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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兩世緣 第7章(2) 作者:霜降
    放學後小采還是要留在機房建她的系統,清瀲獨自出來,在走廊上遇見吊兒郎當地走來的司徒宏人。

    「嗨,清瀲!」他笑嘻嘻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今天她不想與他鬥嘴,只從鼻子裡應了一句:「嗯哼,司徒同學。」

    「司徒同學!」司徒宏人像見了鬼似的大喊,竟伸手欲探她的額頭,「清瀲你腦子燒壞了嗎?平時你頂多會說個『幹嗎,狐狸男』,怎麼會用上這麼噁心的稱呼?」

    清瀲縮頭躲過他的爪子,「我幹嗎要叫你『狐狸男』?」

    「這要問你自己呀!你自己說我的眼睛像狐狸一樣又奸又猾,你不知道我有多打擊!」這是正宗的帥哥眼好不好!沒看到流川楓的眼睛迷死了這麼多小美眉嗎,偏偏要學櫻木花道叫他狐狸男。

    對耶,她是這樣說過。清瀲抬頭掃了一眼他的狹長雙目,不知為何竟感到噁心,不欲多看。

    「你這是什麼眼神?清瀲同學你太傷我心了,想當年你在白蛇坡上滿眼放光無限仰慕癡癡地盯著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終於發現我的魅力了呢。」司徒宏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白蛇坡……真是令人不舒服的名字,那時她幹嗎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瞪著司徒宏人?奇怪……

    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樣子,司徒宏人眸光閃爍,意味深長地低語:「清瀲,你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清瀲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搖搖頭,她不再多想,朝校門口走去。

    「清瀲。」剛出校門口,身後又有人淡淡喚她。

    清瀲回頭,訝道:「籐同學,你今天沒有活動哦?」

    「嗯。」籐祈走到她身邊,將她拉到人行道內側。

    「那我們可以一起去醫院看籐媽媽了。」

    「不用了。」見她不解看他,籐祈解釋,「我媽交代說你病剛好,不用跑來跑去太累。」連帶他也被勒令好好守著清瀲,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是這樣嗎……你的腳踏車呢?」

    「被社團學弟借走了。」兩人說著,就走到了公車站牌。

    與籐祈並肩站著等車,清瀲的目光頻頻移到他身上,終於引得他睨她,「你在看什麼?」

    「沒有,只是第一次和籐同學一起等車,感覺很新奇。」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僅到籐祈的肩頭,從側面看籐祈的下頜又尖又細,刀鋒般銳利的感覺,挺直的背脊也很像一把鋒芒盡斂的劍。

    「無聊。」籐祈淡應一聲,抓起她手肘,「車到了,快上去吧。」

    車上已沒了座位,但也不算擁擠,可是到下一站時湧上大群的下班族,車廂霎時變成沙丁魚罐頭。籐祈把清瀲推到後門欄杆旁的邊角,一手抓住吊環一手扶著欄圍出一個小小空間。

    清瀲盯著自己與他同放在車欄上的手,注意到他指甲的形狀比普通男生的要圓潤好看,雖然關節很纖勁有力,可仍是能看到白膚下面淡青的血管。這麼說起來,籐祈的膚色確實比一般人要白,有時會給她病態的感覺,可在生活中他扮演的卻是強者的角色。並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耀眼的強者,而是不動聲色就會讓人心生依賴那種,因為他似乎從未迷茫懷疑過,總是直直地望著這個世界……

    她微抬眸,目光移到籐祈尖細的下頜上。籐同學自己也許都沒發覺,他總是會不經意對她流露出保護的姿態,讓她很懷念很懷念,似乎在什麼時候也曾被人這樣保護過,那人的背影也很挺直。是誰呢?那種混濁的感覺又來了,有點噁心……「怎麼了?」發覺清瀲臉色異樣,籐祈警覺道,「是想吐嗎?」

    車恰好在這時到站,他摟過清瀲迅速下車。

    她的腳一接觸地面,立刻衝到路面乾嘔起來。嘴巴幹幹的好難受,什麼都吐不出來,可就是停不住,像是有誰在腦中尖叫:「吐啊!快吐出來——」

    吐……什麼?她筋疲力盡,軟倒在旁邊男孩的臂彎中。

    小巷靜謐,從兩旁窗口透出的燈光交織成一片朦朧光幕,她側頭望著牆壁上,她和籐祈的影子,有些悶悶不樂地道:「籐同學?」

    「嗯?」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真丟臉,地府的鬼差竟然會害人類的病。

    籐祈的腳步一頓,半晌才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覺得嗎?我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又膽小怯懦,碰到麻煩的事只會裝傻。」不像小采,雖然比她還膽小,可是IQ200又怪力又千杯不醉;司徒宏人看起來是有點欠扁,不過人緣好個性搞笑幹架超恐怖,更不用說這個現在背著她的男生了……嗚,越想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籐祈沉默,清瀲不禁懷疑他在強忍著不說出「你現在才知道啊」這樣的話來打擊她,卻聽見他突然開口:「你是有很多事不擅長,可是不會逃避。」從她啃教科書的樣子就可看出。

    咦?

    「膽子很小,所以才很好玩。」他可不希望看到一個不會被他瞪得瑟瑟發抖的清瀲。

    咦咦?

    「至於裝傻,我媽不是說過這樣的笑容很可愛嗎?」

    咦咦……咦?

    籐祈側臉,神情在燈光下似笑非笑,繼續道:「……當然也包括傻笑。」

    仍不忘損她!清瀲報復性地摟緊他的脖子,勒死他!

    「不過籐同學,被你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多了耶。」而且她突然記起,自己好像至少有一個優點就是堅持,至於堅持什麼,一時想不起來了,「你這種奇怪的安慰方式挺有效的。」

    「嗯哼。」當然,要轉移這個單純女的注意力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籐同學,我怎麼好像看見你的尾巴翹起來了。」

    玩笑話還沒說完,籐祈突然停步,清瀲感到他的肩膀似乎僵住了。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們的家就在面前,只是鐵門卻是敞著的,上面被人用顏色很深的漆胡亂塗畫了什麼。

    她瞇眼細看,那六個猙獰的血紅大字是:「狐狸精,去死吧!」

    早上清瀲睜開眼,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地府的鬼獄之中。她呆望著被畫得鮮血淋漓的牆壁半晌,才慢慢記起昨晚的事。她下床打開衣櫃,取出唯一一套沒有被撕成布條的校服換上。

    客廳裡被掀翻的沙發、桌子都已被扶了起來,地面上的碎玻璃已被掃淨堆在牆角。她環視一圈,除了缺了玻璃的窗戶,慘不忍睹的牆壁,凹了一塊的冰箱門,成了三腳貓的圓椅外……基本上沒有留下其他被人破壞的痕跡。

    籐祈的房門緊閉,似乎還沒醒來。昨晚他們收拾到半夜,籐祈翻出唯一一條完好的床單趕她去睡,她不知道他又獨自清理了多久,不過肯定很累了。正想著,樓梯上有了動靜,籐祈衣著整齊地走上來。

    「籐同學,這麼早就起來了?」

    籐祈淡應一聲,脫去口罩,神色平常。

    該不會一夜沒睡吧?清瀲的目光跟著他移動。除了初見到鐵門上那些大字時流露出來的一剎那的異樣,在接下來的清理中籐祈一直表現得很平靜,像是早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對破壞者是誰也興趣缺缺。

    等籐祈從房裡拿了書包出來,清瀲尾隨著他下樓。鐵門已重新上了漆,蓋住了那些字,她更加肯定籐祈一夜沒合眼。今早巷子裡的行人似乎有點多,而且眼光有意無意地瞄向他們。經過幾個提著菜籃的婦女身邊時,清瀲敏感地捕捉到細碎耳語——

    「看到了嗎?就是那家……」

    「……原來……早就說了……房子這麼大還躲在這種地方……」

    「報應,被人家找上門了……破壞家庭……」

    「有其母就有其子,瞧他跟那女孩……」

    她心跳不由急促了起來,一隻手不自覺地扯上籐祈的衣袖。他身形微滯,反手慢慢將她的手握在掌中,目不斜視地走過那些閃爍的眼光。直至走出巷口,他才放開她的手。清晨的公車站人寥寥無幾,他一直側臉望著公車將來的方向,僅留一個背影給她,清瀲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我幫你找其他房子吧。」籐祈突然說。

    「耶?」她驀地抬頭,「為什麼?」

    話一出口清瀲便知道了答案,「嗯……那好吧,對不起,害籐同學被人誤會了……」人間現在對異性往在一起仍是抱著異樣眼光。

    「我沒關係!」籐祈突然扭頭打斷她,神情微惱,「你不習慣被人指指點點對吧?難道還想在這裡住下去嗎?」他不想再看到清瀲今早小心翼翼的不安神色。

    清瀲恍然,不由鬆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籐同學在怪我呢,今早我只是第一次碰到那種場面,有點嚇到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啦!倒是籐同學是否該報警呢,省得下次又發生這種情況。」

    「用不著那樣做。」

    「可是……」

    「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籐祈直視前方,肯定地說。

    清瀲不再堅持,「那你就更不能趕我走了,我都住出感情來了,那些閒言碎語不會維持太久的啦!」開玩笑,她好歹也是地府的鬼差,經手的鬼魂不知多少,人類的劣根性怎麼會不瞭解?

    「……謝謝。」籐祈令人意外地吐出這兩個字,隨即又想到什麼,「請你不要告訴我媽媽這件事。」

    學校一如平常,沒有人能從籐祈的神色中得知他家昨夜曾經歷過一場浩劫,今天唯一不平常的事是司徒宏人沒來學校,但清瀲倒也不在意。一天很快過去,放學時她與籐祈一同去學生會,竟在走廊上碰到臉上帶傷、現在才來學校的司徒宏人。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既沒有上前逗她更不像往常那樣黏住籐祈,漠然地擦肩而過。

    「清瀲,」籐祈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說,「以後離宏人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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