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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熟家家酒 第二章 作者:寄秋
    「嗨!同學,聽說你大有來頭,一入學就搞上咱們的帥哥學長和美女學姐。」

    哲學系什麼最多?

    答案是怪胎、瘋子和神經病,一個個表現出和社會脫節的先知樣,開口閉口都是深奧的哲學思辯。

    說起穿著打扮更是千奇百怪,有人長袍馬褂一副徐志摩的調調,說著三月的風像姑娘們胸口的鈴鐺,有人則用一長串珠束起兩條村姑辮說是三毛的流浪同好,有人新潮得像瑪丹娜,也有人穿著一雙老祖母的繡花鞋要人家喊她一聲老佛爺。

    繫上怪人整體給我的感覺是疏懶中見智慧。看似乎凡無奇隱含灼灼光輝,而我也是其中之一,沒有絲毫不適應。

    當初我在選擇哲學系時,所有老師都大吃一驚地力勸我再慎重考慮,不肯相信我會「作踐」自己低就冷門科系。

    事實證明我的主見讓他們頭痛至極,資優生的選擇該是商學系或繼工、電機系,甚至是醫學系,要不然法律系也是理所當然的囊中物。

    可是呢,我讓他們明白了意外處處可見,有驚無喜地嚇破大伙的膽子,我喜歡哲學系這群瘋子,他們讓我有回家的驚悚感。

    諸如眼前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文豪,他自稱是魯迅第二,名為魯炮。

    不過大家都叫他……

    「魯胖,出門忘了漱口喔!還是校門口賣臭豆腐的阿婆是你親戚!「臭上加臭沒得救。

    「鹹水鴨,你的這身膜袍是從福德坑挖出來的呀!怎麼霉味熏人咧。」還有樟腦丸的味道。

    具有古典美的瘦小女孩挺挺不豐的胸。「我阿媽的嫁妝,可不可愛?」

    「可愛呀!可憐沒人愛。一波碧湖不生漣漪喔!晚來孤鴉叫霜。」出口便是文章,未來的魯大師是也。

    「什麼意思?」不解其意的謝水芽傻不愣登地掏刀子往身上捅。

    我必須說一句,一班幾十個人難免有意外吊車尾的智障。「湖水不生漣漪是什麼樣?」

    「平呀……啊——死魯胖,你敢說我沒胸。」姬恍然大悟地追打未來的大哲學家。

    「救命呀!問晴同學,浮屠蓮花座就等你來坐。」夭壽,一個瘋女人。

    他盼我早升天嗎?「晚來孤鴉叫霜不就說她晚來沒伴頻呼難過,雪上加霜苦更苦。」

    「哇咧,最毒婦人心,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心好狠……」痛……痛呀!看不出來這謝水芽沒三兩肉丟起書來那麼快狠準。

    報應。

    心狠之人可不是我,瞧我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沒移半步,一張利嘴不拿來挑撥是非豈不浪費,善待惡人便是虧待自己。

    「你到底在說誰狠?我可沒動手。」裝無辜是我的專長,肩一聳表示我無罪。

    「花不無情怨風雨,我來自磅礡大地的靈魂深處。」如此有深度的詩句才能襯出他的哲人風範。

    我表示贊同的點點頭。「原來你住在墳墓裡,難怪有屍味。」

    平常我是不會隨意展露犀利的口舌,誰叫他滿口的風花雪月讓我渾身不舒服,不吐幾根釘子刺刺他很不甘心,這是人之常情無法抑止。

    距離下一節課還有三十分鐘,大部分同學尚未進教室,我們是上一堂課殘遺的懶兵,不想來來去去地只為趕上課,賴著不走閒扯淡打發時間。

    開學半個月來,我如同以往的成為學校的紅人,而且不是因為我個人的因素所造成。

    所幸怪人堆裡沒一個正常,因此我在哲學系中才如魚得水,用不著擔心遭人妒恨、排擠,大家像是來比怪似的誰管你是誰,真是好同學。

    當然也有一顆臭屎硬要壞了這鍋粥,婆婆媽媽的魯炮是繫上的包打聽、牆頭草,哪裡風大就順勢而倒,胖胖的身軀像一株發育過盛的向日葵,誰發光向著誰轉。

    魯公阿炮兄的名字真是取得妙,魯起來似沖天炮一飛沖天,怎麼也拉不了,被打個半死也要滿足好奇心。

    不過他的說法比較學院派,他在探索真理。

    天使臉孔惡魔心呀!原來這是她的真面目。「別當我是小龍女的鄰居,說說你和衣學長的纏綿悱側吧!聽說T大有一半的女生準備砍死你。」

    「去買本言情小說瞧瞧,隨便一本都比我們精彩。」絕非瞎說,我和衣仲文的「姦情」可非一般傳統的青梅竹馬。

    只能用「離奇」兩字來形容,我們第一次見面是慘不忍睹。

    但是不能怪我,誰叫他哪裡不去躺偏要擋在我的車道上,剛學騎單車的我根本控制不住車頭,連人帶車地輾過他鼻頭,害他當場鼻塌地猛噴鼻血。

    現在瞧他鼻骨高挺全拜我所賜,整型外科賺了一大筆呢!

    那年我好像是五歲或六歲,年代久遠已不可考,他大概是驚嚇過度傷了大腦,從此對我唯命是從不敢反抗,注定他悲劇的一生——愛上我。

    「喂!你們真是一對?」魯炮沒個正經的伸出左右食指互碰,故作神秘的壓低音量。

    「你去問他呀,本人先送你一句保重。」

    「啐!你當我是沙包不成,上一個挨揍的新聞系學長現在還沒找到他的牙齒呢!」天膽尚未撥下,從缺。

    聽說那個新聞系學長許是八卦過頭,求實證求到人家眼前,人家衣學長只是「輕輕」將擋在他面前的人頭「撥開」,那學長就成這副慘狀了。

    此事早巳傳遍各系,從此沒人敢輕易拿火圈去逗獅子,似乎只要一扯上他們這個「天真無邪」的於同學,衣學長沉穩的性情就會失去平衡。

    要不是尚有這層顧慮,早在他們是一對的流言傳開之際,於問晴不知已死在女人圍剿的口水下幾回,哪能輕鬆自在的朝一張張嫉妒的臉孔道早安,笑咪咪地說今天天氣真好。

    而他可是愛惜生命之人,尊崇上天的好生之德,有現成的答案在幹嘛去拉死神的後腳跟,人家回身一蹦他不死也重傷。

    我笑笑地拉拉魯炮臉上的肥肉。「怕死就閃遠些,他待會會來陪我上課。」

    「衣學長要來?」那他真的要閃遠些,尾隨而來的女人會擠扁他。

    「衣學長要來!」

    同樣的字眼卻有不同的語調,謝水芽瞳孔進發出少女般的仰慕和夢幻似的傻笑。

    「魯胖,你撕張紙讓她擦擦口水,很難看吶!」丟盡哲學系學生的臉。

    衣仲文很特別嗎?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五官端正沒長歪而已,少見多怪。

    老媽眾前情人才是男人中的精品,個個癡情又帥得一塌糊塗,碧眸如苗,蔚藍似海,紫瞳則惑人,各種髮色和不同國籍的帥哥她看沒一百個也有五十個。

    美,看多了會麻木。

    「哇!你在報仇呀!紙張那麼粗不破皮才怪,她只是心動而非行動。」女人的防衛心真強。

    看他的表情就曉得他誤以為我在吃醋。「放心,我的心眼不小,不會衝上前吃她的肉。」

    我怕沒肉都是骨頭咬疼了牙。

    「你們在說我嗎?」大夢初醒似的謝水芽晃著腦袋插進話來。

    我和魯炮都覺她的後知後覺好笑,十足的遲頓、憨傻,令人想捉弄她。

    「希望是窮人的麵包,取自塔裡斯名言。」我說。

    「無名氏曾說過,希望不過是清醒者的一個夢。」他接著捧心一道。

    又換我,「希望是為痛苦而吹奏的音樂,我讚美莎士比亞。」

    她還沒聽出我們一搭一唱的含意。

    「僅賴希望生活的人將在絕望中死去。」意大利諺語,非常貼切。

    一頭霧水的謝水芽撫撫銀線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他們在取笑你勿心存希望,不該是你的無法強求。偶爾做做夢還可以。」

    陌生的英國腔男音由門口傳來,背光的高大身影讓三人微瞇起眼,臆猜此人的身份。

    「我是你們英國文學的客座講師阿塞克,這門課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我手中。」

    是嗎?我不以為然的心中一哼。

    我的骨血中有於弄晴的反骨基因,豈是外來和尚鎮壓得了的,我若執意不合作又有誰能奈何我,自大往往是滅亡的前兆。

    「好……好帥哦!」

    耳中傳來謝水芽的驚呼聲,我不為所動地不屑一視,一抹不該有的驚心忽地生上心頭,這個阿塞克講師的眼神直直盯著我,感覺像是要將我吞噬。

    我保持著一貫的低冷作風。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是瞞不了天才的我,他的非外在所表現的斯文有禮。

    是要開戰嗎?還是掠奪?

    暫時還讀不出他的意圖,但是我是個很有耐心的觀察者,潛伏如沙漠中的紅蠍,等他露出目的再狠狠舉起尾刺一戳。我擅長等待。

    「同學,你是於問晴吧?」黑髮金眸的阿塞克像頭雄獅般走到我面前。

    微笑是學生對師長的尊重。「是的,我叫於問晴,今年二十歲,父親鄭夕問,母親於弄晴,幼弟鄭問潮,八歲。」

    我夠誠實吧!一五一十的招供身家,綁架我可以勒索不少贖金。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淡談的困惑讓那雙獅眼有些黯沉,細不可聞的自言自語仍入了她耳裡。

    「老師,阿塞克是你的姓氏還是名字,我們有幸得知是誰將當掉我們的英國文學嗎?」釘草人施咒也方便些。

    他勝色倏地一變,和善地揚起煦煦笑臉。「阿塞克·伊斯藍特是我的全名。」

    「問晴,我們好幸福喔!」謝水芽的眼睛冒出無數的心型。

    「花癡。」

    我瞪了魯炮一眼。「欣賞美的事物是哲學系學生必修的課程,你別自卑自己貌不如人。」

    「你……」真想掐死她,他只是肉多了一點點。「於同學,你該不會移情別戀了,」

    「心不動哪來的移情,我是清純小百合。」喝!好小子,敢做出反胃的表情。

    「我還純潔衛生紙呢!說真的啦,衣學長和阿塞克老師你認為哪一個比較帥?」

    真的並非存心地一瞟,阿塞克老師一臉自負,凝神地等著我的偏心。「帥的定義為何?」

    聽到我的回答,他明顯有著惱意,看來我要小心了。

    魯炮非要油裡煎魚地撥弄一下。「看誰比較順你眼咯!」

    「呵……」我輕笑地扶了扶眼鏡。「去問衣仲文。」

    「我上哪去問……呃,衣學長好,你來陪於同學呀!」真好,還有奶昔和火腿三明治。

    一個大三男孩和我們這位新任講師眼波在空中交會,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彷彿看見兩頭公牛在對峙。

    渾然天成的霸氣和沉穩卓爾的銳氣,兩股氣流相互試探比較,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男人的競爭性已然挑起。

    何德何能呀!我於問睛可不想成為情殺事件中的女主角,愛情對我而言還是門高深的學問,學習中尚未拿到畢業證書,我該任自己放縱一回嗎?

    「衣仲文,我餓了。」唉!我還是選擇了這個呆瓜,他讓我安心。

    衣仲文暫時先忽略這個令他有威脅感的講師。「晴,你先吃三明治,晚上我再烤你愛吃的牛小排和清燉鮮魚。」

    「牛小排……清燉鮮魚……」口水快流出來了,我的饞相一定很難看。「要加很多味噌哦!」

    一談到吃,我的心智就會快速退化到只知要奶喝的孩童撒著嬌,而他總是縱容地隨我的喜樂起舞。

    「好,回去的時候順道去菊本屋買一些,家裡的味噌快用完了。」他說得自然,聽的人可多心了。

    瞧他倆的口氣多像對恩愛的小夫妻,魯炮和謝水芽看得掉了下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年紀稍長的阿塞克沉著了些,不先下定論地直瞅著兩人瞧,一抹冷得發寒的光芒流轉在金色瞳眸中,狂霸之色藏在淺笑底。

    「這位同學該離開了,我要準備上課了。」不該留的障礙他會一一掃除。

    衣仲文抬起頭不帶溫度的道:「我準備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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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老套,第一堂課便以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起頭,講著貴族千金的求愛之路,三流演員、妖精一堆有趣的人物陸續登場。

    課還算講解得生動有趣,一口英式英文聽起來高貴優雅,講台下的學生聽得全神貫注,如癡如醉的盯著舉手投足流露出貴族氣質的講師。

    說句公道話,阿塞克是教得有模有樣值得推祟,可是我不喜歡他別有用心地點我回答一些令人臉紅的問題。

    他問我對愛情的看法,我回一句「冷暖自知」,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愛情捧在眾人面前吧!何況才上第一節課,他像是質問的問法有些逾越。

    「累了?」

    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我看了看讓我靠著的衣仲文。「我好像選錯課了。」

    「沒關係,先適應看看,不成再退掉。」加退選的時間是三星期後。

    「你明天早上有課嗎?」又要出賣他了,我是個壞女孩。

    「沒有。」不過她有兩節課。

    我盡量做出不關我事的表情。「老爸說最近有個集團似乎想併購流虹企業,他要你去幫忙穩定公司。」

    「事情鬧得很嚴重嗎?」他平常就在流虹企業打工,需要他幫忙自是義不容辭。

    「我哪曉得,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老爸有多狡詐,我閃他都來不及了,哪會自投羅網去報到。」我是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

    老爸的卑鄙事不只一、兩件,自從知道我遺傳到他的聰明才智之後,他一心要培育我當繼承人,完全無視我姓于不姓鄭,他該找的人是鄭問潮,我的小弟。

    而我老媽更是不像話,從星雨服裝造型公司併入流虹企業開始,她和我奶奶形同水火,死也不肯讓我認祖歸宗,連帶著要把姓鄭的產業搶來給姓于的好氣死老妖婆……呃,就是奶奶啦。

    因此我被犧牲了,誰叫我姓于。

    道雖高,魔還有一招,我的暗棋正是這個身邊人,只要公司事者不姓鄭,我媽就會有報仇的快感。找了個替死鬼這件事就決了。

    倒霉的衣仲文不知道介入我家的兩代戰爭之中,他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祭品,老爸滿意,老媽不嫌棄,其他閒雜人等的意見就不用算數,包括我老爸的媽。

    本來公司有外敵這件重大事老爸是往我頭上一扔,可我精得很,哪會讓他得逞,荼毒我十年夠本了,太過分我也會有火氣的。

    再說衣仲文代表我嘛!他去等於我去,我們不分彼此,愛上我的代價就是成為超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情他。我是個超級自私的人。

    有苦他去嘗,甜昧全是我的,我們約法三章過了,他是沒有反悔的餘地,我很聰明對不對?

    「你喔!偶爾也幫幫伯父的忙。你隨便出個主意勝過我們絞盡腦汁窮摸索。」她就是懶得動腦,像是無尾熊地不愛動。

    「拜託,別叫那麼親熱,你叫他老頭我聽得順耳些,反正他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被我媽帶壞了。

    我老爸他根本是悶騷、愛裝酷,私底下三八得要命,害我每回作文課遇到「我的父親」這題目就羞愧交加,怕人家發現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好笑地揉揉她長及腰的發。「晴,你不要教壞我。」

    「我哪有教壞……」啊!慘了,挨瞪了。

    「於問晴同學,你是不是不認同我的教學方式?」唷,聲量大到有回音哩。

    我是不認同你,可是我能說出口嗎?「這個故事老師講解得令我感動,所以我在偷偷拭淚。」

    「感動?!」阿塞克嘴角微微抽動。「我教的是仲夏夜之夢而非羅密歐與茱麗葉,這是一出喜劇。」

    「沒人規定喜劇不能笑到落淚吧!」糟糕,我在挑釁。

    真是的,老是控制不住身體內那一半屬於於弄晴的基因,她的反叛全融入我的血液裡,不時搞怪地找我麻煩,沒一刻能安定。

    「於同學的論點叫人耳目一新,你相信愛情會死亡嗎?」阿塞克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側的男孩。

    玩陰的誰不會。「西班牙諺語有云:藍色的眼睛說:『愛我,否則我便自殺。』黑色的眼睛說:『愛我,否則我就殺了你。』試問金色的眼睛該如何回答?」

    以問題回應問題是對他的宣戰,誰都不准有動我私有物的念頭,這世上只有我能欺壓衣仲文。

    愣了一下,阿塞克領受到她的伶牙俐齒,心中有著奇異的感受。「你反應很靈敏,你不認為愛情會死嗎?」

    「那是悲觀的說法,老師怎麼可以褻瀆神聖的愛情,誰不希望自己的愛情長長久久,永恆長存。」我用嬌憨的語氣偏著頭說,眼神裡充滿對愛情的尊敬。

    「愛情本就不可預料,以你的年紀尚未懂得愛情的真義,你該找比你年長許多的人談個成熟戀愛。」沒有愛情會長久,全是情慾作祟。

    愛情是騙人的玩意,男女結合的要素只有一個——性的吸引力。

    我很生氣,他分明在暗示我和衣仲文的感情是在辦家家酒。「老師……」

    「晴,算了,別惱了自己。」衣仲文相信真愛不死,不需管別人的想法。

    「我討厭他。」我很小聲地向他埋怨,不甘心平白被人將了一軍。

    「我們是我們,他是他,我們改變不了他,他也改變不了我們,何必讓他影響我們?」愛她便是他的決心。

    短短幾句話讓我茅塞頓開,化散成一口氣。「衣仲文你好聰明哦,我以前都小看你了。」原來他才是大智慧的人。

    「課堂之上是來追求學問不是談情說愛的,你們未免太張狂了。」冷著臉的阿塞克步下講台,站在兩人桌側。

    「抱歉,我們失態了,是我的過錯請不要責怪晴。」攬過並非頭一回,衣仲文習慣保護心愛的珍寶。

    「晴?」他的笑容中不帶一絲暖意。「這位旁聽的同學,你認為自己夠成熟去愛人嗎?」

    他這句話問錯了。

    衣仲文本就是個早熟的男孩,打從十三歲起開始在流虹企業磨練,由基礎學起,一步步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逐漸展露領袖氣度。

    現在雖然他只是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大學生,但是社會歷煉不遜於一個三十歲的主管人物,如今在公司管事的權限直逼總裁,有時總經理傑生·漢還會請益於他。

    二十出頭的年紀,二十五歲男人沉穩的外表,三十歲成熟的智慧,他一向比同年男孩思考得透徹深遠。

    愛情是沒有時間限制,一旦愛上就抽不了身,與年紀無關。

    「愛一個人需要成熟嗎?」他不卑不亢的直視阿塞克,眼神正大光明,沒有一絲退縮。

    我心裡生起了一股小小的虛榮,衣仲文不愧是我的擋箭牌。

    他回頭看著我,目光裡儘是輕柔眷寵。「我無法選擇愛情,是愛情選擇了我,我只是卑微的順從。」

    此話一出,全堂喧嘩,所有的女孩都為之動容地羨慕著為他所愛的人,而男生不是取笑便是贊同的鼓掌叫好,誠心祝福他的愛情順順利利,永遠不會走到盡頭。

    「你……」

    下課的鐘聲阻斷阿塞克的蔑語,眾人也收拾起東西準備離去,無視他鐵青的臉色。

    哲學系的學生本就是一群怪人,非常自我和懶散,別指望他們會尊師重道,等待老師一聲「下課」。

    「不好意思哦,老師,我們走了。」魯炮擺擺手,踩著破功夫鞋往外走。

    而我和衣仲文當然也要走人,誰要留下來聽訓,又不是腦袋壞掉。

    收拾好書本和垃圾,我們居然是最後離開教室的人,這些懶人倒是溜得快,好歹幫忙關窗關門嘛!一群沒良心的傢伙。

    「等一下,於問晴同學請留下。」

    哼!誰理你。「老師還有事?」

    嘴巴說著,我依然目中無人的拉著衣仲文的手往外走,一道緊跟的足音就在身後。

    「單獨的,我和你。」阿塞克的口氣是全然的命令,狂妄而霸道。

    我像無知的小白兔嗎?「老師,金色的眼睛說:『愛我,否則我就摧毀你所愛的一切。』毀滅是很可怕的事,我不夠勇敢。」

    「你……」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居然能一眼看穿他的企圖?

    「獅子或許是威猛強悍,慣於狩獵,但是請挑對獵物,有毒的花花草草還是少碰得好。」

    管他金眸是否一直追逐著我們的背影,我設定好的人生,絕不容許他人破壞,必要時,我是魔鬼。

    而魔是不懂留情的。

    他最好別做愚蠢的嘗試,否則我會挖出他的金眸當裝飾品,肚子塞滿石頭要他沉入海底去,永不見天日。

    我是具有魔性的天使,來自天堂與地獄的交界點,名為黑暗地帶,在暗魔的統御下我是絕對的壞,不過我偽裝得無懈可擊。

    天使,有時是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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