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霧好點了嗎?」閻銳一臉慈藹的表情。
「今天是第三天,只要沒有腦震盪現象,明天就可以出院。」閻千歲防備的看了父親一眼,聲音一貫的清冷。「爸,言歸正傳,你特地約我出來究竟有什麼事?不要拐彎抹角的,我很忙。」
「急著回去看你的女人?你沒有請特別護士?」
「請了三個輪班。」
閻銳誇張的吹了一聲口哨。「前年你媽膽結石開刀,都沒有享受如此高格調的待遇。」他那時只為她請了兩位特別護士輪班。
「那她只能埋怨自己嫁錯老公,一個男人賺錢要同時養好幾個女人,自然力有未逮、能省則省。」
閻銳輸了,兒子的嘴巴竟然比他毒?算了,還是講重點好了!
「千歲,你仍然堅持要控告李綠翠?」
閻千歲一臉「我就料到是這麼回事」的表情,黑眸冷冷睇著父親,一句話也沒說。
「千歲,既然冰霧平安無事,你就不能原諒綠翠一次?稍微懲罰一下,把她逐出公司就好了嘛!」
「爸,冰霧是最沒有是非的一個女人,我當然要替她出氣。」
「我知道,看她的樣子我就知道她很乖。」
「媽有好幾次都刻意刁難冰霧,講話還講得很難聽,但冰霧從來不曾反駁,總是乖乖的承受。」他的眼瞳陰黯下來,臉部線條顯得更冷硬。「冰霧從不會做出挑釁的動作或言詞去惹怒他人,電梯的監視錄影帶你也看到了,那麼,李綠翠對自己的『暴行』又有什麼狡辯的餘地?她哪裡值得被原諒?」
「千歲,綠翠她只是太愛你了,所以才……」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理由很差勁。
「愛我?太可笑了!因為她愛我就傷害我身邊的人?這種愛根本不正常!她如果不想坐牢,你就直接送她進精神病院把她關起來。」
閻銳深深歎了一口氣。算了,讓李綠翠受點教訓也好。
「說實話,我也被綠翠搞得很煩了,當初的一念之仁卻換來這樣的惡果。宗如顏跟了我好幾年,卻突然因車禍去世,只留下綠翠無依無靠,我心想就當作做善事扶養她至大學畢業,也算對得起如顏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因此對你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真的沒想到?」
「喂!兒子,你這張冷臉有時連我都不敢多看,我哪裡知道會有女人將你當成白馬王子在幻想?」
「我以為你故意整我,刻意把她調到我身邊來。」
「冤枉喔!兒子,那是因為你訓練部下最嚴,可以將綠翠琢磨成器!」閻銳一臉哀怨,「誰知我的一片苦心無人體會,還造成綠翠更大的幻想。難道,仁慈善良也是一種罪?」
夠了!再聽下去會想吐。
閻銳深知見好就收的美德,改換上一張調侃的笑臉。「我說兒子啊!停止在你女人脖子上種草莓的豐功偉業如何?」
閻千歲眼眸微瞇。「那不關你的事!」
「我也不想管啊!只是好心的提醒你。」閻銳挑了挑眉,有些發噱。「綠翠在苦苦哀求我救她的時候,你曉得她說了什麼?她說就是看到冰霧脖子上的吻痕,想像冰霧跟你親熱的樣子,她才一時受不了而失控抓狂。」
聞言,閻千歲不禁蹙緊眉頭。
「老爸我是過來人,就傳授你一點身經百戰之後所得到的寶貴經驗。女人,是這世上最複雜的一種動物,既富有同情心又看不得別人太好。以冰霧為例,不管她的外表多麼清純,人家一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女孩子不如外表那麼單純!落在『幸福人』的眼裡,頂多羨慕她性生活美滿,她家男人的床上功夫很好,沒什麼事。相反的,看在一些失戀的、婚姻不幸的曠男怨女眼裡,那就是莫大的挑釁……」
「爸!」閻千歲抿緊嘴,聲音因壓制而分外低沉。「我明白了。」即使窘到不能再窘,他冷冷的外表一樣看不出來什麼。
「你明白就好。」閻銳好努力的忍住爆笑,嘖嘖稱奇。「絕頂聰明的閻千歲,你怎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呢?竟然需要在自己女人的脖子上種草莓來宣告所有權。你不像這麼沒有自信的人吧?!」
「當然不!」閻千歲咬牙道。
「聽說從小得不到父母完整的愛的小孩,長大後會此較沒有安全感,即使你的自制能力已算是超凡人聖,但在某個時間、某個女人身上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你的不安全感,而你還不自知……」
「爸,你什麼時候變成心理分析師?這樣比較容易騙到年輕小姐嗎?」
「你你……你不能收斂一下你的毒舌嗎?」
「承蒙你和媽的遺傳,不能!」
好戲唱不連台,閻銳只好多多喝酒。知子莫若父,即使被說中心事,千歲肯定打死不認。說起來,他和詹雨妮也不算是合格的父母,他心裡也不無內疚啦!
閻銳轉移話題般的笑笑道:「輕鬆一點,有兩位美麗的小姐打量我們很久了。」
酒吧裡有一對漂亮的姊妹花打量他們很久了,還極盡可能的花枝招展、引人注目,他這出色的中年男子還會投給她們幾眼欣賞的眼光,但身邊另一位更出色的年輕人則看也不看她們一眼,真沒眼光!
「爸,」閻千歲低沉道:「冰霧懷孕了。」
閻銳僵住,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會抓狂的老婆,「老天,你媽會發瘋、抓狂,什麼都來。」老天明鑒,他也好想娶一個「沒有是非」的女人,偏偏自己的命卻很不好。
閻千歲何嘗不知,但懷孕就是懷孕了啊!
驚訝過後,閻銳突然嘻嘻笑了起來。「你不是一向都很小心,不讓女人有懷孕的機會?現在居然破功了,這就證明了一件事——你,閻千歲,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只要是正常人,就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這世上哪有可能什麼事情都照著預定計畫走?雖然事情有點棘手,但我很高興你也有衝動、瘋狂的時刻,非常好。」
有點無力。明知找父親商量沒多大作用,他為何還要告訴他冰霧懷孕的事?他甚至還不准醫院的人向冰霧透露這項訊息。
他的防護措施做得非常周全,只有幾次和冰霧一起洗鴛鴦浴,忍不住動了情,結果……也許是年輕的子宮很容易受孕吧!
閻銳正經的問:「你會跟她結婚嗎?」
閻千歲頓了一下。「不會。」他的人生計畫不會改變。
「即使我告訴你,娶一個『沒有是非』的女人,會讓你往後六十年的生命少了許多煩惱,你也不考慮?」
「不。」二十七年的信仰很難改變。
「你一樣堅持商業聯姻?」
「沒錯。」
「可是你明明對華珍珍一點興趣也沒有,若有,今天懷孕的人該是華珍珍。」
「我從來沒說她會是我聯姻的對象。」
閻銳沒轍了,雙手抱胸。「你也太奇怪了,千歲。別人家都是老爸強迫兒女必須商業聯姻,不准自由戀愛。我可從沒要求你商業聯姻,你為何自己鑽入牛角尖,強迫自己一定要商業聯姻?」
「這是祖父臨終前,對我提出的最後要求,而我答應了。」
這話震撼了閻銳,他頓時用滿懷愧意的目光看著閻千歲。
「我的父親,你的祖父,可怕的獨裁者閻萬年先生,因為對我太失望了,因此把所有的期望、責任都壓在你身上,這對你不公平。」
「不管公不公平,總要有人承擔集團興衰的責任。」
「放心吧!我們父子連心,『鴻谷集團』不會倒的,你儘管去娶你心愛的佟冰霧,老爸百分之百支持你!」
心愛?閻千歲一怔,眉頭皺了起來。
「我對冰霧不是愛!」他本能的抗拒承認愛一個人。
「好,你不愛冰霧、不娶冰霧,問題是現在冰霧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叫她把孩子拿掉?」閻銳難得地擺出冷臉。
「不!」閻千歲一口回絕,多餘的解釋道:「以冰霧單純的個性,強迫她墮胎會讓她的心靈蒙上一層陰影,況且墮胎很傷身。」
死鴨子嘴硬!不愛人家還管她心靈受創或身體欠安?
「那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讓我的孫子變成私生子?」
「我會負起責任,我和冰霧的孩子會姓閻。」思慮了三天,到這一刻把話說出來,他的心才總算安定了下來。
「我說閻千歲,你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祖父的兒子,不要十足十的酷似你祖父好嗎?你祖父至少還讓你媽進了門……」
「祖父也因此後悔了十六年。每次媽惹他不高興,他就加倍嚴厲的對我。」
閻銳無言以對。「隨便你吧!」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他的父親真是一個超級王八蛋,連死了十一年都還陰魂不散的影響活人。
酒吧裡那一對漂亮的姊妹花終於克制不住蠢蠢欲動的芳心,兩雙修長筆直的美腿自動走過來。頗有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的態勢。
「爸,我先走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閻千歲抄起帳單,目不斜視的從兩位美女身邊率先走過去,結帳離開的動作一氣呵成,優雅無比。
「哦、哦、哦……好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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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年輕的身體裡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真的能感覺到生命的神秘奧妙。
一手輕撫著她的腹部,專注地看著她的睡臉,他覺得她更美了!
江秘書一早趕來辦出院手續,才曉得副總裁在病房裡陪睡了一夜。以副總裁冷情的個性,江秘書相信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會有此榮寵。
「都辦好了?」
「是,佟小姐還在睡?」
「無妨,懷孕的人比較嗜睡。」
閻千歲輕輕的把睡美人抱起來,走出病房。醫生、護士則在門口恭送道別。「辛苦各位,謝謝!」他好心情的說完,走進電梯裡,直下停車場。
睡美人終於在回家的途中醒了過來。
「千歲!」睡太久了,她有點迷迷糊糊的。
「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睡得好飽。」冰霧呵呵笑道。「我出院啦?嗯!還是外面的空氣好。」
他抱她繼續在大腿上坐著,視線很自然的落在她脖子上的吻痕,那兒的顏色已變得比較淺淡,但痕跡仍在。他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又親吮了下。
「冰霧,這會帶給你困擾嗎?」他手指撫著吻痕。
她輕顫。「有一點。」他大爺良心發現啦?
「以後我會盡量克制。」用孩子綁住她,會是更棒的方式。「還有,冰霧,你要當媽媽了。」
「我要當媽媽了?」她呆傻住了,然後又說出令人跌倒的話,「怎麼跟電視上演的不一樣?應該是女人跟男人說『親愛的,你要當爸爸了!』才對。」
閻千歲忍不住胸腔鼓動,放聲大笑。
沒聽過副總裁開懷暢笑的江秘書,坐在前座忍不住想著:佟小姐實在是最適合副總裁的人生伴侶,但願副總裁能及時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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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霧終於聯絡上媽媽佟采靜,在電話中聊起自己的近況。
佟采靜不願讓女兒問太多關於她的私事,直接就問道:「你跟閻千歲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他愛上你了嗎?」
「他那個人不說愛的啦!」冰霧笑得甜蜜蜜。
「我這樣問好了,以你的女性直覺回答我,你覺得他快樂嗎?」
「在公司我不知道,回到家裡……我認為他是快樂的。」冰霧想到閻千歲每天都要親吻她的肚子,把「草莓」改種在她肚皮上,害她去照超音波時都感覺好難為情喔!
哎,這位先生什麼時候可以改掉種草莓的樂趣呢?他上輩子是農夫嗎?不過話說回來,這總比種在脖子上好多了,冰霧也不敢抱怨。
佟采靜聽到女兒幸福的歎息,有些不安。「冰霧,我要你去迷住閻千歲,讓閭千歲愛上你、離不開你,我可沒要你去愛上他!」
「媽,你這樣講很矛盾耶!沒有付出真感情,千歲怎麼會愛我呢?而且,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啊!媽,你不希望女兒幸福嗎?」
「當然不是,我……冰霧,你爸爸或許罵得對,我做了一件大錯事,你現在不要管閻千歲了,趕快回來!」
「你現在才講這些,我哪裡走得開啊?」冰霧低頭看看自己尚未明顯隆起的腹部,別說她捨不得走,閻千歲更不會答應。
「為什麼?」佟采靜失去冷靜,似乎又要變身成巫婆媽媽了。
「我現在離開的話,千歲搞不好會抓狂……」她朝下班回家的閻千歲招招手,他站在房門口已經有一會兒了。
「這樣就夠了!讓閻千歲痛苦、抓狂就夠了!冰霧,你趕快回來。」
「我不要啦!為什麼要讓千歲痛苦?我不懂!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耶!媽,我不要跟你說了啦!再見!」冰霧不安的結束通話,把手機埋進枕頭裡,鴕鳥的不願去深思媽媽的奇怪言語。
閻千歲聽了會兒已猜著七、八分,但仍決定不動聲色,畢竟冰霧是無辜的,孩子更無辜。
他受夠了那些自私的父母,也發誓絕不讓他們影響他與冰霧的未來。
報恩?報仇?那統統不關他與冰霧的事。
他張開雙臂,冰霧很自然的投入他懷裡,讓他結實的擁抱消除她的不安。
「明天我要加班,你陪我一起去公司。」
「好。」然後她要故意把手機忘了帶。「千歲,我是來『報恩』的,所以一定會讓你幸福。」
「即使我要你生下孩子,又不跟你結婚,你也不怨我?」他為她的傻氣心痛。
「現在不會,以後就不知道了。我想,只要你一直對我好,我就會不好意思埋怨吧!我很有良心的,不會為難對我好的人。」
她美麗容顏上那種幸福到極點的笑容,已成了閻千歲最大的安慰與快樂來源。
以往他努力工作、拚命賺錢,只是為了完成他對祖父的誓言。不管祖父訓練他為接班人的方法有多嚴厲,對他的愛卻是分毫不假、全心全意的,這份愛牽制著他無法違背誓言。但如今,冰霧沒有說出口的「愛」已濃烈到連傻子都感應得到,即使要他付出所有,他也心甘情願。
冰霧懷孕後,他開始送戒指給她,只除了鑽戒。
鑽戒代表求婚,他不買。除了鑽戒,他送給她各式各樣的寶石戒指,而鑽戒不能送,他卻早已買了成套的鑽石耳環、項鏈,胸針、手鏈送給她,明知冰霧除了陪他出席宴會之外,並不愛戴首飾,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寵愛她。
星期六的早晨,冰霧「奉旨」陪苦命的工作狂去加班,然後被指定要戴戒指去。
「親愛的,你可以不要再買了嗎?我只有十根手指頭,你卻買了二十幾個戒指給我,你總不能叫我連腳趾頭都戴上吧?!」邊埋怨邊選著出門要戴的戒指,她自己忍不住好笑。這種「台詞」,應該是男人對有購物狂的女人說的吧!他們家怎麼相反呢?
「你懷孕很辛苦,這是給你的獎勵。」閻千歲湊過來,作主幫她挑了一個成色完美、紅光奪人的紅寶石戒指戴上。紅寶石配上她的雪膚凝肌,真是說不出的動人。「要是再買一條相配的紅寶石項鏈搭配,還有紅寶石耳環,那就更完美了……」
「不要再買了!上班!上班!」
幸好一到了公司,他又變回對工作有狂熱興趣的閻千歲,對前來加班的屬下努力的操,操得不亦樂乎。
剛好冰霧也要趕報告,還要準備期末考,兩人各忙各的。
算一算預產期,剛好是在農曆過年左右,正巧放寒假,可以不用請假或休學,冰霧大呼幸運,因為這樣閻千歲自然不會阻止她把大學念完。
中午,閻千歲大方的叫江秘書吩咐日式餐廳送來上等壽司和鰻魚飯請大家吃,為炎熱的夏季補充精力,大家歡呼著湧進會議室搶食。而他和冰霧兩個人,則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享用。
往嘴裡塞一口壽司,冰霧趁午休時間翻看「媽媽雜誌」,想先瞭解一下懷孕應注意的事項。
「鰻魚很營養,吃一口。」閻千歲做了一件從未做過的事——喂女人吃東西。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千歲,我聽伯父說你在加班,親手做了便當要給你吃,可是路上塞車……」華珍珍急匆匆的趕來,就怕閻千歲已出去用餐,情急之下也忘了先敲門,但瞧瞧,她撞見了什麼?
她竟瞧見閻千歲夾著一塊鰻魚送進佟冰霧的小嘴裡!
他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他是冷淡、冷漠、冷情的閻千歲啊!
冰霧掩住小嘴,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怎麼這麼剛好,又碰上一個愛慕他的女人?
華珍珍的目光定在她掩嘴的白嫩小手上。她手上那只紅寶石戒指又大又亮,至少有一克拉以上,她之前在某家珠寶店看過,心裡好喜歡,但實在太貴了,才忍不住拋卻矜持向閻千歲暗示了一下。誰知,閻千歲竟買來戴在佟冰霧手上?!
這不啻是賞了她一耳光,華珍珍面色蒼白,心痛如絞。
冰霧低聲道:「千歲,你和華小姐談一談,我先出去一下下。」
「你去哪裡?」
「去外面跟大家聊八卦啦!」
冰霧捧起自己的壽司走出去,還好心的替他們關上門。其實她的心也有點酸酸痛痛的。
閻千歲無言的將鰻魚飯吃完。死纏爛打的女人真是令人不耐煩!
他不曾主動約過華珍珍,都是華珍珍反過來約他,大概她約了三、四次他就會陪她出去吃一次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避免母親一而再的跑過來魔音傳腦,也怕母親會牽怒冰霧,又欺負她,也因此他才不敢讓母親知道冰霧懷孕了。
「千歲,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辛苦一上午才做好的便當,充分表達出她的愛意與賢淑,華珍珍不明白自己怎會得到這樣的苦果?「我特地做了便當,即使慢一點來,你也該放下鰻魚飯來吃吃看我做的料理,我是特地為了你去學做菜的。」她曾在閻千歲家裡看到來開門的冰霧穿著圍裙,她根本不知那是冰霧頭一回穿圍裙,還以為閻千歲喜歡女人為他下廚,所以回家後,她特地報名上料理課。
「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閻千歲冷哼了一聲。「你不知道我最討厭有人想干涉我的事嗎?連我中午想吃鰻魚飯,都要你華小姐同意?再說,你曾事先通知說你要來?你那麼愛做飯,我建議你去我媽那裡做給她吃,順便跟我媽一起研習一下『先敲門』的禮貌。」
華珍珍聽著他淡漠到只能稱為無情的言語,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就這樣轉身離去,卻還要這樣忍耐著,遷就著?
「你不應該這樣對我,千歲,我承認我有點莽撞,但那也是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讓你嘗一嘗我初學料理的成績。就算我一時情急忘了敲門,也不代表我忘記我上過的禮儀課。」她提醒他,只有名門千金會請老師上禮儀課。
「那我建議你回家複習一下。」
「無禮的人是你,千歲,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的女朋友?」華珍珍不滿道:「我看中意的紅寶石戒指,你居然買下來送給情婦?」說到底,這才是她最介意的。
「你不要給我找麻煩!我想送冰霧一個紅寶石戒指,自然要挑一個最美的給她,我刷卡付帳,可沒用到你華大小姐的錢。」
「我明明暗示過你,也告訴珠寶店的經理幫我留下,你現在卻裝傻……」
「華小姐這是在削凱子嗎?」他譏諷道。
「我不是。」華珍珍認為那是「愛的紀念品」。
「叫男人花三百多萬買一個戒指送你,不是削凱子又是什麼?」
「我只是暗示,如果你愛我,你會覺得花三百多萬元沒什麼的。」
「花三百多萬元是沒什麼,但你表現得太急躁了一點,我還沒打算把錢花在你身上。」
「你你……但你就可以買給佟冰霧?」華珍珍杏眸圓睜,十指用力地陷入掌。
「我高興,而且我接下來要幫冰霧買紅寶石項鏈和耳環。既然華小姐閒來沒事愛逛珠寶店,那就麻煩你順便幫我留意一下。」閻千歲對沒興趣的女人向來無情到底,如果這樣還不能使華珍珍自動打退堂鼓,那他只能說她臉皮厚得賽城牆了。
「今天請你先回去,我要加班。」他下逐客令,心裡只擔心著不曉得冰霧有沒有吃飽?
加班?帶情婦一起來公司加班,卻嫌女朋友煩?
華珍珍氣到手腳發冷,但她不能破口大罵,也不能動手打人,不然那會使她的形象跌到谷底,嫁不到好人家的。
閻千歲走回他的辦公桌後,擺明了不想多談,華珍珍也知道他暗示自己該走了,但才一抬眼,她卻瞧見方才佟冰霧順手放下的「媽媽雜誌」,還有一旁的「嬰兒與母親」……
老天爺!華珍珍腳步踉蹌的走出公司大樓、坐上私人轎車,她得雙手握緊拳頭才能止住內心的顫抖。
佟冰霧懷孕了!而她居然被蒙在鼓裡?太過分!太欺負人了!
她可以忍受丈夫在結婚之前有一個固定的床伴,她也明白像閻千歲這樣的男人,結婚後不見得會完全忠實,一定會背地裡來幾段露水鴛鴦情,但只要別攤在檯面上,使元配夫人難堪,她可以容忍他偶爾的出軌。
然而,只有一點她絕不能忍,那就是情婦懷了閻千歲的孩子!
華珍珍覺得被背叛了,她一定要找詹雨妮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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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閻千歲晚上應酬回家已超過十一點,他事先有打電話叫冰霧先睡,所以進門後看到大燈全亮,他笑罵著邊走邊說:「冰霧你不乖喔……」
然而從房裡走出來迎接他的竟然不是冰霧,而是華珍珍。她嬌笑道:「千歲,你一定喝了不少酒,我煮了醒酒……」
「你該死的在我家做什麼!冰霧怎麼會讓你進來?」閻千歲靈光—閃,湧上莫名的不安。「又是我媽!冰霧……冰霧……」
「不用叫了!她被伯母帶走了。」
「帶去哪裡?」
「千歲,你不要管她好不好?今夜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華珍珍突然害羞起來,「從今天開始,我每個晚上都會來陪你。」她想開了,與其便宜別的女人,不如自己開放一點,即使懷孕也可以逼閻千歲早點結婚。
她主動想貼近幻想了許久的男性胸膛,卻被閻千歲無情的狠狠推開。
「三八花癡女!那麼哈男人不會去牛郎店!」閻千歲忍不住破口大罵。「如果不是我母親每星期來公司吵鬧,我會跟你出去吃飯?你好歹也念完大學了,一點判斷能力都沒有,看不出來我對你一點也沒興趣?男人如果對女人有興趣,不必等女人開口,就會主動邀約,而我從頭到尾只叫你『華小姐』,這樣還不夠明顯拒絕嗎?你是白癡還是花癡,還是自以為一定能抓住我?」
「我只是愛你啊!」華珍珍心痛欲裂,委屈的哭叫出來。
「你愛我,我就要愛你?我欠你啊?」
「可是相親後,你沒有回絕介紹人……」她努力為自己的悲戀找藉口。
閻千歲的眼睛冷冰冰的,聲音更冷。
「我回絕了,但我母親自作主張竄改我的意思,我母親喜歡你,那麻煩你去嫁給她!而我之所以沒有當面拒絕你,是為你留面子,給你主動回絕閻千歲的機會,而非被閻千歲甩掉!」
華珍珍的淚水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怨惱。
「可惜我不懂你無言的拒絕是嗎?不管你表現出來的態度有多麼冷淡、多麼無情,對你一見鍾情的我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啊!我以純真的心愛你、配合你、遷就你,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你遷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以為是的愛情。在你完全不瞭解對方的情況下,你能配合他什麼?遷就他什麼?」閻千歲冷然打斷她想辯駁的話,厲聲道:「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母親呢?她帶冰霧到哪裡去了?」他忙掏出手機要連絡詹雨妮。
華珍珍明白今晚她算是被直接拒絕了,而且是自己送上門來被拒絕的!她既羞且憤,帶著一種報復的口吻厲笑道:「去哪裡?哈哈……你母親說情婦沒資格懷孕,要強押她去墮胎!哈哈……」
詹雨妮的手機打不通,閻千歲一把抓住華珍珍的手臂厲聲道:「去哪家醫院?」
「下、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他。
家裡的電話此時突然響起,閻千歲一把抓起聽筒,「喂!」
管理員用很急的聲音道:「閻先生你在家?太好了!因為不知道你的手機號碼無法連絡……跟你同住的佟小姐在一個小時前被人發現倒在樓梯間,流了一地的血,已經緊急送到醫院急救了,請你趕快過去!」
聽完對方的話,閻千歲只感覺自己的心正在往下沉,沉入深冷的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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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流掉了,冰霧因大量失血而昏迷,在緊急輸血後,她被送進了觀察室。
等在病房外,閻千歲雙手掩住臉,自祖父死後至今,他第一次流下男兒淚。
他才開始有了當父親的感動,那是他第一個孩子,是他與冰霧的愛情結晶。是的,是愛情結晶,是他們期待誕生的寶貝,卻就這麼沒了,可憐的冰霧承受得住嗎?
兩隻大掌分別拍在他左右肩上。「千歲!」是薛成亮與林雍泰,他的好哥兒們。
「冰霧呢?冰霧怎麼樣了?」隨之而來的是方水袖與馬元元。
自制力超強的閻千歲不願顯露軟弱的一面,抬起臉時又恢復成一副寒漠的表情。「成亮,我正式委託你的徵信調查公司,有關華珍珍與華家事業體系的一切缺失,我全部都要知道。雍泰,最近若有新蓋好的飯店管理式豪宅,知會我一聲。」
他站起身。「我現在必須先回家一趟,你們可以幫我等江秘書過來接班嗎?」
沒人不答應,恭送他離去。
「華家慘了,他來真的。」薛成亮感歎。
「隨他吧!陷入愛河中的男人哪有神志清醒的?」林雍泰老神在在。
「說的也是。記得提醒我,不要與閻千歲為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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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銳與詹雨妮難得一起吃早餐,卻被久久才回家一次的閻千歲攪得雞犬不寧、風雲變色、腥風血雨……
「媽,冰霧流產了!她失血過多,差一點死掉!」今天的閻千歲分外猙獰恐怖,「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她流產關我什麼事!」詹雨妮膽怯的縮了縮脖子。
「是你害的!你強迫冰霧去墮胎,冰霧不肯,你就把她推到樓下去,然後任由她去流血,不管她的死活,自己逃之夭夭!」閻千歲抹一把臉,憤恨道:「為什麼你是我的母親?我真希望你不是我的母親,我就可以把你像李綠翠一樣告到去坐牢!」
「不!」詹雨妮恐懼得跌坐到椅子上,連忙又跳起來辯解:「我沒有推她下樓!是她不肯聽話想逃跑,才會自己不小心跌下樓……」
「你不強逼她去墮胎,她會逃跑、會跌下樓?總之結果一樣教你稱心如意,冰霧流掉了孩子!」眼中射出灼灼怒焰,閻千歲痛苦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不是冰霧一個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的孫子!我真不明白,你怎麼狠得下心謀殺掉我的孩子、你的孫子?」
「我我……我是為你好……讓情婦生下孩子,華珍珍就不肯嫁給你了……」
「為了華珍珍?你瘋了!華珍珍給了你多少好處,值得你為了她而謀害自己的孫子?」他像頭憤怒的獅子朝著詹雨妮咆哮,「你是我的母親,卻帶給我最多、最深的痛苦?居然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謀殺掉我們閻家的孩子!你這個殺人兇手,我真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用疏離的眼神看了母親一眼,他離開了這個讓他厭惡的家。
「千歲!千歲!千歲……」詹雨妮痛哭出聲,兒子居然罵她是殺人兇手?
「雨妮。」一直沒出聲的閻銳,突然喚她,聲音平靜又危險。
「老公!」
閻銳憐憫地看著她。「當年你懷孕的時候,我的元配妻子知道後,並沒有逼你去墮胎,她還是我的妻子呢!而華珍珍算什麼?她甚至還不是千歲的未婚妻,一個跟我們閻家毫不相干的外人,你竟然為了她去傷害你唯一的兒子,還有來不及出生的孫子。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我……老公……」詹雨妮真的後悔了。
「禍是你闖下來的,我沒有辦法替你收拾。」
「我真的……真的……沒有推她……」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用心狠毒,強迫冰霧流掉孩子,你已起了歹念,生了惡意。你真可怕啊!當年我的元配如果像你一樣,那麼今天站在這裡的會是你嗎?別人尚且一念之慈的成全你,你卻以怨報德。」
「以怨報德?」詹雨妮不懂。
「冰霧是佟采靜的女兒。」
詹雨妮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久久無法動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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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霧走了,離開閻千歲的生命,死也不肯跟他回家。
「我要回家!回我媽媽的家!」冰霧在哭得肝腸寸斷之後,突然好想回到媽媽的懷抱,她恐懼著再與閻千歲一起生活。「我沒有辦法跟你在一起了,我做不到。如果我繼續跟你在一起,遲早又會碰上你母親,我沒有辦法面對她!我沒有辦法再看見她那張要強迫我去墮胎的可怕臉孔,那是魔鬼的臉……」她伏被痛哭。
閻千歲心中一陣痛苦的感覺也排山倒海而來,胸腔中的疼痛逼使他脫口而出——
「不要離開我!」
可是閻千歲知道,他阻止不了她的傷心離去。
他只能獨自舔舐傷口,將梗在胸口的心酸吞下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