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她大膽喊了聲,可是沒有人回答。
她繼續順著紅地毯走,最後到了一個通往地下室的陡峭樓梯口。
向下一望,一片黑漆,並有一股刺鼻的霉味隱隱從那裡漫出。
她心底有些畏懼,可腳步卻不受控制的向樓梯走去,彷彿有股巨大的力量吸引著她,讓她毫無抵抗能力。
越往下便越陰暗,那股霉味也越來越濃。
她在一扇白色的房門前停下,這道門陌生卻又熟悉,彷彿被什麼催促般,她倏地推開房門,眼前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陰暗。
「你來了。」
房內傳出一道冷漠的嗓音。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後退,因適應黑暗,眼前畫面逐漸清晰,她看見黑暗處緩緩走出一位手執長鞭的少年。
他有一張極其精緻而絕美的五官,輪廓深遠,明顯有幾分外國血統。
他身形優美,精實高挑,就像擁有殷實家世的貴族。
見他一步步走來,米小夏臉色一白,轉身想跑,可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移動不得。
她嚇得大叫,「你是誰?」
少年俊俏的臉上露出陰森可怖的笑容,「二十七號,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連自己的主人也不認得了?」
「主人?」她滿臉茫然,又不解的問:「誰是二十七號?」
他陰鬱的瞇起雙眼,「你就是二十七號。」
米小夏拚命搖頭,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他陰沉一笑,「你不過就是我爸爸從育幼院買回來供我玩樂的玩具,二十七號,我要你清楚的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這輩子,你都是我秦逍的奴隸和所有物……」
當秦逍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來時,米小夏怔楞,而後又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大驚,她閉眼喊道:「不,這不是真的!不要再靠過來,不要……」
「小夏、小夏!」
耳邊傳來呼喊聲,她猛然回神,再睜開眼時,古堡不見了,那手執長鞭的少年不見,就連那名設計師也不見蹤影,只見秦逍焦急的面孔。
環顧四周,她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但她卻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回房的。
米小夏怔楞良久,空洞的大眼定在眼前的男人臉上,發覺竟與方才見到的少年有九分相似,這讓她嚇了一跳,本能向後縮,眼底全是排斥。「不要靠過來……」
秦逍皺眉,「小夏,你怎麼了?」
「我不是小夏,我是……二十七號……」
秦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抓住不斷向後縮的米小夏,大聲質問:「你說什麼?什麼見鬼的二十七號?」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更加害怕的退後,尖銳的大喊,「滾開,你是壞人,我不要見到你!」
她的身子不住顫抖,在備受驚嚇之際暈了過去。
從那時起,米小夏便將秦逍當成仇敵,只要他一接近就大哭大鬧,完全無法接受他安撫,整個人因驚駭過度,神色益發蒼白,一副飽受磨難、虐待的樣子。
對於這樣的情形,秦逍焦慮不已卻無計可施。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細心呵護多年的寶貝居然會視他為惡魔,拒絕他的接近和安慰,甚至只要看到他,就會淚眼婆娑又害怕的將自己縮在角落,死都不肯讓他近身。
秦逍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找來家庭醫生給她打針吃藥,讓她的情緒能平復下來。
「我當初就說過,催眠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是你執意用這樣的方法來保護她,才會造成今天的後果。」
書房裡,秦逍愁眉苦臉的坐在沙發上喝酒,環著雙臂優雅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文昊。
面對他的指責,秦逍搖頭苦笑,「就那時的情況,除了讓她徹底忘記歷經的事情,我還有其他辦法嗎?」他重重歎了口氣,「況且我當年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下,你比誰都清楚,危機四伏,在沒有足夠能力護她周全之前,我只能那樣做。我以為……」
他緊緊捏著杯身,臉色異常凝重。「本以為一切會如預期那般順利,沒想到多年之後,悲劇竟然會因此席捲反撲。」
室內一陣沉默。
半晌後,秦逍突然對文昊道:「能不能……再催眠一次?」
文昊看向他,冷然一笑。「你瘋了?」
「鬼谷家族的催眠術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既然當年你能成功將她的記憶封印,現在自然也能再將她腦中那些殘忍的畫面剷除。」
「秦逍,你好理智一點,別執拗的認為這樣的保護就是為她好。」
「米小夏有自己的靈魂、自己的思想,即使那些真相對她來說過於殘忍,可那些事確實曾發生在她身上,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頓了頓,文昊又道:「鬼谷家的催眠術的確可以暫時封印住她的記憶,但米小夏現在的記憶之門被人惡意開啟,如果再對她進行催眠,對她的生命和健康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秦逍臉色一變,「你是說,小夏這次會想起她童年發生過的事,與惡夢無關,而是被人暗中動了手腳?」
「當年我曾說過,被催眠者只要不受外力干擾,被封印的記憶在有生之年都將徹底埋葬,可一旦被人惡意恢復,就很難進行第二次催眠。現在她突然想起往事,就說明有人暗中解開她的記憶封印。」
聞言,秦逍霍地起身,雙眼微瞇,表情嚴肅凶殘。
他仔細回想最近發生過的事情,經過一陣推敲,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文昊微微一笑,優雅的托起桌前的酒杯輕啜一口。「早就和你說過,養虎為患,終會釀成大錯。」
秦逍默默無言,回神時,眼底已經是一片駭人的冷意,他森然一笑,「是啊,我怎麼忘了,仁慈和善良從來都不是我的本性。」
隔天,楚婧瑜便收到秦逍發給她的解聘書,並且下令讓她滾回美國,一輩子不准再出現在他面前。
楚婧瑜整個人傻掉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為秦逍賣命多年,最後竟是這種下場。
她委屈又難過,硬嚥著來到總裁辦公室問道:「我究竟做錯什麼,你居然這麼對我?」
秦逍坐在辦公椅上,面對著落地窗,聽到突然闖進來的楚婧瑜的質問連頭都懶得回,只冷冷吐出一句,「我為什麼這麼做,你比誰都清楚。」
她用力搖頭,「我不明白。」
秦逍冷冷一笑。如果不是顧及她曾經救過他一次,她的下場絕不僅被趕出公司這麼簡單。
「楚婧瑜,是我對你太仁慈還是你以為靠著救我一命的恩情,就能抵消你所做的一切?」他突然轉身,惡狠狠瞪著佯裝無辜的她。
「先是寄照片刺激小夏,接著收買高正傑接近她,現在又找人冒充設計師,解開小夏被封印的記憶。」
事後他派人調查為小夏設計禮服的設計師,結果她當天在工作室被人打暈,現在還在醫院養傷。
來別墅的那個其實是一個催眠大師,穿上女裝又上了妝偽裝成設計師出現,趁機將小夏的記憶全部喚醒。
「你真的以為我會又一次的容忍你放肆?」
被揪住下巴的楚婧瑜,眼底露出幾分俱意,她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的辯駁和解釋,在秦逍面前是那麼蒼白而無力,抖著雙唇,淚水滑了下來。「我、我這麼做,是因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深深愛上你……」
秦逍冷冷一笑,「你所謂的愛,是建立在破壞和滿足私慾的基礎上,這不叫愛,沒有人會接受這種愛,因為實在令人作嘔。」
他一把將她推向門外。「滾出去,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他眼底閃過一抹殺氣。「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楚婧瑜還想解釋,但秦逍的表情實在太可怕,她明白自己若再留在這裡,將會因為他失控,下場更加狼狽淒慘。
她掩面跑出辦公室,難過地放聲大哭。
這不是她要的結局。
她愛老闆,想擁有他的一切,可他的目光卻總是停留在米小夏的身上。
她真的不明白,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孩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得到他的注目,所以她不停的調查,想要探究那個答案,終於被她發現一些事情。
十幾年前,秦逍被診出有精神上的疾病,而秦家私底下從育幼院帶回孤苦無依的孤兒們供他玩樂。
秦家家大業大,又低調行事,所以即使當地不斷有小孩子失蹤或死亡,警局也以證據不足為由,拒絕調查此事。
她在秘密調查的過程中發現,米小夏就是那些孤兒之一,六歲時,她被帶回紐約的秦宅。
米小夏當時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二十七!
她從私家偵探那裡瞭解到,二十七似乎曾受過強烈的刺激,照理精神上應有損傷,可是現在的米小夏,卻整日笑口常開,她懷疑,米小夏之所以如此,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
果不其然,她發現,在秦逍十四歲時發生奇異的轉變,不但精神疾病未再發作,連米小夏都在那年突然從美國失蹤,被米家夫婦收養,住進台北的秦家別墅。
而後,米小夏都生活在如同童話的世界,在父母的疼愛和呵護中平順成長。
大學畢業後,很快便收到澤亞集團台北分公司發給她的任職信,雖然在公司中並未擔任重要職位,但工作兩年來,一直很順遂。
直到他為她回國,甚至當眾宣佈要娶她為妻。
楚婧瑜清楚意識到,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一步一步計劃好了。
給米小夏幸福的生活、快樂的人生,以及最後,完美的婚姻。
她嫉妒成狂,在得知米小夏失去當年的記憶可能與催眠有關時,她才按捺不住找人解開米小夏被封印的記憶。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切精心策劃,竟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那個男人是她的全部,如果失去他,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楚婧瑜緩緩起身,抹去眼角的淚痕,唇邊劃過一抹詭異的微笑。
不,她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