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店面並不小,酒客擁擠,人聲鼎沸,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七彩閃爍的燈光和像妖魔剪影般晃動搖擺的人群,讓她感覺有如置身在一處迷幻眩惑的空間裡,很不能適應。
「看你的樣子,大概不曾來過這種地方吧?」一陣推擠中,黎瀚宇適時地握住她的手臂,以免她被人群擠散開去。
她蹙眉點著頭,依照方瑜在電話裡的指示直接走向吧檯前的位置。很快地,她看見了方瑜和文娟,隨即走上前去。
「春雨,你終於來了!」方瑜一瞧見她便咧嘴笑道,情緒看起來很high,尤其當她看到了黎瀚宇,臉上的笑更加絢爛了。
「黎特助,坐啊!喝什麼,我請客。」她起身熱絡地招呼著。
片刻後,顏春雨也跟著擠坐在長桌邊。
黎瀚宇點了一杯VODKALIME,看了一眼顏春雨,取笑道:「這位『小妹妹』就乖乖地喝礦泉水好了。」
明白他是存心嘲弄,顏春雨微惱地瞪他一眼,回嘴道:「謝謝你喔,我想來一瓶可樂娜。」啤酒是她的底限。
「哎呀,春雨,來這裡不喝調酒就不好玩了!」文娟笑呵呵地嚷著,隨即自作主張替她改點一杯「瑪格麗特」。
顏春雨無可奈何地望向她,這才發現她身旁坐著一個外表頗為出色又帶點頹廢味道的年輕男子。男子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兩人的身體靠得極近。
她不由得皺眉,將視線轉至方瑜,以眼神無聲地詢問著,表達她對文娟的擔憂。然而,方瑜只是對她聳了聳肩,似是認為她太過大驚小怪了些。
沒多久,調酒送來了,顏春雨盯著眼前透明、微冒著氣泡的液體,還有杯緣上那片檸檬,平常純淨得好似一杯冒著氣泡的蘇打水。
「酒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要用嘴和心去品嚐。」黎瀚宇莞爾地看著她瞪大眼的好奇模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調侃意味。
她抬眼看向他,又看看他的酒,而後抬抬下巴,一副受教地請他示範的表情。
黎瀚宇挑眉笑了笑,隨即端起酒杯,朝她舉了舉,跟著閉上眼淺酌了一口。
當他張開眼睛,隨即拋給她一抹挑釁的笑。
「喝就喝嘛,有什麼了不起。」顏春雨小聲咕噥著,隨後學他一樣舉杯閉目品嚐。霎時,一道混合著鹹與酸的熱辣感一路從喉頭沖激到心頭,燒灼了她的食道,也燒紅了她的眼。
微嗆地咳了幾聲,她有些狼狽地放下酒杯,還沒恢復過來,耳邊已經傳來黎瀚宇低沉的笑聲。
眼裡含著淚光,她抬頭瞪了他一眼,又咕噥了句:「幸災樂禍的傢伙。」
聽到了她滿含控訴的話,他不減笑意地看著她說:「剛開始第一口是這樣的,慢慢地,你就能品嚐出裡頭甘甜帶苦的味道。真喝不慣的話,我去幫你點一杯果汁。」
顏春雨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覺得他說話的口氣突然變得很溫柔?「不……不用了,其實也沒那麼難喝。」小臉莫名地竄上一陣熱氣。
而後慢慢地,她一口一口將杯裡的酒喝盡,整個人暖呼呼的,感覺並不壞。
「要不要再來一杯?」方瑜笑問。「看在你成功請到了黎特助,接下來這一杯我請客。」
顏春雨舔了舔唇,紅著臉頻點頭。「我想嘗嘗看黎特助喝的那種調酒。」
黎瀚宇朝她抬了抬眉。「你確定你有那種酒量?」雖然仍含著笑,可語氣聽來似是有些不贊成她再喝一杯。
「別小看我了!」顏春雨立即抬高下巴回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關係,她感覺自己好像解放了開來,有了充足的力量和他對抗。
黎瀚宇莞爾地搖了搖頭。「再喝一杯是吧,你坐好,我去幫你點酒。」
他離開座位後,方瑜微挑眉梢,一臉興味地瞧著顏春雨。「你今晚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方瑜聳了聳肩。「我瞧你和黎特助處得挺愉快挺自然的。」
「有嗎?」顏春雨皺了皺眉,思索了下,回道:「也許是因為我沒被他的魅力所惑吧。男人跟女人就是這麼回事,當你對對方並沒有產生兩性之間的吸引與對愛情的期待時,自然地,你就能跟他輕鬆自在地相處。」
「我不相信黎瀚宇對你真的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方瑜貓般精明的眼攫住她不放。「春雨,做人有時候得對自己誠實一點。如果你沒受他吸引,那一晚就不會端著咖啡過去向他搭訕。」
聞言,顏春雨震愣了下。「你……你知道他就是……」太可怕了!什麼事都逃不過她那雙眼。
「我本來只是懷疑,不過,現在看你的表情,證實我猜得一點也沒錯。」方瑜笑咪咪地說著。「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她還能說什麼?「我本來想告訴你們的,可是後來又覺得沒有必要,那不過是一段烏龍巧合。」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就是不放過我是吧?」顏春雨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得舉起雙手投降。「我這麼說好了,他不是我可以喜歡的人,更不會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當我確定了這一點之後,他就再也無法對我產生任何影響力,你懂嗎?」
方瑜點點頭。「我明白,理智區分法是吧?」說著,抬眼若有所思地直瞅著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丟出一句:「春雨,我想你八成還是個處女。不過,我好奇的是,你難道從來不曾感受到生理上的需要?」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直接的話語,顏春雨驚嚇得瞠眼愣瞪,差點沒摔下椅子。
她尷尬地東張西望了下,所幸這地方很嘈雜,沒人聽到她們的對話,同桌的文娟和那名陌生的男子顯然正聊得愉快,也沒留意到她們這邊。
「呃……這個問題很私人……」她臉紅地支吾,可方瑜挑眉斜眼的神態讓她沒得選擇地坦白。「我注重心理的需求甚過生理上的需求。」一句話簡單表明了她的狀況。
方瑜似是不以為然,眼裡閃過一抹惡作劇,隨後傾身向她靠近,故意以性感低啞的嗓音說:「想想看,你一定曾經在某個半夜裡突然驚醒過來,感覺又熱又渴,身體還傳來一股難耐的焦躁和巨大的空虛,因為渴望撫慰而疼痛、渴望有人佔領填滿那份空虛而——」
「喂,夠了喔,別再說了!」顏春雨打斷她,一邊伸手搗住本就熱烘烘的臉頰。「我、我承認……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我總不能因為生理的需求就隨便找個男人——」
「有何不可!」方瑜毫不遲疑地堵了句。
「我做不到。」她也立即回應。「我知道你會說愛與欲可以分開來,過度的壓抑是不健康的,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滿足了生理需求以後呢?就不會覺得空虛覺得孤單了嗎?」
方瑜瞇起眼,點了一根涼煙,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渴望的理想中的那種男人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麼,你就這麼任由自己的身體枯萎、凋謝嗎?到了那一天難保你不會後悔,你太壓抑自己了。」
顏春雨沉默不語。她明白方瑜話裡真正的含意。她渴求一份安心踏實的歸屬感,但又一直找不到她認為對的人;她不敢嘗試危險、沒有把握的愛情,伯自己無法承受結果……她的內心其實也很矛盾。
「我只是希望能找到一個對的人,真心相待、互相廝守……」她有些無力地低語。
「在你找到那個人之前呢?」方瑜問她。
「……」她回答不出來。她相信只要有願力,所求必能成真。在那之前,她能做的就只有繼續等待與尋找吧?
見她不語,方瑜難得地歎了一口氣。「其實,每個人對性與愛的看法都不同,也沒有什麼對與錯的問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能對自己負責,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你的情形,我只有一個結論——」說著,刻意停頓了下。
顏春雨抬起頭望著她,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方瑜勾唇笑了笑,帶點調侃意味地說:「我只能說,你保護自己的心甚過對身體的重視。我真為你的身體感到可憐,你刻意忽略和壓抑它需要被撫慰被填滿的渴求身為它的主人,你顯然是在虐待它。」
一番露骨的話語說得顏春雨面紅耳赤。碰上方瑜,她真的只能舉雙手投降。
有時候她不禁感到納悶,她和方瑜個性如此不同,竟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然而,她心裡也很清楚,雖然無法完全認同方瑜的論調,可她那率性自我、任性而為的神氣卻也讓她羨幕又佩服。她大膽前衛又OPEN,但並非那種隨著時代潮流墮落頹廢的人,無論在精神或體魄上,她都是個強人。
「你的酒,」黎瀚宇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CUBALIBRE,自由、毫無拘束的解放,很適合你的需要。」
顏春雨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怔了下。轉頭看他,見他唇邊似乎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心裡一突,猜想他是不是聽到了她和方瑜的對話?
目光冷不防觸及他溫暖含笑的眼眸,她臉一紅,短促地道了聲謝,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不曉得是因為方才和方瑜那一番超越尺度火辣的對話,抑或是身旁男人造成的影響,她感覺口乾舌燥,極需清涼的灌溉。
CUBALIBRE有著可樂的爽辣沁涼,一路沖刷她炙熱的血液,滋潤了她的喉,也彷彿鬆開了她對自己的禁錮,她忍不住連續啜飲了幾口。
看她把酒當果汁似地灌,黎瀚宇不禁莞爾。搖了搖頭,他挑眉看著方瑜問:「她的酒量如何?」
方瑜聳了下肩,表示不知情。「這是我第一次找她上酒吧,也是我第一次看她喝酒。」不過,她猜想春雨的酒量一定好不到哪裡去,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就知道了。
「哈羅,我和阿Joe要下去跳舞嘍!」文娟站起身對著他們喊道,身旁的男人一手環住她腰間,兩人的身體緊靠著。
看著他們互相摟抱地走向舞池,顏春雨不由得皺了皺眉。「方瑜,這樣不大好吧?他們不過才剛認識,文娟和那個男的會不會太過親密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方瑜哂然一笑。「文娟只是被老公管太久,伺機反彈放鬆一下而已,還不至於做出什麼脫軌的事。就算脫了軌,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應該懂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標準的方瑜論調。
說完,她朝黎瀚宇輕佻眉梢,笑得嫵媚。「黎特助,賞個臉跳支舞吧。」
黎瀚宇看著顏春雨。「你一個人在這裡沒問題吧?」她的臉很紅,鏡片後的雙眼也有些朦朧,他擔心她喝醉了。
顏春雨揚手揮了揮。「沒問題,我好得很。」她不過是臉熱了些,頭有點暈,視線稍微朦朧而已。
「嗯,乖乖坐好別亂跑啊!」帶著抹打趣的笑意叮嚀了句,他這才任由方瑜勾住手臂走向舞池。
兩人走後,顏春雨雙手撐著臉頰望著前方的舞池。音樂不知何時已由強烈節奏的重金屬搖滾轉為輕快板的抒情搖滾,舞池中一對對男女互相貼身廝磨擺動了起來;不管彼此認不認識,藉著肢體的貼觸舞動短暫地交流,只求淋漓暢快,不去想明天如何,所有的空虛寂寞在此刻都隨著酒精與熱舞蒸散到夜空。
這一刻,她依稀能體會人們尋求一夜激情的擁抱與溫暖的瘋狂。為了滿足,也為了填空。天亮後,濃妝褪去、荒唐盡除,再度回歸一成不變的日子……唉!整個都市擁擠著寂寞的人群。
意識微微暈茫中,她看見文娟和阿Joe貼身糾纏熱舞著。霓虹閃爍下,文娟的臉煥發著奇異的興奮光采,讓人有些不安。酒吧這種地方散發的氛圍足以勾引人心底最幽微的慾望,誘人沉淪,何況阿Joe又是個迷人的男子,她實在無法不擔心文娟會被迷惑。
不自覺地將剩餘的調酒喝完,她的目光仍緊隨著文咿M阿Joe,然後,她也瞧見了黎瀚宇和方瑜。
脫下西裝外套的黎瀚宇,敞開的淺灰色襯衫下隱約可見結實的胸肌,捲起的袖子露出他古銅色強健的手臂,那是一具保持在最佳狀態的誘人軀體。熱舞中,一撮黑髮不羈地散覆額頭,為他溫雅瀟灑的形象憑添了一股狂野的氣息。
顏春雨的目光不由得緊隨著他。他確實很迷人,她發現舞池中有許多女客們的眼睛直盯住他不放,她彷彿可以看見她們眼底深藏的慾念。男與女,亙古不變的致命吸引力,不需要精神的交流,也可以糾纏的肉體,世紀末的墮落風華。
偏偏她做不來。
看著幾名大膽的女子無視方瑜的存在,先後舞至黎瀚宇身邊,一個眼神、一個肢體動作,無不飽含濃濃的誘惑,她不禁笑了。在她視覺開始模糊的眼裡,黎瀚宇變成童話故事裡引人垂涎的小紅帽,身邊環繞著一群急欲將他一口吞下的大野狼。
很好笑的畫面,她想著,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她當然知道將他想像成小紅帽很不恰當,他一點也不像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人,只是這樣想能讓她的心裡覺得痛快一些罷了。
隨即,她愣了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產生。痛快的相對是不痛快,莫非她在嫉妒黎瀚宇,抑或嫉妒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女人?
顏春雨坐在座位上困惑著,一顆腦袋卻因著酒精的揮發無法運作如常,怎麼也理不出自己的思緒,身體也因為酒醉微微搖擺著。
就在這時候,一名男子走到她身邊搭訕。「嗨,小姐,一個人啊?」男子瞥了一眼她面前空了的酒杯,笑問:「再來一杯酒嗎?我請客。」
顏春雨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下。「你……是在跟我說話?」她大著舌頭問。
男子揚眉挑逗地笑了笑。「除了你,我眼裡看不到其他人。」
顏春雨微感驚訝地瞠大了眼。這還是頭一次有男人向她搭訕。高興嗎?驕傲嗎?並沒有。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呃……謝謝你,不過……我恐怕沒辦法……再喝了。」她客氣地回絕,雖然醉了,還是有幾分自覺的。
「你怕喝醉了是吧?」男子傾身靠向她,鼓吹道:「你難道不想嘗嘗痛快醉一場,放縱一下的滋味?」
放縱……唔,這個字眼聽起來有些危險,卻也誘人。內心深處她不是沒想過的,但一直沒有出現足以令她拋卻理智的強大誘因。
她搖了搖頭,傻笑道:「不了,我現在就已經覺得有些飄飄然了。」
「那,我們一起離開吧。」男子眼裡閃過一抹別有所圖的暗芒。「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好好休息。」
「不必了,我……」顏春雨趴在桌面上,無力地舉起手揮了揮,話還沒說完,一道高大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身後,伴隨而來的是一串冷冽低沉的嗓音——
「謝謝你的好意,她有伴,並不是單獨一個人。」黎瀚宇冷冷地睨著身材比他矮小的男子,一手輕搭著顏春雨的肩膀。
搭訕的男子驚愣了下,而後幹幹地扯出一抹笑,下一秒即匆匆轉身離去。
聽到黎瀚宇的聲音,顏春雨困難地抬高視線。她怎麼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友善、溫度低得嚇人?印象中,她沒聽過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你還好吧?」聲音的溫度變了,他俯下臉關心地看著她。
「還、還好啦。」顏春雨回答,不能抑止自己像傻瓜一樣地笑著。
「只是覺得臉好燙……還有點反胃……」說著,伸手貼住自己熱烘烘的臉。
「你喝醉了,」唇邊勾起抹淺淺的笑意。「該回去休息了。」
「唔……我也是這麼想。」她點頭,試著站起身,身體卻搖晃得厲害,頭重腳輕,隨即一隻手伸過來支撐住她。
「我送你回去吧。」黎瀚宇強壯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讓她攤軟似泥的身子依靠著他。
「不、不必了……」她努力撐持著意識。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呢?「方瑜她們可以……」
「就讓黎特助送你回去吧,我可還沒打算走人。」
不知何時回到座位的方瑜打斷了她的話,微微勾起的媚眼別有意味地睇了黎瀚宇一眼。方纔她一個轉身就沒看見他人,原來是回來英雄救美了。剛剛那一幕她全看進眼裡,若不是時刻留意著,他不可能及時趕到春雨身邊,替她驅逐那個趁人之危、不懷好意的男子。
「黎特助,春雨就麻煩你了。」擅自替好友做下決定,並告知黎瀚宇詳細的地址後,她轉身又走進舞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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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進中,黎翰宇不時從後照鏡裡探看著顏春雨。
他注意到她臉上的眼鏡微微滑落,心想,剛剛應該幫她取下,可以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可她似乎睡得很沉,絲毫不受影響,懷裡緊抱著靠枕,微偏著頭酣睡的模樣,像個小女孩般毫不設防。他的視線一觸及她那張憨純的睡顏,唇角便不自覺地揚起淺淺的笑弧。
只是這樣看著她酣睡的容顏,他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溫暖。這於他而言,是難得又稀奇的經驗。
依著方瑜告訴他的地址,他將車子駛進一條巷子裡,停在一棟老舊公寓樓下。
下了車,走到後車座打開車門,她依舊沉沉睡著。他猶豫了下,一時竟捨不得將她從睡夢中叫醒過來。
最後,他退一步,從她皮包裡找出鑰匙,再將她扶出車外,走向公寓。
開了門,扶她上樓,再用另一把鑰匙打開她住處的大門。
進屋後,摸索了一會兒,才順利地打開燈,霎時,一個空間不大、卻佈置得極為溫馨的小窩呈現在他眼前。
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意外,這個地方就如同屋主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明明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卻成功營造出家的溫暖感覺。
令他驚喜的是,沒想到在居家品味上,他們的喜好是如此相似。
彎唇笑了笑,他輕輕將她放在沙發椅上,然後進廚房替她倒來一杯溫開水。
「顏春雨,該醒過來了。」輕拍她的臉,他不得不喚醒她。總不能就讓她這樣睡在客廳裡吧。
「啊?什麼?」顏春雨勉強睜開眼,眼神茫然,眼鏡歪垂一邊。
黎瀚宇神情莞爾地取下她的眼鏡,對住她那雙迷濛的大眼,意外地發現,她有雙溫柔美麗的瞳眸。沒有了鏡片的遮覆,她的長睫似羽翼般柔揚,黑黝的眸心像春天裡溫暖的湖水輕輕地蕩漾,此刻那湖水上面還蒙著薄霧。
這樣一雙眼被眼鏡遮蓋起來實在太可惜了!他不自禁地在心裡歎息著。
下一刻,她卻又不支地合上了眼,繼續溫暖的睡眠。
黎瀚宇微蹙了下眉,看來要讓她完全清醒是不可能的事。思索了下,他橫身抱起她,走進屋內唯一的房間,將她輕放在床上。
順手捻亮床頭小燈,他彎身替她除下高跟鞋,再為她鬆開腦後的髮髻,最後才替她蓋上被子。
臨起身的前一刻,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臉上。她紅嫩的臉蛋和微啟的玫瑰色嘴唇像是無聲的誘惑,隱隱勾動著他的心房,忍不住地,他在她唇上偷了個吻,就當是今晚送她回家的報酬。
她嘗起來好甜蜜!他禁不住又多親吻了幾下,好一會,才眷戀難捨地移開,這種心情是以往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過的。
「顏春雨……」他低喃,隨即搖頭笑了笑,甩開心頭那股奇異的感覺。
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不是他可以隨便沾惹的。離開前,他仍不斷地提醒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