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人真有些不大舒服,總有些頭暈,便順著她們的意,不強留在店裡面。
只是她才踏出咖啡館,一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車,攔住了她的路。
心,漏跳了幾拍。
只因為那是裘風的車子。
黑色的隔熱紙,讓她無法瞧清車內的人,她怔怔的站在車子的旁邊,雙手在身後扭絞著,等著車內人的反應。
她的態度幾乎可以稱做是怡然自得,畢竟,她已經習慣不讓太多的情緒浮現在臉上,唯一可以看出破綻的地方,就是她的雙手。
車窗終於降下,她清楚的看清他的臉。
血液在剎那間衝向腦門,壓抑的情緒露了餡,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在乎。
她的人踉蹌的退了一步,纏人的昏眩又一次造訪,他的臉在眼前逐漸模糊,極為自然地,她向他伸出雙手。
「裘風……」她想捉住他,下意識的低喃著。
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對他的思念竟然如此洶湧,一陣陣的直想淹沒她。
車內的裘風隨即打開車門,在她落地前一刻,將她擁回他的懷中。
「你怎麼了?」他有些心急,緊張的凝視著她的臉,澄眸緊閉,黛眉深鎖,他可以察覺她的痛楚,甚至連他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了。
緊密的擁抱、撲面而來的強烈男性氣息,都證實了這是現實而非夢境。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沉靜的讓昏眩感過去,而在這短短的片刻裡,她竟訝異的發現自己如此想念他的胸口。
那一夜,他們之間已經結束,此時她卻詭異的被他抱在懷裡,照理說應該手足無措才是,但是倚靠著他,她的心卻意外地平靜,不再無依無靠。
他將她攔腰抱起,細心而溫柔的將她放在車內的副駕駛座裡。
當他回到駕駛座時,大掌放上方向盤的那一剎那,他竟發現他的手無法停止顫抖,黑眸更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自己竟如此擔心?
「好一點了嗎?」他視線貪婪的吞噬著她的身影,大掌撫上她的額,心裡掛念的緊。
熟悉的熱度撫上臉,像是注入一種能量,她的昏眩感逐漸散去,睜開澄眸,緩緩聚焦。
「今天老是暈,沒什麼大礙。」
她淺淺的笑,竟讓他看得有些出神,他的目光由她的臉,下移到她的腹。
「是因為孩子嗎?」他問著,臉上看不出情緒。
她先是一怔,而後卻回答得坦然。「嗯,狀況挺多的。」她移眸向前,不想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她只是陳述事實,並不是想獲取同情,同時,她也不想見到他無動於衷的樣子,那會讓她覺得揪疼。
在懷孕之前,她並不是很會照顧自己的人,三餐總是隨意,咖啡幾乎是她的全部,以致於她的體質並不好,這些情形在孕後雖然已有用心改善,卻沒有立即的效果。
裘風臉色一凜。
關於她的生活瑣事,裘風未曾問過,卻從日常相處上可以得知,他不禁擔心,她是否能適應懷孕的日子。
答案應該是清楚可見。
剛剛他抱起她的時候,發現她不但沒有孕婦該顯豐腴的體態,反倒像是又瘦了些。
「沒有孕婦會像你這麼瘦。」他冷言,帶著些責備的味道,但大掌卻主動的撫上她的臉,動作間全是溫柔。
她咬著牙,無法解釋心中翻攪的情緒,那可是一種喜悅?一種感動?
「我不過才懷孕一個多月,體重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她兀自鎮定,不想誤會他出現在這裡的意思。
她太瞭解他,知道他不是會受人牽絆的男人;她也太瞭解自己,縱使有了依賴的念頭,卻不會真心交付信任,縱使對象是他。
他不適合婚姻;同樣地,她也不適合,但是他們彼此卻如此牽掛著對方……多突兀的矛盾,卻又如此相契。
「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突然裘風收回手,發動車子,車子開始移動,目標是他的家。
她雖心中有驚詫,卻也沉靜的不說一句話。
瞭解彼此不能一輩子在一起是一回事,但是推拒眼前的幸福,卻不是她能做到的勇敢。
這種事沒有誰欠誰,只要彼此心甘情願,擔起可能會造成的傷害,那誰也不能阻止她要的幸福。
「回到我身邊。」他狀似專心的開車,薄唇卻霸道的做著要求。
她的雙手再度扭絞,矛盾的情緒彼此征戰著。
她知道這並不代表承諾,頂多只代表著他的心裡有她,她之於他的感覺,應該是有一些特別的。
何妨?!
她並不需要承諾,不需要婚姻,但是在這未來的日子裡,她希望能有他短暫的陪伴,這是她要的幸福。
他們的確是相契的,也是彼此吸引的,縱使是短暫的相聚,在迷戀敵去之後,她會習慣一個人,只要……現在有他就好了。
她的沉默掙扎,繃斷他的理智。
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要聽到她的拒絕!
他在車子猛然靠向路邊,在她驚喘的眸光中,將她擁入懷,想也不想地覆住她的唇。
他吻了她?!
於湘築先是詫異的屏住氣息,瞠大她的眼,近看著他挺直的鼻端,直到他加重唇上的輾壓,她逐漸失去意識,連骨頭都酥軟了,全身使不上半點力氣,只能勉強攀住他。
這是個徹底激烈的吻,灼熱的薄唇貼著她,趁著她低吟的瞬間,靈活的舌竄入她的口中,糾纏著柔嫩的丁香小舌,誘惑著她,逼迫她給予反應。
她劇烈顫抖著,雙手擱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感受到那激烈的吸吮啃咬。
她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整個人因為驚訝而喘息,但是酥軟的快感很快地淹沒理智,只能在他的攻勢下束手就擒。
她無助地仰起頭,承受著他的舌反覆探入糾纏,被他霸道地掠奪柔軟的唇舌,甚至連抗拒的念頭都沒有。
這樣被他熱烈地吻著,她竟覺得理所當然……
終於,她承認,她的確戀愛了。
一個多月來的夜夜交歡,她只將他定位成孩子的父親,不曾是她的情人,而此時一個吻卻輕易的突破她所築起的城牆。
在兩人都快窒息的前一刻,他鬆開對她的箝制,深不可測的黑眸裡閃著不知名的光。
顯然他對自己失控的行為,感到有些訝異,但是卻不後悔。
「我很久沒吻過人了。」他低啞的聲音就著她的唇說著,那濕潤的柔軟,誘著他又重重的吻了一下。
沒想到吻也能這麼誘人,這麼讓人不可自拔。
於湘築的臉龐泛著紅光,有一絲難以見到的羞赧,紅唇鮮嫩欲滴,簡直是誘人採擷。
她輕抿了唇,突然想起徐明也曾吻過她,只是她卻沒有一點感覺,當時的她還以為接吻就是那麼一回事,並不如人家所說的令人神迷。
今天她才發現,原來是會因對像不同而有很大差別的。
「想什麼?」他抵著她的額,清楚的看清她的出神。
「我想徐明。」她如往常一般說出她腦中所想,沒有隱瞞。
「於湘築!」怒氣急湧,他控制不住的他大吼。
突來的聲響吼的她耳朵轟轟作響,但親切的吼叫聲,一如之前的他,她的唇角出現笑意。
還笑?!
裘風的濃眉皺起,久違的醋意再度湧上,他低頭,覷著她帶笑的臉,決定徹底抹去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她的心裡喊了一聲糟,卻禁不住唇邊的笑意,只能帶笑的望著他。
他傾下身,熱燙的呼吸朝她襲來,黝黑的指捲繞起她頸邊的發,帶來異樣的酥癢,她的笑意逐漸凝住,心跳也加快著。
「湘築……」他靠在她耳邊,用歎息般的語氣,叫喚她的名字。
他……他喊她什麼?!
她瞠大眼,沒有平時沉靜的模樣,她的肩抖得厲害,無法做出反應,只能瞪大眼睛望著他。
熱熱的呼吸吹來,愈靠愈近,幽暗的黑眸裡,映出她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想不想我?」醇厚好聽的男性嗓音,靠在她耳邊問。
她咬著紅唇用力搖頭,但羞紅的粉臉,卻已經洩漏了她的言不由衷。
帶著高熱的男性身軀逐漸逼近,大掌握住她的下顎,熨燙她的肌膚,男性氣息令她的呼吸急促,心慌逐漸加劇。
她驚詫的發現,再度與他重逢,他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但是我很想你。」像是今天的意外還不夠多似地,他的聲音裡帶著柔柔的笑意,覷著她的眼裡有一絲認真的訊息。
她不曾聽過他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不是虛假的溫和、也不是疏離的邪魅,而是極為誘人的純粹溫柔。
距離近的不能再近,直到兩人的氣息在彼此的唇中流竄著,幾經圍堵的情感再次徹底潰堤。
兩人都錯了,猜錯了對方的心情,也猜錯了自己的心。以為可以不在意,卻在不知名的時刻裡,任兩顆心無邊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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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黑色的大房裡不再有煩躁的音樂,靜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他發現,她輕緩的呼吸,比喧擾的音樂更能鎮定他的神經,她在耳邊低語的喚著他,總能穩定他不安的靈魂。
他手心輕滑過她的發,滿足的感覺充斥心口,幾乎要讓他發出歎息。
重逢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個月,他們恢復以往的相處模式,她總在下了班後,回到他的身邊,不同的是,他的身邊不再有不停轉換的女伴,眸中所注視的人,僅剩下她。
他在白天裡作畫,她在咖啡館裡工作,在她臨下班的前一個小時,他會出現在咖啡館裡,品嚐著她親手煮的咖啡,等著她完成手邊的工作,然後帶著她去吃飯,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更多的時間裡,他會用毫不避諱的眼神看著她,像是永遠看不厭她,張狂的眼神昭告了他的在乎。
永遠一身黑的他,搭上他邪魅的臉色,在「Color」咖啡館裡,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也替「Color」添了第五種的顏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深不可測的黑眸裡,鑲嵌著的,是他經過掩飾之後的在乎與迷戀。
他曾經以為愛人好累,付出的不一定能收回,終於明白心不得不死,所以由著自己墮落,將自己放逐。
但現在天使停下飛翔的羽翼,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沒有執意拉起他沉重的身軀,那會帶給他極大的痛苦,卻認真的陪伴著他。
正如他一開始所想的,她的確是很適合他的女人。
「明天就是我的畫展,去不去?」他低頭,親吻著她的頰邊,鼻端蓄意噴出氣息,搔著她的耳,那是她極為敏感的地方,總能逼出她一身赧紅與淡笑。
「裘風……」她縮了縮脖子,笑著窩進他的胸口,小手自然的抱住他,散發女人的嬌態。
「你不想去?」裘風回抱著她,感受她在懷裡的溫度。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你是明天的主角,一定需要應酬……」她吶吶的說。
她不是個喜歡出鋒頭的人,最喜歡的事,就是躲藏在人群裡不讓人發現。
她的問題同樣問出他的疑惑,裘風抿唇。
老實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好像急於將她拉近他的生活圈裡,急於讓她瞭解他的一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對自己毫無好奇心,不過問他的私事……那種感覺,好像兩人的關係會隨時結束,而他們兩人甚至還有個未出世的寶寶,在她的肚子裡。
她太淡然了,太放得開,不要求承諾、也不問未來,這樣的態度反倒讓他茫然了。
「你好像並不打算留在我的身邊?」未經思考,他的話便問出了口。
她微微一怔,隨即恢復原有的淡然,不想讓他察覺。
「是你不打算留在我的身邊。」她淡語,但口氣中有著淺淺的埋怨,心口的撕扯讓她的笑容有些走樣,她只能將自己更深的埋進他的胸口裡。
在分開的日子裡,她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但夜裡少了個依靠,傷心沒人可以抱,眼淚怎麼也擦不掉,這些是她必須獨自品嚐的一切。
她已經陷得太深,正努力的讓自己別繼續沉迷,唯一能做的,就是享受他的關心,逼迫自己不去在乎他的生活。
她的漠不關心,只是她保護自己的方法之一,日後縱使愛戀結束,也不會不甘不願,曾有過就要滿足,更要真的祝福。
她的話提醒了他。
他沒有這麼問的權利。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那……將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