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個最佳的練琴場所,然而徐雪凝卻心神不寧,坐在鋼琴前,她長吁短歎只為著新婚丈夫。
沒來得及參加畢業典禮,她就披上婚紗嫁做馮婦,研究所的入學通知壓在琴譜下,她斟酌著該不該向張讓說。
思緒打亂節奏,荒腔走板的琴音實在不忍聽聞,就在她沉浸於自己的胡亂瞎想裡,琴房的門被猛烈的撞開。
徐雪凝馬上從鋼琴椅上嚇的轉過身來,琴音驟止。
是張讓,他氣急敗壞的震怒模樣叫她沒來由的心一慌。
「你……有事嗎?」原本期待看見他的心情,在乍見他兇惡的表情後,已然轉換為惴惴不安的疑慮。
張讓二話不說,一個跨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扯了近身。
「你對小靜做了什麼?我不是要你別到二樓去嗎?」他疾言厲色的吼著,態度咄咄逼人,叫徐雪凝完全摸不清頭緒。
「我……我沒做什麼,只是去看了小妹一下。」她的手腕疼的發麻,可張讓卻緊揪著不放。
「你沒做什麼會讓她鬧肚子疼?小靜怎麼會需要送急診?」
「我……」
徐雪凝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張讓勃然大怒的一巴掌給打斷了,瓜子臉留下赭色的手痕,打得暈頭轉向的趴倒在地。
「下午,我只是喂小妹喝了煲湯。」她摀住發麻的臉,忍著痛說。
張讓怒不可遏的拿起鋼琴椅子作勢要往鋼琴上砸去。
「不要——」這是她心愛的琴,她視如命重的寶貝。想也不想,她用身體護住鋼琴,椅子在撞到她的身體後彈向一旁,木頭材質的腳斷了一截,所幸鋼琴仍毫髮未損。
「你在湯裡下了藥是不是?」他沉下聲,眼露凶光的拽起她的手臂,「你為什麼要對小靜下手?所有的恩怨都是我們兩人的事,要是小靜有什麼意外,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可以來看看你的忠僕會有什麼下場!」
甩下她,張讓蕭索冷峻的身影轉而離去,琴房的門冰冷的敞開。
徐雪凝埋首在掌心裡,不斷的顫抖、啜泣,她真的被如此凶狠的張讓嚇到了,不敢置信這樣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這幾天來她所惦念的丈夫。
突然樓下傳來小文哀哭的聲音,當下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徐雪凝忍著痛三步並作兩步的急奔下樓。
「少爺,我真的不知道……」小文跪在大廳前,抽抽噎噎的哭花一張臉,縮著身體,顯然已被打著。
「不是她的錯!」徐雪凝毫不遲疑的從樓上奔來護住顫巍巍的小文,讓這無助的女孩躲在她懷裡。
「少奶奶,我真的沒有下藥害靜小姐。沒有……」小文驚保失措的抱緊徐雪凝,不斷的澄清。
「我知道。」她也忍不住哽咽了。
「通通給我住嘴——」張讓威脅的低吼,「管家,把小文辭退了,我們張家不需要這樣的人。」
「少爺,求求你,小文不能走,小文丟了工作就沒地方去了,少爺……」小文跪趴在地上乞求著掌握生殺大權的張讓,「我真的沒有下藥害靜小姐生病,小文沒那個膽……」
大廳裡,小文的哀求充斥著,大家都不敢幫小文求情。少爺平時雖還不至於苛刻下人,但是賞罰向來都是一板一眼的,誰也沒有說情的餘地。
徐雪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好意會招來如此大的風波,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她把小文拖下水。給人當奴僕已經夠辛苦了,怎麼還可以因為不白之冤被趕出去?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做的,只要你答應放過小文,我願意接受所有的懲罰,這湯是我準備,雖然我不知道湯裡為什麼會有不明的藥物,但是你別遷怒小文,都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錯……」徐雪凝痛哭失聲,她心如刀割,伏在地上跪求眼前的神,只為了得到饒恕。
「在大廳吵什麼?」張啟華面色凝重的出現在階梯上。
「老爺,我真的沒有害小姐……」小文聲嘶力竭的哭著。
張啟華皺眉看著一回家就鬧得風雲變色的兒子,「小姐的情況已經穩定,今天這事情到此為止,以後小姐的飲食都由容管家照料著,誰都不准插手。小文,把少奶奶扶回房去。」
「謝謝老爺、謝謝少爺。」小文知道自己又可以留下來,感激涕零。
「阿讓,到書房來。大家都去做事。」
張啟華、張讓相繼離去,侍女、奴僕依序退出,小文扶起徐雪凝步履蹣跚的往三樓去。
「少奶奶,你沒事吧?」取來濡濕的毛巾,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徐雪凝佈滿淚痕的臉,「你的臉都腫了。」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徐雪凝歉疚的說。
「沒有,要不是少奶奶挺身幫我,小文哪還能留下來伺候少奶奶。」小文又是一陣哽咽。
「你剛剛也挨打了吧?自己別忘了去擦藥,我沒事了,你下去吧。」
「謝謝少奶奶。」小文恭敬的離去。
徐雪凝歎了口氣,試圖緩和先前的情緒,才止住的淚水又再度決堤。忍著臉上紅腫的疼,進浴室梳洗一身的狼狽。
此刻,她只覺得身心俱疲,從浴室出來後,不假思索便倒臥在被褥上睡去。
張讓走進多日未歸的房間,面對一室寂靜,按下牆上的電燈按鈕,只見床上人兒已然沉睡。
走上去看了她的睡容一眼,張讓按下通話鈕,「拿一袋冰塊進來。」
不一會兒,奴僕恭敬的送上冰塊,「少爺,你要的東西。」
張讓拎著那一袋冰塊踅向床鋪。
盤坐在床上,放輕力道將沉睡的徐雪凝移枕到自己的腿上,那袋冰塊就敷在她紅腫的臉頰上。「唔……」冰寒的溫度讓她身子瑟縮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睡眼朦朧地看見自己正枕在張讓的腿上,一時驚愕忙不迭的往後退去。
張讓冷冷的笑著,不在意她的舉動,逕自將手中冰袋交給她,「自己敷著。」說完便走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流聲傳來,徐雪凝回過神來,聽話的將冰袋覆蓋在自己臉上,讓透徹的冰涼緩和臉上的紅腫。
他的善意來的十分突然。
徐雪凝臆測著張讓是否也有溫柔的一面,要不婚禮那天他絕對無法在人前演出那種深情款款的模樣,要不手上這袋冰又是為了什麼?
今天他不會在外頭留宿了吧?
打從他們結婚以來,這張雙人床始終只有她一人,讓她在這陌生的家庭裡,一點依靠的對象也沒有,今天他可會留下來陪伴她?
她一方面想依賴著他,可又害怕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精神錯亂而死。
「鈴——」突如其來的電話阻止她的冥想。
「喂?」
「少奶奶,公司趙助理正在線上,請少爺接電話。」
「好,請他稍等一下。」徐雪凝拿著電話正要下床去,一隻精壯的臂膀從她身後圈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床上,手中的話筒也被奪走。
「呀——」回過頭,張讓似笑非笑的表情映入眼簾,害她心跳漏了一拍。
張讓圈住她的腰際,出人意表的投以落拓的笑容,繼而用流利的英文跟對方說話,一會兒,他甚至把下巴擱在她頸後,親暱的姿態十分自然,懷中的徐雪凝不敢亂動,只能安靜的等候他將公事商討完畢。
掛上電話,張讓扳過她的臉仔細的端詳著,那專注的眼神瞧得徐雪凝渾身不自在,不斷的閃躲,以避免兩人的眼神交會。
「還疼嗎?」他低啞的嗓音問。
徐雪凝恬靜的搖搖頭。
她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孩,只要給她一點溫暖的感覺,所有的痛楚都可以遺忘,恍若未曾發生過一般。
「晚餐沒吃,不餓嗎?」他的手溫柔的撫摸著她如黛的眉、汪汪的眼、小巧的鼻,還有那圓潤的唇。
她仍是搖搖頭。
「我可不希望你過於消瘦,女人還是要有點豐潤的感覺才美。」他眼中的情慾露骨的傳達出來,「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待會再吃。」
將她的頭壓向自己,不分由說的便斷然封住她的唇。
徐雪凝一時憶起那初次交歡的記憶,忍不住心中的恐懼逐漸蕩漾在心中,她瞠著雙眼,有一種想逃的衝動。
接著他的手壓上她被木椅砸出的淤痕,更讓她疼得擰眉,「會疼——」
感覺她的渾身不自在,張讓停下交纏的吻,抵在她鼻尖輕聲說:「這次我會溫柔的待你,不會讓你難受的,明天我請醫生過來看看你背上的傷。」
她猶疑,仍還是臣服的點點頭。
大掌將她壓向微溫的床褥,單手挑開腰間的衣帶,她無瑕的美麗在冷空氣中展露,隨即被張讓健壯的身體完全覆蓋其下。
如他所言,他果真出奇的溫柔,溫柔的叫徐雪凝完全無法將先前勃然大怒的他與此刻纏綿溫柔的人重疊一塊兒,她有種被恩寵的幸福,開始相信自己是張讓的妻子。
「喜歡我這樣愛你嗎?」他的氣息紊亂,完全的為她著迷。
「喜……喜歡……」她渾身的溫度都在上升,從她的腳趾頭逐一蔓延而上,幾乎要焚燒她所有的理智。
修長的手指沒入她的發間,「把頭髮留長,我喜歡你柔細的頭髮,帶著香氣。」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將髮香盡數捕捉。
「好,嗯……」她在他身下承歡,口中不斷逸出難忍的嚶嚀……
她的眉眼間透露著風情萬種,完全沉醉在張讓的愛裡,張讓深邃的眼眸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一絲邪佞的笑容不經意浮現,他的思緒想起與父親在書房的約定:只要你跟雪凝的感情有改善,只要你們能孕育出孩子,總裁繼任的消息會如你所願的公佈,底限在今年年底。
張讓的心底在無聲的低語:我說過,別愛上我,但是你不聽勸,那就怪我殘忍了。在我的計劃尚未完成之前,在我還未真正成為總裁前,我都會讓你生活在極度的欣喜裡,但事後我則會讓你為錯誤婚姻受盡折磨,直到心力交瘁而死。
這是你欠眉兒的……
張讓的笑容透著陰冷的詭譎,他的需求得到解放,也擄獲一個無辜女人的愛。怎麼說,他都是雙贏的局面。
寬大的雙人床,交疊、激情的身軀,一個完全陶醉的靈魂,還有一個抽離激情冷眼旁觀的惡魔……
「少奶奶、少奶奶,醫生來了。」小文蹲在床沿小聲的喚著沉睡的徐雪凝。
徐雪凝睜開厚重的眼皮,發現天色已大白,小文正以一種曖昧的笑容看著她。
「少奶奶,少爺請來的醫生已經到了,在樓下候著呢!需不需要小文服侍你梳洗?」
徐雪凝意識到自己未著片褸,激情的痕跡一定又全數暴露在小文的眼前,連忙拉攏薄被,赧聲問:「少爺呢?」
「少爺在樓下,」小文不斷低笑著,「少奶奶跟少爺真是濃情蜜意,小文昨天是白擔心了。」微噘著嘴,似是揶揄、似是埋怨。
「小文——」她害羞的連忙制止。
取來袍子為徐雪凝披上,「少奶奶,早餐要吃些什麼?」攙扶起徐雪凝往浴室走去。
「清粥。」她停下腳步,「我自己來就好,跟少爺說我馬上下去。」
「遵命,少奶奶。」小文頑皮的福身行禮,隨即快步溜開。
小文離去後,屋內留下寂靜。徐雪凝凝望著鏡中反射出一臉嬌羞的自己,微赧的一笑後,意識到自己又浪費了些許的時間,連忙快速的梳洗,隨即走到更衣間換上衣服。
突然一雙手幫她扣上了胸衣的環扣,輕輕一帶,她就這麼旋過身來,被圈在衣櫥與他之間。
「啊——」她驚呼。
「噓,是我——」張讓馬上封住她的唇,給了一記深吻。
隨即兩人相抵著頭,咯咯的笑,「對不起,我馬上就好了。」
「我幫你。」張讓一反過去疏冷的態度,挑出衣服幫她換上,在她還分神之際將她帶到客廳。
面對久候的醫生,徐雪凝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張讓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背對著醫生,拉起她上衣的下擺,好讓醫生檢視她背後的淤傷,每個舉動都是那樣的體貼。
醫生還在開處方,張讓只安排奴僕一旁候著,抱起徐雪凝便回到兩人獨處的世界。
「今天不上班嗎?」她詫異的問。
「今天我要陪著你。」讓她靠在自己身前,張讓拿著清粥一口一口餵她,「來,多吃一點。」
「謝謝。」她含蓄的嘗著不斷送來的粥,因他的寵溺,徐雪凝覺得自己幸福的幾乎死去。這該不是夢吧?
「昨天累著你了嗎?」
驀地,她的兩頰一片火紅,她低下頭羞怯的不知所措。
「害羞的小女人。」他在她耳畔低語。
徐雪凝轉身溫順的埋首在他頸窩,張讓瞥了她一眼,眼裡是無止境的難測。這女人的心得來是易如反掌,剎那間,一抹嗜血的喜悅浮現他俊逸的臉。
智升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有著挺拔身材的男人開口問:「進度如何?」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名男子立於辦公桌前回答。
「有沒有其他的消息傳出?」
「暫時沒有,不過依據目前的情況估量起來,除了跟我們合作,對方已經是黔驢技窮,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他瀟灑落座,「面對毫無招架能力的敵手,簡直就像是探囊取物。」黑色皮椅旋過來,坐在皮椅上的人正是張讓。
「總經理,你對接任總裁位置有多少勝算?我預估老總裁應該最近會公佈了,因為其他派系的董事們也在蠢蠢欲動,拖太久並不是個好現象。」
「不會最近公佈,至少在我的妻子尚未傳出喜訊之前,不會公佈的。」勝券在握的態勢很明顯,尤其最近他和徐雪凝的關係如此融洽,他可是佔了極大的優勢,因為他與父親有了約定,一個不為人知的約定。
只要張讓肯好好善待徐雪凝,一旦她的肚子懷有張家新一代的成員,總裁的位置將會順利由張讓所繼任,這條件的底限就在年底。
他是智升集團的總經理,長久以來就是以總裁接班人的身份在為集團努力拔擢人才、消除異己,父親深知這箇中原由,如今卻為了逼他與徐雪凝結婚而威脅他總裁的繼任權隨時不保。
先是與眉兒的相愛未果,繼而全心投注的事業面臨威脅,張讓對於徐雪凝的怨恨已經是出乎意料的深沉,為了避免功敗垂成的遺憾發生,他忍下一切,只要等他的總裁繼任權穩當的拿到,一切將不可同日而語。
「怎麼說?」趙誠瀚不懂張讓口中的含意,張讓不是對新婚妻子很感冒嗎?怎麼接任總裁的事會扯上他的妻子?他不會允許的啊!
「不需要多說,你只要等著看就好,盯緊其他派系最近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即可。」他的眼神銳利如豹,渾身散發出堅決的態度。
「是。」
旋過椅背,張讓思緒飄到老遠,想著他痛失的女人,想著那闖入他與眉兒之間的徐雪凝,他的面目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大早,張讓、公公、董姨都已經出門,這一次徐雪凝沒敢再弄什麼煲湯,純粹探望小靜總不會又惹出禍端吧?
她很想跟張靜建立友誼,因為這屋子除去張讓、公公、董姨,還有那群嚴守本分的奴僕、侍女,她壓根找不到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即便是親如小文,她也有分內該做的工作,更何況大家嚴禁徐雪凝參與任何家事,她也無從插手,只能像養尊處優的玻璃娃娃,被謹慎的供起來。
徐雪凝看著自己的情況相對於張靜,她倆就像是最好的搭檔,一樣深受保護,一樣的孤立無援,一樣的渴望豐富的感情、多彩多姿的生活。
「叩、叩。」
「請進——」管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徐雪凝推開張靜的房門,第二次踏入這被遺世獨立的房間,因為張靜總是待在自己的房內,鮮少露面,這房間除了管家、董姨可以自由進出外,已是其他奴僕止步的地方,為的就是嚴防像上一次那樣的事情發生。
落地窗前的白色窗簾緊閉著,只透著微微的光線,張靜坐在床沿,手中捧著她的畫本,專注的描繪著,只發出細微的筆觸聲。
一看見是徐雪凝,殷鑒不遠,管家不由得防備的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我只是來看小靜,沒有拿任何東西來。」徐雪凝連忙解釋。
「對不起,少奶奶,我下去忙了。」管家這才寬心離去。
「小靜。」她輕聲喚。
張靜緩緩的別過臉來,臉上是大病初癒的纖弱模樣,精神仍有點恍惚不大集中,不過,下一秒,她一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她的大嫂,張靜連忙闔起她手中的畫本,緊緊的護在自己懷中,佔有的意味仍是那樣明顯。
「我嚇到你了嗎?」徐雪凝試探性的問,她心知張靜是一個十分敏感的女孩,所以對於兩人之間的友誼,她不能躁進。
「有什麼事?」她的聲音像蚊蚋,顯然對徐雪凝有些排拒。
「聽說你生病,我想來看看你好些沒?」徐雪凝端詳著她臉上的表情,「我可以在你身邊坐下嗎?」
張靜有些遲疑,半晌,她點點頭。
「謝謝。」徐雪凝淺笑著坐在她身邊的位置。
兩人沉默的坐在床沿,張靜專注的抱著懷中的室裡本,心思卻飛的老遠。
「小靜,你答應要教我畫畫的,記得嗎?」
張靜聞言,稍稍投以些許在意,「畫畫?」
「對啊!你答應要教我的。」徐雪凝用友善的笑容努力想溶化張靜的防備。
她先是靦腆一笑,「不行,我什麼也不會……」小手羞澀的揮著,隨即又豎起她的保護傘,嚴肅的往旁挪了些許的位置。
「你畫的很好,我很喜歡。」徐雪凝真誠無比,「可以借我看看你手裡的畫本嗎?」
張靜斂起先前的微笑,仔細的打量徐雪凝老半天,遲遲不肯允諾。
「要不,你借我看畫,我彈鋼琴給你聽。」她試圖用簡單的交易法則來說服張靜。
她又悶不吭聲的瞧了徐雪凝老半天,彷彿是經過許久審慎的考慮才下的艱苦決定,緊抱著畫本的手稍稍鬆開了。
徐雪凝欣喜的取過她手裡的畫本,小心翼翼的翻開第一頁。
毫無疑問,張讓寫實的容貌就這麼出現在白色的畫紙上,那眉眼神情捕捉的七八分像,連嘴角細微的笑容都注意到了,徐雪凝拂過畫紙上的張讓,微酸的情緒在她心中默默的發酵著。
第二張、第三張……每一張都是張讓瀟灑落拓的身影,側面、正面、沉思、微笑,每一張都是出自於張靜的手中,從她纖細的捕捉技巧來看,讓徐雪凝不難聯想到張靜對哥哥的情愫。
「你很喜歡畫你大哥?」她忍不住想問。
她毫不遲疑的點頭,「我喜歡大哥。」
張靜簡單的話語卻讓徐雪凝渾身不自在,只是喜歡嗎?她總覺得張靜對於張讓有一種近乎病態癡迷的地步,瞧她此時迷離酣醉的模樣就足以說明,她對張讓並不是妹妹對哥哥該有的眷愛。
「阿讓知道嗎?」
她用力的點了頭,「哥哥說他也會永遠愛我的。」帶點炫耀的語氣。
猛然從徐雪凝懷中奪過畫本,「我不會輸給你的,因為哥哥永遠是我的。」張靜一把推開床沿的徐雪凝,「我沒有生病,只是故意多吃了其他的藥,我沒想到大哥會生氣的打你。」她突然驚爆內幕,卻一點懺悔的意思都沒有,一派的天真無辜。
真相像是晴天霹靂般,擊中徐雪凝的心坎,她跌坐在地毯上,不知所措的看著張靜,只覺得一切都太荒謬了。
「喝——」在天色未明的晨曦中,徐雪凝渾身冒著冷汗驚坐起身。
「怎麼了?」機警的張讓同一時間內跟著醒來,碰觸床頭燈的開關。
她克制喘息的速度,「對不起,我吵醒你了。」眼神還有點迷離渾沌,「沒什麼事,只是做夢而已。」
她思緒讓夢境佔得滿滿的,夢裡的張讓棄她而就張靜,亂倫的不堪字眼束縛著她的心,她不敢說,不敢跟張讓透漏隻字片語,因為她不想讓兩人已趨改善的夫妻關係又因為她的胡思亂想而丕變。
「真的沒事?」張讓問,手指撫過她汗濕的背脊,冷眼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任誰都不會相信一切更如徐雪凝所說的沒事,這不過是她粉飾太平的說法。
「嗯,你再睡會兒。」躲去他手指撫觸所引發的戰慄,她還被囚禁在夢境裡離經叛道的兄妹糾葛中而不知如何面對自己丈夫,索性側倚在枕頭上背對他。
張讓略微挑眉,對她的閃躲不以為意,轉而看著床頭的小鐘,也是他該起身的時間了。
俊挺的身形離開膨軟、溫暖的床榻,赤裸的走向浴室,未掩的門傳來水流聲。
不一會兒他又踅出,一點都不在意他的身體暴露,逕自彎下身抱起床上側躺的徐雪凝。
「阿讓——」她輕呼。
張讓筆直地往浴室走去,浴缸的水已經蓄滿大半,放低手勢讓徐雪凝的腳尖探探水溫,「水溫可以嗎?」
「嗯。」她攀著他的肩,防止自己掉進水裡。
她抬頭想從他臉上捕捉他的意圖,然而張讓的動作卻比她神速百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她被拋進浴缸裡,激起了不少水花。
「啊——」驚呼伴隨水聲發出。
張讓輕鬆的坐入浴缸,扯住徐雪凝,「我不喜歡隱瞞,這次不逼你,下次不准這樣,知道嗎?」
徐雪凝髮梢不斷的淌著水,狼狽的點頭,「知道。」
他開心的咧嘴笑,以指代梳,梳整她的發……
他的愛像華麗的珠寶鑲嵌在她的心坎上,在那兒熠熠生輝、閃爍著炫麗奪目的光芒,也因為如此,徐雪凝感到自己的珍貴。
共浴完畢,他轉身進了更衣間,徐雪凝坐在床上用毛巾吸乾發上過多的水分,吹風機則擱在腳邊。
張讓從更衣間走出來,穿著深色的西裝褲,身上的白襯衫隨意的披掛著,露出他精壯厚實的胸膛,領帶則披在手臂上,「晚上有個酒會,你陪我出席。」
「我?」徐雪凝對於她所聽到的是那麼不可置信。
婚禮後,除了回娘家兩次外,她從未離開蘭薰山莊半步,因為張讓以會擔心她的安危為由不准她單獨出門,除非有他隨侍在側。可他又忙碌的無暇分身,所以她至今尚未有機會以張讓妻子的身份到外面露臉。
「對,今天我要帶著我可人的妻子去出席酒會,以後你都要這樣陪伴著我。」他又對徐雪凝露出難以招架的魅惑笑容。
「可是我沒有出席過這樣的酒會,會不會……」
彎下身瞅著她,張讓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另一隻手則扯下她的浴袍,掩不住她柔美的肩線,他極戀的親吻著那柔嫩的膚觸。
「別擔心,只要陪我出席即可,今天我會早點回來,衣服、髮型都會有人幫你,只要好好等待就好。」
「你上班快來不及了。」徐雪凝的視線瞥到床頭的小鐘,提醒他。
張讓貪心的撩去她的袍子,企圖要掠奪更多,絲毫不理會時間。
每天她總在他的疼愛下入睡,在他的挑逗中醒來,她已習慣他的索求,一切都是因為他也愛她,徐雪凝這樣的以為。
「少奶奶,今天早餐——」小文端著早餐闖了進來,卻沒想到會撞見少爺與少奶奶恩愛纏綿的畫面。
平常這時間少爺早出門了,也因此她總是仗著徐雪凝人好,不敲門便直接進到三樓的主臥室,只是她沒未預料會撞見這……
「少爺,對不起!」小文被嚇慌了,生怕惹張讓一個不高興,她又要面臨被逐出的命運。
聽見小文的聲音,背對著門口的徐雪凝掙扎著想躲,張讓卻霸道的維持她背部裸露的姿態,旁若無人的啃噬著她香甜的頸窩,絲毫不因為有第三者在場而停下他的舉動。
低埋在她頸窩的臉略微調整角度,銳利的目光透過她圓弧的肩膀朝門口的小文射去,「將早餐拿到餐廳,以後進來『記得』敲門。」他毫不在意的調調,惟獨重重的加強「記得」兩個字,那份量比怒聲責罵還來的有效。
「是。」小又連跑帶沖的關上門,轉身便往下樓去。
背地裡,冷汗已經不知道滲透她幾回了。
房裡的兩人依舊。
「阿讓……」她的聲音打顫,因為他目光的梭巡、手掌的觸摸。
張讓灼熱的手掌貼著她的曲線從頸子一路撫下,經過渾圓的胸來到平坦的小腹,穩穩的平貼著,掌心的熱度透入她的體內。
「有消息嗎?」他啞聲問。
「嗯?」她目眩神迷,眼波流轉。
「孩子,你可為我懷上了孩子?」他挑逗的在她耳邊問。
她嬌羞的別過臉去,「我不知道……」
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張讓不以為意,鬆開所有的擁抱,甩去肩上披著的襯衫,他重新上床。
不管如何,那孩子他是勢在必得。