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是宇仙在日本長達一個月自助旅行的最後一站。三年前,她辭去了人人夢寐以求的高薪工作,離開香港;一個人帶著簡單的行李,到日本求學。雖然書念得很辛苦,日子也過得十分艱難,但如今一切總算苦盡甘來,因為就在一個月前她拿到了學位,因此她決定做一趟自己夢寐以求的環日之旅犒賞自己;而京都,算是這趟環日之旅的最後一站了。
為什麼梁宇仙會挑選京都作為行程的最後一站呢?很簡單,京都最美的季節,莫過於每年的四月和十月。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那似柳絮般飛揚的花瓣,透露濃濃的春意;十月,只見萬山紅遍,楓林盡染,有如沾染了綺雲赦霞的火紅之美,教人屏息,但在那令人屏息的絕艷中,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與蕭瑟。
站在一片山林中,呼吸著清新冰涼的空氣,宇仙覺得有些驚奇、也有些好笑,她到過京都幾次,也看過一二次的楓紅枝頭,卻總無緣看到被日本人視為精神象徵的櫻花,而今竟然在這裡看到了,或許是地理位置偏北,空氣中仍帶著絲絲涼意,因此還可以看到晚春時節的最後櫻花。
行李並不重,背著走或提著走都不費力,況且在長時間的旅行裡,梁宇仙早已練就一身好體力,因此她沒有依照約定打電話給朋友;相反的,她想自己先走一段路看看風景,欣賞一下北山的杉樹,想像著被樹精所包圍的感覺。
路是向上彎曲的,盡頭似乎就在天的另一邊,越過白雲橋、石水院,在錦水亭買了些紀念品,宇仙故意忽視前頭「遊客止步」幾個大字繼續往上走,因為她記得理惠曾提起,她就住在這片北山杉的中間,既然有人居住,為什麼會是遊客止步?
一般來說,日本人都很守規矩,見標誌「遊客止步」當然也就沒有人會繼續往前,就算有,也只是寥寥幾個人;所以到後來,只剩宇仙一個人在杉樹林裡閒晃著,貪婪地吸取著杉樹所吐出的芬多精。但當她回過神時,才發覺自己已經離開大馬路有一段距離,更別提回到高山寺打電話通知理惠來接她了!
糟糕,這該怎麼辦呢?腳下的幾條小路看起來都差不多,要是隨便亂走,恐怕到天黑她都還走不出去吧?
正猶豫該如何時,遠處忽而傳來狗吠聲,聽到這聲音,宇仙整個人頓時愣住,在這人煙稀少的高山裡,什麼人都沒有遇到,卻反而遇到狗,不會吧?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嗎?老天爺明明知道她梁宇仙最怕狗,卻偏偏安排狗來與她會面?
往往人越怕什麼就越容易遇上,梁宇仙的一個念頭還沒結束,就瞥見不遠處有一白一灰兩隻秋田犬邊跑邊嬉戲往這個方向而來。當它們看見梁宇仙時,真不知是應門十頭相沖的話還是怎的,竟齜牙咧嘴狂吠起來,同時發出兇猛的嘶吼聲,前腳還不停前屈,彷彿要撲上來似的。
「不要!」
對狗原先就不甚有好感的宇仙,這下更是嚇得僵在當場,她知道自己不能跑,一跑的話狗馬上就追上來;可是不跑的話,恐怕自己會當場休克、心臟停止跳動。老天這是在跟她作對嗎?先是讓她迷了路,現在又讓她碰上最怕的狗,早知如此,剛剛在高山寺就直接打電話叫理惠來接自己不就好了?
兩隻狗、一個人,六隻眼睛對望,人是愣在那兒連動也不敢動,而狗則是張牙舞爪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難道自己就這麼不得狗緣?在家鄉被狗欺負也就算了,遠渡重洋到日本來都會被狗瞪,那才真是天下奇觀。
宇仙一步步往後退,企圖慢慢將自己和狗的距離拉大,但那兩隻狗似乎洞悉她的想法,只要她動—步,它們便也跟著前進一步,這下更讓她緊張不已,一時腳下一個踉蹌,被地上突出的樹根所絆倒,兩隻狗見機不可失,正準備撲上來——
「不要——」梁宇仙雙手捂著眼睛,扯開喉嚨大喊。
「小白、大郎,不准放肆!」
一名男子的疾呼聲音傳來,兩隻狗倏地收起齜牙咧嘴的姿態,乖乖哼一聲蹲到一旁去。
「你沒事吧?」
宇仙張開眼睛,發現有個男人正低頭看著她,同時伸出手示意要拉她起來。
搖搖頭,宇仙自己站了起來,當她站起身時才發現眼前這名男子相當的高,也長得相當好看,輪廓分明的臉上,有著——對深邃有神的黑眸、鼻樑挺直、漂亮的雙唇抿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那般修長,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憂鬱。
「你養的狗?」宇仙邊拍掉身上沾染的泥土邊問。
「嗯。」男人微微點頭似乎不想多談,拍拍兩隻狗,轉身想離去。
沒有道歉、沒有解釋,好個傲慢的人!宇仙並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但眼前這男人養的狗莫名其妙跑來咬人也不道歉時,她可就有點火了!
「先生,你養的狗咬到人,不必道歉嗎?」
「它們咬到你了?」男子回身輕問,眼神透著一絲古怪。
宇仙一愣,「沒有。」
男子又一次點頭,依然沒有道歉的打算。
「可是放任自己的狗在路上亂咬亂叫就是不對!」
男子面無表情瞪視著宇仙,彷彿她是個怪物。「山下有個牌子,你看到了嗎?」
這根本就是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宇仙沒好氣地說:「什麼牌子?」
「遊客止步。」
男子的聲音低沉、有磁性,但聽在宇仙耳朵裡卻像在打雷似的,教宇仙心裡猛地一震,因為真有那塊牌子、那四個字。
「這裡是私人產業,沒有對外開放。」
言下之意:我沒告你算不錯了,還敢要我道歉?宇仙簡直糗得想挖個地洞直接鑽進去算了!私人產業?怎麼她從沒有想過這裡會是私人產業?難怪那兩隻狗一看到她就張牙舞爪,原來是自己入侵到人家的地盤了!
男子緊緊凝視著她,將她臉上的紅暈、羞赧盡收眼底。「你走左邊那條路下去,走到底後右轉,就可以看到高山寺。」
連謝謝都來不及說,宇仙背起包包便快步下山,但不知為何,雖然她已經離開那男子有一段距離,卻仍舊感覺得到身後兩道灼熱的目光正緊緊追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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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高山寺,宇仙立刻撥了電話給好友籐原理惠,不多時,一輛白色轎車遠遠駛來,停在宇仙身邊。
「仙仙!」理惠朗聲呼喚著,同時接過宇仙的行李放在車上,她和宇仙是在東京唸書時認識的同學。「怎麼現在才到?我等你一下午了呢!」
車子上路後,宇仙將她剛剛的遭遇說了一遍,理惠聽廠略略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那個男人我認識,一會兒介紹給你,至於那兩條笨狗啊!我替你報仇,狠狠地K它們一頓。」
「你認識?」
「是啊!而且還天天見面呢!」
「他說這北山杉是私人產業,真的嗎?」
「只有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國有地。不過,就算是私人產業,也是限建限賣,因此沒什麼用!」
說話的同時,車子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抬眼望去,但見眼前圍牆連片、高聳的實形屋頂、黑色深沉的屋瓦,很典型的日式建築,在餘日的照耀下,更顯出它、的莊嚴肅穆。這是個相當大的屋子,以日本人狹小的居住空間而言,算得上是深宅大院了,沒想到在深山中竟然有這樣的——個地方。
「進來吧!別嚇到喔,這是個相當古老的屋子了!聽說還會鬧鬼哩!」理惠頑皮地扮了扮鬼臉恐嚇地道。
「你們真的住在這麼古老的房子?」宇仙聽了簡直不敢置信,她以為這種像東本願寺似的房子,只能拿來當作寺廟,沒想到竟然有人住在裡面。
「我們不但住這兒,還在這兒結婚、生手、老去、死亡,死了以後就葬在後面的墓地裡。」
理惠本來就是個性頑皮的女孩,邊說還不忘邊做鬼臉,彷彿隨時會有幽靈從黑暗的走廊冒出來一樣,讓膽小的宇仙不覺寒了背脊。
理惠接著道:「其實京都很多寺廟本來都是民房的,只不過改朝換代後,便漸漸地一個一個成了寺廟,也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東本願寺、金閣寺之類的。」
宇仙搖搖頭,還是無法接受竟然有人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面,更別說她將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日子了!
爬上二樓,宇仙看著理惠拉開走廊中間一扇格子門,隨她進了房間,宇仙略吁了口氣,「又是和室?」
「不喜歡和室?」
「不是,我住的宿舍也是和室,只是那房間好小,一共只有三個榻榻米大,扣掉浴室和衣櫥,根本就只能翻身了!」
「這個房間夠大吧?起碼有十來個榻榻米大,不會得自閉症了吧?你先休息一下,浴室在走廊盡頭,你可以先泡個澡,我現在要去找一個人!」理惠說完便揮揮手走了出去,留下宇仙一個人望著這偌大和室發愣。
這房間真的很大,宇仙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房間從壁櫥、掛物到床間樣樣齊全,還有一扇窗戶可以對外眺望山景,一張小桌子供寫字泡茶用.如果說有什麼不滿意,大概就是沒有廁所吧!
取出衣物一一放進壁櫥裡,宇仙準備好盥洗用具便來到走廊盡頭的浴室。
一進浴室,宇仙才發現這間浴室經過整修,裡頭有現代的衛浴設備以及一個大大的浴缸,宇仙先沖洗好頭髮以及身子後,再將整個人浸泡在溫熱的水中,當冒著煙霧的熱水淹沒身子時,她渾身一震,這才驚覺,原來自己竟然這麼累了!
熱水很快地將她的皮膚泡得通紅,也洗去她滿身的塵土與疲憊,用大浴巾裹好身子,正打算取出衣物穿上時,浴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你……」他一眼便認出她,這不是下午那個誤闖山杉的精靈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的她全身上下只用一條浴巾包裹著,濡濕的黑髮披散在肩上,一雙修長美麗的腿有大半露在外面。或許是因為剛泡完澡的緣故,從她芙蓉似的臉頰到圓潤潔白的雙肩那微微泛著紅暈,那模樣宛如初春綻放的櫻花,美極了、也誘人極了!
男人凝視的雙眼、佇立不動的身軀,在在加深了宇仙內心的恐懼與慌張。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在這時候出現?他……他該不會有什麼企圖吧?素聞日本男人十分好色,他該不會就是那好色的日本男人之一吧?
「你……你是……」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跨進一步,這一小步,卻引得宇仙失聲尖叫:「啊!別過來,你別過來!」
「怎麼回事?仙仙,發生什麼事了?」
聞聲趕來的,除了理惠外,還有幾名傭人,理惠更是跑到浴室門口拍門喊著。
「仙仙,你快開門,仙仙!」
門砰的一聲開了,只見宇仙跌跌撞撞地抓緊圍在身上的浴巾衝了出來,神色慌張地叫喊著:「有色狼,有色狼跑進浴室裡了!」
「色狼?」理惠無法置信地呢喃著。怎麼可能?家裡一向很平靜,出入分子也很單純,除非……
理惠正想跑進浴室,卻看到一個男人滿臉尷尬地走出來,「是我!」
「哥,怎麼是你?」
原來這個男人竟然是理惠曾經跟她提過多次的哥哥,籐原浩二。
只見籐原浩二一臉古怪,漂亮的黑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卻仍舊用著平靜的聲音向她道歉:「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不知道你在裡面,否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進去的!」說罷,他脫下自己罩在和服外面的短外褂遞給理惠,示意她為宇仙披上。
手抓著圍在身上的短外褂,宇仙又一次紅了臉,「你是……」
「他就是我哥哥籐原浩二,哥,你嚇著仙仙了,她才剛到我們家沒多久呢!」
「仙仙?」籐原浩二喃喃地念著。
「對,她叫梁宇仙,是從香港來日本唸書的大美人,沒想到第一天到這兒就被你連嚇了兩次,還有那兩隻笨狗!」
宇仙拉拉理惠的衣袖,「理惠!」
「怎麼啦?」瞧宇仙一臉嫣紅,理惠不解地問。
「我想先換衣服!」
聲音雖小,卻足夠教籐原浩二聽見,嘴角漾開一朵迷死人的微笑,他識相地對宇仙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將空間留給兩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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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理惠捧著一堆東西來到宇仙的房間。
「這是什麼?」望著一件件的和服髮飾以及梳子,宇仙有些發怔地問,完全不懂理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用。
「幫你打扮打扮,在東京時,你不是一直想試試和服嗎?可惜都沒有機會,所以我現在就幫你實現願望。」
說完,理惠開始動手為宇仙梳起頭發來,先讓她穿上素色的裡衣,再幫她穿上和服、束上腰帶,然後將宇仙帶到鏡子前面。「你瞧,好不好看?」
宇仙瞧著鏡子裡面那個古典雍容、又帶著幾分羞赧的美女,有些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自己。
「喜不喜歡?我們去照相好不好?」
「照相?去哪裡照相?」
「我家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裡就可以照相,你白天來時一定沒仔細看,走,我去找大哥來和你照相。」
還來不及拒絕,理惠就推著宇仙來到院子,又回身去找籐原浩二。
宇仙一個人站在偌大的院子裡,環視週遭,不禁被身旁的景物給迷住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日本庭園,在平安神宮、在二條城,她看過更大更美的庭園景致,但此時心裡卻泛起了絲絲的異樣,讓她對這個庭園有著特別的感覺。說實在,這是個十分典型的日式庭園,有假山、有池塘,還有石燈籠、石蹲、飛石,以及竹筒水滴等一應俱全,當然還有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花草樹木!
伸手盛接竹筒所滴下的水滴、聽著竹筒滴答滴答滴落在石頭上的清脆聲響,宇仙心中忐忑不安地想,又要和籐原浩二見面了!
想起籐原浩二,宇仙就不由自主地紅了臉,這個人彷彿是上天派來專門看她出糗的。從第一次在杉林中乍遇,自己狼狽地差點被狗咬,到第二次他誤闖浴室,撞見半裸露的自己。上帝,除了母親,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讓男人看見目己穿得這麼少,不曉得他會怎麼看自己?
她邊想邊踏著飛石來到池塘邊,池塘裡有幾尾色彩繽紛的錦鯉,在燈光映射下,更顯出水清魚游、好不愜意。那錦鯉或許因為早已習慣人,因此一見宇仙來競爭相游近她乞食。
「糟糕,我身上沒有東西可以餵你們耶!」
她左看右看,這乾淨得連落葉都罕見的庭園怎麼可能找到魚食?
「你們等等,我去找理惠要食物喔!」宇仙喃喃自語地說著,隨即站起身依來時路踩著飛石回去,不料這飛石才灑過水,而她又身著和服、足跋木屐,根本沒辦法邁開大步走。她卻粗心地大跨步地走,於是一個不留神,前腳沒踩著石頭,後腳又絆了一下,眼看整個人就要跌個狗吃屎時,不知從哪兒伸出的一雙有力臂膀,及時從腰攬住她。
「小心,地很滑的!」籐原浩二臉上帶著笑意瞅著她,雙手緊緊纏住她的纖腰,絲毫無意放手。
「謝謝!」再一次在他面前出糗,宇仙又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喃喃地道過謝,她一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借此拉開兩人相依的身子,豈料當她一碰觸到他結實溫暖的身子時,竟像被觸電似的猛收回手。
瞭然的笑容浮現在籐原浩二俊美的臉上,顯然他也感受到存在於兩人間那股似有若無的電流。
「你穿和服很好看。」輕輕放開宇仙,籐原浩二像欣賞獵物似的緊盯住她,那眼神簡直像要把她剝得精光似的灼人。
「理惠呢?」宇仙緊張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隨便亂扯。怪了,怎麼自己一遇到他就連話也不會說了?平時的伶牙俐齒到哪兒去了?
「她去拿相機。」浩二笑笑,「你好像很緊張?是因為我嗎?」
宇仙猛地倒抽一口氣,他怎麼知道?
「不,沒有的事!」她如波浪鼓似的搖頭否認,卻無法遮掩那已經紅到頸子的羞赧。
「我應該向你道歉,如果我知道你就是理惠從香港來的朋友,絕不會讓你在杉林裡受到驚嚇的。」
宇仙一愣,一時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你是說……你早就看到我了,是不是?」
他坦然地點頭,「沒錯,從你一踏進杉林我就看到你了。」
「那你是故意放狗來嚇我的?」
真摯的歉意出現在他深邃的黑眸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怕狗。」
「你——」宇仙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世界上竟然有這種人,
「你們在聊天啊?」理惠蹦蹦跳跳地跑來,打斷兩人的淡話,她手中拿著一台相機,「哥,幫我和仙仙照相好不好?』』
浩二無言地接過相機,依著妹妹的話一張又—張照著,不久,底片便用完了,於是理惠又一溜煙跑去拿底片。
「你都是這樣子嚇人的嗎?」怒氣充滿宇仙心中,她抬眼瞪著他。
「沒有。」他簡潔地回答。
「喔?這麼說來我是第一個這樣被你嚇的人?」
「沒錯!」
他的答案讓人為之氣結,宇仙再也忍不住指著他鼻子問:「為什麼?」
「因為——」
他的話沒說完又讓理惠給打斷:「我來了!哥,你和仙仙合照好不好?你穿和服,她也穿和服,兩人合照一定很好看!」
浩二一語不發地用眼神詢問著宇仙的意見,宇仙一觸及他的眼神,便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很不聽話地怦怦跳。她很想拒絕,更想賞一巴掌給這個可惡的男人,但能嗎?他是理惠的哥哥啊!再怎麼說自己都是客人,總沒有客人打主人吧?
於是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讓理惠為他們兩人拍照。
照完相後,理惠又拉著宇仙到茶室,差人準備了抹茶還有點心,兩人吃吃談談,時間一下子已近午夜。當宇仙終於鋪好被子,準備就寢時,時鐘正好敲了兩下。
躺在床上,宇仙依然氣憤難消,恨恨地想著那個故意放狗嚇人的籐原浩二。她從小就怕狗,雖然家裡也養了狗,不過都是小體型的觀賞犬,根本不具什麼威脅性,可是當可以咬死人的秋田犬站在自己面前狂吠時,那又另當別論了,特別還是有人故意的!他難道不擔心萬一狗兒失去控制,真的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嗎?
宇仙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就越睡不著,於是她把枕頭當作籐原浩二的臉狠狠地捶了一頓後,才心滿意足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