉不耐的上司。
「副隊長,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面對瀕臨爆炸的火山,她小心地問。
名為靜默卻不靜默的靜默嘖了聲,心神不寧使她非常不安。
「事情不對勁,我有不祥的預感,魏局長是老狐狸,我感覺得出來他在隱瞞我一些事情,而被總統府國安局指揮的偵一隊和偵四隊也被下了封口令,問不出個所以然,總統之子命案的那一條路已經斷了。其餘的人還在進行偵訊和交易,但是暫無進展,這一條路也走不下去,隊長雖然留下了不少的線索,但是怎麼查怎麼碰壁,更讓我確定有風雨欲來。既然這兩條路都中斷,那就來查查看單雙為什麼要殺一個無名小卒吧!」靜默連環炮一般地說,不期然又憶起單雙說過的話。
靜默,要是覺得不甘心,或是妳乾脆認定我是個犯罪者,已經對社會造成危害,那麼妳就來追捕我!否則選擇成為我的共犯,拋棄掉妳那名為守法,實為怕事的堅持吧!
面對單雙的笑諷,靜默曾發誓自己會阻止她的輕舉妄動,阻止她掀起危害社會任何型式的災難。
但是現在,她無法把單雙當成罪犯。
「現在的情況一團亂,我真希望有人來向我解釋說明一下啊!」靜默哀號。
武豪豪用力地點頭。「我也受不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了,明明有事情要發生,每一個人還是世界太平無事,天真地過著日子,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生活可能要徹底的改變了。」
靜默顫抖地用力扣住屬下的雙臂,好似遇到知音一般,用力點著頭。
「對吧、對吧,我就知道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的。」
兩位平時冷若寒霜的女警,此刻激動不已的模樣實在嚇人,一旁傳來一個怯懦的聲音。
「嗯,我把門打開了,兩位要不要進去看看?」
靜默咳了一聲,掩飾她的失態,但在走進房子一秒之後,她呆住了,緊跟著撞上她背部的武豪豪也呆住了。
雪白的牆上,用口紅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幾個誇張大字。
單雙到此一遊
下面還有一排小一點的草書。
Phoenis,too.
凝結住的空氣,在三秒後,被爆發的尖叫打破。
「單雙,妳這個混帳,我就知道妳沒死!」
「隊長,妳這個混帳,我就知道妳沒死!」
接著,在看到敞開的落地窗後,歡喜的聲音突然一轉,像飽含天然氣,隨時會爆炸一般地充滿抓狂能量。
「單雙,妳這個混帳,既然知道我在追妳,妳怎麼可以逃掉啊?!」
氣到說不出話,靜默的腦子卻逕自浮出一幅景象。
好像曾經有人向她自我介紹過,說他叫Phoenix……在哪裡咧?什麼場合?那個人又穿著什麼?
突然,靜默聯想起了那僅有短暫的一眼,跟著單雙跳海的男人側面,她好似見過幾次面,就在魏魁揚的辦公室裡……
噢,該死的,她終於想起來了,她認識那個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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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
飛進了菲尼克斯大張的懷抱,單雙著地後回眸一笑,被人用力地握了下手,她收起留戀,回頭,穿著高跟鞋飛快地奔跑著。
直到坐進停在隱密處的吉普車,駛離了一段距離,確認沒人追上來之後,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腦海裡彷彿響起怒吼聲,要她怎麼不想笑,光是想像嚴肅的靜默那吃驚接著吃鱉的模樣,她就樂得想開香檳慶祝。
看著她開懷不已,菲尼克斯全身還殘留緊張的余感。
面對來者不知是敵是友,還悠哉拿出口紅留言,光自己留言不夠,還要他也得跟著做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該形容她是大膽還是魯莽。
眼前好似還重複播放著,她興奮地以精緻唇型,催促快點快點的惡作劇笑容。
「有必要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嗎?」他心有餘悸地問。
真的只差一小步就會被活逮,菲尼克斯真心希望她是有目的,而非一時興起。
單雙笑著打開手中的小罐子,燦爛的笑容使得她泛著薄汗的臉龐異常紅潤。
「我肯定那人是靜默,她鐵定會跟著來的,她可是我精挑細選的人才,魏魁揚的第一愛徒,沒有人比她更靈敏,更懂得追查刑案了。」她一邊吞下白色藥片,一邊笑著解釋,身體接著一震,軟在座位上。
將她的舉動看在眼底.菲尼克斯突然臉色一轉。
「妳在吃什麼?」
單雙單手按上蓋子,將罐子塞進熱褲口袋裡。
「我的糖果。」她笑著道,語氣虛軟了些。
紅燈亮起,車子停在馬路中央,異於車廂外九月亞熱帶都市能蒸熟所有人大腦的超高溫,冰凍的語氣隨著車內的冷氣空調吹向了她。
「我不喜歡被欺騙。」
單雙懶懶的抬起眸子,對上了那執著堅定、帶著一絲質問的深色眼眸。
一眼就給人正直印象的男人,當他散發不容許別人耍弄他時的絕對認真,具有一種強烈的雄性魅力。
短而整齊的發,筆直的眉,近乎正杏仁型的大眼,挺直的鼻,厚實性感的唇瓣,端正的臉型,附在大型骨架的結實肌肉撐起了衣服,帶有繭的手指分明,骨節強而有力,強壯的長腿飽含爆發力,他的冷靜知性形象在去除束縛之後,就會變成昨夜那只凶暴的野獸,光是想像就能讓全身寒毛倒豎。
而他曾經用那種不被任何規則控制的野性模樣,武斷地宣示過了,她沒有忘記。
事實上,現在又想起來,在他身下對上瘋狂的他,還滿令人驚心動魄的。
笑而不答,她撫上他的手臂,感覺到衣袖底下的紗布。
「痛不痛?」單雙笑吟吟地問。
在乎的問題沒有被解答,卻被她狀似關懷地詢問,菲尼克斯一時有一點難以反應。
他以為自己瞭解她,真相是他瞭解的不及萬分之一。
可是他不想讓她自責,畢竟她已經提醒過自己要小心,不可以和任何人交談,但是他還在失神的情況下和淫妖定了不知是啥的鬼約,發了狂的攻擊她。
「不痛。」菲尼克斯一時還拉不下臉,只好硬生生地道。
單雙挑了挑眉,手指用力了幾分,不意外聽到抽氣聲。
一般人當槍傷和普通傷口一樣,殊不知混合了高速子彈摩擦留下的不只是創傷,還有燒傷,比起隨便傷口痛上了數倍。
她連開三槍,都不是致命傷,真不知道那時候為什麼無法狠心的取他的性命。
或許她還不夠狠毒,在經過了十九年要自己冷酷之後,她仍舊比不上敵人的殘忍陰虐。
「面對沒有行事規則的敵人,我也沒有必要被法律拖垮,這就是我單雙的做法。」她笑望著眼前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多大風險的男人,「而你,已經準備好要面對災難了嗎?」
菲尼克斯讀不出單雙複雜表情下真正的想法為何。
「我有得選嗎?」他故意油條地問。
單雙瞇細了眼,下一秒,用力彈了幾下他手臂的傷口,逼得他再次痛得倒抽一口大氣。
「你可是宣誓過要效忠我的呢!」單雙冷聲道。
「我不能開玩笑嗎?」他吼了回去。
單雙像個任性的小女孩又想要攻擊,被男人快動作的用力握住,她驕蠻地回瞪。
「開玩笑?一個大男人居然不能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啊?!」請將不如激將,她刻薄地道。
菲尼克斯瞇細了眼,除了肩頭有火辣辣的疼痛外,胸口的火熱也來共襄盛舉,面子這種東西其實非常膚淺,而且非常弔詭的,平時他可以視情況決定要不要奉陪,和對方鬥智,當成一個遊戲,用玩樂的心情,但現在——
「妳想知道我有多認真嗎?」對於後方的喇叭聲恍若未聞,菲尼克斯賭狠地迎上那對永不折服的驕傲眸子,有一種想一決勝負,有預感會後悔,但他拉不住的不理智衝動,「我奉陪,無論上刀山,下油鍋,女王,我都奉陪妳到底!」
「不後悔?」單雙給他最後一次退縮的機會。
「我要是後悔,就一輩子跟妳單雙姓!」他非常輕易地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