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開放的國家也該有個限度,入境隨俗好歹含蓄些,英國不是自稱最保守的國家?天主教的教義可是要女人在婚前守貞呢。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言不慚的邀請衣仲文上飯店開房間,還興致勃勃地保證讓他三天不想下床,只想與她溫存。
什麼是修養我管不著,當場拿起一盒雞蛋往她臉上砸,氣沖沖地把菜連帶推車地往衣仲文的福特小車後座一塞,丟下信用卡要熟識的老闆隨便打個數字刷卡。
我從來沒這麼生氣過,被激怒到無法控制自己,像個潑婦般在超市撒野,店裡的員工全被我的瘋樣嚇得瞠大眼,不敢相信我是那個乖巧文靜的於問晴。
維持多年的完美形象就這樣破滅,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現在沒有誰敢說我是溫馴的鄰家女孩。
看著我媽肆無忌憚的狂笑,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她,具有不馴、狂妄、放肆的任性基因,一火起來即使毀滅世界可不足惜。
而真正目蹬口呆、張口結舌的是我家的鄭問潮,他以為我瘋了。
反倒是我認為該有反應的那個人卻悶不吭聲,一如往常地做著我們一家不齒的鄙事,切切煮煮地準備晚餐,沒事人似的哼著小白兔要出嫁。
那首歌是我和他以及左慧文小時候編著玩的,近平民歌的味道又像童謠,簡單易學不拗口。
小小白兔要出嫁,我來劈條林道讓它過,
風來奏樂,蟬高歌,吹吹打打上花轎。
一過月兒家,見它淚眼漣漣瞇成線。
二過蝴蝶家,彩翅翩翩說別走。
三過姥姥家,一根枴杖笑呵呵。
小小白兔要出嫁,我來提燈挽白紗,
流水潺潺,蛙兒鳴,熱熱鬧鬧來送嫁。
一說媒人笑,頭上紅花迎春開。
二見公婆喜,金呀銀呀袖中兜。
三羞紅蓋頭,一掀一掀到白頭。
小小白兔嫁對郎,一畝蘿蔔株株紅。
吃到來春好生兒。
「女兒呀!為人父親者必須糾正你的錯誤,英吉利海峽沒有鯊魚。」他會不會太殘忍了,火上加油。
鄭夕問雖一臉嚴厲,嘴角卻有可疑的上揚,破壞了他的故作正經。
「爸,你現在才端出父親的威儀是不是太遲了,我已經斷奶很久了。」我要鄙視他,沒有一點父親的樣子。
他忍笑地拍拍受驚的小兒子肚皮。「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長不大。」
「感謝你喔!我倒成了不老的童山姥姥。」我的感謝聽不出誠意,完全的譏誚。
氣壞了嘛!誰來取笑就是我的敵人。
「別喪氣,丫頭,有人來踢館才表示你是對手,衣仲文的行情正在上漲。」他瞄了一眼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他們早將他看成是自家人,絲毫不客氣地物盡其用,現今社會是找不到謙沖自牧的好男孩,像他這般穩如磐石的志氣世上少有。
若是哪一天有了意外當不成鄭、於兩姓的女婿,收為義子也是可行之舉,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擔當,肯負責,不屈於權勢,有自己的主見,不聽信流言、不自卑,泱泱氣度展現大將之風,的確是可造之才,不管從事什麼行業都會成功,成為佼佼者。
但是基於做一個父親的私心,他還是想看到兒女們有一番作為,他不會放棄把於問晴拉進公司的。
「誰說我喪氣,我是生氣,你看不出我氣得抬頭紋凹陷了三條嗎?」我不開館,誰來都沒用。
他幽幽一歎揉揉眼皮。「人老子,眼也花了,我只看到兩團鬼火飄來飄去。」
她的眼睛。
「親愛的老爸,你想在我背上多捅幾刀嗎?」我一定回敬他蝴蝶流星鏢。
父不豎,莫怪子不孝,這是天理循環的報應,他以為我愛走來走去像個瘋婁子般鬼吼鬼叫呀,我也有自尊好嗎?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反正你也送了人家一盒蛋,比較丟臉的是別人。」
「哼!我應該向她要蛋的錢,蛋白敷臉有美容效用。」我恨恨的道,腳一跺又走來走去。
本來那盒蛋我是要衣仲文幫我做柳橙蛋糕,上面鋪上楓餅和草莓,再淋上香甜的奶油,然後配一杯香醇的伯爵奶茶……
那味道叫人垂涎三尺,可是被個「番婆」破壞了,還我柳橙蛋糕來。
「嗯,說得有理,商人不能在小錢上失了便宜,下次記得帶收據去請款。」
「爸,你確定我是你親生的嗎?要不要驗驗DNA。」老是落井下石不同仇敵愾。
他配合的點點頭,「老婆,你回想一下,會不會在醫院抱錯了?」
當年因她的任性分手他才未目睹女兒的出生,說沒遺憾是騙人的,即使後來有了兒子,那份遺憾仍在。
「大小神經病,我才懶得理你們,淡水河沒加蓋,你們怎麼不去跳?」一老一少都是瘋子。
驗什麼DNA,拿把刀子一人割一個口,滴血認親不是更方便,相融即是父女,反之則兩人一起出去要飯,她樂得清鬧。
「好狠呀,媽,我很肯定不是你親生的。」別人的小孩死不完。
「晴兒,你要陪我去跳嗎?」一臉深情款款的鄭夕問溫柔地執起妻子的手。
這一招通常有效,但是連吃了三天泡麵,胃酸累積不少,於弄晴不吐給他們看就不錯了。
「去去去,兩個討債鬼,去瞧瞧我的蜜汁排骨好了沒。」味道都飄出來了,好香。
真應了那一句廣告詞,一家烤肉萬家香。
「現實。」
我嘟嚷了一句,以我「高堂」的可惡,走這一趟廚房的重責大任非我莫屑,他們一個個像死人地癱著,我不動還能期待他們良心發現嗎?
走了幾步路,看到寬厚的背突然覺得好有安全感,我像無尾熊般靠著,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這個男孩是屬於我的。
他停下哼歌的愉快,好笑地摸摸我的手,放任我的無法無天,小心地挪動身子裝湯、盛菜,不讓湯汁碗盤廚具燙了我。
我們像是很有默契的老夫老妻,他做飯,我抱著他,一起窩在廚房談天說地,卿卿我我地像連體嬰。
有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他,他卻很有耐心地一遍一遍教著我,從很多年以前他就掛在嘴上,由靦腆的喜歡轉變為愛。
我是愛他的,他有男人的穩重和氣度,也有男孩的開朗和真誠,我從未想過會愛上他以外的人,彷彿我們本就該相守終老。
愛情不一定需要聰明,但聰明人懂得把握愛情,我不會讓他由我心上溜走。
「晴,你在我背上流口水是不是?」他感到一陣濕意,她很皮的。
笨蛋,我在用舌尖寫字。「猜猜看我在你背後做了什麼?」
我才不告訴他,那很丟臉耶,我是個矜持的乖女孩,不做豪放女。
「我看你是餓了,口水滴在我的衣服上。」他不點破,愛看她惱羞的嬌態。
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他向來不放過,此刻他心頭微暖地溢滿幸福,他的背上有三個字,是他夢寐以求的追尋——
我愛你。
「討厭啦!你把人家形容得好像貪吃鬼,我哪有流口水。」待會咬他幾口。
衣仲文似看穿她的心意,轉過身低頭一吻。「我把你的口水吃下肚子,你沒有口水了。」
才怪,他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我要把我的口水要回來。」
不管爐上燉著牛肉,我拉下他的頭將手一圈,狠狠地吮腫他的唇,舌尖在他口裡搜尋,我要證明自己沒有流口水,是他在胡謅。
如此纏綿,我們兩人都熱了起來,我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和我低嚶的呻吟。
有點羞人,我像是色女般地巴著他不放,若非他輕輕推開我,讓兩人有呼吸新鮮空氣清醒大腦的機會,下一秒鐘我可能在廚房的流理台上失去童貞。
而我的家人就在外頭等著開飯。
看來,他的自制力遠比我強多了,我只是擅長偽裝而已。
「姐,媽問衣哥哥飯煮好了嗎?她要拆房子了。」個頭小小的鄭問潮轉著骨碌碌的黑硫石眼珠,十分好奇地在他們兩人身上溜來溜去。
一家子不過四個人,兩個孩子不同姓氏,一切源自於弄晴的記恨,故意不讓「私生女」於問晴認祖歸宗,讓她至今仍無緣進鄭家的門。
不是鄭家長輩刁難,早在兒子出世那天二老已來「求」過一回,而她使性子嚷著要「再」嫁,嚇得老公鄭夕問再也不敢提此事。
但是為了公平起見,還是讓兒子冠上父姓,一人一個不吃虧。
我冷笑的揪揪他耳朵。「去告訴媽,飯在電鍋裡,要吃自己盛。」
一群飯桶。
「喔。」他當真傻呼呼地去當傳聲筒,引來母親大人大怒的一記飛天腳。
「於問晴,我的蜜汁排骨呢?」敢叫她吃白飯,躇隔壁的閻王住得遠嗎?
我不意外媽的橫衝直撞,她一向是行動派不用大腦。「要吃三分熟還是五分熟?」
張狂地睨睨冒著熱氣的鍋子,言下之意是要她生吃,反正牛排館不就是野人館,牛生不熟加大腸桿菌是老饕的最愛,一塊生排骨算什麼。
反正都是動物死後的部分屍體,管他是牛還是豬,能吃就好,最後拉出來的仍是一坨屎,絕不會是黃澄澄的金子。
「你要我吃生的?」她這個女兒越大越不可愛,老是頂嘴。
「吃生養生,你沒聽過吃什麼補什麼嗎?」而我媽豬腦吃多了,變得笨笨的。
「於問晴,你再當我是白癡試試,我很久沒揍人了。」踢、打、捶、擰不算,是真正用拳頭扁人。
沒有幽默感,只會訴諸暴力。「你沒看鍋子正在滾呀?十分鐘後上桌。」
不情不願的噘著嘴,我承認很畏懼老媽的惡勢力,她控制我的經濟來源。
「十分鐘後若沒讓我看到『熱』的蜜汁排骨,你就準備犧牲吧!」啃她的肉出氣。
哇!我媽也有一公克的聰明,真是小看她了。
啪啪啪地拖鞋聲走遠,電視機的聲音傳出,我們家的人都不愛肥皂劇似的連續劇,洋片或介紹人文風情的國家地理頻道才合我們的胃口。
衣仲文有條不紊地煮好五菜一湯,他像我家的土地公有求必應,結實的臂膀是我的屋簷,擋風擋雨擋太陽,讓我高枕無憂地依賴他。
我想我會愛他很久很久,直到世界末日。
而他會是和我葬在一起的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晴,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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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置信我家養了一窩豬,豬爸爸搶肉,豬媽媽搶菜,豬小弟搶殘羹剩餚,那我和衣仲文吃什麼,他們到底是餓了幾天?
好吧!就三天,可至少還有泡麵裹腹,除去老媽的拙劣廚藝,老爸也有二流大廚的手藝,幹嘛混吃等死不去發揮一下,幾年享福的家居生活把他磨懶了嗎?
還是他們習慣奴役我,一天不叫我做家事會心理不平衡,嫉妒我是游手好閒的散人。
「你們差不多一點,請把我們當人看。」這是什麼世界,煮飯的沒飯吃。
「手又沒廢自己動手,難道要人喂呀!」誰有閒工夫理她吃不吃。
「是呀!女兒,椅子挪近些才好夾菜,別說我們虐待你的胃。」如果還有菜的話。
「姐,你不要客氣哦!快吃、快吃,還有很多剩湯。」只要不來搶他碗裡的魚尾巴。
哇哩咧!邊個八歲小鬼也想欺負我,把剩菜渣倒在一起要我「享用」,他真是臨死不這了,恐怕會來不及長大,
早知道我叫衣仲文煮一鍋五十人份的大雜燴粥,爛菜爛葉臭蘿蔔全往裡頭扔,夠他們吃到吐。
咦?我怎麼還聞到好香的奶油味?
「晴,肚子餓了吧?這是你愛吃的奶油蛙魚寬面,還有香炸乳酪。」
上天太厚愛我了,派他來拯救我的胃。「衣仲文,你什麼時候要嫁給我?」
聽到我的瘋言瘋語,唯一被口水哽住的是被我求婚的男孩,他滿臉通紅地用複雜的眼神瞟我,好像我又說子什麼難解的火星話。
而我親密的家人見怪不怪,還滿認同我的驚人之語,認為他遲早會嫁進我們家,誰叫他賢淑地找不到第二人可替代。
「晴,吃麵,趁熱吃才不會失去原味。」他低下頭吃著同樣的麵食,髒上的熱潮遲遲不退。
「我是說真的,你應該早點嫁進我家,省得你兩邊來回跑。」其實我家和他家相隔不到一個巷子口。
衣仲文細心地拭去黏在她嘴角的魚卵。「吃你的面,你的作業還沒寫。」
「你幾時看我需要挪出時間應付課業。」不解風情的大笨牛。
「大學和高中不一樣,成績捏在授課的講師手上。」早知道真該和她一起將那門英國文學退選的。
哼!他心裡在想什麼我豈會不知道。「大不了當醫學院來念嘛!七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晴。」他傲慍地壓沉聲音。
「不然我們可以結婚,你養我嘍!」文憑對他和我而言是最無關緊要的一環。
我的聰明才智不需要一張文憑來證明,我知道,左慧文也知道,相信他不會笨得不知道。
「我還沒有畢業,你再等我三年。」一提到結婚他就不笨了,深沉的黑瞳中藏著一抹精光。
「為什麼要等三年,你不怕我跟別人跑了呀!」我像個小孩子似地使起性子,用叉子戳他。
怕。但他沒說出口。「我明年才畢業,再加上兩年兵役……」
「我幫你關說免當兵。」
一句豪語引來全家人的注目。
「媽,國防部長不會也是你的老情人之一吧!」媽的交遊廣闊非我能及。
我很乖,很單純,我的世界並不大,除了小時候隨母親遊歷各國所認識的叔叔們偶有聯絡外,大部分論得上深交的朋友是同齡的同學。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一個國家只交一個男朋友……呃,我是說我不濫情。」死小孩,差點害她說出過往的豐富情史。
「老婆,我瞭解你的意思,我是你在台灣唯一的情人。」鄭夕問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從腳底湧起一陣涼意。
於弄晴心虛的眨眨眼。「過去的事一筆勾消,你別給我翻舊帳。」
「我有說什麼嗎,老婆。」聳聳肩,他只用兩人意會的眼神笑睨她。
「就因為你什麼也沒說才恐怖,爸向來都用卑鄙手段使人屈服。」我媽是直性子的人,學不會他的迂迴戰術。
「於問晴,老爸有點倦勤……」話多表示她很閒,不妨去公司坐鎮幾天。
我立刻眼皮直跳地偎向衣仲文。「我好忙、好忙哦,三更半夜還看不完小說。」
「你不想娶衣仲文了嗎?」這個買賣划算,賺個全方位男傭。
「我們的事我們自己商量就好,老爸年紀大了要多休息少用腦,我們絕對不怪罪你的體力不勝負荷。」我的眼中有著防備。
他以為我沒心機嗎?想借此機會整我?
十年前在老爸老媽盛大的婚禮上,我呢,一個不甘寂寞的小女孩邀請媽在世界各地的老情人來喝杯喜酒,事後被一臉鐵青的老爸教訓了一頓。
他撂下話要我這輩子別嫁人,不然他會如法炮製的加料還給我。
想我並無老媽浩大的情人團,自始至終也只有衣仲文一個情人,不過誰曉得他會出什麼怪招整治我,有個聰明絕頂的父親肯定是災難。
好在我滿二十歲了,可以拉著衣仲文去公證,打死不讓他插手我的婚禮。
「你的孝心真叫我感動,你打算找誰去提親?」長輩存在的意義在於可供利用。
嗄?「提親?」
我傻眼了,那是民國幾年的說法,現在還流行這種老八股的事嗎?
「伯父,我會娶晴,但不是現在。」他強調是「娶」,怕他們一家老是亂搞。
他已經存了一筆購屋基金,等他畢了業服完兵役,沒得選擇地進入流虹企業管理階層後,他會誠心地請出祖父母來商討婚事。
至於他的父母不提也罷,只要於阿姨用力拍桌子一下,他們絕對不敢搖頭,毫無異議地同意他入贅。
「女兒呀!你聽到沒,他不肯嫁你耶!你被拒婚了。」鄭夕問故意曲解。
「老爸,你閉嘴。」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人」。
「你叫我閉嘴?」左眉一掀,他露出耐人尋味的詭異笑容。
真麻煩,我氣暈了頭。「我是說閉嘴呼氣,免得你一時氣斷了爆了腦筋。」
有高血壓的病患容易中風,雖然他暫時血壓還算正常,不過也快得了,因為這是老人病。
「既然你那麼關心我的健康,何不來公司打工?好讓我休養、休養。」他皮笑肉不笑地陰冷著音,她竟敢咒他短命?
我於問晴可是個聰明人,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難道要等他將我開膛剖腹送上人肉商場拍賣不成,這個多餘的爹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惡夢。
但是衣仲文似乎不認同我的逃脫計劃,穩如泰山地要我把香炸乳酪吃完,還找出我家一斤七萬五的進口香片沖泡,問都不問一聲當是自個家。
我不禁要懷疑,他真的有我和左慧文所想的那般平庸嗎?為何我有種感覺,他才是偽笨的高手?
「伯父、於阿姨,我想先和晴訂婚,細節方面你們可以和我爸媽討論。」先訂婚他才會安心。
凡事都有變數,阿塞克便是一大隱憂。
「訂婚?」我驚呼地跳了起來,噴了鄭問潮一臉的乳黃色稠渣。
幹嘛要訂婚,兩情相悅就直接送上禮堂,誰會在意一些有的沒的煩人事。
「晴,靜下心來,別太浮躁,一切有我。」衣仲文抽了張面紙擦著灑到她手指的汁液。
「衣仲文,你確定你還是衣仲文嗎?」天哪!我居然覺得他像陌生人。
至少我不認識此刻的他,太有大男人的威嚴,而且混雜著霸道。
該不會這才是他的本性,而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他輕笑地扯扯她長髮。「傻話,我不是衣仲文還能是誰?」
「外星人。」我不假思索的道。
我瞪著他,想看穿他的本質是來自哪個星球,以前的衣仲文是不會用自信的語氣說我傻,好像我真的很傻卻故意裝聰明。
「他要是外星人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地球人。」小老太婆。
「媽。」
他們都存心和我做對,每一個都咧嘴大笑,我惱羞成怒地拽起衣仲文,威脅他不跟我進房就去天涯盡頭尋我,我有流浪癖。
他無可奈何的縱容一笑,由著我拖他走,禮貌上向我的父母打聲招呼,表示他並非出自個人意願進入我的房間,全是受我所迫害。
突然,我眼中閃過一絲了悟,他比我所瞭解的還要聰明百倍,而且狡猾的程度猶勝於老爸之上。
有一句話形容他正好——大智若愚。
「女兒呀!你別霸女硬上弓,要好好憐惜人家,不然我不好向人家的父母交代。」
為老不尊,我好想啐老爸一口口水。「請不要濫用你骯髒齷齪的想像力。」
「食色,性也,此乃古聖先賢的至理名言,多聽無妨。」她也到發情期了。
「我很純潔,不接受黃色廢料的污染。」我只差沒大喊要他下地獄找古人敘舊去。
砰地一聲,我把門甩上。
一轉身我看向衣仲文,迎著我的是他落下的深吻,我來不及反應的往後一倒,兩人正好落在我那張大床的正中央。
有點曖昧,有點詭譎,我聞到情慾的味道,而他壓在我身上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