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公子?!」聲音提高了許多,年十六自巋然不動,宛若最深沉的一座青山。
「十六公子!」這回卻是又一個獅子吼,年十六乾淨的眼絲毫不見波動,他只是看起來很是無聊地看著霍然。
倒是霍然身邊的那個捕快——張寒清嘴巴大張,一臉痛苦模樣。
「老大,我的耳朵也是耳朵啊!」張寒清也學著霍然大喊,不過其中差別,可謂一個是天上雲朵,一個是地上泥巴。根本就不是同個等級。
「哼!」霍然憤憤不平!
「你說什麼?」張寒清拉了拉自己的耳朵,大喊。
「哼!」霍然也不看他,就是看著年十六。他的表情,整個都消失在他那一臉大鬍子中,任年十六觀察力再強,也猜測不到霍然此時的心境。
「什麼,你在說什麼?」張寒清齜牙咧嘴,兩手不停按著自己的雙耳,「完了完了,我也成聾子了。」
「哼!」霍然還只是「哼」,至於他到底在哼的什麼,沒人知道。年十六不知道,張寒清更是不知道。
「硯生。」霍然朝著那邊正在料理一幫賊人的捕快大喊,只見其中一個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
「老大,有事?」剛剛在那邊就聽見他的獅子吼,還好距離不算近,不然現在可能就得和寒清一樣,在這揉耳朵不說,還得看老大的臉色,雖然他那張臉擺給人看的永遠也就是那麼一號表情。
「拿紙筆出來!」霍然還只是看著年十六,盯得年十六渾身不舒服。
那雙眼睛裡的東西,太複雜了。複雜得讓他猜不透眼前的這個神捕,到底在打些什麼主意。
被喚為硯生的男子,和張寒清差不多年紀,也就是二十一二,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副紙筆,也沒問霍然到底是要做什麼,就遞了過去。
霍然也沒廢話,「刷刷」便將來意寫明白,並附上自己的歉意。
「霍神捕,只怕十六有心無力!」朝綱亂,世道亂,江湖亦亂。若是江湖中人,那必先把自己和朝廷中人劃清界限,免得牽扯不清。不過年十六倒也沒有江湖人那般講究,他做事向來隨心,若不是師父囑托,他寧願在山中與花草樹木為伴,與飛禽走獸為伍。
霍然不知在紙上又寫了些什麼,年十六的笑容突然僵住,正要開口,霍然又將一張紙遞了過來,這次年十六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在考慮些什麼。
天色越來越暗,狂風暴雨將至。
另外幾人已拖著那六怪離開了,只剩下霍然和年十六依舊在僵持著。
「啪嗒!」一滴雨落在地上,將整個緊張的氣氛都推至頂點。
霍然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年十六在原地呆了呆,卻也是沒想到堂堂天下第一神捕,脾氣竟是古怪到如此地步。他才邁開第一步,卻整個人突然凌空。
原來霍然竟是從馬背上一把將年十六擄上馬。
「坐穩了。」霍然大喝一聲,策馬奔騰。年十六被他雙臂牢牢穩住在胸前,一時間竟也是動彈不得。
這霍神捕,還真是相當亂來!
外頭的雨下得正歡快,串珠連線似的,將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朦朧之色。然而空氣中的清冽之香,卻是毫不示弱,隱隱約約間撲鼻而來。
一間竹屋,一張矮几,一壺熱茶,一個人,正對著外頭的雨中荷塘沉思。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霍然強行擄來的年十六。他單手支頜,頭懶懶地歪向一邊,另一隻手卻是拿著一個茶杯,傾斜到了一邊,也不知那杯裡是裝了茶水沒有。
他目光呆滯,筆直地盯著外頭的荷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看荷花。
說來也是奇怪,霍然將年十六扔在這裡後,便不見蹤影。這待客之道……不說也罷。這雨,一下起來還真是不打算停了。點點滴滴敲打在片片相連的荷葉上,卻只是聽到「刷刷」下雨的聲音。欣然綻放的荷花,頭揚得高高的,沒有頹敗,沒有懼怕,就這樣接受雨的洗禮,在雨中歡快地釋放自己的香氣。
夜雨打金荷?天色雖暗,不過還沒天黑吧!點滴到天明?這倒是有可能。
年十六不是在等霍然,他是在等雨停。外頭這麼大的雨,他也是怕出去後變了個落湯雞,索性就在這裡坐著不動。至於霍然到底會不會出現,他倒是一點都不在意。
賞雨品茶,無疑是一件樂事。尤其是在獨自一人時,這種意境更是妙不可言。無奈天總是不讓人好過的。
兩盞茶的時間過後,耳尖的年十六,在聽雨的同時,也聽到了從後屋傳來的細微的腳步聲。他稍稍換了個姿勢,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已經涼了的茶。他沒打算喝,只是藉著斟茶這個動作換了個姿勢。
接著,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從未打過照面的人。只是,這人……
剛剛進來的人,二話不說,拿了桌上另一個杯子倒了冷茶就喝。狂飲兩杯之後,他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匆匆往屋後走去。
年十六看著他坐下了站起來了出去了,也不說話,就看著屋外的雨簾,繼續發他的呆。
先前霍然說有要事相告,卻是出去後久久不歸,難道是因為這人?
霍然,究竟是去了哪裡?
這人,又是誰呢?
年十六起身倒了杯裡的冷茶,想到了那人的身高。
那人,若是拿個面紗,掩了自鼻子中間以下的大半張臉,會是什麼樣的呢?年十六此時,心中想的就是這等無聊的事。至於霍然是否安在,他卻也是不理了。
第2章(1)
繼續聽雨賞荷,卻不知是不是幾日來夜以繼日趕路的疲憊來襲,年十六隻覺得眼皮是越來越重,睡意是越來越濃。
若不是濃郁的酒肉飯菜香引得他的五臟廟鬧翻天,只怕他是真的趴在這矮几上便睡了。
幾個小菜,一盤雞肉,一罈好酒。這些菜,看起來都是剛剛起鍋不久,還冒著騰騰熱氣;而那酒,自揭蓋刻起,酒香早已溢滿整間小竹屋。
對面坐的人,正是霍然消失後便出現的那個人,也就是年十六無聊的時候想拿個面紗遮掩自他鼻子中間以下的部分的人。
他還是沒說話,拿了碗倒了酒,遞給了年十六,再為自己倒了一碗。
「霍神捕!」年十六眉目彎彎,嘴邊含笑,拿起碗,沒喝酒,說了這麼一句。
難不成,這人是霍然?
一張神采飛揚的臉,乾乾淨淨。也不知是他新刮了鬍子的關係還是怎麼,整個下巴那些短短的倔強的胡碴,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它的不滿。
霍然霍大神捕,一身正氣浩然,無論是在朝在野,這點相信很多人都是毋庸置疑。然而年十六眼前這人,長得是好看不錯,但是他那個似笑非笑的薄唇,他那柔和的削尖下巴,映襯得整張臉看起來妖異無比。
他一身寬大的素白袍子,無法帶出絲毫正氣,卻是讓他滿身的狂狷氣息更顯突出。這,恐怕才是真正的霍然霍大神捕吧!
「十六公子果然好眼力!」霍然單手捧碗向年十六敬酒。
碗的碰撞聲剛響起,霍然碗中已見底,又重新倒了一碗。
年十六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這人,千杯不醉之名只怕不是浪得虛名,還真把酒當水喝了。這酒,並非普通好酒,只怕藏在地下也有不少年頭,一口喝下,只得香氣淳然四溢唇齒間,不過後勁他可就不敢說了。普通人,只怕幾杯就醉,霍然這般豪飲狂喝,他倒真是佩服了。
「霍神捕如此大費周折,又是為何?」年十六承認自己酒力一般,無法和霍然般牛飲。他小抿第一口,果然是好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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