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美艷,老給人狐媚子感覺的巧姨娘,實際上是個極其安分守己的人,嫻雅的心性與容貌極其不符,至今仍認夏氏為主,小姐的兒子亦是她的主子。
「急什麼,多等一會兒還會爛了你碎嘴的舌根嗎?累了一天難免貪困,咱們這些老骨頭閒著沒事做,多喝兩杯茶候著就是。」她老婆子都不急,隔了一層關係的繼室急個什麼勁,真沒個長輩樣。
周家老太君姓曲,是周明寰的親祖母,她端起繪有白鶴賀壽的瓷盅,以盅蓋輕撥,先聞沁鼻茶香,再觀其澄澈茶色,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味著茶中滋味,一抿茶湯,喉韻回甘。
「是的,娘,是媳婦急切了些,想早點瞧瞧寰兒的媳婦兒生得何等好姿容,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迎娶過門,讓媳婦差點來不及準備聘禮呢。」狼崽仔養大了都會自己做主,娶妻這等大事未經過她這位當家主母同意便自作主張了。
崔氏的心裡不可能沒有一點怨言,當初她相中娘家侄女,打算將侄女說給周明寰,而後姑侄聯手將周府的財產全攬在手中,誰知她親事還沒說成,便半途殺出富可敵國的孟府,早她一步與周明寰定下婚事,讓她的計劃化為烏有。
暗地裡她動過手腳想毀了這門親事,讓孟府二小姐換個婚配對象,改嫁給她生的明溪,可惜沒能得手,便宜了生母早死的周明寰,她也只能暗暗眼紅他娶進了一尊金塑的財神。
那堆滿庫房的嫁妝,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隨便一物都能炫花人眼的,讓她好不生恨!
這樣的好處為什麼不是落在她親生兒子頭上,偏偏是給了和她不對盤的周明寰呢,讓她看得到,得不到,心癢難耐。
「瓊漿玉液養出的嬌貴人兒自是天仙玉顏,非爾等庸俗之輩,耐心點,別浮浮躁躁的,徒惹笑話。」老夫人曲氏喝著茶,眉目間有股淡然。
「哪來的瓊漿玉液,新嫂子再怎麼貌若天仙也得食五榖雜糧,總不能不吃不喝,還像個神仙腳踏祥雲而去吧?祖母偏心,老把人誇到天上去,就不疼疼自個兒的孫女。」
玉容映雪,美若芙蓉初綻的周玉馨展顏一笑,燦似繁星的眸子水汪汪一片,活似三月的春水,整個人猶如花海中滿天飛舞的花中仙子。
周玉馨是崔氏的嫡女,在周府排行為四,人稱四小姐,在她底下是庶出的週五小姐周玉湘,巧姨娘之女,兩人相差一歲,但在府裡的地位是天差地別,一如雲泥。
「小孩子不懂事,少說些不得體的話,新嫂子如何是你能非議的嗎?還不坐到一邊去,省得人家說你母親沒教好你。」老夫人不鹹不淡地輕輕擋了回去。
周玉馨當下眼眶一紅,矯柔做作的眼底噙淚。
「馨兒知道祖母不喜歡我,不管我說了什麼都不討祖母歡心,祖母的不喜馨兒自會反省再三,讓祖母喜愛幾分。」
「馨兒,你又犯糊塗了,祖母怎會對你有偏見,她是教你處世之道,你當喜之,收為治家良典,日後嫁了人才知祖母的用心良苦。」頗有心計的周明溪一說完,轉頭看向頻頻撫鬚的父親。
「爹,孩子說的是否有幾分道理,都是祖母的親孫兒,哪有不疼惜之理,四妹就是孩子氣,老想一個人霸佔祖母的疼愛,我們這些做兄長的真是把她慣壞了。」
老夫人聽著孫兒孫女一搭一唱的配合無間,她神色不變地端起茶盞輕啜,不做任何回應。
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偏向誰呢!只是……唉!造化弄人,一言難盡,人心最難看透呀。
「呵……胡鬧,兄妹倆就愛逗嘴,也不看看場合。」周端達撫著鬍子,笑看他最疼寵的兒女。「娘,你也別念他們了,還小著呢!再過幾年就頂事了,不讓你操心。」
坐在下首的巧姨娘向來不多話,一貫的沉默,在她身後的二少爺周明澤、五小姐周玉湘亦是坐而不言,庶生子女的地位只比奴僕高一等,若無主母的垂憐,連得勢的小管事都能給他們白眼,在府裡的待遇甚至遠不如崔氏身邊的鍾嬤嬤。
雖然同是親生骨肉,周端達有時也會將他們當府內的擺設忽略,從不會特意栽培他們,既不出彩就由著黯淡下去,在他眼裡周明溪兄妹才是令他滿意的驕傲。
縱使少了親爹的關愛,周明澤和周玉湘也從不怨天尤人,在巧姨娘的教養下安於本分,不求出頭,只願平安度日,認為能順順當當地過一生便是最大的福分。
「能小到哪去,寰兒成親後,明澤、明溪也該議親了,接下來玉馨、玉湘差不多都要找人家了,再不多瞧瞧、多看看就要遲了。」心知大兒子厚此薄彼,薄待庶子庶女,老夫人說完看了巧姨娘一眼,只見巧姨娘眼中平靜無波,她內心無奈的輕歎了口氣。
由那不懷好意的媳婦當家做主,那兩個孩子能找到什麼好親事,肯定被她一手遮天的擇個爛鍋,她向來見不得他們過得好,非得挑個破落戶才肯稱心如意,不管利不利己,只管陰損。
而她年紀大了,再活還有幾年,能看顧這幾個孩子的時日不多了。現在她還有口氣能先護著,可再多她便無能為力了,這些年周府由媳婦把持住,連她多說兩句都換來埋怨。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煩惱再多也於事無補。
正想著,一襲朱紅百花穿蝶衣裙的孟清華便在夫婿的攙扶下款款走來,蓮步輕移似雲中仙子,珠釵搖擺金燦奪目,富貴而優雅,讓人為之屏息,唯恐嚇著這人間絕色。
「清華給各位長輩請安,來遲了,請勿見怪。」孟清華蹲身一福,鑲著一百零八顆南海珍珠的裙擺頓時光華四射。
即使是周府這般見慣大場面的人家,也被她這一身驚人貴氣的衣裳給驚呆了,差點坐不住。
「咳咳!來了就好,不用多禮,先敬茶。」老夫人定力較好,很快回了神,命人端上新沏的茶水。
其實在重生前的見禮,孟清華也是穿著這身教人兩眼發亮的珍珠衫,那會兒公婆還在堂上,與她親近無比的小姑周玉馨便連連稱讚,不時的感歎嫂子的美好無人能及,以珍珠做衫這手筆世上難見,她福薄難望項背。
雖不是明討,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事後她送了小姑一盒粉紅珍珠,樂得她嘴都笑得闔不攏,直道要串件衫子來穿。
只是她自始至終也沒見過周玉馨穿過珍珠做的衣衫,反而是她自己這件千金難得的珍珠衫平白無故的丟了,不過對她而言,那不過是件把賞的玩意兒,丟了就算了,並未放在心上。
「是,祖母喝茶。」一杯清茶高舉過頭,孟清華跪得筆直。
「好,祖母喝你一杯茶,望夫妻和順,能早生貴子,來年生個大胖曾孫讓祖母沉沉手。」她一面說一面笑著給了見禮。有孫萬事足,人一老就盼著胖小子滿地爬,咯咯咯地笑露八顆小米牙,博人開心。
看到老夫人拿出通體潤白雕蓮生雙鳳暖玉,包含周端達在內的周府老少個個都睜大眼,不敢相信老夫人竟然送出只傳長媳的傳家玉珮,那是夏氏死後又回到老夫人手中,崔氏絞盡腦汁想得到的當家信物。
但是老夫人卻越過名正言順的崔氏,給了年方十六的小媳婦,這分明是打了崔氏臉面,教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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