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鬥氣冤家,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簪花待君顧作者:未稚 | 收藏本站
簪花待君顧 page 3 作者:未稚
    那可是解藥啊!西晷差點沒激動得飆淚了,直接端起盛著殘酒的破罐底,「失禮了。」她飛快探指一點樞念的耳後穴道逼得他張嘴,並趁機將那僅剩的酒液全部灌進他的嘴裡,當即摀住他的嘴不准他說話,「你中了藍茗畫的毒,餵你喝的是解藥。」

    事已至此,她索性不再遮掩,大方地同他坦白一切。只是臉上再沒有嬉笑的神色,見他不曾反抗才鬆開手,「不管夠不夠數,反正我是仁至義盡了。至於你會不會死,也與我無關。」

    說著這樣絕情絕義的話,她的眼底卻突兀地流露出一種凝然的微笑,透出冷冷的旁觀者的幽寂,似乎她本就不該介入這凡人間的恩怨生死。

    她拍拍衣裳站起身,「樞念公子,想必我和藍茗畫的事你也聽去了不少,或許偷聽並非你的本意,但——人活在世,往往會看到一些不該看見的事,聽到一些不該聽見的話。哪怕虔心向善,也難免遭來橫禍,對此我也無能無力。」

    「無能為力是嗎……」樞念喃喃重複了一遍,唇邊的笑意有些朦朧甚至有些詭怪。

    「很遺憾,我西晷從來不是行善積德之人。」西晷沒所謂地笑笑,口氣闌珊,「想必一身正氣的樞念公子也有所耳聞,邪教上古傾曇裡的都是妖女,視人命為蜉蝣。我對殺人沒興趣,自然不會拿你怎樣,卻也不能保證你今後還能活得安然無恙。」

    言外之意很明顯,依藍茗畫的歹毒性子,若是知道他還沒死,定然不會放過他。

    「多謝西晷姑娘提醒。」樞念眉眼溫和笑得釋然,只是臉色越發變得蒼白,忽然捂著嘴狠咳起來,「咳,咳咳……」

    他這一咳似乎扯動了心脈,殷紅的血頓時從指縫裡溢出。纖細的指骨有些嶙峋地凸起,反而形成一種矛盾的蒼白與詭艷雜糅的畫面,越發襯得他很弱不禁風。

    見狀西晷心裡有些不忍,卻也實在不願意多管,原本就打算這樣離去,卻在看見對方接下來的動作時打消了所有的主意——

    只見樞念自懷裡掏出一方白底繡花的軟緞絲帕,擦拭唇角的血跡。

    西晷的視線緊盯著絲帕上的繡花圖案,臉上有短暫的不可置信,「怎麼會是……」竟是緣木而棲的金銀鴛鴦!腦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是那只繡花鞋!一定跟那只雙繡花鞋有關!

    她玲瓏心思一轉,立刻換上擔憂的口吻,「你別咳得這麼凶。我西晷雖然沒什麼良心,還不至於見死不救呢。」她走上前,左手輕撫他的背幫他順氣,餘光卻不時覷著那絲帕上的繡花圖案。

    「不愧是有品位的富家公子,連絲帕都這麼好看。」她狀似不經意道。

    「這絲帕原是別人送的,我也是瞧它好看才收藏至今。」樞念溫聲解釋道。

    「是誰送的?」西晷一時情急,脫口問出。

    樞念只是看著她,眼裡的笑容剎那變得深不可測,「你似乎很想知道?」

    西晷馬上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垂眸不大自然地笑笑,「樞念公子哪兒的話。都說人以群分,貴賤由命。與樞念公子結識的想必都是貴人,豈是我們這些尋常百姓高攀得起的?」

    順理成章地將話題岔開,西晷的心裡卻是一陣莫名的畏忌,這個男子的眼神幾乎令她無法招架,彷彿只是一瞬的對視都極有可能被他看穿。

    墨瞳瞇了瞇,藏住眼底微妙的不悅。樞念轉瞬卻又笑了,「西晷,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既已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便自然不會拿你當尋常的姑娘家一樣看。」他這話卻是別有用意,只是不待西晷深究便又不著痕跡地岔開,「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將西晷瞬息萬變的表情納入眼底,他直截了當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說。」西晷瞇起眼。

    「我體內的毒素怕是已經擴散了。當然,我並不是要你為我尋來解藥。」樞念莞爾笑笑,「我自小嘗遍奇花異草,也學過解毒之法,有辦法令體內的毒自行化解。我只是要你為我尋個僻靜的地方,一個月之內不可有外人打擾,助於我靜心療傷解毒。而你——只需在這一個月內保證我的安全即可。」

    他接著又道:「一個月之後,我便告訴你那只繡花鞋在誰手裡。」

    西晷沉默片刻,「好。」答應得乾脆。

    樞念失笑搖頭,「這樣輕易相信別人應該不是西方蓮座的作風。」他似乎在開著玩笑,只是聲線溫柔細緻,倒像在責怪她太輕易相信別人。

    「你早說過這是個交易,我答應並非因為我願意相信,而是因為我願意嘗試。」西晷笑了笑不以為然,「何況,你是個聰明人,我好歹也算不上笨。而若論武功,我應該也不會輸你。既然交換了等值的籌碼,便也沒必要再弄虛作假,到頭來誰也佔不了便宜,何必呢?」

    最後那句話分明透露出一種警告的意味,樞念若是敢騙她,她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西晷你……很聰明。」樞念歎息著低低道。

    聰明到不知人間愁滋味,聰明到——只想過著用自家的籬笆圍築起來的簡簡單單的生活。不喜歡血腥,卻不阻止殺戮,那些讓她察覺到危險的人或事就一輩子不願去牽扯。

    那種瀟灑,或許是無情。

    「可我不喜歡太聰明的人。」西晷反而笑得有些淡漠自嘲,「太聰明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她轉而拿眼尾瞥了一眼樞念,唇角一彎,倒是多了些近似興味相投的喜感,「所以你方才是故意不躲開藍茗畫的吟霜葉刃的吧?因為你心知若是自己出手了便是以一敵二,定然沒有勝算。相比之下,還是中毒比較划得來。我若是你——想必也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

    事到如今,她當然不會還以為他是真的弱不禁風,甚至可以斷定,他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至於他的真實身份,她卻沒興趣知道。

    「是麼。」樞念不置可否地笑笑,「快到清明了。」卻是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怎麼?要祭祖宗?」西晷隨口問道。

    「嗯……我娘。」樞念話語輕柔,眼裡的笑容卻被鍍上一層憂悒的冷色。

    西晷莫名有些歉疚,覺得自己觸犯了什麼不可說的禁忌,「啊,我——我剛想到一個很好的地方,環境不賴,也鮮有人蹤,你隨我來吧!」

    「多謝了。」

    便在西晷轉身的瞬間,樞念偏過頭,解開喉嚨口的穴道,吐出那口毒酒。

    嗜心蠱。輕拭嘴角,樞念的眼眸深處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有些真相他沒有告訴西晷,其實藍茗畫的吟霜葉刃根本沒有刺到他,他又怎麼可能中毒?至於那嗜心蠱——方纔他之所以咳出血,便是為了壓迫這口毒酒,不讓它侵入心脈,因而這嗜心的蠱毒他亦分毫未沾。

    「你救我,只是為了還我人情,是不是?」望著那抹青色的背影,樞念歎息著笑起,「但我騙你,卻是為了……」

    讓你記住我。

    第2章(1)

    此時樞念已經隨著西晷繞過潮涯樂坊南面的綠野鄉陌,一路走來有細軟的山風拂面,松罅間落影參差,別有一番情趣。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逐漸有霧氣撲面而過,碎石小徑朝北轉了個彎,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被清風濕霧環繞的精巧竹舍,四周碧竹蒼翠。

    如今已是半下午,竹林裡依舊氤氳深深,難見天日。

    「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了些,住著倒也自在。」西晷指著前方的竹屋,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愉快。她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姑娘,從不苛求衣食住所,能夠尋到這樣幽靜的地方自然是再滿意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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