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真正是好人!楚大哥啊,你簡直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人啊啊啊啊啊!
薛飛不禁在心中發出了由衷的感激,就差沒有流下海帶狀熱淚,來表達對楚青的感激和讚歎之情了。可憐那楚青,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拎著酒葫蘆往外走,絲毫不知道自個兒又被發了第一百零一張的好人卡。
聽到楚青離去的足音,薛飛忽然覺得奇怪,這一覺怎麼睡得這麼難受,腦袋好像比平時重了很多似的。這麼一琢磨,先前那些個畫面驟然襲進薛飛腦中——
亂糟糟的道武義會、瘋師父和二師傅立在人群當中、喊殺一片與血點飛濺、他想衝進包圍圈卻被楚青死死拉住不放……
「瘋師父!」薛飛大驚,猛然睜開眼,猛地直起身來。這一下起得太快太急,頓時讓薛飛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這麼一暈乎,整個人就從床鋪上一咕嚕地滾了下來。
吳子風瞥去一眼,「叫魂啊叫?!老子還沒死呢!」
薛飛一手捂著磕在床沿的後腦勺,疼得「嘶嘶」直抽氣。一邊抽一邊瞪大眼望過去,只見瘋師父坐在對面的床榻之上,正拿手上的繃帶扯著玩。
見瘋師父額頭上貼了塊狗皮膏藥,黑咕隆咚的像塊補丁似的,薛飛一時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吳子風狠狠瞪他一眼,隨手抄起枕頭丟了過去,「笑屁啊笑!他媽的那個姓蘇的混蛋,等老子傷好了,跟他沒完!」
瘋師父一張陰沉沉的臉,本來算是極具氣勢的。可只要一瞥見那狗皮膏藥,薛飛就忍不住嘴角上揚,不由自主地咧開誇張的弧度。他趕緊用雙手拍了拍臉頰,盡力保持不會被瘋師父痛扁的表情。四下一望,薛飛趕緊問:「二師傅呢?」
「還在姓蘇的混蛋那兒治,」吳子風微微垂下眼,「他受了內傷,比我重。」
「蘇……」薛飛撓了撓頭想了半晌,忽然左手成掌右手成拳,猛地一拍,「啊!我想起來了,就是楚大哥說過的那個什麼『鶴』什麼『秋澗』的蘇醫師嗎?」
吳子風白他一眼,「說到姓楚的臭小子,你打算怎麼辦?」
「啊?什麼怎麼辦?」
眼見自家徒兒一臉的疑惑,吳子風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拍過去,「臭小子,看你那傻樣兒!長這麼大了還不開竅!」
瘋師父這一次下手倒不重,薛飛也不疼,抬眼笑呵呵地望,「嘿嘿,瘋師父說的是,我娘也說我晚熟。」
吳子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再一下,最終放棄了和這不開竅的笨娃兒繼續說下去,只是揚了揚手,「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姓楚的小子人還算不錯,這次為了你算是把他老爹和正道都給得罪光了。這份情,算咱們欠他的。」
薛飛有聽沒懂,光明白了最後一句,於是重重點了點頭,「嗯!瘋師父你以前說過,仇必報,情必還。既然楚大哥幫了我們,這恩情是一定要還的。」
「……」吳子風頓時無語,半晌長長歎出一口氣來,屈指扣上薛飛的腦門,「你這蠢娃兒,氣煞人了!誰跟你說這個!恩是一碼事,情是一碼事,問題在於你這臭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啊?」薛飛捂著腦門發呆。
「算了算了!」吳子風的耐性徹底被耗得光光,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這臭小子,跟你說了也沒用!總而言之,若不是因為我們,你也不至於欠這個情。如何還都是其次,重點是你到底喜不喜歡,莫委屈自己了。」
薛飛瞪大了眼,忽然覺得今兒個的瘋師父好像跟平時的瘋師父不太一樣:瘋師父難得說這麼多不罵人的話,而且……這個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關心」嗎?
頓時感激得淚流千行,薛飛熱淚盈眶老淚縱橫飛流直下三千尺,一把扒住吳子風的褲管,「瘋師父啊啊啊,你這是關心徒兒嗎?是嗎是嗎?嗚嗚嗚嗚嗚,徒兒入門一年零九個月,第一次不是附帶的長工啦!」
眼角亂抽,吳子風頓時有種跳起來拿不戒劍劍鞘猛砸這蠢小子後腦勺的衝動。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吳子風猛地一抬腿,立馬把抱褲管的某人踹了出去。
當楚青走進屋中之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他趕緊丟下兩罈酒,伸手扶起跌坐在一邊的薛飛,「你沒事吧?」
薛飛還沒答話,吳子風倒是瞥來一眼,冷哼一聲。隨即,他一手抓起酒罈子,拍開封泥狠狠灌下去一口。舌尖辛辣的味兒,讓吳子風大呼一聲「過癮」!
「姓楚的小子!」再度灌下滿滿一口,吳子風用手背一抹嘴,「看在這兩罈酒的分上,那蠢娃兒,你帶走好了!」
「啊?」
「啊?」
楚青和薛飛異口同聲道。在呆愣了半晌之後,薛飛先前感動的淚水,此時化為哀怨泉湧,「瘋師父啊你怎麼能這樣啊!枉費徒兒我剛才還很感動!可,可可可……你怎麼能為了兩罈酒,就把徒兒給賣了啊啊啊啊啊?」
傳說,江湖之中,有兩名劍客。
喜歡吃肉的劍客,他只有一柄劍,一支烤肉簽,一個朋友,一個徒兒。
喜歡吃素的劍客,他只有一柄劍,一杯梅花茶,一個朋友,半個徒兒。
故事,總由傳說而來……
吳子風狠狠地瞪著笑瞇瞇的薛飛,眼角抽搐,再抽搐。
薛無名執起被吳子風扔在地上的紙,默默地讀了一遍。讀完了,薛無名頓時無言,只能望著薛飛,淺淺地揚起唇角。
「臭小子!」吳子風狠狠地瞪過去,「這玩意兒,誰教你寫的?」
「哎?寫得不好嗎?」薛飛無辜地撓了撓後腦勺,接過二師傅手中的紙,自個兒也審視了一遍,「徒兒我覺得我描述得很到位啊!把瘋師父和二師傅的特質都寫進去了。」
站在一旁的楚青見他師徒二人吵架,也不好插口,只能在心中苦笑。特質是都寫進去了沒錯,不過這丟人的玩意兒,也把臉丟到姥姥家去了。薛飛啊薛飛,誠信固然重要,可做人有時候不能太誠實啊……
第7章(2)
吳子風眼角亂抽,身後就把那張紙奪了過來,三下兩下撕了個乾淨。
這動作立刻引來薛飛的反彈,「啊!瘋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
一邊說,薛飛一邊蹲在地上,把那天女散花一樣飄散下來的紙片撿在一起。他撇了撇嘴,硬生生將泛酸的味兒憋了回去,「瘋師父和二師傅要走了,徒兒寫點東西做紀念都不行嗎……」
「……」吳子風再沒言語,只是冷冷哼出一聲來,別過臉去。
一時之間,四下寂靜。只聽山泉飛澗那潺潺水流,擊在石上輕聲作響。
水花被清風捲來,微微打在薛飛的面上。微一鬆手,那碎亂的紙片,就隨著風散落開去,飄落至山澗之中。片刻的工夫,就被浸得濕了,隨溪流緩緩向下游漂去。
此處正是鶴翁秋澗。自那日道武義會之後,楚青領他們來這兒找醫師蘇慕寧療傷,已過去了十餘天。
吳子風所受多是皮肉傷,包紮過後也就罷了。而薛無名的內傷雖然並未痊癒,但亦無大礙。兩人便向蘇醫師辭行,即日離開鶴翁秋澗。
一聽這話,薛飛立馬喊了一句「我也去」,然後立刻收拾行禮東西。雖然他並不知瘋師父和二師傅將去何方,將往何處。
然而,吳子風一句話就斷絕了薛飛的希望:「臭小子,你跟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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