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爺是樂見其成的,姜兆同的父親姜聖洋對靜秀端雅的孫小雅很有好感,他最受不了自恃貌美而張牙舞爪的美女.以姜家男人對姜兆同的瞭解,能夠讓姜兆同帶回家的女人只此一個,很難再有下一個,必須好好珍惜。
況且,以姜兆同個性之難纏,孫小雅能夠應付自如,值得欽佩啊!
只有姜天倪不諒解孫小雅竟然不巴結她,一直挑動母親厭惡「私生女」的心,連帶一併排斥孫小雅進門。
姜兆同不是不愛母親,但不管他多愛一個人,即使是母親,也不能企圖掌控他,更別提私人的感情生活,沒人比他更重視私生活了。
他無法理解妹妹的不理性行為,對母親耳根子軟被牽著鼻子走的行為也感到不可思議。這對母女到底像誰呢?八成是母親娘家那邊的遺傳不好。
不過,姜家一直以來都是父權體系,女人的任性胡鬧不會被採納,所以,姜兆同照樣約會孫小雅,只要爺爺示意,便帶小雅一同回家吃飯。
姜老太爺很喜歡找她聊天,也不介意讓她知道兩家婚約的來由,帶著懷念的笑容說:「你奶奶從少女時代個性就很強,像一顆鑽石一樣鋒芒畢露,藏也藏不住她的精明強悍,不過,也因為這樣的個性造就她一輩子的辛勞吧!小雅,你就保持現今的模樣就好,辛苦的事自然有男人會一肩承擔。」
那也要你嫁的男人承擔得起,不是每個男人都有肩膀,多的是像孫思賢那型的,天生「斜肩」——重擔挑起又往下滑。
小雅不與長輩爭執,那毫無意義,笑吟吟地說:「我明白爺爺的意思,只是奶奶天生是閒不住的性情,要她留在家裡享清福,她反而受不了。」
姜老太爺哈哈一笑,「沒錯,沒錯,她的確是那種人,『子非魚,焉知魚不樂』,我是杞人憂天吧!」
「不,這表示爺爺是個重感情的人……」
「爺爺?誰允許你叫爺爺的?」姜天倪由外頭血拚回來,耳尖的聽到,顧不得大包小包的往地上一放,氣急敗壞的質問孫小雅。
「天倪,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姜老太爺吹鬍子瞪眼睛,「小雅叫我『爺爺』,是我允許的,你的同學來不也叫我爺爺?」
姜天倪不敢再說,只有怒視孫小雅。
姜老太爺搖搖頭,不悅的目光掃向媳婦,她手裡也提了五、六袋。「你怎麼又帶天倪去買這麼多東西?」
姜天倪發聲道:「誰教你們把我的金卡收回去,媽給我的副卡根本不夠刷,我只好找媽一起去。」她質問小雅道:「是不是你鼓吹我哥這樣對我?」
小雅失笑,看了身旁的姜兆同一眼。「我沒有能力影響兆同做這種事,姜小姐太抬舉我了。」
「叫她天倪。」姜兆同拍拍小雅的手。妹妹論年紀比小雅大兩歲,任性、幼稚的程度卻還停留在十五歲,只會在男人面前裝淑女,他都替她感到可恥。
姜天倪不依的對爺爺說:「爺爺,把金卡給我啦!」
姜老太爺瞪她,「你買的還不夠多?你當家裡有金山銀山?」
「我不能穿同一套衣服去見朋友啊!」
「爺爺我身上這件衣服穿了五年,去見朋友也不丟臉。」
「那不一樣。我是還沒結婚的千金小姐,我的朋友眼光都很厲害,大家約出去玩,同一件衣服若是穿兩次,肯定被笑死。」姜天倪的自尊心全用在跟朋友一比高下,帶挑釁的目光溜一眼孫小雅今天的裝扮,譏諷道:「孫家很窮嗎?還是對私生女特別刻薄?你身上那條裙子我看過兩次了。」
小雅甜柔的笑。「是嗎?我沒注意。我的記性沒辦法記住見哪位朋友穿過哪件衣服,難免會重複。」
姜天倪不屑地一哼。「這是千金小姐必備的常識。」
誰發明的?男人們都沒聽說過。
小雅問姜兆同道:「我穿同一件衣服,會讓你感到丟臉嗎?」
「我沒那麼神經質,通常男人也不會注意這些。」姜兆同看著妹妹,目光如冷劍霜刀,「不會賺錢又浪費成性的千金小姐才丟臉。」
姜天倪氣道:「我又沒花你的錢!」
姜兆同面色一沉,「了不起!敢跟我大小聲了,你明天就給我進公司上班。」
「我不要!」姜天倪忙躲到母親背後去。
姜夫人忙道:「兆同,不要嚇你妹妹了,她去公司能做什麼?她只須留在家裡陪陪我,等過了二十五歲,再來論及婚嫁,現在多寵寵她,又能再寵幾年呢?」見兒子不語,轉而向公公解釋道:「爸,天倪也沒亂買東西,這些全是新一季的衣服、包包、鞋子,是必需品。」
姜老太爺歎道:「天倪需要的不是新衣服、新鞋子,而是換一批新朋友,這樣就可以把過去買的行頭重新再獻寶一次。」
姜天倪如何聽得進去?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上樓去了,姜夫人也陪著女兒回房試穿衣服、鞋子,務必盡善盡美,不負「姜家小公主」封號。
姜老太爺苦笑道:「女孩子愛美是正常的,可是同一件衣服不肯穿兩次的去見朋友,則是虛榮。小雅,今天讓你見笑了。」
小雅但笑不語,心裡其實是羨慕的。羨慕姜天倪揮霍得那麼自然,浪費得那麼理直氣壯!
姜兆同順勢道:「爺爺,天倪對薛成亮還沒死心?」
姜老太爺揮揮手。「不必理會。天倪自己一頭熱,久了便冷了。」
「她怎會如此蠢笨?算一算自己一個月需要多少錢買名牌、買珠寶,至少也挑一個付得起賬單的凱子。」
「天倪的事你別操心,我和你爸心裡已有人選,只是你媽堅持要把天倪留過二十五歲,所以暫時放任她去。」
「爺爺確信再放任下去,將來不會被退貨?」
「這……」姜老太爺心虛了。
「換了是我,可是寧死不屈。」姜兆同扯出一抹諷笑。
「兆同,她好歹是你妹妹。」姜老太爺也常常疑惑,他的金孫到底像誰呢?
「因為是妹妹我才忍耐,否則老早攆出我的視線之外。」
這樣子算有忍耐嗎?
「兆同,老人家的心臟不太好,你講話不要這麼銳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天倪是你的仇人。」
「是仇人倒好解決,是親人才傷腦筋。」姜兆同死性不改的直言道。
小雅輕聲細語的插進來打圓場,「爺爺,兆同念到博士學位都忘了選修『修辭學』的學分,他心裡分明是擔心天倪的未來,嘴巴說出來倒成了責怪,真不知該說他『刀子嘴豆腐心』還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認自己關心妹妹?」
「對,對,對,他就是這樣子!嘴巴比鴨子嘴硬!」姜老太爺遇到知音似的連聲附和,管他是真是假,至少對金孫的冷血怪癖有個解釋,老太爺堪慰。「小雅,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兆同的眼光沒錯。」
姜兆同面皮冷冷的,但是沒反駁。
從家裡出來,由司機開車送她回去的途中,他的音量不大,卻十分堅持的說:
「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真的瞭解嗎?請你以後不要代替我發言。天倪是我的妹妹,但我實在不喜歡她那種個性。」
你的個性就很討人喜歡嗎?鬼見愁一個!
小雅沉下了表情,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樣說自己的妹妹,心情很舒坦嗎?爺爺都七十多歲了,說兩句好聽的話安慰他又何妨?我知道,我沒資格代你發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老人家難過的表情。對不起!我太多嘴了,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她說完後,便看著窗外,不再看他。她,終究是外人。
沒有憤怒,沒有爭辯,小雅冷靜的乖乖道歉了,卻讓姜兆同更難以忍受,因為她的表情空得令人心痛,彷彿她的心緒從他的身邊抽離開來。
「不要這樣,小雅。」
「光是道歉還不夠嗎?」
「別說了,小雅。難道你把我看成是一個事事須順從我的暴君嗎?」
「你不是嗎?」
「我不是。」他說得決然,說得乾脆。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寒漠的表情、冷銳的言辭常常刺傷別人的心。」小雅肅起了聲音,「你從小到大都天資過人、睥睨群倫、一帆風順吧!你是天之驕子,上帝的寵兒,你沒嘗過『不如人』的滋味,所以你總是以你的高標準在看人、評斷人,又有幾個人能與你的智商平起平坐,甚至勝過你呢?很難。也許你沒有刻意看不起人,但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那個意思。」
「那又如何?」姜兆同眉頭陡然一擰,神色不善。「我天資過人是我的錯嗎?我一樣要日夜苦讀才比別人提早五年拿到博士學位。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我是沒嘗過不如人的滋味,那是因為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敢懈怠,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人,『益泰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我沒有權利撒嬌作癡說不要工作,我生在姜家就必須為姜家帶來龐大的經濟利益。既然我付出這麼多,那麼對於那些不勞而獲、尚且沾沾自喜的米蟲,憑什麼教我生出敬意?」
小雅閉了閉眼,覺得在對牛彈琴。
「你適合娶一個女強人當妻子,跟得上你的腳步,跟你一起在集團裡賣命的工作,如此方能得到你的尊重。」
「不,我不會要那種妻子。」姜兆同沉聲說道:「你說我是天之驕子?是,也不是。我曾經很羨慕一位同學,他的家境中上,臉上卻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不曾在鏡子裡見過自己有那樣的笑容。」
小雅動容地聽著。
「有一天放學,他約我回家一起看書,我好奇的跟他回家,他的媽媽在家裡等著他,做好了飯菜等著他和他爸爸一起回家吃飯。很普通的家常菜,嘗起來卻味道非常好。
「然後,我見他媽媽以我沒見過的溫柔眼神為他和他爸爸布菜,我突然好羨慕那個樣樣不如我的同學。當他媽媽以同樣溫柔的眼神夾菜給我時,我既感動又難過,因為我的母親不曾那樣看過我,甚至不知道我吃飯了沒,一切有傭人張羅,她只忙著花錢打扮自己,和我父親的情婦一別苗頭。」
突如其來的心痛感覺讓小雅瑟縮了下。
他漠然地往下說:「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將來我也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一位肯下廚的賢慧妻子,願意在家裡點一盞燈,讓丈夫和孩子找到路回去溫暖的家。所以我必須為我的孩子找到一位溫柔的母親,不用去羨慕別人幸福的笑容。
小雅揚起水眸,疑涕著他。
他的話掏空了她心中對他的不滿,真有點不甘心。
「你這位生在富貴人家的幸運兒,也會羨慕別人渺小的幸福嗎?
「我羨慕,所以我想要那樣的家。」
「傻瓜,你這個工作狂有時間每天回家吃晚飯嗎?那是市井小民才有的閒情,也因為負擔不起習慣上餐廳吃飯的開銷,所以每一家都有每一家媽媽的味道。」小雅的眼神好溫柔地看著他,「我就是來自市井小民,又一腳跨進富貴人家,所以我想告訴你,你所看到的『幸福』,不是來自於那一頓飯,而是那位媽媽溫柔的眼神,因為她有一個愛她、而她也深愛的丈夫,兩人相愛,成就一個圓滿的家,再生下可愛的孩子,讓這個家的幸福更堅固。」
他墨黑的眼定定鎖住她的,一股暖流鑽人心窩,他喜歡她看他的眼神,暖暖的、柔柔的,清澈無偽。
「父母相親相愛,孩子自然擁有快樂幸福的笑容.」
姜兆司役有預警的,突然吻住了她。
他決定跟她相親相愛。
小雅呆住了!
她輕顫了一下,有種陷入夢境的錯覺。
她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衝擊有多大,似他這般的偉岸男人,天生強勢的個性,他不輕易流露的一點點柔情,就足以令她泥足深陷。
她可以交出自己的心嗎?可以嗎?會不會交心之後又換來另一場心碎?
姜兆同貪婪地吸吮她香軟的唇瓣,擁著這楚楚溫暖的身軀,肩上的重擔彷彿變輕了,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跟她在一起,他很心安,真的很心安,不用防備著。
她對他的關懷是出於真心,所以才會同他講道理、講人情,不像別的女人總是順著他的話,說出假情假意的言語,一下子便令他索然無味。
他誠然是個大男人主義者,厭惡咄咄逼人的女強人,但也沒喜歡過唯唯諾諾的菟絲花。他果真難搞、難纏、又難以討好吧!他喜歡理性與感性兼備、溫柔又有主見的女子,她必須容顏姣好、氣質高雅、又柔情似水。
請問要上哪兒找?
姜兆同驚喜地發現,他找到他心目中的明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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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競爭者出現?
因為小雅和妹妹約好去世貿中心看國際書展,姜兆同讓司機將車子開到世貿中心,第一次見到小雅的親妹妹馬元元,屬於甜美俏皮的可愛型女生,身旁有兩位男生陪著,一位是打過照面的薛成亮,緊緊拉著馬元元的手;另一位個子高大,面孔還似少年,他一見到小雅出現便立即上前黏在小雅身旁。
「小雅姐!」正是武俊思,大一,已當了她一學期的學弟,對她的愛慕有增無減,卻不敢表白,因為親眼目睹小雅拒絕小他一歲的學弟,她不接受姐弟戀。
「俊思,你怎麼也來了?」小雅訝異笑道。
「我本來想約你一起逛國際書展,但你的手機沒開機,所以便聯絡馬元元,才曉得你們早約好了,便趕緊過來。」武俊思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姜兆同,這個帶著沉穩迫人氣息的男子是什麼人?
姜兆同原本打算送她過來便回去,但一見到武俊思便改變主意,讓司機先把車子開走。「小雅,他是什麼人?」他冷淡出聲,一眼看出這小鬼在捎想孫小雅,想都不要想!
「他就是我之前的家教學生武俊思,現在是我的學弟。」小雅的櫻唇揚起優美的弧度,「俊思,這位姜兆同先生是我的……」
「未婚夫!」打擊情敵不能手軟。
「嗄?」小雅愣然。他當真嗎?
武俊思更是一臉震驚。「小雅姐,你訂婚了?」
「沒有公開訂婚啦!只是雙方家長有這個意思。」小雅以為武俊思怪她沒有邀請他參加訂婚宴,解釋一下。
姜兆同攬住她的香肩,「進去吧!我也好多年沒逛書展,上網訂書不是很方便?」人擠人有什麼樂趣?
「我們女生就愛逛逛這、逛逛那,所以我約了元元,哪知你們男生也跟著來?八成都是買電腦相關商品。」小雅皺皺嬌美的鼻尖。
「那個武俊思就是你去年跟我說要帶他去遊樂園的那個?」他記性一流。
「是啊!一看就是個好孩子吧!」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嚴正聲明。
小雅噗哧一笑。「我剛教他時,他才高一,所以一直當他是孩子。」
姜兆同看得出來,小雅對武俊思完全沒有男女之情,放心之餘,忍不住轉頭朝武俊思挑釁的一瞥:臭小鬼,可以轉移目標了。
可憐的武俊思,尚未告白便注定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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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大學畢業後考上研究所,讀碩士班。
姜老太爺催他們完婚,姜兆同自有打算,「我想三十歲結婚,剛好小雅也拿到碩士學位,現在還不急。」
「女孩子大學畢業就可以結婚,然後生孩子。」姜老太爺如此認定。
「天倪畢業在家晃兩年了,除了多出一間房間的衣服包包,我沒看到妹婿在哪?更別提外甥。」姜兆同冷語以對。
姜老太爺只好認輸,自家的孫女不先推銷出去,很難鼓吹別人早婚。
不過,姜兆同倒是攜同小雅去美國參加江日東的婚禮,他跟田娜一路由吵吵鬧鬧的冤家變成親家,跌破大家的眼鏡。
到了美國,自然住在江家。
江日東自然要回報一下表哥的大恩大德,笑得挺邪門的,「表哥,客房只剩一問,所以委屈你和小雅睡同一間啦!」不由分說的用大嗓門吩咐女傭將兩人的行李提進客房,然後溜了。
說是客房,卻少說有十坪以上,還附雙按摩浴缸,一張床大得可以睡兩個巨人,小雅當場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姜兆同難得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情,手指爬過烏髮,「去住飯店好了。」
「你阿姨和姨丈一定會覺得你很奇怪。」
「小雅,我不睡沙發。」
「我沒說……要你睡沙發啊!床這麼大……」
姜兆同吻住她的低語,四唇的交接比以往更加繾綣,他的唇忘情地探索著她的美麗,粗重的喘息吐在她頸間。
「我不想半夜爬起來沖冷水澡,你確定不去住飯店?」他露骨地暗示。
小雅的雙頰酡紅,水眸含情,一雙玉臂勾住他的頸子,吐氣如蘭,「我都隨你來美國了,台灣的親人還有誰會相信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我們自己知道就好。」
「像你這樣的男人,能忍耐至今,足見對我有心。」小雅嬌媚地眨眨眼,「誠實回答我,兆同,你有去找別的女人發洩嗎?」
「我的男性尊嚴很想說有,但是沒有。我不會在與你交往的同時和另一個女人上床,我會唾棄自己。」對她的感情不再單純,多了獨佔的氣息,感情放得愈深,愈不願意勉強她。
「謝謝你,兆同。」
她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唇上,緩緩地印下一吻,在她還來不及喘氣的那一剎那,已被他炙熱的回吻吞噬,完全無法自拔。
她無力拒絕,只能與他吻著、吻著,進而喘息著。
一切盡在不言中呵!
翌日,不管江日東如何調笑、探問,姜兆同一概不回應,只等珠寶店開門,便帶著小雅去挑選鑽石對戒,戴在彼此的無名指上。
其實小雅臉上那宛如新娘子的嬌羞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參加完婚禮,他們多在美國逗留十天,玩個盡興,然後與江日東一家人一道回台北,宴請台灣的親友,又有一番熱鬧。
婚宴上,小雅幫著姜兆同一起當招待,孫李寒翠領著孫氏一門忠烈也來了,對姜兆同這位孫女婿幾乎已手到擒來,孫李寒翠滿意得不得了。
不過,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喜宴吃到一半,孫思賢接到一通緊急電話,先走一步,沒再回座。
待宴席散後,留在最後處理好後續事宜的姜兆同和孫小雅,正打算回家,卻在飯店的大廳瞧見孫思賢和一名女人在櫃檯結賬,顯然剛從飯店樓上的房間溫存完下來,趕緊分道揚鑣閃人。
「是李河娜!」小雅從沙發上站起身,方纔她急急拉著姜兆同往沙發上一坐,剛好背對著他們。
「她是誰?」姜兆同不動如山。他覺得沒什麼好躲的,該躲的是那對姦夫淫婦,但他還是順小雅的意。嘖嘖,瞧他對她開始縱容起來。
「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常到家裡陪她聊天。」小雅重新落坐,頭兒微低,難過到不行。「他們怎麼會在一起?又怎麼可以在一起呢?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丈夫死後常靠阿姨接濟,她怎麼可以搭上爸爸,搶好友的丈夫?做人怎麼可以忘恩負義到這種程度?而爸爸又怎麼會……」她掩住臉,羞愧難當,因為姜兆同也撞見了,他會怎麼想?
為什麼她的父親,不能令她引以為傲呢?
姜兆同輕輕拍下她的手,瞧見她美目裡閃著淚光,這時他冷靜得近乎無情的聲音便發揮了很好的作用。「聽著,小雅,回去後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將那件事忘掉。」
她疑惑地望著他。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感情事。」他很有經驗的說。
善解人意的小雅,很快明白他的深意。今天即使她是孫家倍受寵愛的嬌嬌女,都無法干涉她父親的外遇,更何況她不是!她沒有立場代孫柳靜抱不平,孫柳靜反過來會痛恨小雅揭穿醜事,她情願什麼事情也不知道。
男人如果一定要偷吃,也請吃完把嘴巴擦乾淨,不要教老婆發現,不知道便不會傷心,不會教護恨夸咬得夜夜難眠。
小雅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當作沒瞧見今天的事。
「讓你撞見這種事,我真的好難為情。」
「為什麼你要替你父親難為情?你出生前,他便是個花花公子,你成長至今,他一樣不改花心。這是他自己的問題,他自己選擇的命運,後果也該由他自己承擔。」姜兆同以一種刻意的冷漠眼神,瞪著她欲言又止的雙唇。「不要跟我說為人子女該如何如何,道德教條從來約束不了不道德的男女。
「兆同,你……」
「沒錯,我的父親也有同樣的問題,不是只有我母親會感到痛苦,我也曾經被家裡的氣氛搞得快抓狂,但又能改變什麼?花心的父親照舊風流快活,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混蛋賠上自己的喜怒哀樂?不。我十歲後便學乖了,我管不了的人我不要管,我管不了的事我不插手,不用跟著陪葬。」
小雅無言以對。誰能說他的無情是錯的呢?
「雖然不該這樣說我父親和你父親,然而,狗真的改不了吃屎!」
她一歎。「兆同,你也辛苦了。」
扯唇一笑,姜兆同站起身,順道將她拉起來。「我送你回去,別多想了。」
「我知道,泡個澡,睡個覺。」小雅微偏著頭,朝他甜甜地笑著。「可是,我的房間沒有浴缸可以泡澡,怎麼辦?」
「沒有浴缸?」他腳步一頓,聳聳肩。「怪不得上次送給你日本的溫泉粉,你推辭不收。」孫家到底讓小雅住什麼樣的房間?他該找個時間去大開眼界。「我家的浴缸很大,不介意跟你分享。」
這是小雅第一次在姜兆同的住處過夜。
激情過後,兩人相擁談心,對彼此更瞭解。
「我不是刻意厚著臉皮來你家過夜,而是事發突然,我有點害怕回去面對我爸和阿姨,生怕自己的表情不夠自然,會教阿姨起疑。」
姜兆同親吻她一下,「這裡也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把這裡當成避風港,想來就來,我把鑰匙給了你不是?」
小雅動情地回吻一下,「剛認識你的第一年,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與你擁抱在一起,也想像不出你也有溫柔的一面。」
「我是很慢熱的人。」
「其實追根究底,我們多少都受到花心父親的影響,害怕自己變成那種濫情的人,於是在感情上便小心翼翼,細火慢燃。」
「或許吧!」姜兆同沒興趣追究自己的心理,反而好奇的道:「你這麼細火慢燃,交過幾個男朋友?」
「你真想知道?」小雅有點遲疑。可是,聽說陳英治退伍了。
「是傷心事?」姜兆同不那麼嫉妒,因為清楚小雅將初夜給了他。沙豬啊!
「兆同,你曉得我為什麼願意回孫家嗎?明知道孫家只是拿我當一顆聯姻的棋子,我還是回來。我求的並非攀龍附鳳、嫁入豪門,只有一個很單純的念頭擺脫掉『私生女』的身份,讓身份證上印出父親的名字。」
「為什麼?」的確,一開始小雅對他根本沒興趣。
小雅深吸了一口氣,「我剛上大一時,被選為校花,許多男生想追求我,我都不敢接受,怕碰到像我爸那樣的花花公子。這當中有一位學長鍥而不捨的追求我,漸漸打動我的心,而他的家世聽說不錯,是某企業的小開,我顧慮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會配不上他,又敵不過他的苦苦追求,於是坦白相告,就看他接不接受。
「學長他接受了,他說他完全不在意,這又不是我的錯!我好感動、好感動,接受他的追求,談起校園之戀,一直到學長畢業、入伍,突然『兵變』了。不是我兵變,而是學長兵變,我完全聯絡不到人,不知他在哪兒當兵,只有鼓起勇氣去他家詢問他的父母。學長的父母不准我再見學長,罵我是不要臉的私生女,妄想勾引他家的兒子來攀龍附鳳,恬不知恥,什麼樣的母親生下什麼樣的女兒,他們家絕不准一個私生女進門……」
「不要說了。」姜兆同難受道,疼惜之情在眼裡蔓延。想到自己也曾嫌棄過她是私生女,無意中也傷害過她,他覺得自己也很混賬。
小雅忍住鼻酸。「從小到大,媽媽給了我完整的愛,讓我不以自己是私生女為恥,一樣活得亮眼又自信。直到那一刻,我的信心被擊碎了!我不曾欺騙學長,一開始便坦白相告,交往一年多,也曾見過他父母。如果他不能接受一個私生女當妻子,他可以自己告訴我,而不是透過他父母來羞辱我、擊退我,不是嗎?」
姜兆同擰起一雙英眉。「他是個懦夫!」
「我曾經痛苦得想死掉,一想到自己二十年來努力做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女孩,卻因一句『私生女』而被人完全否決,彷彿我的存在便是罪惡的化身。我第一次恨媽媽讓我變成私生女,不是因為我做錯事被羞辱,而是因為我是私生女而被人賤踏得不成人樣。這教我怎麼甘心?」
看見她反映在臉上的情緒起伏,他的心揪了一下。
「所以,你回孫家來?」
「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我應該會跟妹妹在一起,留在媽媽身邊當個受寵的嬌嬌女。」她咬了咬下唇道。
不知為何,姜兆同胸臆間有股悶氣陡生。
「不過,現在我慶幸發生那樣的事,讓我回到孫家來,」她將臉埋進他胸前,細聲柔語,「我認識了你,愛上了你,過去所受的那些痛苦都不算什麼了。」
天!她的愛語流過他心間,化成一道甜蜜暖流。
這番真心情話,徹底融解他內心深處的冷寒霜雪,心房從此只為她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