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去看看射中哪一家?」閉著雙眼的元胤邦冷冷的開口。
待命一旁的方華不由得縮了縮肩膀、吞了吞口水,飛速地前去取下中鏢的照片,只怕一個耽擱就會惹得龍心不悅,他可是消受不起。
閉眼沉思的元胤邦渾身冷然的氣息總是讓人不寒而慄,方華偷覷了一下,竟也冷得直打顫,他實在搞不懂,怎麼會有一大票不怕死的女人對這樣冷冰冰的男人趨之若鶩呢?
沒錯,元胤邦除了麾下擁有數間經營得體的藝廊,財富累積到數不完外,尚有藝術界的鬼才、亞洲第一鑒賞家等尊稱,深深吸?!許多想要一夕由麻雀變成鳳凰的女人。
加上他的長相英俊誘人,在他立體分明的五官上,有著一雙令人迷醉的冷峻雙眼,散發著十萬伏特的電流,所到之處無不吸?!那群鶯鶯燕燕們追逐;而他未及肩膀的長髮則是散發出一股瀟灑的味道,隨時流露著不羈的氣質;至於他修長精壯的體格更是淡淡的散發著雄性獨有的氣息與魅力,足以擄獲所有女人的芳心。
擁有這樣優秀而絕佳的條件,要說他方華不羨慕,那就是違心之論了。
但一個不知何時會把人給凍傷的冷酷男人,膽敢接近他可是需要有足夠的膽量才行。
「館長,是位於南投的『安傑拉孤兒院』。」向來懂得趨吉避凶的方華,當然明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道理。
「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處理。」那雙令女人迷醉的眼神此時正冷峻地落在方華的身上,害他險些被凍傷,心中忍不住再次佩服起那些想元胤邦的女人的勇氣!
「是的,館長。」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快步離開的方華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心忖一定是自己平時有燒香,所以佛祖才有保佑,讓他得以全身而退。
館長草率的決定雖然暗示著方華的無能,但沒有對著他冷嘲熱諷,今天已算是走運了!
回看辦公室,元胤邦緩緩的步向窗前,居高臨下的冷眼睥睨著外頭那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喧囂紅塵。
真無聊,不過是為了節稅而要決定一個捐款的對象,這麼點小事,他的員工卻還是要來勞煩他作主,真是太讓他感到無力了;而此事唯一能帶給他的樂趣,大概也只有讓他重溫一下射飛鏢的技術。
方特助那副嚇得有如驚弓之鳥的模樣,他真的已看膩了,元胤邦真的不知道,在這大太陽底下,到底還有什麼事會讓他覺得好玩或是有興趣的。
「孤兒院嗎?也許我該去看一看。」說不定可以找到新的玩具、新的好玩事物啊……
於是他冷硬的唇線終於起了些許的變化,但那笑容若是讓方華看到,只怕他會嚇得第二天就請病假治療凍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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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的天空,晴空高照,艷陽照耀著「安傑拉孤兒院」。
位於南投山區的「安傑拉孤兒院」在通往合歡山的路上,遠離都市的喧鬧,坐擁在群山連綿、湖光山色之間,彷彿是個世外桃源。
在這曠野中,時而可以聽聞孩童們所發出陣陣的嬉笑聲和歡唱聲。
元胤邦轉頭望向嬉笑聲的來源,在他冷漠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好奇神采。
這些孩童在這樣的環境下,似乎過得挺快樂的?
但怎麼可能!
「元先生,院長室的方向在這邊,院長此刻正在等候您的大駕呢!」葉老師溫柔的語調阻止了轉身想朝聲音來源而去的元胤邦。
元胤邦緩緩轉過頭,霎時與葉老師目光對上的竟是一道冷到令人心寒的臉色,「別人等,我就一定得及時趕到嗎?」
葉老師被元胤邦的難看臉色嚇得不住的後退。「元、元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請您別誤會……」
「從來就沒有人能命令我,從來就只有別人等我的分,聽懂了嗎?」
元胤邦冰冷而無起伏的音調,反倒加深了葉老師的壓這感。
眼前這男人不是個大善人嗎?他明明就捐給「安傑拉」一大筆錢,為何在他身上卻感受不到半點善意?
沉默與恐懼的氣氛讓元胤邦不耐煩到了極點,看來這種地方是沒什麼好玩的事物,他忍不住想打道回府,可就在此時──
「阿凡,妳不要亂來啊!」
「我才不是亂來,我是要去給元大善人一個驚喜!」
出乎意料的,在元胤邦聽到這兩句快速的對話之時,已見到矮樹叢中跳出來一個人影!
細長結實而白皙的腿是首先映入他眼簾中的,接著是一塊和天色相映的水藍色圓裙飛躍著,元胤邦相信此刻只要他略彎下腰,便能窺見她的裙底春光。
他的視線還來不及往上移,只見那個把矮樹叢當作跨欄跳的小人兒已落定在他的面前。
那是位少女,看著她胸口起伏的模樣,便知道這一路她肯定不是悠閒走來的。
她有著一雙盈盈發亮的雙眸,一張朱潤紅玉般的小嘴;她穿著隨風飄蕩起舞的水藍色圓裙,看起來一副純淨聖潔的模樣,再加上她跳躍出場的情景,好似從天而降的小天使,霎時深深勾住他的心魂。
熱愛雕塑的元胤邦在乍見到這名少女的瞬間,腦海中同時浮現出天使降臨的構圖。
「妳叫什麼名字?」
「林以凡,你呢?」
「元胤邦。」
兩個人熟稔地相互交換姓名,對於雙方唐突的問話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哦∼∼你也姓元啊?那一定也是個大好人。」衝著這個姓,林以凡熱情的與他寒暄。
「妳這結論是怎麼推演出來的?」
「因為之前有位先生捐錢給我們『安傑拉』,所以大家才不用餓肚子,上學的營養午餐錢才付得起,從那一天起,我就告訴上帝,以後遇到姓元的人,都要懷抱著感恩的心情,熱情相待。」
「就為了這種理由?妳不怕我是壞人,妳的熱情給錯了對象?」
「給錯就算了嘛!反正熱情又不用錢,那麼小氣幹嘛?」
「阿凡,妳跑那麼快幹嘛啦?」總算給她追上,阿雅氣喘吁吁地拉著林以凡的衣袖。「不要跳那個歡迎舞啦!妳是想害我們被院長罵嗎?」
「歡迎舞?」哦∼∼那是什麼內容?這可大大的?!起元胤邦的好奇心。
看他心目中的天使跳舞,該是個不錯的點子。
「對啊!為了感謝元大善人的好心,我這幾天號召了全『安傑拉』的姊妹們,編排了一支可愛的歡迎舞要跳給元大善人看呢!」也不管一旁阿雅對那「歡迎舞」擺出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林以凡熱情地對著元胤邦秀她的創意。
只見她噘起紅潤的小嘴,吹著不成曲調的口哨,那帶著野性而健美的四肢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韻律」擺動著。
左搖搖、右擺擺,超乎業餘之「下」的水平,讓觀賞者為之傻眼。
天啊!那少女的纖腰彷彿被人上下分家似的使力擺動著,簡直不堪入眼,只能證實她絕沒有舞蹈細胞。
「哦……」阿雅不忍卒睹地用手摀住自己的雙眼。
元胤邦則是當場呆住!
在他這一生中,從沒見過……距離美感如此遙遠的動作──超乎他的想像到達了一種「新鮮又好玩」的境界。
在他的認知裡,能讓他感到震驚到呆住的事物幾乎是沒有!
所以下一秒鐘,一陣清亮的笑聲突然爆發開來。
原本像是萬年冰雕的元胤邦竟然捧腹大笑,他那冷峻的五官霎時轉化為彷如冬日暖陽般的亮眼,本被他嚇到的葉老師一時也忘了他的可怕,沉醉在他的笑聲之中。
「喂,你好沒禮貌喔!」林以凡對這個不懂得欣賞她舞蹈的男子感到有些不滿。「我這支舞是特別要跳給元大善人看的,你能在他之前看到已是上天的恩賜,沒跟你收錢就很好了,你居然這樣笑我!」
「以凡,不要沒有禮貌!」搶在元胤邦開口前,葉老師便先出聲教訓。
「沒有禮貌的人是他耶!」
「誰要妳那麼愛秀,看吧!被人笑了吧!」身為好友的阿雅無情地點出了問題的癥結。
「厚∼∼妳居然連我都不挺!」
「誰教妳上次期末考的時候不cover我英文。」抓到機會報仇,阿雅當然不會放過。
只見兩個少女立刻鬥起嘴來,從小時候偷尿床誰掩護了誰,到高三期末考時,誰又cover了誰之類的……二人之間糾結的歷史還真不是普通的長。
葉老師氣急的想上前阻止,卻無能為力;而元胤邦則是嘴角噙著笑,欣賞著眼前這場鬧劇。
他的笑容好看到讓林以凡覺得刺眼,同樣地,阿雅也注意到這個事實,兩人很有默契地轉頭看向元胤邦,靜了不來。
「笑什麼笑啊?你以為自己笑起來很好看嗎?」阿雅首先發難,她最討厭那種太過俊美的男人,讓她對自己身為女生這件事感到不滿。
「我笑起來的確非常好看。」
「哇∼∼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誇獎自己的耶!」林以凡不可思議地大叫,「喂,你是不是很自戀啊?」
「別亂說話!妳們知不知道他是誰?」葉老師終於氣炸了。
「他是元胤邦啊!剛剛介紹過的不是嗎?葉老師,妳都不專心聽人家講話喔!」
林以凡狀況外的話語讓葉老師的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我當然知道他的名字,我是指他的身份妳們知道嗎?」
「他又沒說,我們怎麼會知道。」林以凡只覺得葉老師的問題問得有些蠢,她帶著笑,以自己覺得還算禮貌的表情與語氣開口詢問道:「請問你的身份是什麼?怎麼會讓葉老師這麼緊張呢?」
元胤邦微微揚起下頷,睨視著臉色鐵青的葉老師。「葉老師,妳倒說說看我是什麼身份?」
「元、元先生……」為何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
「說吧!我很想聽聽看,在妳心中,我到底是什麼身份。」元胤邦笑意不再,那絕美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您……您就是捐款給『安傑拉』的大恩人……」
「就這樣?」真是個無趣的回答。
「就這樣?這樣就很了不起了耶!」林以凡幾乎要跳起來,原來眼前這位超級大帥哥就是傳說中的元大善人!
「我不過是剛好很有錢,捐錢只是為了節稅,這樣有了不起嗎?」
什麼節不節稅的,林以凡根本聽不懂;倒是葉老師聽到元胤邦所說的言論,心中頓時對他的評價滑落至谷底。
「不管原因是什麼,我們『安傑拉』的小孩因為這些錢才能吃得飽、住得暖,這樣就很偉大了。」
看著林以凡蘋果般紅潤的臉頰,看著她以晶亮的大眼有神地直視著他,完全不因他冷漠無情的話語而有任何的鄙視,在她如此無畏而爽直的眼神下,元胤邦那總是平靜無痕的心湖輕柔地揚起了微微的波動。
他冷然如鏡的眼眸映射出淺淺的興味,「以凡,妳多大?」
「高中剛畢業。」
「要讀哪一間大學?」
「我要去工作。」林以凡亮眼的神情中閃過一抹酸楚,但隨即她便以更為開朗的笑容掩飾過去。「雖然還沒找到,但是以我的體力及巧手,應該可以找到不錯的工廠去上班。」
工廠……學歷不足……看來這少女只有女工一途可走。
「要不要來我這裡上班?」元胤邦伸手輕撫林以凡的頭,大掌的熱度跟他冷然的神情是如此的不相符。
從未感受到被寵愛的滋味,林以凡那未識情愛的少女心不禁怦然一動。
「你那裡,是哪家工廠?」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如此柔順。
見她像是只被馴服的小狗,元胤邦忍不住一笑。「工廠啊?要這麼稱呼它也行,只是製造出來的東西跟一般的工廠不太一樣而已。」
他很自然地牽起林以凡的手,「走吧!我進去跟你們院長提這件事。」
「哦……」林以凡雙頰熱燙燙的,難不成她感冒了嗎?
林以凡生澀的反應,對見多識廣的元胤邦而言,充滿了開發的樂趣。
這麼一塊璞玉,他該如何加以塑形呢?源於他本能中對創作的熱愛及靈感,令他緊緊握住林以凡的手,不讓她有抽回的機會。
他的生活總算又找到了有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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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到南投,元胤邦索性往苗栗後龍山區走了一趟。
經過蜿蜒小路,來到一處人煙罕至的清幽道場。
「胤邦,哪來的風把你吹到這裡啊?」一進門,正在庭院種花的男子大嗓門地虧他。
「繆思女神為我吹起的那陣風。」向來冷漠的元胤邦,竟在見到男子之後露出笑容。「所以我來找老師。」
「喲∼∼這可是大事一樁!」男子丟下工具,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泥土,一個勁地抱住元胤邦,「太好了,過了三年,終於又能再度看到你的作品。」
「夠了,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不要再抱了,帶我去見老師。」對於他的熱情,元胤邦始終不習慣,他用力的推開對方的擁抱,俊臉上還沾了一點泥土。
「是是。」男子含笑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粗魯地將元胤邦臉上的髒污給擦掉。「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爭一口氣。」
「當然。」元胤邦挑眉,自信神采流露無遺。「三年前老師的一句評論,讓我封刀不刻;現在我決定重新執刀,禮貌上總得來打聲招呼。」
「打招呼?我看是丟挑戰書吧!」男子哈哈一笑,順手拍了元胤邦的背一下,頓時讓他往前踉蹌了幾步。
「咳、咳!小力一點。」
「哦∼∼」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才想起自己力大無窮的能耐,「不好意思,我常忘了這一點,哈哈……走吧!」
「不用了。」突然,一記溫柔低沉的嗓音同時?!起兩人的注意。
「老師。」兩人異口同聲地向從主屋走出來的人恭敬的作揖。
被稱為「老師」的人竟意外的年輕,光從外表,怎麼看也不超過三十,他的長髮束於腦後,穿著一身輕便的工作服,若沒聽到這兩人的尊稱,不知情的人頂多認為他只是一名年輕俊逸的工作人員。
他微擺手,示意兩人放輕鬆,並緩步地走到庭院,將男子丟下的工具拾起。「樹人,說過多少次了,東西要隨手擺好,不要亂丟。」
「啊……」被稱為樹人的男子抓抓頭,又被念了。
「老師,」元胤邦正想上前。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老師轉過身,自工作服的口袋裡拿出一把精美雕刻刀。「這是葉子為你製作的刻刀,她認為在你做細部修飾時,會有很大的幫助。」
元胤邦接過那把刀,一握住,那木質握把竟似與他的手掌粘合那般,彷彿成了手的延展。
「她還記得我的手型。」看著那把刀的設計,元胤邦發出會心一笑,「看來她是認定我會再動刀,且第一件作品一定會是人像囉!」否則也用不到這麼細緻的雕刻刀。
「她想看你刻的人像。」年輕的老師微微一笑,「尤其是女人。」
「女人?我從不刻女人。」元胤邦冷哼一聲。「每個模特兒到最後都只想爬上我的床,害我完全失去刻女人的興致。」
「但這陣風不正是繆思女神為你吹起的嗎?」他手負身後,輕風吹拂,那如絹黑髮絲絲飄揚。「胤邦啊!女人是自然界中,曲線最圓潤美麗的造物,試著刻女人,那將會為你帶來突破。」
聽老師這麼一說,元胤邦腦海中突地浮現出一張蘋果般紅通通的小臉。
隨著記憶中那陽光的笑容,元胤邦不自覺地揚起他性感的嘴角。「圓潤美麗的造物……」
的確是,林以凡那張表情豐富的臉龐,野性健美的四肢,還有那搖擺的難看的纖腰,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活力,吸?!著他靈魂深處的創作慾望。
那種對女性生物產生好奇的心情,他從未有過。「刻女人,我現在的確有這個念頭;老師,你就好好的期待我的作品,我相信絕對不會再讓你有機會說出『沒有靈魂』的評語。」微一躬身,「我回台北了。」
「路上小心。」老師俊逸出塵的臉龐上清淡無波,但溫柔磁性的嗓音卻增添了他些許人情味。
元胤邦自信高傲的神態一緩,笑著與兩人道別。
「老師,胤邦怎麼突然轉性啦?發生什麼事了?」樹人根本搞不清楚元胤邦所說的啞謎,抓了抓頭。
老師笑一笑,「繼續種花吧!你是個流連花叢的愛花人,卻從沒懂過花的心,現在跟你提也是白提。」
雕刻女人啊……那可是道兩面刃,就不知道在元胤邦的創作過程中,會為他長年孤冷的情感帶來何種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