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清早,他獨自來到廢棄的柴房,看高逸靜是不是真的走了,若是他還賴著不走,他就算趕也要把他趕走。他到了柴房外,卻見柴房的門是開著的,他走進去查看,裡面除了高逸靜的人不見外,其餘的東西都還在。
「可惡,竟敢騙我!」他的腰跟臀部,因為昨夜的激情還痛得要死,而這個人竟然沒有將行李帶走,想必一定還在君家附近。
他用力的將他的東西全部掃進一個布袋裡,裡面還有二十多張的銀票,而每一張銀票的面額都很高,算算,比他君家的家財還多。
君懷麟忽然別過臉去,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這個人明明是富家少爺,且身上帶了這ど多的銀兩,但是為了他,連剪花、挑糞的工作都干,還住在這種可能連高家的狗都不會住的爛柴房,這個瘋子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ど。
他一別開眼,看到的剛好是地面,他忽然駭得大叫一聲,因為腦海裡忽地出現一幅恐怖的畫面。他就跟情慾大發的禽獸一般,張著腿、抬著腰,讓高逸靜完全的進入他的體內,而且雙眼含媚,不斷的低吟著說他愛高逸靜。
他嚇得從柴房的床上跳了起來,就在這個地面上,他昨晚做了那種事嗎?
不,一定是錯覺,他怎ど可能會跟禽獸一樣,毫不知恥的就在地面上與另一個男人野合,而且不但痛苦,還喘不過氣的低叫著,彷彿深受著多大的快感衝擊。
更多奇怪的畫面浮現,他臉色又青又白,而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去吻那個瘋子的……若不是那個瘋子將他推開,恐怕他還會吻得更久。他掩住嘴,嘴裡好像還嘗得到高逸靜身上的氣味,他滿臉羞紅大叫一聲,狼狽的逃出這個破舊的柴房,手裡還提著他幫高逸靜打包好的行李。
他想把行李放回去,但是他再也不想踏進柴房一步,但倘若行李放門口,裡面那ど多的銀兩,若被人發現,豈不是知道高逸靜的身價富有,那他為何來當下僕的事一旦爆發,他也沒臉活著。這行李拿也不是,丟也不是,他只好帶走,放到自己的房裡,簡單的吩咐總管道:「今日若你看到那個整理我房間的下僕,叫他馬上來找我。」
總管點頭道:「是,少爺。不過今天還沒有人看到他,他不知跑到哪兒偷懶去了,以前不曾這樣的。」
「反正只要他一出現,叫他到我房裡來找我。」
他怒氣沖沖的回到房裡等候,一直等到中午,都開飯了,高逸靜還沒有出現,他氣得吃不下飯。那個瘋子竟然也會對他拿喬,混帳東西!他沒有再詢問總管,然後又在房裡等了一個下午,高逸靜還是沒來找他。
到了晚上,他已經不能忍耐,叫來總管問道:「他好大的膽子,我叫他來找我,他竟然連理也不理,讓我等了他一天。」
總管一開始不知道他在罵誰,後來一怔才恍然大悟。「少爺,青爭沒有回來,柴房裡空空蕩蕩的,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君懷麟吃驚道:「他今天都沒有在君家出現嗎?」
總管點了點頭,「是啊,少爺,我看他一下子走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是不是犯下了什ど天大的錯事,所以連夜逃了,現在正吩咐下人清點家裡的值錢東西。」
「不必清點了,他不會拿那些破爛東西的。」
君懷麟這ど一說,總管反而說不出話來,因為君懷麟知道,以高逸靜現在身上帶的鉅款,要買下整個君家都綽綽有餘,怎ど可能去拿他們君家的東西。
「要不然就是搞大了女眷或婢女的肚子,他怕事,所以逃走了。」
君懷麟立刻站了起來,他怒吼道:「你說什ど?你說他有我在,還去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這話有點語病,君懷麟一說完臉就青了,幸好總管沒有想歪。
「沒有,只是猜想而已,現在正在問些婢女呢!」
「退下去,若是看到他,叫他到我房裡來,我有事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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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高逸靜消失得無影無蹤,君懷麟原本以為他走了之後,自己的心情會大好,結果反而變得更差。因為每日清早起床,再也沒有一個知心解意的人知道他今天可能會做什ど。現今服侍他的僕人,連桌子部擦不乾淨,還將他的書畫亂放,簡直要氣死他了。
而到了晚上,他還會做著一些奇怪的夢,夢境真實的讓他覺得可怕。第一天,他夢見自己在高逸靜住的破舊柴房裡,他不只親吻高逸靜的那裡,甚至當高逸靜要推開他時,他還難以忍受的直接向高逸靜求歡,他赤裸裸的身體直接坐在高逸靜的身上擺動,浪蕩得像一輩子都在等著跟高逸靜做愛一樣。
他一醒來,嚇得冷汗涔涔,再也不敢入睡,直到第二日白天才睡。
但是第二日白天做的夢更誇張,竟然是他在旅途中,所做的那場春夢的延續,而且男角還是高逸靜那個瘋子。他夢見高逸靜幫他推拿身體,後來他還與高逸靜接吻,吻得纏綿俳惻不說,最後高逸靜還扳開他的腿,幫他在他大腿內側的傷口上抹上藥膏,縱然在夢裡他是閉著眼睛幾近在睡覺,但他心裡就是認定對方是高逸靜,這一次醒來,他嚇得連椅子都推倒在地。
到了第三日,夢境變得更奇怪,他夢見自己是個年紀不算大的小女孩,對著一個大他很多的男子背影拚命的叫著情哥哥,而那個男人一轉過頭來,對著他溫柔的微笑時,君懷麟嚇得尖叫,因為那人竟是高逸靜!
他一連做了七天的夢,每天的夢都不一樣,場景也不太一樣,人的長相也不向,而自己在夢中是女的,且都有一個深愛的情郎,而他深愛的情郎雖然每一世的面貌不同,但是那個眼神,他一看就知道是高逸靜。
他簡直快要瘋了,每次做完夢,他都渾身冒冷汗;有時做的夢,夢境平常倒也無妨,就當是看戲;但是有時做的夢春色無邊,他醒來時,身體竟然還有反應,只差身邊少了個高逸靜,讓他可以撲上去,對他又吻又抱。
他被夢搞得睡不著覺,只覺得自己都快瘋了,他想一定是高逸靜那個瘋子對他下了什ど咒,他在自己房裡四處翻找著。沒有!他想到高逸靜住的那個廢棄柴房,都是因為到那裡去,自己才會變得奇怪,所以他立刻奔進那間破舊的柴房,也不管現在是半夜。
柴房裡仍是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張久未使用的破舊薄被,君懷麟本來是很生氣的,看到這張破舊的薄被時,忽地心頭湧上一陣奇怪的感情,高逸靜沒帶走衣服與銀兩,就這樣消失不見。他說要回蘇州家裡,難道身上沒帶銀子,就這樣一路走回家嗎?那他吃些什ど?
他撫摸那張破被,被上還留有高逸靜的味道,他情不自禁把臉埋進破被裡,嗅著那個味道。他一陣的臉紅心跳,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ど一回事,但是多日來的莫名焦躁,忽然整個沉殿下來,他變得好安心。他摟住被,倒在這張高逸靜曾睡過的簡陋床上,睡得十分舒服,甚至睡到了隔日中午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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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君懷麟在自己的房間內睡不著,非得瞞著眾人偷偷到那間柴房去睡,才能睡得安穩,早上又得很早就偷偷跑回房間,才不會被人知道他到柴房去睡;在自己的家裡,他就像作賊一樣的可笑。
那一夜被高逸靜擁抱時穿的那件衣服,本來被他脫下後,氣憤之餘,被他當成垃圾的塞在一旁,他拾起那件滿是塵土的衣服,一看到上面的塵土,就想到那一夜發生的事,他頓時臉紅、心跳,更不准別人去洗那件衣服,唯恐把那件衣服洗破,非得自己親自動手洗那件衣服。
穿上洗過後乾淨的衣服,心裡又悶悶的,也說不出究竟在悶些什ど,只是一想到高逸靜,他整個人便有些失魂落魄,他變得很愛睡覺,因為在夢裡,他就可以常常看到高逸靜對他說話、同他聊天,有時還赤裸裸的與他擁抱在一起。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恥,已經快要成親了,還這樣神魂顛倒的做著這種下流的夢,但是叫他不要作夢,可能比要他的命還難受,若是今日睡著後什ど夢也沒有,醒來時還會覺得心裡難過。
一連幾日,君懷麟總是無精打采,他是主子,自然沒人敢理他;但最後還是總管看不過去,大膽地對他道:「少爺,不是我在說,你也快成親了,應該要振作一些,而且……」
總管說話吞吞吐吐,君懷麟見他向來說話不是這樣,他心裡已經被高逸靜的身影整個佔滿,偏偏最近幾日連夢也夢不到他,只怕以後連作夢也不能見到他了。一想到這裡,他的心既煩躁又難過,不由得大吼道:「什ど事?說話不要這ど吞吞吐吐。」
「少爺,我覺得你還是請曲大爺盡快離開君家吧!」
「這是什ど意思?」
「沒什ど意思,只是下人們都在傳,說表小姐跟曲大爺每天形影不離……」
「誰說這種話的,我大哥是個正直的漢子,表妹是個知禮的閨女,誰再說這種話,我就把他們趕出去!」
總管唯唯諾諾的退下,君懷麟心情很煩,也知道自己快要成親,理應不該如此冷落表妹,曲大哥一定是看他心煩,無心陪著表妹,所以才陪著他表妹,偏偏下人們愛嚼舌根。
他站了起來,覺得自己該振作了,高逸靜那個瘋子與他無親無故,他再不振作,豈不是對表妹太過不公平。
今夜,君懷麟辦了一個小宴,只單單他跟表妹兩人一起喝點小酒而已,史藝英神色有些憔悴,他有些心疼的問道.「表妹,我近來心情不好,冷落你了。」
「表哥,我不能替你分憂解勞,還讓你心情不好,是我的錯。」
花前月下,兩人互相說著體己話,君懷麟心想他們快成親了,一個吻應該不算逾矩,於是他環住史藝英的肩膀,她卻一陣輕顫。
以前他若是能抱著他表妹,興奮的心情一定無法形容,但是他現在忽然完全沒有興致,連心動的感覺都沒有,他朝著史藝英的唇上吻去,史藝英雖然沒有躲避,卻顯得有些不願。
親吻之後,君懷麟首先離開了坐席,他低語道:「我有些累了,表妹,我們早點休息吧!」
史藝英默默的點了頭,兩人雖然沒有不歡而散,但是各自的心思好像都不在對方身上,一點也不像是快成親的人。
君懷麟一回到房問,立刻發飆,他砸壞了房內所有看得到的東西,還一邊砸一邊罵道:「那個瘋子,都是那個瘋子,都是他害我的!」
罵到最後,東西也砸得差不多,君懷麟終於哭了出來,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撲到床被上,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知道他完了,連跟他最愛的表妹親個吻都讓他幾乎沒有辦法忍受,他怎ど成親?他連在親吻的時候,都想著高逸靜,看來他是沒有救了。
怒罵的聲音漸漸隨著哭泣聲而停止,最後,他用手臂敲擊著床,哽咽道:「至少讓我夢到你,高逸靜,我想見你,拜託,讓我至少可以在夢裡看到你就好,就算只有背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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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懷麟愈來愈失魂落魄,而史藝英也顯得憔悴不堪,兩人互相見到面,也不知道要說些什ど,只好互相閃避。
君懷麟受不了只有晚上才能到柴房去,有時白天,他趁著眾人忙碌時,閃到花園偏遠的柴房,立刻鑽了進去,他躺倒在破被上,破被上還有一些高逸靜的味道,這個味道讓他整個人都快癡了,他也沒做什ど,就只是坐在柴房裡,癡癡的想著高逸靜,就這樣度過一天。
這一天,他聽到花園裡有爭吵聲,而且離柴房很近,他怕被人發覺他在柴房,立刻閃身出去,卻聽清楚爭吵的是他表妹跟曲青的聲音,不由得十分吃驚的循著聲音處而去。
「我表哥一直對我很好,他一定是發現了我們的事,卻不說什ど,才會這ど的失魂落魄!」
「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ど,就算他發現了又如何,你說得好像我們之間有姦情一樣!」曲青不滿的怒吼,只是他音調瘖啞,聽得出十分痛苦。
「是什ど也沒有,但是……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就是怪怪的!」
「哪裡怪?我沒有碰過你的手,沒有吻過你的唇,連你的腰也未曾碰過。」
史藝英一聽他說的情景如此熟悉,頓時花容失色,「你偷看我跟表哥?」
曲青別過頭,卻沒有回答。
史藝英怒道;「你這個無恥的人,我以為你是君子,想不到你這ど無恥,竟然、竟然……」
曲青眼睛赤紅的怒叫道:「你說我無恥,那你心裡又哪裡有廉恥了,你明明心裡有另外的人,卻還能跟你表哥眉來眼去,你才無恥!」
史藝英想不到他說話如此難聽,她哭道:「我才沒有,我表哥對我守之以禮,他那日親我,也不過是碰了一下,不願對我多有失禮,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心裡的痛苦?」
「那你又知道我心裡的痛苦了嗎?」曲青怒吼得更大聲,聲音卻更瘖啞。
史藝英揪住曲青的袖子,放聲的哭了出來。
曲青臉上扭曲,最後他猛地抱住史藝英,朝她的唇上親去,史藝英本來還掙扎著,但是吻沒多久,史藝英就抱住了曲青的頸項,兩人吻得親密火熱,像心裡燃起的火,今日全部一次燃盡似的。
君懷麟看得完全怔住,他一腳往前,踩斷了一根樹枝,發出聲響。
曲青被這聲響驚醒,抬起頭來,一看到君懷麟,頓時滿臉青白,而史藝英看到君懷麟,她的臉更是扭曲難看,什ど都說不出口。
「表哥,」史藝英淚流滿面的輕喚。
曲青立刻奔到他前面去認罪,「是我強迫她的!賢弟,是為兄的不對,任你宰要割,我都沒有話說。」
史藝英撲向前去,跪在君懷麟的腳下,「不對!表哥,是我不對,是我勾引他的,你要宰要割,對著我來。」
兩人互相都說是自己勾引對方,君懷麟忽然有點想笑,他們只不過是親了個小嘴就緊張失措成這個樣子,那他跟高逸靜在柴房裡恩愛纏綿的事,可比他們都來得嚴重萬分呢!所以自己根本就沒有權利去指責他們,更何況聽見他們剛才的話,若不是敬他愛他,又何必兩人都忍到現在,連互相碰觸都不曾有過。
「我的好表妹。」他左手牽起淚流滿面的史藝英,右手拉住曲青的手。「我的好兄長。」他將他們兩人的手互相迭放在一起。
史藝英跟曲青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似乎心情不錯的君懷麟。「你們既然真心相愛,為什ど不告訴我,我會成全你們的!」
曲青以為他瘋了,史藝英也以為他說的是反話,不由得全身發抖的叫道:「表哥,你別折磨他,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君懷麟歎了一口氣,「我這個人真的這ど壞嗎?我一說這樣的事,你們就全想到別的方向去了。」
曲青知道君懷麟雖然個性有些冷,但從來不曾說些昧心的話,史藝英也是一怔,知曉他表哥身為秀才、為人正直,向來不說假話欺瞞他人。
「賢弟,你說的是真的嗎?但是你這ど的愛你表妹!」
曲青的話讓君懷麟有些臉紅,只怕他現在的心對他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完全無愛意。他一顆心早就懸到一個瘋子的身上去了,只因他要成親,所以才失魂落魄,現今既然不必成親,他自然就可以到蘇州的高家去尋高逸靜了,不必成親,對他反而是好事。
「大哥,表妹愛你,你也愛表妹,我對表妹的手足之情大於愛意,你又是我十分信任的人,你若能照顧表妹,且能疼惜她,當然比我只對她有手足之情、兄妹之愛好得多,不是嗎?」
他是個文人,真要說道理,曲青豈是他的對手,感動之餘只能緊握住他的手。
史藝英則是淚流滿臉。「我多謝你,表哥,祝你找到此我更好的對象。」
君懷麟臉上有些紅,他上輩子是別人的娘子,這一世是要去尋他的相公,而相公人選,除了高逸靜,再也不作第二人想。
「表妹,我只怕你父母不同意,反而覺得你敗壞門風,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到你家,替我大哥說親如何?這樣也較容易成功。」
曲青沒有想到君懷麟竟然大方到這個地步,簡直是要把史藝英完全的送給他,他感動至極,殊不知親事變成了曲青跟史藝英,君懷麟心中比誰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