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有虎道,貓有貓道,老鼠專鑽地道,賊才攀窗,不知大舅兄是看上哪尊玉觀音了嗎?」
孟觀一嗤。「少用話削我,偷的就是你這尊活菩薩,妖孽九爺還在路上等著呢!再不動身他就要來禍害你娘子、我妹子,用他的妖媚姿容讓你周府上下不得安寧了。」
既為妖孽就有他的本事,想害人的方式多得是,就看他肯不肯使出美色,將人迷得暈頭轉向。
「華兒,我向九爺借了幾個人在屋頂上守著,你用得上他們就喊一聲,我盡量在八月中秋前趕回來。」周明寰眼中只有妻子一人,看也不看在他背後齜牙揮拳的男子。
嗟!居然不理他,當他是一片葉子飄過,實在是……感受到被人一瞪,孟觀咧嘴一笑,朝妹妹一眨眼,意思是保證將她的夫婿平安帶回,絕不會讓他途中出一點意外。
「別急,要是趕不上,我便在千佛寺等你,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以平安為重,我有一堆丫頭、婆子護著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要多帶一些人在身邊,不要讓我在府裡為你擔憂……」她也想要丈夫早去早回,盼君早日歸來。
可是生意上的變數太大,由不得他說一不二,也許中途又拐到哪去也說不定,他自個兒亦無法預料。
周府先祖長年供奉在千佛寺,每年九月九日重陽登高日總要上山祭祠祖先,沐浴齋戒三天請和尚唸經,一來讓祖先受受?孫香火,見見許久未見的兒孫,二來求佛祖保佑家宅安寧,來年事事昌盛,無慮無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今年礙於孟清華懷了身孕,那時挺著大肚子不宜再走山路,因此提早了近一個月到寺廟上香,府裡女眷若是無事都得隨行至廟裡吃齋念佛。
這是往年的慣例,誰也不能更改。
原本周明寰也要陪著去,長房長子不得缺席,偏偏三皇子東方浩白與五皇子東方浩羽爭儲激烈,殃及其他皇子,九皇子東方浩雲不得不預做準備,好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爭位中脫穎而出,所以他去不了。
「夠了,要囉囉唆唆到幾時,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面了,別當個只想守著老婆孩子的窩囊廢,走了、走了,我最討厭哭哭啼啼,難捨難分的話別!」真扎眼。
看不慣癡男怨女的依依不捨,孟觀二話不說的拉了人就走,無視妹婿的冷臉及妹子的瞪視,他是幹大事的人,哪能由著他們拖延,攸關金鑾寶殿上那個位置,耽擱不得。
周明寰這一走便是好幾日,身邊驟然少了一人,孟清華這才感到秋風瑟瑟的冷清,夜裡睡著也不夠暖和,多加了幾條被褥還是冷意襲人,一看到黃葉落下便感到秋天腳步近了。
秋蟹肥美她吃不得,看得嘴饞,黃花落盡倒是倍感秋涼,肚子沉了哪裡也去不了,頂多到老夫人處閒聊兩句,看巧姨娘在小兒兜衣上繡了兩隻虎頭虎腦的小老虎,在草地嬉戲。
珍姨娘一事事敗了以後,崔氏這些時日似乎安分了不少,再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動作,一方面為周明澤的婚事準備下聘事宜,一方面為女兒備妥嫁妝,等南柳張家擇吉日來迎娶。
當然,崔氏也要忙八月出行的事情,還要為兒子周明溪擇一女子為妻,一兒一女的親事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暫時分身乏術,無暇再分心管周明寰他們的大小瑣事。
不過她不管不表示周府不會有人鬧事,一想到不能與愛慕的表哥結成連理,又得被迫遠嫁南柳,越想越不甘的周玉馨只好找周玉湘出氣,她不好過別人也得跟著難過。
「嫂嫂救我——」
一道淚流滿面的煙柳色身影飛奔而至,要上石階前還因跑得太急而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已被主子磨得很敏銳的丫頭、婆子馬上有的上前一扶、有的以身一擋,怕來人衝撞到大少奶奶。
「小心、小心!別撞到大少奶奶,五小姐停停腳,可別往前撲了……」她那勁道一撲還不出人命。
斜月護主的一喊,淚眼婆娑的周玉湘才止住步子,手背抹淚在階梯下行禮,又想到日後的苦難,嚶嚶地掩面哭泣。
「別哭了,哭得像只小花貓似的,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心裡有什麼委屈就說給嫂子聽。」瞧她淚流不止的猛掉金豆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欺負小姑呢。
孟清華的打趣雖不中亦不遠矣,就是欺負,嚴重得讓一名未出閣的閨女哭到兩眼紅腫、泣不成聲的欺負。
「嫂嫂我……我不嫁人,你幫我……我不嫁……死也不嫁……」周玉湘一個勁地搖頭,哭得話都說不清楚。
「好、好,不嫁就不嫁,哭什麼,把臉擦一擦,別讓下人看笑話了。」她好笑地一揚唇,命驚秋為五小姐淨面。
帕子將小臉一擦,略微平靜的周玉湘仍有些抽抽噎噎的。「嫂嫂是府裡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你幫二哥尋了一門好親事,也幫湘兒向夫人求情好不好,我不嫁房知縣的兒子……」
「房知縣之子?」啊!她怎麼忘了這回事,五妹一及笄便要嫁予那紈褲子弟為填房了,沒得風光大嫁,只一頂轎子便抬了過去。
一有了身子記性就變差,明明惦記的事一轉身就忘了,要過了老半天才想起來,真是不濟事。
「那人不學無術又好色,妾室通房一堆還養戲子,前頭三位夫人都是被他活活凌虐致死,七、八個娃兒無人管,哭著喊娘,急著找個新夫人管家,嫂嫂我……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好怕……她們為什麼逼我嫁……」說著她又哭起來,滿臉眼淚鼻涕的,像個小淚人兒。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閨閣內的小姐哪會曉得外頭的髒事?
「是四姐,她說她是夫人捧在手心的金鑲丸,要嫁到富裕的南柳世家為嫡妻,而我是卑賤的姨娘所出,能嫁給病癆鬼已是夫人的德澤,讓我去給夫人叩頭謝恩。」
一提到遷怒於人的周玉馨,微歎一聲的孟清華不得不說自己看錯人了。這週四小姐的性子和其母崔氏如出一轍,善於表面做好人,甜言蜜語的討好人,可心術不正,私底下小動作一堆。
她曾和周玉馨好得有如親姐妹,首飾匣子裡昂貴的東珠簪子、鎏金鑲寶石的玉釵任由拿取,凡是她有的從不吝惜多給周玉馨一份,連同出嫁的嫁妝她都備了好幾座莊子和幾間鋪子為其增點底氣,不讓她到夫家被人看輕。
可是她還沒看到周玉馨出嫁就死了。
想必她難產而死一事,周玉馨亦是知其內情,卻一次也不曾提醒過她,讓她的死成就崔氏娘家的狼子野心。
「哭是懦弱的行為,要想不再任人欺辱就由自身做起,改變不是逃避,而是讓人成長的蛻變。」自蛹破繭而出化為翩翩彩蝶,百花為之盛開,採蜜花叢間,蝶影翩然。
「大嫂……」淚珠兒掛在眼眶下方,周玉湘吸吸鼻子,止住了抽噎,睜大淚水洗過的美麗雙瞳。
「想不想討回公道,讓你四姐受點教訓?」孟清華倚欄而立,笑靨明媚,閃著耀目光華。
眼兒一睜,周玉湘訝然地搖頭,不敢與得寵的嫡女起衝突,但是看到大嫂堅定且鼓勵的眼神,她胸口漲滿不肯屈服的骨氣,粉嫩嫩的小嘴兒一張。「好,我要四姐以後不能再欺負我。」
「嗯!有志氣,人要先有決心才能成大器,嫂子幫你做一回壞人,讓不義之人自食惡果。」也該是回禮的時候了,她不害人總不能等著旁人來害她吧,禮尚往來才不失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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