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活了,活著把暖兒帶到岸邊,然後不斷為她輸進內力,直到她淺淺的又開始呼吸。
可他曉得這樣還不夠,虛弱的暖兒需要食物,所以他忍著痛下水抓魚,料理食物,最後,暖兒是被烤魚的香氣擾醒的,他從不知道她的食慾這麼好,一口氣吃掉三條大魚,幸好潭裡的銀魚很多,多到怎麼吃都吃不完。
就這樣,他們在崖底生活了四十幾天。
他們吃銀魚、吃野果,他為她運氣療傷,她為他揚聲歌唱,他們不知道還剩下幾個明天,於是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過。
就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讓他們過出另一番滋味。
月餘,皇帝派來的禁衛隊終於在崖底找到他們,一脫困,他沒有馬上進宮覲見皇上,反而抱著暖兒竄身飛掠,在禁衛隊的呼聲中離開京城。
他帶她去找鐵木老人,讓他為暖兒調養身體,然後在鐵木老人和女弟子隔壁貸屋而居,再然後,他成了無所事事、成天洗衣燒飯,只會哄老婆的大男人,而這種生活……他過得相當愜意。
「因為我發覺,失去你,我的人生就失去意義。我愛你。」瞧,我愛你,他說得多順口。
她卻不上當。「那你還要娶公主……」
「我是白癡啊,以為只要否認得夠努力,就可以不會那麼愛你。」
「可你還是要我去交換公主。」
項暖兒還是嘟嘴。這點,她最嘔,她從來沒低聲下氣求人,結果求了,他還是堅持她去見魔鬼。
「我非殺宋民君不可,他欺凌了你。」殺宋民君的原因有好多個,可他挑她最愛聽的說,對於愛情,他是越學越精了。
「我真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她歎氣。
他卻同她唱反調。「我很高興發生這一切。」
「為什麼?」
「發生這一切才能讓我認識你、愛上你。」
是啊,雖然波折不斷,雖然艱辛難握,終是讓她走到幸福階段,她實在不應該再怨歎。
「天羽……」
「嗯?」
「我今天說過很多次我愛你了。」
他握住她的手,貼上他的心。
「我知道,通通記在這裡。」
「我還想再說一次,我愛你。」
「好,再記上一筆。」
說話間,外頭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他們相視一眼,無奈歎氣。
不介意讓外頭的客人等待,上官天羽拉起項暖兒,替她整整衣服、順順鬢髮,再幫她套上鞋子,照顧她的習慣是在她病重那段時間裡養成的,現在她的身體已經痊癒,他仍不肯放棄這份習慣。
他就是要寵她、哄她、愛她,就是要一分一分把過去的錯誤彌補圓滿。
他們手牽手走出房間,進廳堂,就見一身穿華服的貴公子背對他們坐著,兩手擺弄著桌上粗糙的碗筷。
「坐坐坐,咱們慶恩公主大病初癒,累不得。」貴公子說。
沒錯,暖兒救回公主、抓拿叛逆,立下大功,受封為慶恩公主,沒經過本人同意,她就成了皇上的義妹,這份恩賜,她真不知道感激好,還是苦笑。
上官天羽拉過凳子,讓項暖兒入坐,自己也握著她坐下。
「皇上……」他才開口,皇上就伸手阻止他往下說。
「七公主嫁人了,我把她配給關將軍,人家現在鶼鰈情深,不會再來干擾你們,皇太后那邊我也去說過了,往後絕對不再塞任何女人給天羽老弟,相爺府邸一如往常,照顧整理得非常好,你們隨時想回去就回去。哦,對,有個香荷丫頭寄了一包東西。」
貴公子使眼色,侍從立即把東西放在桌上,攤開。
是畫具,大染小染色料一應俱全,項暖兒記得,那是上官天羽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嘴角上揚,她笑了。
那時人人說他對她有心,她偏不信。
她的笑讓皇帝「龍心大悅」,使眼色,侍從又放下一個包袱,打開,裡面是兩匹花布,金黃、秋香。
「杏芳染坊的大娘要我帶來的,她要我轉告公主,說她很想念公主,希望團圓的日子早一點到。」
挑挑眉,他視線對上公主身邊的上官天羽。
人家說,打蛇打七寸,這個項暖兒就是他的七寸,他當然得好好捏住,不然朝廷事,辛苦吶,光靠他一個人撐,皇帝會早夭。
「可是……」
「皇兄知道你捨不得這裡的好日子,往後每年朕都讓天羽兄告假一個月,帶皇妹回來這裡小住,你說如何?」
上官天羽沒好氣瞪了皇上一眼。連皇兄皇妹都說出口了,他還有多少花招沒使出來?本想發作,桌下,暖兒卻拉拉他的手,他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他知道,她被說動了。
輕歎,他實在不想當官啊,雖然當官好處多多,不過閒雲野鶴的日子也不錯。
「天羽兄,你一離京,那些個老不死的傢伙就天天上奏章,說要薦舉宰相人才,你推舉我、我推舉你,舉來舉去全是以前那些壞事的冬烘先生,我真怕咱們努力了好些日子的清明吏治又讓人給毀了去,唉膚老了,心有餘力不足喲。」
老?哼!上官天羽實在不想說話。
可暖兒的想望不能不理,他只得低頭,輕問:「你覺得咱們在除夕夜回京與你娘團聚,如何?」
一句話,兩個人同時拉起笑後,項暖兒來不及說話,著貴公子服飾的皇帝就快樂得先跳起來。
「就這樣說定了,咱們除夕京城見!」
怕他出口反悔,皇上匆勿領了人就離開,小小的屋裡,再度只剩下項暖兒和上官天羽對望。
她有點抱歉的問:「這樣好嗎?你不愛當官。」
「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為你放棄宰相位置,就可以為你重新回去當宰相。」為她啊,全是為她。項暖兒笑得暖了,暖暖的她,也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