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護送著她上了車,然後才回到駕駛座上。
跑車裡開著暖暖的暖氣,擋風玻璃上微微起了一層白霧,紳綈直覺伸手過去擦。
「等一等。」他眼睛一亮,握住了她的小手,興致勃勃地伸出食指來抵住了玻璃,「這種情形最適合做一種事……」
她還沒問出口,就看到他的指尖在霧面上畫出了一大顆心,裡面還有一顆小星星,然後是一支愛神的箭穿過。
畫完之後他像孩子般快樂地轉過頭來,滿面期待她的讚美,「妳看,心連心。」
她呆住了,半天後才斷斷續續地道:「一般不是……畫兩顆心的嗎?你亂畫,哈,哈。」
她只能這麼說,因為她快被滿心澎湃的激動掩沒了,所以只能用乾笑聲帶過。
不能當真呵!
「我沒有畫錯,」他的眼眸陡然像閃耀的星星一般,深深地凝視著她,低沉輕柔極了,「……妳是我的心中星。」
她的心臟重重地咚了一聲,腦袋瞬間空白──「不……不可能……」她吶吶開口,又迷惘又慌亂又……不可思議。
他輕輕地靠近了她,雙眸明亮深邃得恍若月光下的一江水潭,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整個靈魂都吸引進去。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他溫暖的氣息撩撥著她的每一寸感官,她癡癡地盯著他越來越逼近自己。
恍然等候了許久許久,又恍似一切再也如此自然不過,君人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沒有小說裡形容的,會有音樂響起,玫瑰花瓣飄落,紳綈只覺得她的意識,她的身體快要融化了……@@@@結果三十分鐘的車程,他們花了快一小時才到。
至於這當中在做些什麼,他們兩個臉上一點都沒有異狀,所以當嫵紅好奇寶寶似地瞅著他們左看看右瞧瞧了老半天,拚命在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君人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美麗的二嫂子,妳是要讓我們進去吃火鍋,還是要我們在門口繼續罰站?」
他啼笑皆非。
紳綈拉著嫵紅就自動往屋裡走,「我餓死了,妳不說有大火鍋可以吃嗎?嗨,何人姊夫。」
一開始她還真是叫不習慣二姊夫,後來乾脆叫何人姊夫,可是叫久了又發現很好笑……何人姊夫何人姊夫,好像在問是「何人的姊夫」。
但是很多事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要不然她這個一天到晚老是被叫「身體身體」的人怎麼活下去啊?
何人從廚房端出了熱騰騰的傳統大火鍋出來,笑意漾然,「嗨,紳綈小妹,燙喔,小心。」
在冷嗖嗖的天氣裡吃著炭火嗶啵的大火鍋是最過癮的了,尤其是圍在厚厚地毯上的大圓桌前,落地窗外是別有一番秋意冬色的陽明山落葉微雨紛飛,火鍋裡各種海鮮料翻騰滾動著,桌上擺著十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紳綈陡然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迷惘和落寞感統統都被趕跑了。
吃火鍋吃火鍋,這種圍爐的滋味可不是天天有呢!
在大家各自添好了大碗的火鍋料後,紳綈忍不住率先喝了一口湯,隨即無比幸福地呼出了一口氣。
「哇,好好吃喔,真是太滿足了。」她捧著熱呼呼的碗。
其它人聞言都笑了,君人也吃了一枚魚餃,笑嘻嘻地道:「真的好吃耶……難得二嫂子的廚藝也進步到這種地步了。」
嫵紅臉蛋兒紅了紅,連忙把臉埋進碗裡,「其實……這個不是我煮的。」
何人愛憐地摸了摸她絲滑的黑髮,「那有什麼關係,妳也有幫忙啊!」
「是啊,幫忙吃。」紳綈漏姊姊的氣。
「哈哈哈……」君人忍俊不住。
嫵紅臉紅紅地瞪了他們兩個一眼,窘然地道:「紳綈妳還笑我,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妳煮的菜還不是連路邊的小狗都不敢吃嗎?」
紳涕差點嗆到,她拍了拍胸口,「是啊是啊,所以妳沒有注意到我們家附近的流浪狗都搬家了嗎?每一隻看到我們倆就跟看到黑白無常一樣,就算打斷它們的狗腿也不敢再吃我們弄的食物了。」
「有那麼恐怖嗎?」君人張大嘴,很難想像有人可以把食物煮成毒物。
何人心有慼慼焉地拍了拍小弟的肩膀,「相信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顯然何人也曾慘遭荼毒過,所以說起這話來份外語重心長。
「艾何人,我起碼沒有把你搞到食物中毒喔!」嫵紅白了他一眼。
「沒有嗎?」
「那一次又不是我煮的,我怎麼知道你會吃個海鮮咖哩飯吃到食物中毒?」她抿著嘴兒笑,「哈。」
「妳以為是誰害的?」何人又好氣又好笑。
害他食物中毒又腦震盪住了好幾天的院,這小妮子的破壞能力真是宇宙超級強的。
君人和紳綈笑成一團,後來他們各自又警覺地坐直了身子。
嗯咳。
嫵紅偷捏了未婚夫一記,使了使眼色,「嘿。」
何人眨眨眼,神秘兮兮地搖頭。
「噓,什麼都別說。」
這兩個人此刻已經忘了敵對身份,他們又何必多問多提醒呢?像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融洽自然,先把那兩位老爺子的陳年宿怨忘掉,或許有一天,老爺子們自己他會想明白的。
反正吵吵鬧鬧已成了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帖興奮劑,早成了他們的興趣﹐所以他們做晚輩的對這一點應當看開,何苦沒事跟著攪和下去呢?
至於君人和紳綈……早晚也會想通這一點,深深地穿過層層阻礙和偏見,真正地看見對方。
@@@@星期日﹐紳綈最後一天的假期。
一早,雨停了﹐天空依舊設有放晴,但是到處都是剛下過雨的清爽氣息,惹得紳綈蠢蠢欲動,穿上了黑色的套頭羊毛衣和緊身牛仔褲後,她隨手爬梳了梳短短的黑髮,對著鏡子裡的鵝蛋臉燦爛一笑。
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去陽明山吃過飯後,她的心情就變得好好,有些煩擾的事情自動迴避,至少她現在還不想去理清那一團亂掉的毛線球。
今天是她的假期,她絕對不讓任何事毀了這美好的一天。
到鶯歌去逛逛陶藝街好像挺不錯的,順道挑幾個有特色的杯子回來輪流裝不同口
味的咖啡喝。
鶯歌陶藝街還有賣許多古老的玩意兒,上次她就在那裡挑中了一柄七寸大小的白玉劍,愛不釋手,而且價錢又不太離譜。
背上了胭脂紅的印地安風情包包,她愉快地哼著歌兒往外走。
電話倏然響起──咦?早上八點半,星期假日有誰起得這麼早打電話?
她拿起電話,「我是小紳。」
「小練子,一起去吃永和豆漿吧!」
是他!聲音輕快笑意盎然。
紳綈心跳了跳,莫名其妙扭怩起來,「我吃飽了。」
「不能陪我吃一點嗎?」他的聲音透著一絲絲失落。
「不行,我正要出去。」
「去哪裡?跟誰?」他的警覺心倏起,緊張地問。
「跟我的流浪天涯小包包去鶯歌啦!」她玩著卷卷的電話線,赤裸的腳趾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沙發,「幹嘛?要跟你報備過才行嗎?」
他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裡濃濃的醋意,也嚇了一大跳。
「呃……」
「沒有別的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可惡,她都快要硬不起心腸來整他了,偏偏他又這樣緊追不捨死纏爛打,一副好像愛上她了的樣子,舉手投足間透著深深的浪漫……討厭討厭。
「等等,請妳不要掛上電話,」他急了,「誰載妳去鶯歌呢?妳要跟誰去?妳要怎麼去?」
「跟性感制服帥哥可不可以?」她翻了翻白眼。
君人又緊張了起來,「什麼性感制服帥哥?妳要跟警察還是軍人出去嗎?喂喂喂,我告訴妳,這兩種工作的男人千萬要不得,一板一眼又硬邦邦,妳不會喜歡這一種的!」
「去你的,不要隨便誣蔑我們的警察先生和英勇的阿兵哥好不好?你這個臭假洋鬼子。」
想當年她老爹也是堂堂陸軍少校退伍下來的,非但親民愛民疼老婆,還被老婆給吃得死死的,脾氣個性最是彈性不過了,能伸能曲又能縮,厲害得不得了,什麼叫一板一眼硬邦邦?
他一時語結,「妳……生氣啦?」
「隨便你啦,反正我要出門了,再見。」今天她的計劃裡沒有他,省得又心煩意亂了。
「喂,妳等……」
電話被無情地掛上,君人只能對著嘟嘟嘟的手機發呆。
什麼性感制服帥哥?有比他性感比他帥嗎?
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被比下去,而且紳綈是他的……呃,獵物,只准他一個人欺負的,怎麼可以被別的男人給欺負走,騙走呢?
幸好他人已經在她家樓下,這下子可要好好睜大眼睛,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搶他的女人……氣咻咻的君人根本沒有弄懂自己為什麼醋海翻騰,滿心不是滋味,但是他的眼睛倒是睜得特別大,上下左右東西南北的可疑車輛都被他盯得死死的。
他坐在駕駛座中,像個捉姦的吃醋丈夫般偷偷地等候著紳涕出現,然後緊緊地盯著任何可疑的人士或車輛接近她。
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