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車子撞得這麼慘!不用想,也猜得出是我們大姐頭的傑作。」一見到多日不見的葉靜庭,肥仔仍不改愛開玩笑的習慣。
葉靜庭毫不客氣地一手肘拐向肥仔層層油水的肚子。
「久沒被揍,你皮癢啊?」
肥仔揉了揉疼痛的肚子,急忙陪上笑臉。
「我還想再活幾年呢!」
「局長還好嗎?」沒有她在身旁闖禍,舅舅一定過得特別地好。
「頭痛人物不在身邊,局長當然是吃得飽、睡得好嘍。」
葉靜庭橫眉豎眼地瞪向肥仔:「喂!」
「好了,不鬧你了。你那邊調查得如何?」
「已經有了頭緒,現在就缺證據了。」葉靜庭望向燈光晃動的草叢。「依你看,這次能順利讓嫌犯落網嗎?」
「嫌犯受了槍傷,應該逃不遠。」
「叫弟兄們小心,嫌犯攜有槍械。」
「會的。」
肥仔望向一旁沉默的沈紹臾,伸出五隻肥短的手指,笑著說道:
「沈先生是吧?幸會!」
「幸會。」沈紹臾同樣伸出手與他相握,客氣地回應。
「沈先生整天被我們大姐頭盯著,肯定不好受吧?」
談笑的同時,肥仔習慣地出手搭拍葉靜庭的肩膀,肥手尚未沾上她的衣角,沈紹臾已經比他快一步,一臉佔有地將葉靜庭拉回身邊。
他很不喜歡被她忽視的感覺!更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笑罵模樣!
肥手撲了個空,肥仔錯愕地看著滿臉通紅的葉靜庭。過了幾秒後,他才了悟地笑出聲。
「哈……」沒想到會有人喜歡上大姐頭!瞧她害羞臉紅的模樣,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咧!這下子回局裡不好好替大姐頭宣傳一下怎麼行呢?終於有人敢要個性火爆的大姐頭,局長應該放個長龍炮慶祝一下了。
葉靜庭紅著臉,無言地瞪著沈紹臾抱怨。
都是他害的!肥仔一定誤會了什麼,否則也不會笑成那副死德性。他再笑下去,已經夠資格咬個橘子,趴在圓桌上當貢品了!
「再笑就塞個橘子在你嘴裡!」葉靜庭脹紅臉,瞪大雙眼恐嚇著。
「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肥仔努力吸進一口氣,強忍心中狂笑的慾望。他那張脹紅的圓臉,更像中華料理中的一道名菜——紅燒乳豬。
「你再笑一聲,我馬上把你打成豬頭!」葉靜庭不爽地大叫。
眼看葉靜庭就快發火了,沈紹臾立即替憋笑已經憋不住的肥仔解圍。
「警官,這裡就麻煩你處理,有什麼結果再與我聯絡。」
肥仔摀住嘴,只有猛點頭。他怕自己一張口,會是一連串止不了的笑聲,到時,他真的得變成豬頭了!
沈紹臾向肥仔點頭致謝後,便摟著葉靜庭的肩走回停在前方的車子。
「車子被槍掃射成這樣,還能動嗎?」葉靜庭懷疑地看著眼前玻璃全破、車身又滿佈彈孔的車。
「我已經打電話給王叔,他會開車來接我們。」
「喔。」葉靜庭習慣地伸手撫梳過短髮。
「願意走走嗎?」沈紹臾提議地說道。
「好啊,天天坐辦公桌,我的骨頭都快散了。」
葉靜庭伸了伸懶腰,同時深深吸進夜裡微涼的空氣,讓有些倦意的精神稍作清醒。
沈紹臾溫柔地握起她的手,牽著她緩緩踏上已散去白天熱度的柏油路。
葉靜庭配合他的腳步,在他身旁緩緩地走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直在他身上打轉。
他的手好大、好溫暖,同時握得她好緊!好緊!好像她隨時會從他手中消失似的。他的情緒、他的心思、他的溫柔,全借由他有力的大手,一一傳達到她心坎裡,不必開口,她就好像全都明瞭一樣。
今晚的他,好像有點不同……
「你怎麼了?」
第一次,葉靜庭用溫柔的口吻關心他的一切。
望進她少有的溫柔眼眸,沈紹臾語重地開口:「經過今晚所有發生的事,我才瞭解自己並沒有想像中有勇氣。」
「勇氣?」
「是的。我沒有勇氣讓你獨自面對歹徒,沒有勇氣想像你在處處危險的環境下拚命,更沒有勇氣失去你。」
曾以為自己對她的能力有足夠的信任,相信處在危險當中的她,能化險為夷,但這全只是他的認為!真正面臨後,他才明白,一切的認為不過是他自我安慰的謊言罷了。
對她,他根本無法放下心。
沈紹臾充滿愛意的眼神,赤裸裸地在葉靜庭面前呈現,沒有掩蓋、沒有平日的嘻笑,他的眼神再認真不過了。
在他熾烈的目光下,葉靜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顆心為他而悸動。
月光下的他,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他是那麼好看、那麼英俊,就連對愛情超遲鈍的她,也都因為他的魅力而心動了。
之前對他的種種怪異感覺,真的是花癡的病症嗎?還是自己愛上他的症狀?……應該是後者吧!
在發現己對他真正的感覺後,葉靜庭羞赧地避開沈紹臾款款柔情的眼神,試著打破此刻尷尬的氣氛。
「你今晚是怎麼了?變得好奇怪。」連她自己也變得怪怪的了。
牽握著她手的沈紹臾,輕輕地將她往懷裡一帶,牢牢地擁摟著她,輕聲在她耳邊問道:
「如果有一天,要你在我與工作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選擇我嗎?」
摟抱住他的葉靜庭,埋首在他懷裡,默默無語。
如果以前他這麼問她,她會毫不考慮地回答他:不會。
但是在此刻發現自己愛上他的事實後,這個令她左右為難的問題,她再無法像從前一般瀟灑地做下決定。
???
回到沈宅後,葉靜庭試著將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做出連結,所有事情的關係人物,正是許世傑。
很明顯,他的目標是沈紹臾。殺他的動機,也許是兩個月後股東的董事改選。如果沈紹臾不存在,以他傑出的能力,當上董事長也並非不可能。
今晚殺人計劃的失敗,肥仔若能順利地捉拿到嫌犯,不怕他們不將買通殺人的許世傑抖出來。
葉靜庭抬眼看了桌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了。她起身懶懶伸展四肢後,便走進房間內的浴室。
褪下身上所有的衣物,打開水龍頭,任由蓮蓬頭灑下的水滴,打濕了她的發、她的臉、她的身……拿起一旁的沐浴用品,葉靜庭為自己洗去一天下來的疲倦。
在王叔接他們回來的路上,她與沈紹臾之間沒有說上一句話,他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沒有言語的沉默,卻帶給她內心一種甜蜜。望著水流下的手,葉靜庭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幸福的微笑。
房間裡突然傳來的開門聲,驚醒了沉醉在甜蜜愛意裡的葉靜庭,她隨即拉下掛在一旁的浴巾,快速地圍上身。
移身來到門後,輕輕地打開浴室的門,從門縫中,她看見了一臉驚惶的沈紹臾。
葉靜庭馬上打開門,從浴室裡走出,緊張地開口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慌恐的沈紹臾,直到看見葉靜庭的出現,他才如釋重負地喘著氣。
原來是場夢!
那個夢太過清晰、太過真實了,讓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真!
在夢裡,他見到了身重槍傷的她,血淋淋地躺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就連呼吸也沒有了……
雙眼一睜開,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見到安然無事的她,匆促地跑進她的房間,見不到她的人,又一次讓他陷入錯亂中。
在他快崩潰的那一剎那,她出現了!平安無事地站在他面前!
天哪!再繼續這樣為她提心吊膽下去,難保他沒有發瘋的一天。
「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沈紹臾大大地鬆了口氣,緊繃的全身,慢慢地放鬆下來。
葉靜庭原想向前安撫他的情緒,在踏出一步後,才發現此時兩人的衣衫不整。她只圍著一條浴巾,而他卻打著赤膊。也許他是太匆忙了,匆忙得連上衣都忘了穿。
葉靜庭彆扭地移開停在他古銅色男性身材的視線,羞澀地轉過身。
別見她平日一副男人婆的樣子,面對從未接觸過的男女之情,她可是很保守的。
「如果沒事,就快回房吧!」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應該有的關門聲,葉靜庭準備回頭看清狀況時,一雙男性的手臂卻由後緊緊地圈住了她。
現在全身緊繃的人換成了她。
沈紹臾忘情地摟抱著她,急促的呼吸挑逗著她最為敏感的耳朵。
今晚,他想擁有她,真真實實地擁有她。他需要這份真實來驅除他內心裡失去她的恐懼與不安,證實一切憂懼都只是他的多慮。
逐漸圈緊的雙臂,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隨著她發稍滴下的水珠,沈紹臾貼在她頸側的唇,依著水珠滑落的痕跡,緩緩移至她嫩白的細肩。
當沈紹臾一落下他的吻,葉靜庭僵硬的全身震了一下,裸露在外的肌膚,瞬間染上了一片赤紅,無力攤在他懷裡的身軀,引起了一陣陣的顫抖。
葉靜庭試著讓乾澀的喉嚨發出聲音。
「等……等一下……」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
沈紹臾放開雙手,輕輕將她扳向自己,隨即狂熱地佔據了她的唇,將他內心對她的熾愛與情慾,毫不保留地讓她知道。
在他唇與手的攻勢下,引起了葉靜庭陣陣喘息與呻吟,薄弱的意識逐漸地飄遠,身體被激起的期待,使得她全身感官變得極為敏感,無力且不知所措的雙手,只能攀搭在他寬厚的肩上……
沈紹臾溫柔地將她壓倒在床,解下她身上唯一遮身的浴巾,催魂的細吻,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溫柔而多情地親撫、挑逗著。
恍惚中的葉靜庭,只能任自己跌入層層迷魂的情慾中……
???
隔日,沈紹臾睜眼醒來,時間已經是近中午了。昨夜在懷的葉靜庭,早已不見她的芳影。
沈紹臾坐起身,床單的一攤血跡,令他想起了昨夜的纏綿……
回房盥洗後,沈紹臾走下樓。屋裡的每一處,都不見他預料中的倩影,屋前的大庭院裡,也只有王叔一人修剪著花草。
昨夜的男女之歡,嚇跑她了嗎?
沈紹臾轉身走入屋後的廚房,也許王嬸會知道她的去處。
「早,王嬸。」
正在切著菜葉的王嬸,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頭笑著說……
「不早了,少爺,現在都已經快中午了,難得看到你在假日會睡得這麼晚。」
「靜庭人呢?」
「一早就出門了,好像有事回警局一趟。」
「今天……她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嗎?」沈紹臾小心地問道。
「沒有呀,和平時沒兩樣。少爺,你們吵架了?」
這陣子看他們兩人處得挺好的,她還暗中竊喜著,說不定再過沒多久,她就能如願喝到他們的喜酒呢!她的直覺一向沒出錯過,第一次看到靜庭,她就覺得她和少爺很相配,果真讓她的心願成真了!
「沒這回事,您忙吧。」
步出廚房,沈紹臾正巧與進門的葉靜庭碰個正著,笑容立即浮現在他臉上。
走進屋裡的葉靜庭,一對上沈紹臾的雙眼,目光馬上垂下,今早初醒的燥熱,再度攻佔她全身上下。
一夜之間,她發現了自己愛上他的事實,與他的關係也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地親密,這樣神速的感情進展,使得她不知所措。早上一醒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她只好當起鴕鳥,避開與他碰上面。
「已經有嫌犯的下落了嗎?」沈紹臾輕鬆地問道。
見到她,沈紹臾在心裡偷偷地鬆口氣,她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而嚇跑。
葉靜庭不敢抬眼看他的臉,轉而坐入客廳裡的單人沙發,口氣略帶緊張地回答:
「警方徹夜搜索,目前為止仍然沒找到那兩名逃犯。」
沈紹臾當然明白她是因為昨夜發生的事而感到緊張與羞澀,只是瞧都沒瞧他一眼,實在太冷落他了,好像他成了棄婦似的。
不願意被冷落,沈紹臾無聲響地走向坐在沙發上的葉靜庭,大剌刺地坐定在她面前的桌几上,兩手扶握住兩旁椅把,牢牢地將她困在椅中;再用他充滿愛意的眼神,直直逼望著她。
被盯得渾身不對勁的葉靜庭,低頭別開目光。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當她一轉開頭,沈紹臾恰好見到她衣領下,幾處昨夜春宵留下的吻痕。
「昨夜我沒弄疼你吧?」他溫柔的輕語聲,足以令人酥骨。
他話一問完,葉靜庭的臉也全紅了,只見她慌亂地舉起雙手摀住他的嘴,小腦袋不停地左右觀看,深怕他的話讓第三個人聽見似。
「不准你再提昨晚的事!」
如果真讓人聽見,她只有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羞死人了!
「為什麼?」
「反正不准就是不准!」滿臉通紅的葉靜庭霸道地喊著。
「不提也行,不過你得為昨晚負責,我可已經是你的人了。」
故裝可憐的沈紹臾,見著了她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心裡早已經笑翻了。
「為……為什麼要我負責?」葉靜庭已經被他嚇得說話有點口吃了。
這句台詞通常不是應該由女方說出嗎?怎麼現在反倒是他反咬她一口?昨晚到底是他主動,還是她主動?難道要她配合地說「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不為什麼,你就是要負責。」
滿臉無辜的葉靜庭,完全無法理解他所說的意思。
「為什麼負責的人是我,不是你?」被他這一亂,她都迷糊了。
沈紹臾假裝委屈地說道:「如果要我負責,我是沒意見啦,但是我之後做的決定,你可不能有異議。」
「什麼決定?」
沈紹臾舉起手指點住她的唇,神秘地說道:
「秘密!」
被耍的葉靜庭,不客氣地給他一個白眼。再繼續和他雞同鴨講下去,她可憐的腦袋肯定會打上數十個死結。
「懶得跟你打啞謎!我還得再出門,你沈總經理就乖乖地待在家裡,以你打敗過我的身手,對付上門找碴的人,應該綽綽有餘。」
沈紹臾急忙捉住她的手腕,很不高興地問:「還有什麼事比保護我更重要?」
「如果我推測無誤,兩名逃犯為了保命,一定會想辦法逃出台灣。在警方嚴密的搜防下,他們只能依賴別人的幫助,如果許世傑真的是僱主,逃犯一定會向他要求援助,只要我們守住許世傑,就能知道逃犯的下落了。」
「我也一同前去。」聽完她的解說,沈紹臾堅決地下了個決定。
「你瘋了!我是去辦案,不是去玩偵探遊戲!」
「你去,我就去。我不能去,你也別想去。」
「你一定要這樣來證明你不怕死嗎?」葉靜庭發怒地對他吼著。
「我是這件案子的當事人,我有權利知道一切。」
他只是平凡的人,死,當然會怕,但他更怕昨夜的惡夢成了真。
氣呼呼的葉靜庭,恨不得拿斧頭劈開他這顆頑石!每件危險的事他都想插手,他是想測試自己的能力?還是想測驗她的心臟力?
「不行!如果你發生了意外,我怎麼向王叔、王嬸交代?」
沈紹臾雙手環胸,嚴肅地看著她。
「如果你發生了意外,你怎麼向我交付?」
「我幹嘛要向你交代?」死腦筋!她快被他給氣炸了!
「你忘了我們現在的關係嗎?我絕不答應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沈紹臾的話再堅持不過了,任誰也說服不了他。
在兩人誰也不妥協、一來一往的爭執下,葉靜庭最終還是敗給了沈紹臾這顆頑石。
「好!你要一起去可以,但是不准你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