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宜靈終於想起她其實也算是認識有錢人,那個有錢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名叫做韋竟韜的男人。
才想起這一點,便見他轉身準備上車離去,嚇得她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從地上爬起身來朝他撲過去,緊緊的將他抱住不放。
『等一下!求你,等一下。』她哀求道,聲音猶帶著明顯的哭腔。
『你這是幹麼?』終於撫平突如其來的錯愕感,韋竟韜蹙眉問。
『拜託你。』
『拜託我原諒你?』終於聽到一句他稍微想聽的話。他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混合著邪氣、冷酷與得意的微笑。
『拜託你借我錢。』
臉上神經突然僵化,他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瞪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有沒有搞錯?
拜託你借我錢。』
『開什麼玩笑!』他衝口叫道。
『拜託你,我一定會還的,我發誓,真的,求求你借我錢!』
韋竟韜瞠目結舌的瞪著章宜靈,樣子就好像突然看見外星人,而且對方還對他說了一大串他完全聽不懂的話一樣。
有沒有搞錯?他在生她的氣,她難道不知道嗎?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他剛剛不只對她又吼又叫,還把她給嚇哭,她應該知道他有多氣——不,應該說有多恨她才對,而她怎麼還有臉開口跟他借錢?
難不成她腦袋有問題?微微地蹙起眉頭,他伸手將她的手由身上撥開。『走開。』
『不,求求你!』
被撥開的手馬上又回到他身上,緊抓著不放,韋竟韜低下頭瞪著那雙皮包骨般纖細的手,再轉頭看向手的主人。
『求求你借我錢。』章宜靈聲淚俱下的盯著他求道。
『憑什麼?』他默然不語的瞪了她半晌後,冷聲問。
她只是茫然的搖頭,說不出來憑什麼他要借錢給她,但她知道除了他之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而且願意幫她了,所以她只能求他。
『拜託你,我一定會還的,而且是連本帶利,只要你給我時間,我發誓,真的,求求你。』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問題,憑什麼我要借錢給你?』韋竟韜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她搖頭,喃喃地說:『我只認識你一個有錢人……』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必須借錢給你?』他冷笑的截斷她的話。
章宜靈頓時感到一陣愕然,她低下頭,緩緩地開口,『拜託你,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我也不會開口向人借錢,我……』
她忽然雙腳一彎,跪在他跟前,然後抬起頭,一臉懇求的望著他。『我求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即使要我將這條命給你也行,只要你願意借錢給我,拜託……』
韋竟韜忍不住輕佻了下眉頭,好奇心逐漸被勾起來。她到底想跟他借多少錢,借錢又是為了什麼,竟然可以連命都拿來抵押?
『你要借多少?』他開口問。
借多少?她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茫然的說,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哥哥的病要醫多久,需要花上多少錢才夠,那可能像個無底洞一樣。而他又能借她多少?
『你連要借多少都不知道?』他瞠目道。
『我……』她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借錢做什麼?』
她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看著、看著,才停沒一會兒的淚水,突然間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腿,將沾滿淚水的臉往他西裝褲擦去。
韋竟韜今晚二度傻眼。
『喂,你幹什麼?』他反射性的想踹開她,怎知她像只章魚似的黏得死緊。
『嗚……』
『喂,你要哭離我遠一些,不要把你的眼淚鼻涕全往我身上擦!』他不放棄的繼續甩著腿,一雙俊眉皺得死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會遇見這個瘋女人?
『嗚……怎麼辦,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章宜靈緊抱著他的腿語焉不詳的哭著,自從哥哥送醫至今,她始終忍著不哭,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哭根本無濟於事,而且除了哥哥之外,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人心疼她的淚水,所以她不哭,絕對不哭。
可是情緒這種東西真的想控制就能控制嗎?人悲從中來時,奪眶而出的淚水說收就能收得回來嗎?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堅強,因為不管遇上任何事,從沒有人見過她流淚,只有哥哥知道她的堅強其實只是表面的,真實的她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脆弱。只有在一個真心關心她的人面前,她無法偽裝。
而在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就只有一個人曾經真心關心過她,那就是他……
『怎麼辦?我教你怎麼辦,那就是馬上放開我!』他不耐煩的大吼。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如果哥哥他……他……』章宜靈緊抱著他,哭個不停。
『放手!』
『我沒有錢,沒有辦法……』
『你到底放不放手?』
『即使想去做應召女郎也沒辦法,我……』
『我叫你放——』韋竟韜忽然住嘴,懷疑的低下頭看著腳邊這緊黏著他不放的『章魚』,微微瞇起一雙俊眸。應召女郎?他沒聽錯吧?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沒有錢……哥哥的病……我……嗚……到底該怎、怎麼辦?誰能幫我……即使要我拿……拿一生來換,我……都願意,只要借我錢,只……嗚……只要哥哥……』
『你哥哥得了什麼病?』聽了大半天,他終於聽出一些端倪,原來她借錢是為了要替哥哥治病,不過拿一生來換不會太誇張了些?還有,剛剛那句應召女郎應該就不是他聽錯了。
『哥哥的病若能好得了,我……嗚……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夠了!』見她哭聲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他忍不住大喝了一聲,終於將她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給制止了。
『你哥哥到底得了什麼病?』他重新再問。『還有,你的父母呢?』
她沉默了好久之後,才哽咽的輕輕吐出話,『肺癌,而我父母早死了。』她簡單的把自己家悲慘的境遇述說一次。
韋竟韜頓時心裡打了個突,難怪!他忖度著。
『放開我好嗎?』他說。
章宜靈頭輕晃了一下,讓他才稍微舒展的眉頭再度緊蹙起來。
她不想放手。自從哥哥病倒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來自他人身上的溫暖。沒有接觸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冷,直到接觸之後,她才記起所謂溫暖的感覺,並且眷戀的捨不得鬆手。
只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她在心裡乞求著。
『你若再不放手的話,我就不借錢給你。』
『你願意借錢給我了,真的?』倏然抬頭,她帶著一臉驚喜與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叫道。
『還不放手?』
閃電也沒她縮手的速度快。
『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她雙目圓睜,眼巴巴的緊盯著他。
『我可以不借嗎?』韋竟韜沒好氣的撇撇唇,天知道如果他不答應,她會不會就此纏他到天荒地老,他真是倒霉透頂了!
章宜靈充滿希望之光的臉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瞬間又垮了下來,接著眼眶迅速盈滿淚水,眼見下一秒即將掉落。
『不准再哭!我借!』韋竟韜火速叫道。
雖然收不回已經掉落的淚水,但她在聽到他說『我借』後,立刻笑逐顏開,並從地上爬了起來。
『真的?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不騙我?』她抹著臉上的淚水。
他能不借嗎?他在心中想著,不敢再將這句話說出口,以免她淚水再度氾濫成災。他呀,真的是招誰惹誰了,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遇見她!
『你要多少?』手伸進外套內袋掏出支票簿,他公事公辦的問,像是要與女人分手付分手費般。章宜靈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就答不出來。
『一百萬夠不夠?』看了怔忡半天的她一眼,想到她哥哥得的是癌症後,隨即改口道:『五百萬好了,這些錢應該夠用了吧?』說著,也不等她有所反應,迅速地將金額填好,簽上大名後便撕下來交給她。
她接過來,捧在手心中,完完全全的呆住了,瞪著這張寫著五百萬的即期支票,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想。
『OK,錢我已經借給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看著還杵在原地的她,他心中倏然閃過一句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一起,他即迅速地轉身走向車門。
『等一下!』
才觸碰到車門把手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僵硬異常,他緩緩的回過頭,只見前一秒還站在離他有兩步之遙的章宜靈,竟又再一次神奇的出現在他身邊,而且雙手緊固在他身上,只是這回她抱住的不是他的腳,而是他的手臂。
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專門用來生氣的那根筋已被她氣得麻木了,再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你還想怎樣?』
『我……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這麼多錢。』她縮回手,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韋竟韜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他實在搞不懂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哥得的是肺癌,不是肺炎,說不定五百萬根本不夠用,你現在嫌多會不會太早了?』他就事論事的說,沒想到又引來她的淚水。
他頭痛的閉上雙眼,抬起雙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發誓,明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間香火鼎盛的廟宇燒香拜拜,好驅逐近來不斷跟隨在他身邊的倒霉鬼。
『別哭了行不行,你哭到我頭都痛了。』他無奈的說。這語氣、這話若讓他那一干朋友聽見了,絕對可以嚇得他們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想他可是鼎鼎大名、不可一世的韋竟韜耶?向來不買任何人的根,男人女人都一樣。不痛不癢、不聞不問、不慍不火、不慌不忙一向是他的特色,人稱『四不』,沒想到一遇到這晚熟的女人就……
唉!即使不信神佛,他明天也一定要跑一趟廟宇燒他一大把香。
聽見他的話,章宜靈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再哭下去。
『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這麼多錢。』她以哽咽的聲音重覆剛剛說的話。
『你剛剛不是說用借的嗎?既然是用借的,借多借少有差嗎?除非是你不打算要還。』
『不,我發誓一定會將錢還給你,只要你給我時間。』她急忙保證。
『那就好了,還有什麼問題?』
『可是,我甚至沒寫張借條給你,還有利息怎麼算,你也沒跟我說。』
真是麻煩!韋竟韜在心中道,不過就先前的經驗告訴他,要想擺脫她最快的方法,就是順著她的話做。要寫借條嗎?那還不簡單!他手伸進衣袋內,將剛剛的支票簿拿了出來,轉個面連同筆一起遞到她面前。
『喏,你不是要寫借條嗎?拿去。』
她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接過筆和支票簿,半趴在賓士車的引擎蓋上寫起來。
章宜靈於X年X月X日向——借資五百萬,以此借條為憑。
寫完她還在食指上用筆塗畫著,讓上頭沾滿藍色的筆墨,接著用力的在『憑』字下蓋上手印。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所以請你在空白處自己填上好嗎?』她將筆與支票簿』起遞還給他。
他二話不說的立刻在那空白處揮舞出自己的名字,於是一張完整的借條正式出爐。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他將筆與支票簿一起收入衣袋內時,瞄了她一眼問道。
『你還沒告訴我利息要怎麼算。』
『隨便你,我不在乎那一點錢。』頓了一下,他旋即改口,『算了、算了,不用利息了。』只要你別再出現我面前煩我就行了。他在心中默默地加上這一句。
『不可以。』章宜靈倏然叫道,堅持的搖著頭,『你願意將錢借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你不能連利息都不跟我算。』
Shit!韋竟韜差一點點就罵出口,他瞪著她,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氣之後,才冷靜的開口。
『你知道借五百萬一個月需要付多少利息嗎?就一般銀行貸款而言,少說也要三萬。沒關係,我不用借錢的方式跟你算利息,就當我將五百萬存在你戶頭暫放好了,以現在銀行超低利率而言,你一個月至少也要付上一萬五到兩萬的利息給我。請問一下,你確定你每個月都能賺這麼多閒錢來付利息嗎?如果有的話,今天你又何需向我借錢?』
章宜靈被說得啞口無言。
『好了,就這麼決定,不要利息,沒有償還日的限定,等你哪天賺足了五百萬再拿來還我吧。』他逕自做了決定,說完後立刻坐進車內準備離開。
『不,請你等一下。』
瞪著雙手緊攀在車窗上的她,他忍不住無聲的咒罵起來。他剛剛幹麼不把車窗給關上呀?
『小姐,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他以投降的口吻問。
『利息還是要算,雖然我現在沒有能力按月將利息交給你,但是該算的還是要算,等我有能力賺錢後,我會連本帶利的將錢還給你的。』章宜靈堅持的看著他。
『好,隨便你,只要你高興就行了可不可以?』說完,韋竟韜在心中忖度著,現在總該可以放手讓他離開了吧?
一秒、兩秒、三秒……
為什麼她的雙手還緊攀著窗口不放?
他瞪著她雙手的目光不得不往上移,來到她欲言又止的臉上。
『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我想問一下,這張支票拿到銀行,最快什麼時候可以領到錢?』她從未收過支票,自然對這些事一點也不懂。是不是只要將支票拿到銀行去,銀行馬上就能給她現金五百萬呢?』
『大概三天吧。』他皺了下眉頭,這只是概略的估計,有時候碰到假日或銀行行員工作上的疏忽,可能還會拖個幾天。
『三天!』她驚呼一聲,接著整個人猶如鬥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起來。
他莫名其妙的瞪著她,心想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手?
『你——』
『你——』
一陣沉默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韋竟韜看了她一眼後說:『你想說什麼,先說吧。』反正他早已覺悟在順她意之前,他是甭想離開了。
『你……可不可以再借我一些錢?』章宜靈著實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說。
他慢慢地瞠大雙眼瞪著她,她剛剛明明還嫌他借她的錢太多,結果現在竟又想再跟他借錢,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腦袋有沒有問題呀?
『我哥哥住院的保證金繳費期限明天是最後一天,可是這支票……』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立刻羞愧的低頭解釋,她知道自己這樣真的很不要臉,也太過分了,但是除了他之外,她真的求救無門呀。『要多少?』他直接問道,心裡則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順她的意、順她的意,只要順著她的意做,他就能愈快脫離這場惡夢。
『一萬六。』她小聲的說。
一萬六?小Case!他立刻伸手進衣袋掏出皮包,準備將錢丟給她後馬上走人,但——該死!他身上的現金只有九千元而已。他倏然抬起頭,朝四周張望了一下。
『上車。』他忽然命令。
『嗄?』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我叫你上車。』他捺著性子,『我身上沒有那麼多現金,附近也見不到有銀行提款機,你不上車的話,難道叫我領了錢再送回來這裡給你?』
她一聽急忙點頭,手去開後座車門的門把。
『到前面來坐。』他赫然道。
『我坐後……』面就可以了,可她的話卻被他冷聲截斷。
『你當我是你的司機嗎?』連這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章宜靈默默的繞過車尾,走到對面拉開前區的車門,小心翼翼的坐上去。賓士耶,這一生中,她大概只有這次機會能坐上這高級名車吧。
『把安全帶繫上。』
安全帶?她轉頭,尋找著這個耳熟能詳的東西,車門邊黑黑的帶子就是安全帶吧?但是該怎麼系呢?她轉向他,研究著橫繫在他胸前與腹間的黑帶子,這到底該怎麼弄?
『還不繫上,你想害我被罰錢嗎?』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將目光移向她,他看到一張羞怯的臉,她連安全帶怎麼系都不知道?天啊,她到底是從哪個鬼朝代掉到現代的人?
『你坐車從來都不系安全帶嗎?』
『我坐公車,公車上只有最前面那個位子要系,而且和你車子的長得不一樣……』公車上的安全帶只要橫扣在腹前就可以了。
『計程車呢?對了,坐後方不用系。』
『我從沒坐過計程車,事實上,』章宜靈怯怯的說:『除了公車、腳踏車和上回送我哥到醫院的救護車外,這是我第一次坐這種四輪轎車。』
韋竟韜張口結舌的瞪著她,突然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他搖搖頭,認命地伸手替她將安全帶繫上,決定還是快些將錢領給她,然後盡快離她離得愈遠愈好,否則他可能會被她傳染,變得不太正常。
他實在無法相信,她長到這麼大,竟然還是第一次坐四輪轎車?天啊,原來台灣真有這種人!
車行不到一分鐘便在路旁看見一間銀行,他下車領錢,按下快速提款的兩萬金額,錢拿出來後抽出四張,便將其餘的全遞給了一同下車的她。
『謝謝你,這些錢我一樣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她以微微哽咽的聲音對他說,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感激得無以復加。
他只是揮了揮手,絲毫不將這一點錢看在眼裡。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謝謝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曾經這樣幫我。』章宜靈點頭,並再次向他道謝。
韋竟韜再度揮了揮手,像對她說再見,又像叫她省省廢話,連忙走回車子發動引擎瞬間向前駛去。
車子平穩上路後,他忍不住愉悅的勾起唇角,終於擺脫她了!
真是倒霉,為了一間他壓根兒就不想繼承的公司,他沒放任它倒閉就已算仁慈了,卻還盡心盡力的為它加班到半夜。他這樣做,說實在的沒功勞也有苦勞,老天不獎勵或鼓勵他一下,卻在他回家時還讓他碰上這種倒霉事,他真的是——思緒突然頓了一下,瞄了一眼車內的時鐘,一點十七分三十五秒。
『吱!』他忽然急踩煞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Shit!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方向盤,又用力的撥亂他一頭長過耳,卻因上班而不得不梳得服貼於耳後的頭髮。
真是該死!他怎會忘了現在是三更半夜呢?丟一個身懷巨款的小女生在路上,尤其剛剛他在領錢時,附近還有幾個不良少年在遊蕩……
可惡!他迅速地打轉方向盤,瞬間已轉到對面車道,狂飆的開回去,心中則不斷地重覆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