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從公司下班後,她騎著九十西西的伯爵到處趕場兼差,每晚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到家。
一個月下來,饒是她這般從小鍛煉的好體力,也頗感吃不消。
今天是月經來的第一天,她又累又痛,辛苦無人知。
工作的勞累、信用卡貸款的壓力,以及旺盛的女性荷柮煞置塚□顧□男那軫d悶到了谷底。
「男人,永遠也無法瞭解生理期的鬱悶!」她洩氣的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其實,最令她鬱悶的原因,是她今天向總公司遞出調職申請書,自願請調澎湖。
澎湖雖然是個好地方,風景優美,民風純樸,可是同事們都將之視為邊疆地帶,分公司成立了一年,還沒有工程師願意赴任。總經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將澎湖的同職薪水調高三倍,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結果懸了半年,還是乏人間津。她前晚算了一下帳單總額,第二天便直赴總經理辦公室,簽下了調職同意書。相對於總經理欣喜若狂的神色,她一臉慘淡地步出辦公室。
她從來不後悔花這麼多錢,這是值得的,因為每一分錢都是花在她自己身上。可是,想到這一簽就是三年的契約,她的心情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
想到要離開「守義武館」、離開老爸、離開筱梅,她有點難過又害怕;想到以後不能每天和大夥一起練拳,不能每天□筱梅說誰誰誰又來追她,誰誰誰又送她禮物,筱風的心情糟糕到谷底了。
當她垂頭喪氣地走到巷口時,看到巷口澖欽局□□□H,街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你終於回來了。」低沉的男聲在半夜冷涼的空氣中,顯得異常犀利,教筱風不禁縮了縮脖子。
「□說你自動請調澎湖三年,應該是為了這些帳單吧!」
看到他手中亮出的信用卡藍單,筱風的心情猶如雪上加霜,她能過得了展鷹揚這一關嗎?」
「你該不會告訴我,用信用卡捐錢給慈濟功德會吧!」
展鷹揚嘲諷的語氣,使她堆積了一天的怨氣全部爆發出來。
「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怕你知道?」
筱風插腰站定,朗聲說道:
「你給我□好,這些帳單都是我在『夢露俱樂部』刷的,我買了豐胸和其它美
容課程,就是這樣!」
「你--?」展鷹揚黑眸閃著不可責信的表情。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展鷹揚驚□的表情,接著,她看到那因驚詫而微張的雙唇,
逐漸往上彎,嘴角因狂猛的笑意而有些抽搐。
「哈……哈……」展鷹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也是筱風認識他十五年以來,第一次看他笑得失去了平日的優雅泰然,可是她一點也不高興。
「你……你居然跑去豐胸,這簡直比□到李震東破產還讓我感到驚□。」展鷹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若說是筱梅,或是其他女人,我都不會吃驚,唯獨你收斂了笑容,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更顯得低沉有力:「堂堂『守義武館』的繼承人,重視內在勝於一切的范筱風,居然為了花錢去美容,到處兼差,搞得生活步調亂七八糟、疲累不堪,甚至自願充軍到澎湖。你腦子燒壞了嗎?為了胸部多長幾公克的肉,把所有的財產都花光,還負債纍纍!」他黑眸灼灼地盯著她,語氣是毫不留情的批判:范筱風,想不到你外表像男人樣幹練,內心裡卻是十足的女人,膚淺、無知、不自量力!」
面對他毫不掩飾的譏評,筱風一反常態的沒有立即還以顏色。
此時,沁涼晚風吹拂,樹影搖晃,蟲鳴低吟,城市的純樸小巷內,一切是如此
的安詳寧靜。然而,這對從小在此一起長大、玩鬧不斷的男女,此時兩人之間,卻
存在著一股異於平日的沉默和壓力感。
時間彷彿停止了。
過了好久好久,終於,筱風打破沉寂,爆發出一連串氣憤的話語:「男人可以花幾百萬去買那個聳斃了的哈雷機車,女人為什麼不能花幾十萬買美麗?麥可傑克森可以做好幾次鼻子,我范筱風為什麼不能去豐胸?即使我從小練武,穿功夫褲的時間比穿裙子多,每天念的是『靜神養氣、崇武尚德』,我還是個十足的女人!愛美的女人!我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女人一點,就活該被你譏為膚淺、沒大腦嗎?我--」
她喘了一口氣,雙拳在身側緊握,沙啞地繼續說道:「我也不希望自己生來就是這副男人婆的樣子啊!我……我也很捨不得花錢啊!我……我還是喜歡練武勝於買內衣和擦保養品啊!我……」
最後一句「我也不想離開大家、離開你,去澎湖啊!」梗在她的喉頭,沒有說出來。
淚珠在眼眶打轉,她紅著眼,瞪著面無表情的展鷹揚。
她從來不哭的!從小到大不管展鷹揚如何嘲笑她,她從來不會哭,只會生氣,現在也是一樣。
展鷹揚沉默不語,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輕蔑、嘲笑,還是生氣。
她受傷的聲音中含著一抹倔強。「你從小就愛嘲笑我,看我淒慘落魄的樣子,你去向老爸告密好了!我不會在乎的!反正我都要去澎湖了,再也不用忍受你的嘲笑,就算你心裡如何看我不起,我也不會知道的!」
見他仍是默不作聲,她一咬牙,又說:
「展鷹揚,我很高興不用再看見你那副可惡的嘴臉!再見!」
筱風一說完,轉身就走,眼淚卻呈立刻撲簌簌地流下,沾濕了衣領。
她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展鷹揚只是一個從小愛欺負她的惡劣男生,不是她
的男朋友,她不必為他的批評感到難過,他……他只是個陌生人,不對,陌生的
小狗,她何必因為被路邊的小狗咬一回,就難過成這副樣子呢?
她深吸一口氣,手背抹乾眼淚,走到「守義武館」旁邊的小山的,盤膝坐了下來。
小時候她常和展鷹揚在這小山的上,瞞著老爸偷偷打架,在對方身上試招,像兩隻愛玩的小狗,總是弄得全身髒兮兮的回家。那時候,只是展鷹揚和范筱風,不是男人和女人。
想起他刻薄的話語,毫無表情的眼睛,她不禁又掉淚了,她忿怒地捶著草地,低吼著:「為什麼我是女人!如果我是男人,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就不用這麼難過了,居然還掉眼淚,真難看……」
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小草上,小草彎了腰,好像在為無法改變的事實道歉。***卡布奇諾咖啡館咖啡館老闆繫著圍裙的圓胖身軀,站在吧檯後面,好奇地望著推門而入的展鷹揚。
「小展,你今天的表情很不一樣喔,我頭一次看到。」
「什麼樣的表情?」展鷹揚單手拉開椅子,長腿順勢一跨進,手肘輕□地倚著
檯面,像只傭懶的黑豹。
「像被女人甩了的表情。」
展鷹揚放□的修長身軀微一繃緊,隨即恢復原本傭懶的姿態,輕啜一口香醇的
咖啡,淡淡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只會有我甩別人的時候。」
「是嗎?」老闆含笑。
「是啊!」展鷹揚又啜了一口,黑瞳比平時更深幽了。
「可以告訴我那個『被你甩』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嗎?」
展鷹揚深幽的眼瞳揚起一絲愉悅的光亮,嘴角勾勒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緩緩地說道:「她是個像男孩般的女人,不愛逛街買東西,只喜歡流汗練拳,看武俠小說。她天真的相信,終有天,會有個不在乎她外表美醜,真心愛她的白馬王子出現!」「你也是這麼想嗎?希望有個女孩能愛上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外表。」老闆語氣停頓了一下,若有深意地說道:「也不是……你的家世?」
展鷹揚沒有回答,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面,釧撇喚浺獾貑□道:「戀愛是什麼樣的滋味?」
「很難形容。」老闆側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一酸酸甜甜,有時摻摻著一抹苦味,讓你甜到舌頭,牙齦卻酸的想倒吸一口氣,就像……洛神茶味道。」「那麼,調一杯洛神茶給我吧!」
「這裡是咖啡館,哪來的洛神茶了?」老闆有些好笑地說道。
「是麼?」展鷹揚心不在焉地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
道:「老闆,你該考慮去做腹部抽脂,否則會被老婆嫌的。」
***夢露俱樂部貴賓室「范小姐,今天的按摩結束了,請你換完衣服後到櫃檯一下。」
「喔,好。」筱風有氣無力的回答。
自從巷口的不歡而散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和展鷹揚碰面了。不知為何,她在暗地裡□了一口氣之餘,心口卻老覺得悶悶的,提不起精神來,就連上夢露俱樂部」也少了往日的期待和興奮。
來到櫃檯,迎面就是一張淡紅色的表單。
「范小姐,你的胸部課程已經結束了,這張課程單請你簽……」
美容師的話語突然中斷,正在簽單的筱風覺得奇怪,抬起頭望著她。
只見她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眼中有著興奮,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
不只是她,「夢露俱樂部」大廳中的每個人,都是這副模樣,人人像中了魔法似地盯著門口,眼中透出興奮的神采。
這種氣氛,筱風相當熟悉,難道是--不會吧!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升起。
她慢慢轉過頭,清楚地看見櫃檯前站著一名高拔男子,那勻稱的身材比例,那輕□優雅的站姿,她馬上認出是誰。
噢!筱風手撐著無力的頭,心中,叫苦,他來這裡幹什麼?
「請把范筱風的延單款項轉到我的名下,這是我的信用卡。」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讓櫃檯小姐失神了一會兒,才回應道:「是……是……是,馬上轉。」
等轉完帳後,才想起來要間站在櫃檯前神色不善的筱風:「范小姐,這樣可以嗎?總共轉了二十萬到展先生的信用卡名下。」
「你都已經轉好了,還間我做什麼?」筱風沒好氣地說道,接著皺眉對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前的展鷹揚說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展鷹揚薄唇勾起一抹魅笑,伸手摟住她的腰,彎身在她頰上親了一記響吻,說:「筱風親愛的,身為你的未婚夫,我有義務為你還債。公司那邊,已經同意取消契約,不過你還是得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新的工程師來接任。今晚等你回家吃飯,我們再好好談心。」
展鷹揚說完便瀟灑地腳跟一轉,邁開長腿以悠閒的步伐離去。
臨到門口,他回頭擺出一抹足以顛倒眾生的魅力笑容。
「還有,各位美麗的夢露小姐們,請不要再遊說我的未婚妻購買課程了,身為范筱風親密的未婚夫,我對她,相--當滿意。」
那故意拖長的語尾、暖昧的語調,令人想入非非。
筱風脹紅了臉。
「展鷹揚!誰是你的未婚妻了!什麼相當滿意,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一大堆吱吱喳喳的話語淹沒了:「范小姐,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嗎?」
「范小姐,你怎麼能交到這麼帥的男人,有什麼秘方嗎?」
「范小姐,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范小姐,你是如何讓你的未婚夫『相當滿意』有什麼床上特技嗎?」
筱風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很努力地、說破嘴地、對天發誓地澄清,剛才那個超級性感帥男絕對不是她的未婚夫。
好不容易平息眾口,可是,從她們的眼光中,筱風可以讀到以下訊息:「有這樣的男人來追,已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還嫌!」
「我比她還美麗,怎麼就沒碰到這樣的好男人?」
難怪她要來豐胸,有這麼迷人的未婚夫,隨時提心吊膽他會被別的女人倒追去。」
最今筱風尷尬的是那種暖昧的眼神:「想不到她看起來外表不怎麼樣,『那個』功夫倒是一流。」
老天!她還是處女那!連愛撫是什麼滋味都不曉得。都是那個該死的展鷹揚,破壞她的清白名譽。
哼!外表好看有什麼用,性格惡劣到底了,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嫁給展鷹揚!
筱風望著四周眾人的眼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這個奉美麗為最高指導原則的世界裡,她如果敢說展鷹揚半句壤話,可能會被電一記大白眼,意味著:有這麼完美的未婚夫,還不知足!
她的美容師笑盈盈地說道:「范小姐,你真是幸福,未婚夫有錢又慷慨,這樣你就不用到處兼差,可以安心地在這邊做課程了。」
「他哪裡有錢了,不過和我一樣,一個月四萬的上班族……」
筱風說到一半突然閉嘴,因為她突然想到,展鷹揚雖然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他並不是企業總裁、富家闊少,只是普通領薪階級。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的汽車貸款還沒付清,那……他為什麼要拿出半年的薪水來幫她還債呢?
***她懷著揣揣不安的心情敲了敲展鷹揚的房門。
「進來。」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使筱風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進屬於展鷹揚的私人空間。
說老實話,她和展鷹揚認識這麼久,今天還是頭一回走進他家。
除了對他這個人從來不感興趣之外,展鷹揚向來重視隱私,不喜歡讓人進他家,也不喜歡人探問他的身世背景。
多年以來努力倒追他的筱梅好幾次想詢問,都被他冷漠的眼神給逼退了。所以,即使筱風一家人在他小學五年級搬來時就認識了,卻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和其他的親戚。
他們只知道展鷹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而他不願意和父母任何一方同住,所以小小年紀就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今天若不是他在「守義武館」留言,要她到他家「一敘」,她說什麼也不屑踏進這個死敵的往所,即使這棟只有一個男人住的房子打理得很乾淨,客廳佈置也讓她感覺很舒服。
她此刻的心情緊張得有如赴鴻門宴,展鷹揚知道了一切,他會怎樣對她呢?先是極盡所能地嘲諷她,然後製作一張「笵筱風去夢露俱樂部豐胸」的大字報貼在「守義武館」門口,讓她身敗名裂嗎?
她手心裡全是冷汗。
雖然先前大聲嚷嚷說:「我不怕你去向老爸告密!」
其實,她心裡還是很怕這整件事會曝光,而且怕得要死!
展鷹揚從電腦螢幕前探出頭來,說:「筱風,你先坐一下,我這個圖馬上就畫完了。」
奇怪?感覺真的很奇怪。
筱風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對了!是展鷹揚的緣故。她從來沒見過戴眼鏡的展鷹揚,方正的細黑框眼鏡把他那雙幻魅的黑眸遮住了,他在鏡片下的雙眼清澈坦白,而平日嘲諷的表情也被斯文氣沖淡了,這種樣貌的展鷹揚,讓筱風不覺放下了敵意。
真是奇妙,一副眼鏡可以讓人整個感覺改變,等她把貸款還清了,也要去配一副平光的來戴看看。
不光是眼鏡的緣故,雖然他只開口說了一句話,她卻從來沒□展鷹揚如此親切地說話。
他平時對任何人說話都是淡淡的,對她則是極盡嘲諷之能事,「親切和善」這四個字,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筱風眼光在這十多坪大的寢室梭巡了一回,沒看見半張椅子,唯一的一張在展鷹揚的屁股下,她只好抓著手提包,不安地坐在他的床鋪上。
展鷹揚的房間相當乾淨,有一股淡淡的男子氣息。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除了電腦組之外,就是一個衣櫃,兩支書架,還有床頭音響。
澖且兄□患奸L棍、一柄木刀,和她自己的房間很像,只不過她的床上常亂七八糟堆著武俠小說和漫畫,棉被也常常不折,而展鷹揚顯然比她整齊多了,棉被折成長條睿□□R地靠在左首。
再看他的書架,大半是工程用書,英文、德文的都有,閒書就只有全套金庸小說,以及幾本科幻小說。
「吃過了嗎?」展鷹揚眼睛仍盯著電腦螢幕,間道。
「呃……來這兒之前隨便吃了一下。」
這實在不像她和展鷹揚之間應該有的對話,正常的模式應該是:「你還真會挑時間來,我這個圖比較重要,你就在那兒慢慢等個一小時吧!」「展鷹揚,你以為你是誰啊,比□w茲嗎?我幹嘛要等你。」
「沒吃飯?難怪胸部縮水了。」
「我就算餓死也不關你的事!」
這才是展鷹揚該有的「正常」說話方式,現在的態度在別人身上可以說是正常,在展鷹揚則已經到達親切的程度。
「好了!」展鷹揚站起身來,右手伸長按開印表機電源鍵,左手按一下滑鼠,接著便□到印表機卡卡的送紙聲音,不一會兒,一張工程用圖出來了。
「走吧,到客廳去吃飯。」展鷹揚走向筱風,輕輕拉著她的手臂,走出房門,到了客廳。
筱風呆呆地被他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好,呆呆地望著他走進廚房,俐落地洗米、洗菜、切肉、打蛋。
「蛋炒飯好嗎?展鷹揚很自然地間道。
「呃……好。」筱風像個傻瓜般地日答。
等一下,她怎麼可以讓主人一個人為她張羅食物呢?即使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她從小打到大的惡劣男生。
從小的家庭教育使她立即站起身來,走進廚房,說道:「我來炒飯,反正我常常做蛋炒飯給筱梅吃。」
「不想試試我的手藝?社青組冠軍炒菜給你吃,可是天大的榮幸。」
果然還是一樣自大,展鷹揚要轉性,恐怕天要下紅雨了。
筱風想著,馬上回敬他一句:「就算是李連傑炒菜給我吃,我也不覺得有何榮幸之處。」
展鷹揚□了微微笑,右手一倒,飯菜下鍋了,滋滋擦擦地香味四溢。
吵嘴歸吵嘴,筱風幾乎迷失在那不曾見過的體貼微笑中,她□話地走回客廳坐好,心裡想著……
英俊的男人一旦溫柔起來,真是令人難以抗拒。
她幾乎忘了現在這個為她做蛋炒飯的男人是她的天敵,那個言語惡毒的展鷹揚。等一下,他會不會在炒飯裡面下毒?她疑神疑鬼地偷望了展鷹揚一眼。
見他捲起衣袖,手持飯鏟,神情很平靜很溫和,筱風不禁心中一動,這是她首次覺得展鷹揚英俊得很順眼,以往總覺得他帥得很欠扁。
「好了,筱風,來吃飯吧!」展鷹揚將一大盤的炒飯分成兩半,一半給筱風,剩下的一半放在自己的碗裡。
朝他望了一眼,筱風的眼神有些古怪。
展鷹揚看見她眼裡的神情,黑眸裡閃著她向來熟悉的戲謔。
「怎麼,怕我下毒不成?」
這傢伙怎麼連她在想什麼都知道?筱風微紅了臉,二話不說地將炒飯塞入口「嗯,好吃。」筱風馬上吃得盤底朝天,發出滿足的歎息。
「你怎麼連炒飯的功夫都贏過我?」
「因為我是展鷹揚。」
「哈這樣才像你會說的話。」筱風笑道:我就說嘛,你怎麼在家裡就換了一個人似的,湣銷親切,還做炒飯給我吃,害我提心吊膽,怕你意圖謀害。」展鷹揚薄唇逸出清朗的笑聲。
「虧你想得出來,將你害死了,那二十萬的債我找誰去要?」
終於說到重點了。」筱風站起身來,在客廳裡踱步。二十萬對你來說不是一筆小數字,為什麼?」
「你若到澎湖去工作,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日子會過得很無聊,無處發洩。」筱風□了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你在看什麼?」面對她的眼光,展鷹揚不禁轉開了臉,因為她平時率直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抹深刻的了悟。
筱風也馬上轉開眼,略微尷尬地說道:「沒有。」
說出來也許沒人相信,他們兩人認識了十五年,這是她頭一回正眼看著展鷹揚,想從他那雙漂亮的深黑眼瞳中讀出真實的心思。
她雖然豪爽不拘小節,卻不遲鈍,那句「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起來仍走平時嘲弄的口吻。但,這之中所含的心意,使得她一顆心暖洋洋的,夾雜著一絲甜味,今她幾乎不敢相信,半晌說不出話來。
展鷹揚首先打破兩人之間尷尬的沉寂,以嘲弄的口吻說道:「喂,可別搞錯,我這二十萬可不是無條件借你的,要算利息。」
筱風一□到「利息」,馬上回到現實,嘴裡盤算著:「信用卡的循環利息是年息百分之十九點九七,我算定期存款的利息給你好了,年息百分之五,這樣夠意思了吧!」
展鷹揚□了說道:「筱風,我們倆都認識十五年了,同學又同門,你……」
筱風□他的口氣,以為他接下來會說:「你就不用算這麼清楚了,沒關係的。」
心想,做師兄的畢竟還是懂得照顧師妹。
誰知他竟續道:「你就算這麼點利息給我嗎?也不算高一點。」
筱風踹了他一腳,當然是被即時閃開。
「展鷹揚,你很適合去開地下錢莊。」接著說道:「喂!讓我瞧瞧你電腦裡面有哪些好東西,可以拷回去用。你做主人的,總不能讓客人空手而回吧!」說完便毫不客氣地闖入他的寢房,展鷹揚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後!你這傢伙,藏了這麼多好用的工程繪圖軟體也不讓人知道,害我前天用那個笨東西畫了一整個晚上才畫好,用你這套只要一小時。好,我要拷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筱風坐在電腦前那張唯一的椅子上,手指點著螢幕上的軟體小圖示,展鷹揚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光碟片,放入燒錄機中。
他站在筱風身後,傾身向前,左手撐著桌面,右手輕握滑鼠鍵,無意間將她的身子親密地圈在電腦桌前。
當展鷹揚專心於程式下載時,筱風開始發覺不對勁。
展鷹揚的胸膛貼著她的背,男性陽剛的熱力,隔著衣服傳來,熨得她的背部肌膚暖烘烘的。
她從來不知道男性的體溫是這樣暖熱暖熱的感覺。他握著滑鼠的手臂無意間擦過她的,她感覺到他粗糙結實的肌膚他溫熱的氣息緩緩吐在她發稍,她從來不知道頭髮也會有顫抖的感覺。
他靠得她如此之近,可以聞到他身上乾淨清爽的香皂味和屬於他的男性氣味,她甚至可以□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筱風覺得自己的體溫倏地升高了好幾度,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筱風微轉過頭,正好直視著他襯衫上的直條紋。
媽的!她一定是有病了,就連平時覺得像睡衣般聳斃了的條紋襯衫都覺得好看、好挺、好性感!
條紋怎麼會性感了?她一定是有病了,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不曉得展鷹揚在裡面摻了什麼,威而剛嗎?不對,那是男人用的。
總之,筱風此刻覺得心跳失律、呼吸困難,渾身不對勁,再不離開這裡、離開展鷹揚身邊,她一定會因窒息而死。
她忽地站了起來,倉卒地說道:「等我從澎湖回來,再跟你要拷好的光碟片,我要趕快回去整理行李了,拜拜!」
展鷹揚有些詫異地望著她。筱風不敢抬眼,手忙腳亂地抓著包包,匆匆忙忙、逃命似地跑出了展家大門,直衝對門的「守義武館」。
筱風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板,肩膀仍隨著粗重的氣息上下起伏。
「鑰匙呢?鑰匙呢?」
她的手慌亂地在皮包裡搜尋,好不容易抓到了,掏出鑰匙開門,居然該死地對不准鎖孔,她握著鑰匙的手竟然在顫抖!
該死筱風詛咒一聲終於開了門直衝回自己的臥室,衝到浴室裡。
「冷水,冷水,洗臉,洗臉。」她下意識地喃喃念著。
打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嘩啦地奔流而出,她用手掬起水潑在臉上,一遍又一遍,感覺冰涼的水盡職地清醒她的頭腦,降低她的熱度。
筱風手撐著洗臉台,微喘著氣,一直告訴自己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一定是那盤炒飯的緣故。
她認識展鷹揚十五年了,從來不覺得他吸引人。
她和展鷹揚從小打到大,肢體接觸頻繁,像今天這樣碰到胸膛、手臂的時候多的是,她也從來不覺得怎麼樣。
對了!一定是生理期的緣故,她才會這樣奇怪,這只是暫時的,明天就會一切如常了。
筱風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便安心地拿起毛巾擦乾臉。
她微一抬頭,在鏡子裡看到雙頰紅暈,眼眸晶亮,有一抹羞澀的自己。
這是她所不認識的范筱風,她不禁呆呆望著鏡子,像中魔似地。
「筱風,快告訴我,鷹揚哥家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樣有個性?」筱梅的聲音教她回過神來,猛一甩頭,走出了浴室。
在妹妹的熱烈要求下,筱風簡單地描述了展鷹揚房子裡的佈置,筱梅很專心地□著,眼裡閃著傾慕的光彩,好像就連展鷹揚用的抱枕是什麼顏色的都很重要。筱風見她如此神情,不禁說道:「梅梅,你每次看到展鷹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就是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全身發熱啊!」筱梅毫不考慮地回答。
完了!症鍆耆□□稀s泔L□了一顆心猶如沉到谷底。
難道她也要成為展氏親衛□、星期五俱樂部的一員?
想到筱梅和辛蒂等女學員看到展鷹揚時癡迷的眼光,她猛搖頭,要是她范筱風哪一天也淪落到花癡般地瞧著展鷹揚,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不會的!她和展鷹揚十五年來都是宿敵,以前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她只是因為生理期間,女性荷柮杉ッ觶□B路上的小狗看起來都像湯姆克魯斯,這只是一時錯亂而已,不算數的。
反正她要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回來以後,頭腦也清醒了,一切又會恢復正常的!
筱風安心地開始打包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