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快點醒來好嗎?我真的十分的想你,鳳兒,你趕快醒來吧!」瞿邪沙啞地呢喃,這些天來,他總是不歇息地重複著這些話。
他握著她的柔荑,將額頭靠上她的手背,好些天來的不眠不休,讓瞿邪顯得憔悴,梳洗用膳,他總是敷衍了事。
其實,他根本吃不下也睡不著,他的心被吊在半空中,無法安心。
華幻鳳的病情並未稍有起色,反而有逐漸惡化的傾向。
華家的人也體諒他的心,因此總是探望一下情況,並未久留,他們想留給他們兩人一些空間。
既知箭傷是鳳兒替他擋的,他們便明瞭眼前的男子是女兒用心去愛的。
這是女兒所做的抉擇,縱使他們寧可她不要那麼傻。但至少女兒所選的男子並末辜負她的心。
女兒若明白,她也不會後悔她的所作所為。
華家夫婦進門看到的便是瞿邪深情地訴說著對她的思念,不由得令他們動容。
「你自己的身體也要保重,若累垮了,鳳兒醒來會傷心的。」白雲凡拍拍瞿邪的肩膀柔聲地道。
「在她沒醒來前,我是不會倒下的。」瞿邪堅定地開口。
就是這股為鳳兒不顧一切的態度,讓華家夫婦永感於心。
女兒不知會如何,但他依舊無怨無悔的守著她,這是多麼難能可貴啊!在患難中所表現的才是真性情,連他們都不得不佩服女兒的眼光。
原本殘暴之人竟為她變成如此深情,再加上他的表現,華家人老早便將他視為家中的一分子。
就看女兒是否有那個福分去珍惜眼前的男子了。
華家夫婦強忍著哀痛,笑著訴說一些鼓舞她的話,期盼她能早日醒來。
哭是不好的兆頭,至少看她時,他們會忍住即將奪眶的淚水。
他們再次將眼光轉向瞿邪,他仍是一心一意地關照華幻鳳,沒去理會週遭的事物。
「唉!」華威傑無奈地歎了口氣,瞿邪若再這樣繼續下去,肯定撐不了多久,但誰也無法說動他稍作休息。
他不知該感到安慰或是煩憂,瞿邪為鳳兒付出的,他都看在眼裡,不管以往他做了多少錯事,如今擺在眼前的是徹徹底底改頭換面,且對鳳兒癡心以待的男子。
他的過往是值得原諒的。
華威傑不再對他說些什麼地擁著嬌妻離去,他明白此時多說無益。
之後又有人陸陸續續地進來關心,也陸陸續續地離去。
又是夜晚,房內只剩陷入昏迷的華幻鳳,及專注地照顧她的瞿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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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家的人幾乎全在大廳內,對於手邊的工作,他們根本無心理會,在華幻鳳昏迷的這段期間,他們能做的便是陪在她身旁,幫她打氣。
他們私底下也會去拜訪是否有高人,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醫術是廣大精深的,或許會讓他們尋到高人也不一定。
如今他們擔心華幻鳳陷入昏迷的狀態下會導致病情日趨惡化。
他們聚在一起商討著如何讓華幻鳳好轉,突然大廳上出現了某個人影,令全部的人都帶著一臉的疑惑與害怕望著他。
因為來人是從不離開華幻鳳身邊太久的瞿邪。
「怎麼了?是不是鳳兒怎麼了?」白雲凡忍不住擔憂地間。
若不是鳳兒發生事情,他為何會離開鳳兒身邊?
種種猜想,令他們心生恐懼。
「鳳兒並未有任何變化。」瞿邪沉穩地掃視所有人。鳳兒的病情並未好轉,也沒惡化,他來卻是考慮了許久,來做他該做而沒做的事情。
「你是否有事要說?」華家老爺華威傑猜測他必有要事相求,否則以他對待女兒那般癡心,是不可能離開她身邊的。
他不知有何要事,非得這時候說不可。
「在下的確有要事相求。」瞿邪態度堅定地道。
全部的人都好奇地看著他,這時候,他有何要事相求,不曉得他要求的是什麼?
「說來聽聽吧!若合理,我自會答應你。」華威傑沉思了一下才道。
瞿邪突如其來地跪在華威傑面前,眼神堅定地望向華威傑,十分誠懇地道:「請您將您的女兒鳳兒許配給我!」
全部的人都被他的一席話所震懾住,鳳兒這種情況,是生是死都還是一個未知數,難道他不怕娶的是香消玉殞的佳人嗎?
華威傑躊躇了半晌,對著瞿邪道:「等鳳兒病情好了再說吧!」
「請您此刻答應將鳳兒嫁予我。」瞿邪再三懇求。
「有必要嗎?鳳兒的情況你是再清楚不過,是死是活還是個未知數,我不可能為了女兒而害了你,縱使鳳兒無緣分得到你的寵愛,但天底下的名門淑援那麼多,終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你會真心相待的女子。」華威傑意喻深遠地道。
「請答應我的請求!我希望在今生能娶鳳兒為妻,即使鳳兒不幸離世,我也希望她今生是我的娘子。我不會再娶!」瞿邪鄭重地再度請求,他打算鳳兒若是活不了,在黃泉路上,他們會是一對不可拆散的夫妻。
在陽世他們是夫妻,在陰間他們也要做一對夫妻,不分不離!
「答應他吧!」白雲凡拉扯著丈夫的袖子,他都下跪請求了,可見他的誠意十足,更何況他們兩人也是真心相愛的,何苦為難他?
華威傑看了一下四周,全部的人都以嘴型示意要他答應。其實他只是不想委屈瞿邪罷了,這對他不公平,不過,既然他堅決如此的話,他也沒多大的立場反對。
「好吧!」
「先謝過岳父及岳母大人。」說完,瞿邪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並抱緊拳頭向所有人謝過。「我會在明天請人送來聘禮。」他打算速戰速決。
「什麼都不用了,既然鳳兒的情況不穩定,不如辦得簡單些,若鳳兒傷勢好了後,再隆重點的補辦喜宴吧!」白雲凡輕柔地開口,一旁的人都點頭附議。
瞿邪其實並不在乎婚禮是否隆重,他只是要她成為他的妻,如此而已。
此刻他心中多了一份安心,鳳兒終於完完整整地屬於他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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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昇又日落,又一個昏暗的晚上,屋內雖貼滿了喜字,卻感覺不到快樂的氣氛。
華幻鳳的房內,點綴著紅光喜氣,然該是新娘子的人,卻昏迷地躺在床榻上,動都不動。
一些賓客都離去了,其實每個人都食不下嚥,卻又裝出十分快樂的樣子,畢竟這樣的婚姻一般人看來,並非是幸福的。
瞿邪執起華幻鳳的手緩聲道:「我們終於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如今任何人都無法拆散我們,你要快點醒來,你無法參加的婚事,一生一次的婚事,今兒個雖十分簡陋,但等你醒來,我們再辦一場十分盛大的婚禮,你說好嗎?」
瞿邪自顧自的又說:「你為何不醒來?醒來看看我啊!我想念你的輕言細語,一顰一笑……」他的手撫上她的頰,溫柔地觸碰著,「你不想我嗎?若想我的話,你該睜開眼睛看看我呀!」
瞿邪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別想離我而去,即使你死了,我也會追隨你而去,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的!」他宣誓地道。「你聽見了沒?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華幻鳳並沒有因為這席話而有所動靜。
瞿邪有些氣餒,無奈地道:「到底要怎樣你才會醒來?」
日子總是在害怕以及驚懼的心情下度過,折磨著他的心。
「你該醒來了……」瞿邪悲慼地道,拉著她的小手抵著他的下巴呢喃。「不管多久,我都會在你身旁守候。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他根本將她刻印在心坎上,沒有她,就好似缺少了一角般地不完整。
陣陣呼喚、哀傷的言詞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二更天——
華幻鳳總是行走在白濛濛的迷霧中,不管她走多久,前後左右總是一望無際,她不停地走,卻還是未能窺見出路。
她累得席地而坐,敲敲她酸疼的小腿肚。
在這茫茫霧海中,想找到出路,簡直比登天還要困難。
她不明白她為何會在這種地方,她的記憶僅到她中箭的那一段記憶為止,再來發生的事情,她完完全全都沒有印象。
到底她是否仍活著,她也弄不清楚。
她感到又餓又累,怕撐不到找到出路的那一刻,她就不支倒地,偏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上她只是在這個地方不停地繞著圈圈。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十分微弱的聲音,她屏息聆聽,那陣陣癡情的呼喚,不停地進駐到她的耳朵。
那聲音感覺好像來自遙遠的地方,卻又十分熟悉,聽起來像是瞿邪的聲音,不過她不敢確定。她站起來,拍拍她的裙擺,往聲音的來處循去。
不管是不是瞿邪的聲音,那至少是指引她出路的一盞明燈,若不快點找到出路,怕到時她會死在這裡。
她不停地驅動那快走不動的小腳。
越往聲音來處走去,那個地方便越漸光明,迷霧慢慢地散化開來,形成一條明燦的通道,盡頭好像有一面透明的圍牆,她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她居然看到了她自己與瞿邪!
她人好好地站在這,那趴臥在床上像她的人又是誰?為何瞿邪看起來那麼憂傷,房間又貼滿了喜字,她記得這裡是她的閨房呀!
是誰成親了嗎?
一堆疑惑不停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難道我死了嗎?」她猜測著,「難道是靈魂出竅?」她自問自答。
她盯著日益憔悴的瞿邪,心中十分不捨,可如今她也不知該如何回到她原本的身軀裡。
華幻鳳心疼地看著瞿邪的一舉一動,在瞿邪吐露愛語時,她內心湧起一片欣喜——
原來並非只是她一廂情願。
她伸手想安慰一臉痛苦的瞿邪,可手剛觸及透明圍牆時,她覺得整個人被一股十分強大的拉力給拖進了圍牆內,她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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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幻鳳快要不能喘息,她感到整個人都被劇烈的疼痛給狠狠籠罩住,全身唯一的意識除了痛還是痛,簡直痛不欲生。
她試著動動沒被瞿邪握緊的小手的指頭。
即使是如此簡單的動作,也扯動了她全身上下的傷痕,令她痛得齜牙咧嘴。
小小的呻吟聲卻驚動了稍微小憩一下的瞿邪。
他猛地抬起頭,對上的是華幻鳳痛苦萬分,但仍勉強扯動嘴角的笑容。
瞿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抖顫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龐,深怕這只是一場夢。
「是真的嗎?你真的醒來了?如果是作夢的話,千萬不要讓我醒來。」他說著,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淌下,多日來的驚慌、恐懼、灰心一下子全消失無蹤,令他不由得喜極而泣。
華幻鳳吃力地輕抬起手,觸碰著瞿邪那凹瘦的臉龐,許久未用的喉聲,沙啞地低訴,「你瘦了!你怎麼不多多愛惜自己?你這樣子,我會更難受。」她心疼他。
才講這一小段話,她又不停地喘息,感覺得出她十分吃力。
「你不要說話,多休息,你的傷勢未癒,等好了再說,我們多的是時間可以聊天。」瞿邪制止她再說下去,看她那有氣無力又快喘不過氣來的樣子,他心疼不已。
「大夫說只要你醒來,就脫離了危險期。」瞿邪以手輕觸她的額頭,檢查她的高燒是否已退。「嗯,燒也退了,只要好好地調養,傷勢很快便會痊癒,真的不急在這一時。」
華幻鳳輕頷首,她明白他對她的愛護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她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至少由此看來,她並末愛錯人,上天是厚愛她的,因為這番際遇,她明白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愛所做的考驗。
而他們通過了考驗。
「好好休息,明早我可得把你醒來這個消息說給大家聽,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瞿邪用溫和的口氣訴說。
華幻鳳再度牽扯她的嘴角,表示她好很多了,她這傷大概忙壞了一群人,她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我知道你的感受,不過為了你,相信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她的一個眼神,他便能瞭解她的心思。
華幻鳳累得闔上了雙眼。
「累了吧!快睡。」瞿邪看著她疲累的模樣,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瞿邪望著她出神,他並未將他們已經成親的事情告訴她,當初他以為她的傷勢並不樂觀,隨時都有離去的可能,因此未徵得她的同意,便毅然決然地娶了她;如今她好轉了,她是否會生氣他未求得她的同意便簡簡單單地將她的終身大事給潦草地辦完了?
他不確定她能否接受他已是她的丈夫這個事實,心中不禁泛起擔憂。
在她傷勢未完全好轉前,他就暫時保住這個事實吧!
瞿邪順了順她的秀髮,愣愣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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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華幻鳳的房內便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的甚至擠不到裡面,站在外頭排排站。
他們並未發出太大的嘈雜聲,總是小小聲地說,怕吵著了她。
華幻鳳依舊半趴著,費力地睜大眼眸,想到自己讓親人傷心難過,她十分自責,可若事情再來一次,她依然會維持當初的決定。
縱使對不起他們,她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瞿邪受傷。
縱使傷口的痛令她難受,她也不願說,希望這樣能使他們不再那麼傷感,這是她唯一可以替他們做的一點點小事。
瞿邪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華幻鳳猜想這段日子瞿邪對她的用心,家人都明瞭也真實地感受到,其實她十分開心,看塚人與瞿邪相處挺融洽,她內心的擔憂便放了下來。
至少家人並未以他之前的錯而否決掉他這個人,畢竟之前他可不是個好人,而是個雙手染上血腥的人。
最後,大家看華幻鳳好似累了,才在華家老爺的指示下,還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
「好好照顧小女,麻煩你了。」華威傑對著瞿邪十分客氣地道,之後便與其他人一同離去。
房內一陣安靜。
瞿邪輕柔地將她落下臉龐的髮絲撥向耳後。
此時華幻鳳還是十分容易累,沒啥體力,抬眼看了下瞿邪,才閉上眼。
「我會在你身旁,好好休息。」瞿邪保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