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錯了。」
——「原諒我吧。」
——「耀,求求你,你就跟我說句話吧!」
綁著左腳厚厚石膏,像螞蚱一樣,團團跳到他面前,雷耀不理我已經三天,從他瘋了一樣痛毆司機,又抱著我的「屍首」絕望呼喊開始算起。
我真不是裝死,我真只是痛到一時昏迷,他卻不信。
我立他面前,他看都不看。
我卻看他面色陰沉,坐在窗戶邊,削著給我的蘋果,不禁愉快回味起他的眼淚和呼喊:
——「端康——端康——快醒醒,你敢離開我,我就殺了你老婆,殺了你兒子——我就殺了自己!」——
真的哭了,居然,這傢伙!還喊得嗓門那麼大。我估計他出娘胎都沒哭過。
抱著我,俊美如天神的臉上只有驚慌和痛苦,眼淚好清楚,眼眶也紅了,把我驚醒。
兩兩相望,他更抱我猛親,咬得我舌頭到現在都疼,但親完就完了,再沒有給過我好臉色。
我放下枴杖,坐在他腳邊上,像忠實的小獵犬。
他理都不理。
我把頭擱在他膝蓋上,老老實實趴著。
「雷耀,我愛你,愛到我都忘記自己是誰,我害怕。」
他停下來。
膝蓋往前頂,正好一下子戳到我腦袋,我胡亂揮手,還是失了重心,啪嗒仰面倒地。
他站起來,我朝他伸出我的雙手。
他提腳,踩在我肚子上,踐踏一樣,真的踩。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仰視看上去好冷酷的他,訥訥不成言。
他眼裡只有冰,冰冷得跟刀子一樣,往我心裡面一次次地戳,又冷又鋒利,快像仇恨。
我固執把我的手舉得直直,我難過看著他;漂亮的長長的指尖真的伸出來,我趕緊抓他,就靠上的時候,他卻突然一揮,重重打開我的手。
我叫了聲,失望又驚訝。
雷耀變成了很多年前的他,居高臨下,恣意狂妄,嘴角都是對我不屑一顧,我睜睜看他隨便就拉開褲鏈,隨便就壓在我身上,隨便就扒開我褲子,隨便就拉開我的腿,隨便就猛地搗入。
他還是一眼都不再看我。
痛苦地痛苦地抽插,氣也喘不上來,身體輕易被掰斷,從中間起就被火熱的鋸子來回割,只是例行公事,停不下來的,只有疼痛,他把我的身體被當作洩慾的工具。
後面好疼,潮濕的不是精液,是我流血了,他都不管!
我被搖擺抖弄,像張破紙。
直到他滿意了,他發洩完了,我無助躺在地上,也被他蹂躪夠了,我想他快抽出來吧,我真疼。
「你滿意了吧?」
他卻冷峭問我滿意,我手指都抬不起來,我嘴巴都是苦的,我腿上還綁著石膏。
我不滿意。
「出來。」我啞著嗓子,一臉蒼白。
「你不滿意我怎麼敢滿足自己?李端康,我就錯在把你伺候得太好,輪到你回頭嫌我只會玩技術,這次怎麼樣?味道好受嗎?你還要幾次才夠?——你就這麼想逼我發瘋?逼我這樣痛快上你?——你就是傻子也該明白我究竟為什麼要該死地只顧著先讓你這沒心肝的混蛋舒坦吧!」
他說得森冷,罵得流暢,威脅到危險。
我閉上眼,我不看他。
「你拿出來吧。」我動都不能動,他還在我身體裡脈動,強烈的感情揪扯我的心,「你原諒我吧。」
他不拿。
「你就是這樣愛我?我跟你說過你再敢跑我就瘸斷你手腳,你就一點也記不住?你當我只是說個笑話逗你玩!」
我立刻張開眼,大大看他,「不要!我不要變瘸子殘廢。我沒想跑,我沒有跑。我去追你了。」
他不聽。或他根本聽不到。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真有廢掉我的打算安排,他甚至已經扭著我活蹦亂跳的那條腿,把它真當成麻花能轉過個彎,他是要給我顏色看!
他真發作我就完蛋了。
我忍著疼,大大吸氣,收縮腹腔,縮緊自己容下他的那裡,我知道這樣會給他帶過快感,我辛苦地討好他,指望他能看在這個份上就再放我一馬。
他冷笑:「怎麼?使用殺手鑭了。你就會這點本事。」
我堅持,我肚子都抽痛,我還拚命拉過他的左手,狂亂瘋癲,我親吻他掌心,上面斑駁傷痕,只為我而留;我知道錯了,冷靜、忍耐、克制,就算無比佔有,也是無比溫柔的愛,我怎麼會想他沒有與我一樣的瘋狂?
我是個沒心沒肝的怪物,我是個大混蛋,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我知道他總不會捨得傷我,而總會有恃無恐,直到自以為是去傷害到他,我才滿意才高興才放心!
「我本來就會這點本事。」我抓進他的手,用兩手使勁包著,怕他搶走:「你去找你的法國妞吧!我不要你伺候,你讓別人伺候你吧!你心裡其實是根本不想抱我!其實你一直是想抱女人吧?」
努力瞪大被折騰到紅通通的眼,義正嚴詞說出的譴責,卻軟綿綿形同撒嬌討饒;他絕不原諒笨蛋的李端康,就請原諒吃醋的李端康吧!
他眨了下眼,「是啊。」
邊是,邊狠狠往我裡面一挺,我沒叫喚;他好像這才感覺不對,他手摸下去,抬起來,我也勾頭看,手上真的都是紅紅的血!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他又不看我,把自己抽出來,慢慢出來。
我張開雙手,死死摟著他脖子,粘著他,不讓他最後離開,
「我沒想跑,我真的沒想跑,我真的羞愧,我對你說那樣的話,我沒臉見你了。」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他終於肯慢慢哼出兩個字:
「笨蛋。」
天底下大概再也沒有被咬牙切齒大罵做笨蛋的人,能有我這麼歡騰開心。
走動的時候要跳著走,翻翻日曆,還要等一個月才能拆石膏。昨天小青帶菁菁來看我,還給我煨了一鍋雞湯,她在廚房裡忙,我就安生坐在沙發上,帶菁菁玩。
中間,雷耀打來電話,我說小青來看我了,還帶菁菁來玩,讓他訂個巧克力大蛋糕回家。
他還是維持這一個星期裡對我的態度,冷淡,敷衍,連打電話都是責任性質。
哪像那天為我流眼淚的深情痛苦!
小青把雞湯端給我,我半半拉拉都餵了菁菁。
「你們吵架了?」小青單刀直入,事關雷耀,她警覺一流:「你們倆會吵架還真是稀奇——端康,我不准你再欺負雷耀!」
一口雞湯差沒噴出來,我不吭聲。
「表面上雷耀是把端康你吃得死死,其實呢?就我兩年來的觀察,端康對雷耀很不好!」
她奪過我手上的碗,把她女兒趕一邊去,好好數落我:
「什麼時候見過你在外面對雷耀撒撒嬌?什麼時候他給你夾菜,你也給他夾回去?什麼時候那些女人盯他不放,連緋聞鬧翻天了,你不是笑嘻嘻就跟沒事人?什麼時候都是雷耀給你扣安全帶!什麼時候都是雷耀先去拉你的手!——你有當人家另一半的覺悟嗎?我覺得你根本不在乎雷耀!太過分了,雷耀對你這麼好,你怎麼還跟他吵架?」
她氣得抽出紙巾,嗚嗚咽咽,為她的超級偶像大大不值。
我開始還不明白趙芩那個流浪汗怎麼捨得定下來,看來碰上這麼個既敏感好動又有豐富想像力的女人,確實難以招架。
我和雷耀的過去,只有我和雷耀知道。
我給她遞過整盒紙巾,被小自己快一旬的年輕人教訓數落,雖然味道不好受,但的確需要反思。
「雷耀,雷耀……」她聲聲念著偶像的名字,為他情聖般所為難過不已。
我提醒她:「我是男人,你見過兩個男人沒事粘乎粘乎?」
「你不是跟他結婚了?你跟他粘乎是天經地義。」她瞪我,雷耀做的總是對的,雷耀想做的也都是對的,哪怕最後跟男人在一起,雷耀還是對的。
「我以後會注意改,我很在乎雷耀,只是我不太會表達。小青,謝謝你。」我笑,很安分守己的老傢伙一樣。
大人總要哄小孩的。雖然對雷耀是要倒過來,但對其他人,我還是喜歡去哄哄,小青是趙芩的妻子,就等於是我的妹子了。
「好吧。」她考慮半天,決定再給我個機會:「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她又把雞湯塞回我手裡,麻利地把我晚上吃的藥煎好,囑咐我怎樣怎樣休養,不要吃這個不要吃那個,還勒令我不要沒事躺著,要到處走走,做恢復鍛煉,最後她想想還是說,明天得再燉補品過來,替雷耀好好看著我。
晚上,雷耀快回來了,她才走,邊一臉甜蜜說趙芩今晚要帶她去哪兒哪兒游車河。
夢幻與生活,她分得挺開。我就不行了,所以才走到今天這步。
雷耀很晚才回來,頭髮凌亂,還喝酒,身上還有女人香水,明顯像跟女人鬼混完了才肯回家。
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洗完澡,一片黑漆漆,他睡到床上,隔我遠遠,我摸摸索索爬過去。
「我那邊好了。」我湊到他耳朵邊,歪歪扭扭,說得不好意思,手伸進他第二個扣子與第三個口子之間,摸啊摸。
他不甩我,側過身。
我攀上他後背,粘著,蹭來蹭去,他冷冷說:「我累了。」
我把手伸到他下面,還沒摸到,他閃電一樣拍過,我疼得一縮手。
我揉手,他真能下重手。
我嘀嘀咕咕,恨恨又爬啊爬爬回去,正面躺好,我也動都不動,盯著黑黑的天花板望,望穿一個洞。
望了一刻鐘,我歎氣,我自作孽不可饒,我還是爬到明顯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他旁邊。
「我要你。」
我也冷冷說。
他坐起來,要下床,可能還要走人。
我撲上去,趁他來不及跑。
他推我,我半拉半拽,翻來倒去,終於給我趴到他身上了,石膏懸在床外面。
「你還想往哪邊跑?」我壓住你了。
他不說話,每個稜角每寸眉目就算在昏暗裡也看得出可怕的英俊。
我親他眼睛,親他眉毛,親他鼻子,像雨點一樣執著打下。
然後,我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平常,一般,他都會接手,不要我操心費力——只要交給他就好,只要我交出自己,他就給我快樂,真簡單,真純粹,真是一個一點都不平等的交易,非要我把自己全部交出,他才會給我最後的天堂。
他卻在兩年裡,讓我吸鴉片一樣吸上了癮,讓我什麼都忘記只有記得他,這個壞心眼的誘導罪犯,沉淪了我所有感官,所有心志,把我牢牢攥在手心;沒有他,就沒有交易,就再沒有快樂,就再沒有天堂。
「我不是端康,我只是你的。」
在太早太早的時候,我就已經忘記我是誰了,我跟他是一體,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
「是嗎?」他很輕薄,就笑,不把我當回事。
「你到底要為那車禍氣到什麼時候?」我皺眉頭,兩手撐著他胸膛,捧住他美麗的頭顱,細細親吻他的雙唇,好甜,非常甜,我憤憤:「我也不知道汽車會撞過來,我又不是神仙!你看我運氣不是很好?沒有被撞死——」
他打了我一巴掌,甩在我臉上,我驚呆掉。
「住嘴!你這沒心沒肝的東西!」
他像終於強烈爆發的火山,憤怒地揪了滿手我的頭髮,突然就抬起頭,張開嘴,使力咬住我頸子,掠過一片火燒活燎的劇疼,好像與其看其他東西隨隨便便弄死我,還不如他現在一口咬死我來得乾脆。
他的手摸我的身體,急切和狂亂,摸我全身的筋骨、皮膚,我生命的跡象。
「我怎麼會扔下你走掉?我看到你追我了,我看到你就在我面前被汽車軋倒,我什麼辦法都沒有,我——我——」
我才明白,到現在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我結結巴巴,手足無措,我已經慣於為他生死,我什麼都不怕,我都能自暴自棄喝酒喝到胃穿孔,我都能大晚上游過零下十度的大海就為關上他的一扇窗戶,我都能陪一個癱子一個一點都不記得我的人陪一輩子,我怎麼會被這點小車禍給軋死?
這安慰不能說出口,我怕他又打我一巴掌。
我只有用力抱他,算是我活生生的證明。
他久久撫摩我的身體,用冗長的愛撫和前戲代替他其實非常想暴打我這少根筋的笨蛋狠狠一頓的真心。
還好,最後終於敵不過我生拉硬拽,最後終於等到他不情不願,還好,沒有像咬我脖子那樣的狂熱,不然我估計我這輩子都別想活著站起來,嗯,還算溫柔,還算細緻,還算神魂顛倒,還算,還算……
送他去飛機場的前,先整理了一遍房子,當我走進那個房間,我發現更變本加厲了,連櫥門都沒關,我的電影四處灑落一地。
雷耀可以排除嫌疑了。他沒有作案動機作案工具,以及作案時間,我們從昨晚鬧騰到現在。
一個小小的人影驀然出現在我排查名單內。
我坐在候機大廳裡,雷耀坐在我身邊。連外國人都要回頭看他。
我在計數,有多少老外認得他。我成就感十足,當年我可真是火眼金睛,一擊即中。
「你去巴黎拍哪部戲?一個星期就夠了?」我隨口問。
「不是拍戲,是跟法國人談拍片,我短時間內打算息影。」
翻著報紙,隨口答。
「嗯。」我點點頭,抽他報紙看。
我看完一頁,我一激靈,大聲:「你不演電影了?」
他放下報紙,看我,眼神洞穿我:「你不願意?」
只是很突然,反應不過來。
「你想拍電影,真的想嗎?」
他思考了一會,肯定。
我也思考了一會,權衡利弊,最重要是他想做的,「好吧,那我同意了。」
他擺出一副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泰然處之的酷模樣,我想你心裡才不是這麼想的。
——「飛往法國巴黎的4353航班,將於10點準時到達。請各位乘客做好登機準備。」
廣播裡在催促。
還有半個小時。
我伸出手,把他手上的雙幅報紙拉開,我挨過去,50×32.5cm的面積足夠擋住我下面要對他做的事。
輕輕地,輕輕地吻他的嘴角,「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雷耀擒住我下巴,搖搖:「別太想我,我在那還有法國新歡等著。」
呵呵一笑,偽裝成熟狀,「好了好了,不要鬧了。」
他把頭靠過來,給我一個離別的吻。
報紙拿下後,我面紅耳赤,手腳發軟。
他把手伸過來,環著我的肩膀,輕輕摩挲。
旅客川流不息,我抬頭看看時刻表,再看著周圍——
我恍惚站起來,我前面站著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拎著行李,就走在我前面。
背影很熟悉,小男孩穿著以前的運動鞋,因為他爸爸買給他的時候,特意多給他要大了一碼,他長得太快了。
我低頭看雷耀,激動地說不出話,雷耀看我,非常平靜。
我才想起來,他絕不會像我這麼激動。
我跑過去,顛著我的破腳,我喊:「馨蘭,小飛——」
她回頭,小男孩也回頭。
真的是她,真的是馨蘭!
她很好,氣色比最後一次見她要好得多,她還是以前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會像兩個月牙,她看上去,看上去,還是漂亮,還是溫柔的馨蘭。
她也很吃驚,她定定看著我,一點沒有想到。
我彎下身,去抱小飛,他愣愣看著我這個陌生人,我抱起他,是滿手扎扎實實的重量和熱度,「小豬,小豬,你又沉了,你又高了——」
抱緊我亂蹦亂跳的七歲小兒子,頭埋在他小腦袋上,頂著,哽咽。
馨蘭看著我和兒子,拍拍小飛的背,「叫叔叔。」
我一窒,我嘴裡苦極了。
「你現在好嗎?你要去哪裡?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她避開我的追問,她輕輕說:「你早知道我回來看親戚?我已經回來一個星期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星期!如果我早知道,我早就去看你們!」
她搖搖頭,笑出苦澀:「看與不看,又有什麼區別?」
我抱緊小飛,小飛難得聽話,乖乖讓抱,「馨蘭,你好嗎?你在外國還過得慣嗎?小飛上學了?他成績好嗎?他一切都好吧。」
她終於肯回答我:「都好,我們都很好。端康——」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不要每個月再寄來那麼多錢,我們夠用了。我也不想用那個人的錢。」
「不多啊,不是他的,都是我賺的,真的!」我奇怪,我的收入我都給了她們,但還是算不上很多吧。
馨蘭笑了一下,笑話我的謊言,她報了個數字。
我嚇了一跳,這麼多,把我加起來賣掉我都賺不到。
我剛想問個究竟,身邊卻靠過來一個人。
我眼一黑,想他怎麼跟過來!他千萬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給馨蘭難看!我會揍他。
馨蘭根本不看他,深刻的厭惡,不用她說,也清楚明白。
我瞪雷耀,看他還是文風不動的老樣子。
雷耀說:「謝謝你能成全我們。」
——他是諷刺吧?馨蘭不肯離,他能讓馨蘭好過?他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有意讓馨蘭不舒服。我趕緊跟馨蘭解釋:「我是來送他的,他一點不知道你們在;你不要在意,他說話就是這個樣,馨蘭,你不要理他,對不起,對不起——」
馨蘭淡淡說:「我只是成全端康。你害他一次又一次,他還是選你,我無話可說。」
「馨蘭……」
馨蘭看我,是堅強的眼神,她絕不要在我面前被雷耀所傷,這是她為人妻的堅持。
「端康現在過得很好。你願意,可以讓這小傢伙到我們家玩,端康很想他。」
——這是雷耀說的話嗎?我耳朵出毛病了吧?這麼有愛心有包容!真的是雷耀?難道我誤會他了?但他確實很有風度地在徵求馨蘭意見。
馨蘭說好。
她竟說好!
這兩個人都不對頭,他們腦袋裡面好像都轉得不正常了。
我抱著小飛,看雷耀的平靜,馨蘭的冷淡。
但很快,雷耀就看了下表,「時間到了。」
他好像是說自己。
馨蘭把我手中的小飛接過來,「跟叔叔再見。我們要走了。」
我拖著小飛,想認不能認,痛苦至極。
最後丟手的剎那,小飛在我耳朵邊上,說:「爸爸。」
只有我一個人聽得見,我的兒子在喊我爸爸。
我張開手,但雷耀按住我的肩,他被他媽媽牽在手裡了,他就像陌生小孩一樣隨他媽媽跟我擺擺手了。七歲的小孩,有些事懵懂,卻也懂。
我看她們離開,消失在過道,沒有留下地址音訊,只有登機臨別前的幾句話,但感謝老天,我已經太感謝老天。
雷耀抱住我,我激動得手抖,我說小飛認得我,他知道我是他爸爸。
他撫我背,不出聲安慰。
送雷耀登機的時候,我還在興奮,像個小孩子拉著雷耀。
「你真願意小飛過來?你願意?」
「那女人願意,我就願意。」他又回復稱謂,把墨鏡帶上,說得不驚。
馨蘭會願意嗎?
我的興頭微微冷卻。是啊,馨蘭很難願意。
但剛才,雷耀又這樣說。
他這樣大度,馨蘭當然也不能小氣。
我微微還過神。
——雷耀走在玻璃那端,我擋在這邊。
我猛然敲玻璃,他回頭,神采奕奕看我。
隔著厚玻璃,我大喊:「她一個星期前就回來了,就是你喊我送你上飛機的那天,你那時候就知道她回來,你偏偏要等到她走,你就是不跟我說,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所有等飛機的人都在看我,我急得臉通紅,我叫喊得連飛機起降聲都蓋不住,我大罵這個英俊的大惡棍,這個騙人的天皇巨星。
他看我發瘋,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怎麼查到馨蘭回來的,我不知道他到最後為什麼還是要讓我跟她們見上一面,我不知道銀行的錢怎麼會多出這麼多,我不知道他說願意小飛來玩是不是當真接納小飛,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連馨蘭和小飛現在去哪現在住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就存心不告訴我,我全都不知道。
很有可能他只是想在我知道這一切後,對他更加死心塌地,效忠到死。
太對了,就是的!他從來不是個好心眼的善人。
但他確實查到馨蘭和小飛下落了,他還是讓我和他們見了一面,他還是瞞我兩年給他們加進那個龐大數字。
這個人,這個人——
這個人走近我,看我眼睛怒火熏天,看我對他非常生氣,隔著玻璃,其實他什麼也聽不到,我在喊的,我在罵的,只是對他而言的啞劇。
但他站在我面前,就像很多年前那個五月,他答應我的時候,我無比期待地走近他。陽光下,他的面貌像雕刻一樣驚心動魄,旁邊的人都在偷偷看著他。我跟自己說,我會讓這個男人快樂。因為我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我掩自己嘴巴,眼眶好漲,知道這時候哭很不像樣,但心裡澎湃,難以再開口說話。
他把手放在玻璃上,是一個完整的手印,是他留下一輩子都無法消磨的刻痕的左手,連著心臟。
我想想,又想想,那邊,廣播在催促。
他一點也不急,慢慢看我。
他又不是在演電影,幹嘛這麼瀟灑得意!我又不是女主角,我幹嘛抖抖索索,好像就要跟他洞房!
我還是一鼓腦把自己雙手都貼上去。
雖然冷冰冰,但總算摸得到,在心的那個地方。
我嘴裡罵他:「你下次不能再這樣,你回來要給我解釋清楚,你太混蛋了,你對我做這種事……」
他什麼都聽不到,可以罵得更難聽一點。
他眼裡看著這個很不像樣嘮嘮叨叨的我,他說話,就一句,然後就走。
又不是真的傻子,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說「端康,你總會選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胡說八道,我早知道要熬這麼苦,打死我也不會選你!
絕對一定肯定不會選你。
「原來是你。」
我偷偷摸摸湊到她跟前,看她胖嘟嘟小手拿我精品收藏堆積木!
總算給我逮到了,我守株待兔這麼久,連雷耀都被我罵過多少回,原來是你這個小內賊。
多少次,我想把你吊起來拿鞭子抽啊抽。
「要不要吃冰淇淋?」
我敲敲碗,她像小狗一樣,立刻丟開黑色磚狀積木,一喚就到。
我餵她——
「有個小哥哥會來我們家,他會帶你一起玩,你一定會喜歡他——呵呵,你喜歡他就好,你媽懷你的時候我還說,等你生出來,要是個千金小寶貝,就把你許給我兒子——」
我自己也吃了一口。
她津津有味聽著。
不算想得太遠吧,雖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還是相信有希望得好。
一定會成真的。
附註:馬上有火鍋吃了,有我最喜歡吃的年糕和魚丸,激動半晌~~決心讓大家也跟我一起開心開心,乾脆全貼了吧~存貨沒了,以後又要兢兢業業慢騰騰寫了,歎氣.
寫交易的那段時間,該是自己生命中最清閒的一段時間,可以無拘無束想什麼時候睡覺就什麼時候睡覺,好像豬寶寶一樣,所以寫得嗖嗖如飛毛腿導彈,該篇番外也是熬了6天寫完,但寫完自我感覺還挺良好,現在就不行了,所以當學生就是好啊~~
終於到最後了,又捨不得了,摸摸自己腦袋,你啊你~~天下無不散宴席吧,端康和雷耀的故事也該告一段落,沒準十年後我還在寫的話,會再寫一篇.都有可能。
不知道露上最多的回帖是多少,讓木木測驗一下自己的小魅力吧,祝願自己能看到創記錄的回帖,呵呵,喜歡著大家每一位的小木敬上.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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